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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我曾坠落在世界的底部。



这座城市有许多流浪儿童,我也是其中之一。我为何沦落至此并不重要,当我发现时,人已经在那里了。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存在的,但也无可奈何。



比起过往,人数已经减少许多。



听说教我擦鞋秘诀的大叔,以前也是其中一员。



「你这样的孩子以前有一大群,我也是。成长的过程就是四处打人与被打。如果头脑不够好、力量不够强,可是会出人命的。学校?去了又如何?」



大叔的指甲总是因为沾到鞋油而黑黑的,双眼和双手也都发黄。



「他们才不知道呢!那些去上学的家伙,一辈子都不会了解你的。义务教育?谁管它啊!就算去上学,脑袋里能装得了什么?」



大叔家的窗前放着几瓶甲醇,他偶尔会发出含糊不清的嗓音,手、脸和皮肤都泛黄。



经理有一次跟我说,大叔的年纪其实没有那么老。



「他还很年轻。」



经理当时的语气非常冷淡,让我有些害怕。



难道年轻是不可以的吗?



不过,不管怎么看大叔都像个老人,粗糙的皮肤、很深的黑眼圈,加上泛黄的白眼球,那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老虎的眼睛。



老虎大叔。



大叔日复一日在乌漆抹黑的房间里负责煮饭。



啊~那位大叔去哪里了呢?



最近都没看到他。



记得他曾是经理的朋友。



失踪的朋友好像附身在经理身上,经理这阵子也愈来愈像老虎,每天怒气冲冲。



大家都是老虎,我是老虎的伙伴。



如果不成为老虎会被吃掉。不成为伙伴的话,像我这种人一定会是老虎的猎物。



我最近也没有和经理或是客人以外的大人见过面。



有时会与跟自己年龄相仿的流浪儿童见面。他们生活在街头,或是在熟识的人家里辗转来去。



偶尔会有女孩代替人偶穿着和服被派到别间电影院去。女孩们都长得很相似,经理会付钱给这些女孩。



流浪儿童常常来找经理,让我有些害怕。如果有谁取代我住进这间电影院,导致我被抛弃的话怎么办?可以取代我的人很多。我虽然笨得恰到好处,但笨蛋终究是笨蛋。



所以,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我都很努力。我对打扫这件事绝不懈怠,不仅拿拖把用力拖地,还用清洁剂、抹布、水桶和拖把将馆内地毯上的脏污清除得很干净。此外,我用布铺在天鹅绒座椅上咚咚敲打,好去除上面的黑色污渍。



为什么观众席会在我不在的时候脏掉?



经理会生气,他会把我赶走,他会说沾到这么多污渍要怎么处理?我必须要快速清理得一干二净,让他无法察觉。我怎么样也睡不着,要在大家没有发现之前清干净。没有清……干净……的话……



就是世界末日。







「化成鬼也好、附身妖怪也好,我从来不觉得那有什么可怕。」



从以前到现在,我害怕的一直都是人。



天城妙子用指尖轻轻搔搔耳朵旁。



「我们家的电影院没有附身妖怪,就算有也不是使坏的那一种。不过,如果你是写这类报导的人,应该很了解求神拜佛或是驱魔这档事吧?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我想请人帮忙看看我家的人偶。虽然我觉得人偶没被附身,但最近感觉不太顺啊。一直很健康的天城社长,不是突然因为心脏病发就走了吗?之后因为继承遗产的问题吵成一团。如果驱魔可以让自己比较安心,我想是不错的方法。」



明明心里半点也不这么想,却问记者:「到底要不要驱魔呢?记者先生你怎么想?」



天城妙子是个胖女人,体型和神经都很粗壮。虽然外表看起来不怎么精明,但个性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可说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所以才能让舞者们团结在一起。身处动荡的时代流落到「天城座」的女人们,非常依赖这个不与她们为敌,反而在重要时刻处变不惊地支持着她们的母性光辉。正因为同样身为女性,可以通过拥抱彼此身上丰厚的脂肪来疗愈内心的伤痛,尽情哭泣。这样的情况也曾经发生过。



这是妙子从经验当中学到的。



即使是丈夫的情妇也没关系,对自己有利的对象就必须拉拢,不需要的则用笑容谨慎除掉。



妙子和鸟口这位记者认识的契机,并非出于什么好事。



一开始是鸟口主动联系,希望能针对电影院里出现的女演员鬼魂和她们的小孩、八个小孩与八间电影院、天城社长死后的财产分配和遗嘱为题,进行采访。平常妙子会直接把记者赶走,鸟口却用讨喜的态度,巧妙地避开问题,而且紧抓着妙子不放。



