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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2)



少女没有错。



虽然没有错却有被杀的理由。



她是天城育夫承认的私生子之一,是遗嘱中被指定为遗产继承者的其中一人。她只有十岁,和身为舞者的母亲一样美丽,但不讨人喜欢。她在黄昏时,还独自在外走动。她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个吸毒者,这个人对美丽的少女同时怀抱着特殊情意与厌恶之情。



这些就是理由。



这里没有任何需要解开的谜团和不可思议的事件。



走向死亡的理由层层堆栈,罪与罚充斥在黑暗中。



不过如此而已。







结局来得既空虚又突然。



说没有任何附身妖怪的京极堂,大闹一场的榎木津,逮捕罪犯的木场。在被利用为安非他命和毒品交易地点的「天城演艺社」电影院,除了吸毒者,也发现了制造毒品的现场,事件的相关人士陆续被逮捕。安川也是吸毒者,他雇用的少年们亦然。



安川在讨论遗产继承的场合中,因为被同父异母的妹妹瞪了一眼而产生杀意与情欲。他将妹妹诱拐杀害后,故意约天城妙子到尸体的放置地点,只要警察一到,天城妙子就会被逮捕,这样一来分遗产的人数便会减少——这就是安川打的如意算盘。



对于因为吸毒而导致精神错乱的安川来说,这看来是个完美无缺的计划,事实上却漏洞百出。



妙子无须承担什么罪责,「天城演艺社」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如何因应现况。



这件事在破坏神榎木津的主导下,受到伤害的人不多,只有关口的臀部多了块瘀青,每次坐下都很痛。



媒体虽然大幅报导了少女弃尸案件,后续报导和事件的来龙去脉却只在报纸上占了小小一块版面。



时间来到十二月。



不管在生理或心理上,家家户户都十分忙碌,忙到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就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到了明天也不在记忆中。



关口一如往常把脚伸进暖桌,弓着身体发呆。



雪绘不在家。



来访的榎木津就像平常一样大声嚷嚷。



「喂,关,这么多天你一直盯着暖桌被子上的图案,还有天花板的污渍,难怪还是一副猴样。没办法,猴子也煮来喝吧。」



榎木津拉着关口的手臂,颤抖的关口擡头看着榎木津。



「榎兄?」



「雪绘夫人不在,连茶也没得喝。我们去京极堂那里,走吧,猴子!」



他好像是把这里当成喝茶聊天的咖啡厅。明明只要待在侦探社,就会有人泡好喝的咖啡送上来,他却特地出门,榎木津真的是很奇怪的男人。



「为什么要去?我今天没有要找京极堂啊。」



即使试图抵抗,关口终究不可能违背榎木津的意思。



关口被榎木津拖着来到京极堂家中。



熟悉的客厅里,天城妙子穿着丧服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



旁边是有着一张柴犬脸孔的天城。



「喔喔!还真是刚刚好。」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刚刚好」,但榎木津已经来到他专属的位置坐下来。关口不知如何是好地晃来晃去,最后只得无奈地找个空位坐下。



「不,你迟到了。」



京极堂恶狠狠地瞪着榎木津说道,语气好像是趁机以牙还牙。



「吵死了,我永远都是刚刚好的,不过早也不过晚。」



面对突如其来的入侵者,不确定妙子作何感想,她只是默默看着。



榎木津呆呆地伸长下巴,「嗯~」了一声把脚往前伸。



「请不用在意他,他本来就是这样的生物。天城你应该明白吧?」



「是……啊,不好意思。」



天城老实地点头后,才发现这样对榎木津有些失礼,不禁缩缩脖子。



妙子也因为这段小插曲,视线从榎木津身上移向京极堂,端正坐姿后开口说:



「这次真的非常感谢。虽然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我会和悠纪夫肩并肩一件件去解决,努力让『天城演艺社』长长久久。」



低声说完的妙子立刻低头行礼,旁边慢了一拍的天城也跟着低下头来。待在母亲身旁的天城像一只非常乖顺的小狗,窥探着主人的脸色,尾巴也不摇,看起来很僵硬。



「托您的福,所有栈敷童子的人偶都已经回收了,最开始的第一代人偶也打算拿去神社封印。」



「这样啊。」



这次京极堂手上没有书。与人面对面却没有在看书的京极堂非常难得。



「是的。虽然它不会做坏事,但我还是很不安心,打算拜托认识的神社帮忙。失去女儿的那位母亲,我给她钱送她去乡下了。虽然我跟她说,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找我,但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原谅我。毕竟我是个女鬼。」



「既然如此也并无不妥。」



京极堂淡淡地回答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问说:



「我有一件事想问。」



「请说,请问是什么事呢?」



「我去查了天城育夫先生从军的时间。这次事件的被害者,年纪最小的十岁少女,不可能是天城育夫先生的小孩。因为当时少女的母亲根本不在东京。」



那么多人在场,气氛却异常安静,仿佛谁先说话谁就输了。只有榎木津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



「不仅如此,包含安川先生在内的所有天城家子嗣都有些不合常理,因此想请教妙子夫人。」



「您调查过了吗?」



妙子睁大了一双小眼睛。



「查过了,包括育夫先生的身体状况,还有妙子夫人您的状况。天城育夫先生不是罹患无精症吗?」



在瞬间变了脸色的妙子身旁,天城吓得目瞪口呆,就像一只四处窥探大家到底在说什么的小狗。



「……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天城育夫罹患无精症,那些私生子又是谁的?



包括这里的天城悠纪夫也是。



当然,还有被逮捕的安川。



「为什么要在这里提起这件事呢?悠纪夫也在场。」



妙子无可奈何地笑了,关口完全不懂这个笑容的意思。



「为了不让天城被附身,我想直接说出来比较好。他不太可能自己去调查,应该会一直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长大,继续当妳的儿子吧。就像童子妖怪一样跟着母亲四处徘徊。」



终于了解状况的天城,表情因为困惑而扭曲,皱着眉努力想把事情问清楚。他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牢牢固定在妙子脸上。



「但是……母亲,我是……」



妙子没有看天城,脸部表情僵硬。



「说了就会产生疑问,疑问则会像种子般发芽长大。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如果要说的话,就在这里把一切说清楚吧,天城妙子夫人。」



京极堂用凛然的嗓音告诫妙子。



面对天城妙子和天城悠纪夫,京极堂各使用不同的话语。



「原来如此,您擅长用话语服人呢。」



妙子微微一笑,像是想通了某件事。关口对这个笑容也不明所以。



「那就没办法了。好吧,没错,天城育夫根本连一个小孩也没有。」



「……那我的父亲到底是……」



妙子瞄了一眼讶异的天城。



「我也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母亲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天城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妙子直接回答:



「因为也不是我生的啊。」



「什么!」



天城与关口同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京极堂则是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榎木津也跟没事人一样。



「阴阳师既然调查过了,应该知道吧?我从未怀孕,如果去问问以前一起四处奔波创业的伙伴们,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悠纪夫不是我的儿子,其他人也都不是我的小孩,并且不是天城育夫的小孩,没有人继承他的血脉。不知道是太善良还是想逞英雄,他无法拒绝他人的请托,从他知道自己生不出孩子之后,只要是没有父亲的孩子来拜托他照顾,他就会给对方生活费,当作是自己的小孩养大。」



妙子疲劳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



「真是拿他没办法,但我并不讨厌这样的笨蛋丈夫。既然我一辈子都无法帮他生孩子,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养一个孩子长大,就领养了悠纪夫。安川则是有自己的父亲,但他父亲因为小额诈欺被关进牢里……所以我不想抚养他。安川仍然姓安川,也是因为他真正的父亲还活着。育夫因此对安川怀有特殊情感,还把电影院交给他……虽然我不太懂男人想栽培男孩的心情,但育夫是真的想培养安川,可能他以为悠纪夫有我就够了吧。」



「要抚养这么多童子一定很辛苦。」



京极堂说。



妙子笑着回答:



「很辛苦却很开心。每个小孩都很聪明,除了悠纪夫以外的小孩们,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但其实都明白。尤其是女生会突然开窍,包括安川因为有自己的父亲才和大家立场不同的事、小孩的金钱分配和增减都是由我主导的事,全被他们看穿了。我是名副其实的母亲,是大家的母亲。」



「虽然开心,但一定也很辛苦吧。」



对于京极堂的回应,妙子稍稍歪着头说:



「啊啊……对了,您真的都用话语解决问题呢,这样一说还真不能不同意,您能让人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妙子露出钦佩的表情。



「我时而开心,时而痛苦。并不是养孩子有多辛苦,而是不能生育这件事偶尔让我很难过。家里那把三味线的主人,就是悠纪夫母亲的……」



「什么……」



悠纪夫倒抽一口气。



「我从小捧在手心上的孩子,听说在小剧场一看到真正的母亲——看到她弹奏三味线的模样,就一直跟在对方身边,跟得紧紧的。我心想,血缘关系果然不能骗人啊,心里当然有些不好过。您为什么要调查这种事呢?我只是请您驱除可能附身在人偶上的栈敷童子——名叫安川的栈敷童子而已啊。」



风阵阵拍打窗户。



温暖的室内让人脑袋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