这样说来,妙子会对鸟口敞开心胸谈论自己的事,部分原因便是与对方的性格有关。但不只是因为如此。



人活着总有这样的时期:独自承受太多让身心俱疲,想找个与自己关系很远的人,向他倾诉也许称不上是抱怨的话。



与那群利害相关的人往来让人心力交瘁,找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对他说「我没做错任何事」,说完再永远藏在心里——就是这么一回事。



刚好是这样的时期,容易开口的瞬间。



鸟口说他曾经帮过妙子的儿子悠纪夫的忙。说实话,悠纪夫对妙子而言是个「谜」。即使他是自己的小孩,但谜就是谜。在妙子需要人支持的时期,悠纪夫却从妙子身边逃离,对于这样徬徨失措的儿子,妙子虽然认为他是个「谜」,却不讨厌。或许因为妙子是女性、悠纪夫是男性,因此母子到头来也不过是两个陌生人。若是追根究柢,不禁有了这样的感受。



不过,正因为有感情才会有怨言。



为什么——积压在妙子内心的是感到可耻的心情。



包括这些愤恨在内,如果只能对记者倾诉,就算是抱怨也要说些对自己没有坏处的内容——这点盘算妙子当然是有的。她的头脑里可是住了一个只想赚钱的「商人」。



鸟口回答:「您说驱魔师吗?我有认识的阴阳师,但要介绍可能有些……」语尾刻意含糊带过。



「有些……?」



「嗯……怎么说呢?那人有些难搞。」



「那你就介绍给我啊。像这种不太好介绍给别人、有什么隐情或是难搞的人,我反倒更加感谢呢。」



对着瞬间露出困扰表情的鸟口,妙子很快地笑着继续说。



「拜托你了,承蒙你的恩惠。」



对妙子而言,恩惠是要强行推销的。先从对方身上夺走,再把感谢之言强加在对方身上,以此请对方帮忙自己。



「欸嘿。」



鸟口以说不上是回答的声音回应。



「啊……你是来采访的吧?采访……虽说大家喜欢听八卦,但我长得不好看也不华丽,写成报导的话,应该是幽灵故事比较受欢迎?或是写凶狠的老婆大闹一场,把财产占为己有之类的,读者说不定会很有兴趣呢。」



妙子笑着说完,鸟口又回了句「欸嘿」。



「如果可以让你写出,这里能看到幽灵而招徕客人这种精采的报导,我一定都告诉你,但是幽灵根本没出现啊。我丈夫偷偷跟女演员见面也是以前的事了,而且当时的女演员还活得好好的。再说,婴灵作祟什么的是不可能发生的。虽然他是个无可救药的风流种,但是很爱小孩。如果情妇怀孕,肯定会很高兴地让女人生下来呢。」



丧服包覆着壮硕身躯的妙子脸上浮现笑容。她深深奉行其貌不扬的女人,起码要讨人喜欢的准则。



「大家常误会的一点是,我丈夫不是只爱女人的风流男人,而是喜欢与人亲近,正好与讨厌人群的个性相反。他同样喜欢男人。」



妙子的夫妇生活中,因为情爱纠葛产生的嫉妒、争吵,都像夏天的冰块般融化消失。新婚时虽然也曾焦躁、愤怒,但经过三年的时间,她对嫉妒这件事已感到厌烦。妙子很擅长将麻烦事遗忘。



不只是嫉妒,很多事情如果不忘记会活不下去,只保留美好的回忆可以让自己活得更容易。和生性乐观的人不同,她甚至可以将过去不好的心情,改变成自己想要的记忆,并且对其深信不疑。



说妙子神经很粗,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自己能解决的话,我是不在意。我们不是都说,男人只要可靠上进就好吗?而且,我们的工作是娱乐业,是不能对商品出手的,所以外遇对象都不能进门。或许其中也有动真感情的对象……但是,陪在他身边一辈子的还是只有我。」



为这样的男人奉献一生,觉得幸福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吧。



没有学识、没有外貌也没有一技之长的妙子,嫁给天城后支撑着丈夫,两人一起打拼,也因此过着开心的生活,无论内外都奉献给丈夫,并没有遭受折磨。而且,天城育夫清楚知道女人是推动他们的齿轮,这对妙子来说是件愉快的事。



让公司运转的齿轮、让家庭牢固的齿轮,不是推崇女人的母性,也不认为女人地位比男人低就可以随意践踏,而是将女人视为推动所有事情的齿轮——妙子认为这是天城育夫的才能。所以,天城能整顿脱衣舞剧场、发展电影院并成立演艺事务所。但不知为何,他遇不到优秀的男性部属,以前,其中一间剧场倒闭了。那间剧场如果还在,加上现在景气慢慢复苏,营收一定很好。不过,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总之,无论男女对天城育夫来说都是齿轮,连天城育夫自己也是齿轮。在此前提下,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他丝毫不感情用事,生锈的齿轮就直接换掉。



天城育夫虽然是像小孩一样没有耐心的男人,妙子偶尔却觉得他这种地方莫名可爱,也很有趣。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那个人的周围总有许多漂亮的女人。虽然现在年纪大又有点秃头,年轻时可是个不错的男人呢。不是有那种很有味道而令女人难以抗拒的男人吗?他的风度和气质都很好,黑道大哥们也对他疼爱有加。可能是年长男性喜欢的类型吧?虽然对年轻男性没什么吸引力。像这样什么也不缺的男人,为什么会看上我这样不起眼的女人呢?他说『因为美女不都长得一样吗』。呵呵,我的确是在炫耀我们的感情好。」



点燃的烟管内塞满烟草,虽然育夫生前曾要妙子不要抽烟,那样看起来像娼妓、老鸨,但随着妙子的工作量增加,烟草的分量也随之增加,结果一直没能戒掉。



妙子心想,就原谅她这一点点的任性吧。



最初会接触烟草,是因为那有育夫的味道。等待丈夫回家的时间,想着育夫就拿起手边的烟草点燃,看着袅袅白烟,一边思念育夫一边抽着。很苦、很呛,明明很不喜欢,不知不觉却开始享受烟进入肺部的感觉。



等待育夫的每个夜晚,几乎都在烟草化成灰的时间里度过。



鸟口「啊~」地回应一声。



「栈敷童子的人偶是丈夫为了蒙骗我,用心想出来的无稽之谈。他会和爱人及私生子约在电影院,交付每个月的生活费。结果被我儿子看到,当下便编了一个谎,后来为了圆谎才刻意做出人偶说是吉祥物,在电影院和小剧场的座位各放了一个。让不买票的人偶占位,真是愚蠢呢。听说最近好像又开始流行,真是……」



妙子在火盆边缘敲了敲烟管,让烟灰掉落。



「这个题材对八卦杂志来说也许一点都不有趣,大概是针对我而来的吧?现在为了谁继承多少遗产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个大声嚷嚷金额跟他想的不一样,要求应该得到更多,真是厚脸皮。我说这人既然自认是天城育夫的儿子,就不该抢人家的成果,应该自己打拼、把事业做大。他还气冲冲地说,电影院应该全部交给他、女人哪懂得怎么经营,结果被律师制止了。」



这些事情,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



「安川大吵说,我们的继承人不适合做生意,应该乖乖把事业交给他,根本是不满意财产分配故意找碴。咦?你不懂我的意思吗?我很讨厌那个人偶。那个人偶长得跟之前我丈夫找来的舞者很像。虽然制作的时候应该没有那个意思,成品却一模一样。虽然我很幼稚,但现在还把那个人偶和做为吉祥物的栈敷童子这个老话题搬出来,真是卑鄙。」



美女都长得很像啊。



虽说美女看三天就腻了,但其实不然。真正美丽的人、事、物,永远都看不腻。只是,活在世上就有衰老的一天。



「美女只要梳妆打扮后都很像人偶。我丈夫既然说那是吉祥物,我也不能说什么,但当时很多人在背后嘲笑我。我觉得很无奈,只能任由他们笑。从以前就待在我们家而知情的员工,看到人偶开始流行,回想起过去应该又在笑吧。」



但妙子有件事相当自傲。



自己与育夫之间的牵绊,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女人。



「不管他们在背后怎么笑我,我和那个人之间都有着紧密的牵绊。家里有两人共同养育的重要宝贝。只要有那个,那个人不管去哪里都会回来。」



「您有一个儿子吧?」



鸟口接话。



妙子又搔了搔耳朵边。搭配和服绑起来的头发扎得太紧,发根有些发痒。



「是,我丈夫虽然有八个小孩,但别的女人跟我不一样。」



鸟口露出暧昧的表情听着。



「不知道我这些话会被写成什么样的报导?如果是『浅草摇滚座』那样的电影院,报导的版面应该会比较大吧。但像我们这种小间的呢?」



「您的事业不是做得很大吗?」



这个男人会把自己的话写成什么样子呢?这样无关紧要又非高潮迭起的无聊话题。



「我不知道附身妖怪是什么,但如果有东西被附身,安川才是被附身了。」



「您说被附身是指……?」



「这些话只在这里说——我丈夫在世时,让安川担任『星光剧场』的经理。但安川是个毫无能耐的男人,尤其是最近很乱来,导致员工受不了纷纷离职,甚至来请我帮他们的忙。我们可不是为了要让电影院倒闭才交给他的,如果他可以扩展经营规模,我还能忍受;但如果就这样结束,天城育夫也死不瞑目。」



铿,妙子好像打拍子般敲敲烟管,声音很悦耳。



「您是说,他本来就是容易发怒的人吗?」



「他以前比较明辨是非,但这几年好像会突然生气、突然大吼大叫。还有一点可能没什么关系……他似乎喜欢年纪小的女孩,会用钱买流浪女童……虽然这一点都不重要啦。不管他喜欢哪一种女性,只要不造成我的困扰就好。」



这应该不会被写上去吧?请别写喔。



毕竟,这根本是怎样都无所谓的琐碎小事。



「栈敷童子的人偶或许不只是针对我而来的恶作剧,也可能是那个男人对幼女怀有特殊情感。这样一想,若是那个执着的安川心怀类似诅咒的东西,那个东西便直接附在人偶身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么说,记者先生也比较好写报导吧?这是很符合八卦杂志调性的邪恶题材。更重要的是,偶尔有员工说看到栈敷童子的人偶会动;或是看电影的时候感觉人偶在动、衣摆掀开,总觉得很不舒服,所以请我拿走人偶。我心想,你跟我说也很奇怪啊,但直接跟安川抱怨的话,或许是担心他会有什么反应吧。这种事情只要发生过一次就会觉得不舒服,也会开始对其他事情心生厌恶。部下如果对安川这个经理不信任,他的所有行动都无法受人信赖。人偶其实没有错,但是连人偶也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啊。」



如果实际请人来驱魔,员工会比较安心吧。



至少目前是如此。



即使只是做做样子,如果不能先让员工们闭嘴,这种事很快会一传十、十传百,变成奇怪的谣言,电影院的营收因此下降的话就不好了。



人偶还是请人驱魔比较好——所以,可以请你介绍吗?



那位难搞的阴阳师。



「只是表面形式也好,我想表现出我有些担心的样子,向下面那些人——尤其是对这种事特别迷信的女人们——表示,我跟我儿子和你们站在同一边。」



「嗯。」



「请阴阳师看看。假如安川的生灵真的附在人偶上,因此形成诅咒的话——写成报导也没关系,但记得补充说诅咒已经驱除了。如果没有讲明诅咒已经驱除了、大家可以安心,我们会很困扰的。」



鸟口说这有些困难。



「明明是记者,却说要报导有困难吗?」



「不是的,是那位阴阳师并不是这样。该怎么说呢?对了,他是使用话语的人。」



「所有人都会使用话语啊,只有人偶不会讲话。我好像听过那位阴阳师的传言,说他板着一张脸,思绪非常清晰又聪明,连警察、侦探和财团都很买他的帐是吧?真想见他一面呢,请安排我跟他见见面吧。」



铿,妙子敲落烟管中的烟灰,悠悠吐出一口烟。







放下三味线的天城跟在榎木津身后。



木场与关口也无可奈何地追随其后。



京极堂则像是事情已经办完,说句「我回店里了」就转身离开。



京极堂恐怕真的只是想找榎木津,叫他「等等」才出门的吧。因为榎木津丝毫没有乖乖听命的特质,京极堂知道自己以外的人就算说跟他说「给我等等」,榎木津也绝不可能听进去。



「猴子加笋子加上木盒一起打倒恶鬼,笋子是狗、木盒是雉鸡。狗有点像,但雉鸡不太像。」



面对榎木津没神经的发言,木场沉着脸回:



「什么桃太郎啊。」



「是正义的伙伴。」



侦探擡头挺胸地说。



——榎木津无论何时都是正义的伙伴。



「别一直叫我『猴子、猴子』的好吗?」



含在嘴里的抗议声直接被忽视,虽然关口也没想过能被听见。



「猴子不叫猴子,那要叫什么?」



正义的伙伴充满朝气地回答后,像小孩子一样跑走了。



从天城家走路就能到「天城座」。



一般来说,闲杂人等要进入案件调查现场并不容易,但榎木津总是光明正大地突破封锁线闯进去。



榎木津曾解决过不少困难案件,警方对他并不陌生;而且,因为他拥有算是一眼就能吸引人的美貌,看过榎木津的人都确实记得他。榎木津会利用「看」到对方记忆的能力,在现场说些「我记得你,啊啊,嗯。那个粗眉的人……」,用这种方式回应。如果是比较好骗的警官,就会被榎木津的态度唬得一愣一愣。



而且,榎木津很擅长分辨哪位警官比较好骗。



「嗯,辛苦了,他是这次案件的重要关系人。」



「我是天城。」



天城低头行礼。



榎木津让天城跟在后面进入电影院,木场露出厌烦的表情。



但木场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跟在榎木津身后。



正播放古典乐的大厅空无一人。



榎木津环视四周,打开大厅通往馆内的大门。



亮晃晃的灯光映入眼帘,看起来像是连平常看电影时看不到的地方也被灯光照亮,一切显得很扁平,感觉很奇妙。



有几位男性严肃地看着地板,不知道是不是警方的人。榎木津完全无视两旁,直接穿越观众席。



地板上铺着暗色地毯,连跑带走的榎木津脚步轻盈,没有发出脚步声。



「榎木津老师!」



关口急忙跟在追上前的天城背后。



木场在途中转向一旁正在调查的男性。也许两人曾打过照面,直接便进入话题。



「尸体是在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被发现。穿着洋装的女孩……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木场看向刚刚走过的地方,天城正像解说员般为关口说明。



「妹妹她……」



天城颤抖着。



「你……」



关口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木场则确认脚步后,往天城所指的座位移动,与另外一名男性弯腰看着椅子下方。



穿越观众席的榎木津打开反方向的大门。



外面是一条走廊,墙边放着长椅,一位女子抱着一位坐在椅子上痛哭的女子。痛哭的那一位身材苗条而美丽,抱着她的则是身材壮硕、穿着丧服的年长妇人。身旁站着一位关注着两人的男子,表情沉痛。



年长妇人看见关口一行人后站起身来。



「你回来了,名侦探先生。」



她对榎木津说。



「我不知道悠纪夫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我目前没有雇用侦探的想法。如果是来看电影的客人当然非常欢迎,但今明两天会休馆,而且休馆时间说不定会延长。」



「母亲。」



听到天城这样称呼,关口看了女性两眼。



天城说过自己和父母不像,但如此不像的母子也很少见。



天城妙子像是在保护哭泣的女性,站到她前方和榎木津对峙。



「如果你有话一定要说,我们到另一边去。经理,帮我送玲子小姐回去。她一个人独处会很难过的。」



天城妙子似乎是考虑到哽咽着的女性心情,如此吩咐,被称为经理的男人点头说「是」。妙子带关口一行人走在前头,但榎木津可不是会听别人指示的男人。



「我没有什么一定要说的话!看起来犯人不在这里,我很快就会离开。倒是妳该换音乐,古典乐太沉重,换成爵士乐或三味线都行,换开朗一点的音乐更好……啊啊,那个在哭的……那个女人是,嗯~尸体的母亲。」



榎木津半瞇着眼,可能是在看别人的记忆。



「榎兄,你的说法稍微……」



就算说的是事实,说法也很重要,可以说哭泣的女子是被害者的母亲吧?应该稍微考虑别人的心情比较好。关口听了榎木津的说法,有些不知所措。



「妳们是旧识吗?是旧识吧。半鬼半牛的妳,快把看到的事实一五一十说出来。那原本不是在这里的,隐瞒事实不是好事。」



对妙子说完这番话,榎木津低头看着哭泣的女性说:



「我会找出犯人严惩他,坏人会遭受天谴。」



接着,他对旁边惊慌的男性说:



「哎呀,又是小孩。那个孩子吗?」



他说完马上转身,毫无停顿。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