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幻影们消失之日」(2 / 2)
除了卢克雷宙斯之外的七台萤幕,其电源线皆被拔除,而用以支撑萤幕的螺丝也悉数弹开、掉落在地。
萤幕上头各自写着每个人姓名的首字母──「V」、「E」、「A」、「P」、「N」、「O」、「W」。
比特根修勒、艾汀埃奴、阿雷丁、普罗梅斯迪乌斯、诺巴拉修坦、欧凡、怀兹曼。
支配帝国之人的身影也从萤幕上消失。
『哎呀?哎呀哎呀,呵呵。』
真正的魔女(伊莉蒂雅)兴奋得笑出声来。
会议场正面的墙壁朝着左右崩裂开来,随之喷出了蒸气。
蒸气绽放着蕴含星灵之光的神圣光芒,在那后面──银色的歼灭物体(Object)随之扒开墙壁,缓缓站直了身躯。
『巨星兵。这不是凯宾娜的失败作吗?这丑陋的容器之所以会诞生,只是为了让身为电子生命体的八大使徒依附其上。』
半灵半机的巨人。
那是以双足站立的「宛如生物的机械」。巨人全身上下展露出彷佛动物呼吸的脉动,并吐出星灵能源蒸气,看起来俨然就是一只生物。
而巨人的能源来源乃是「星灵」。
『伊莉蒂雅,这也在我等的掌握之中。』
『寄宿在你身上的灾难虽然近似星灵,但其实是水火不容的对立关系。换句话说,对现在的你而言,星灵能量便是剧毒。』
没错。
过去借助了灾难之力化为魔天使的疯狂科学家,便是因此而消灭殆尽。
当时的她,被伊思卡和磷联手打入星灵熔炉之中。
「魔天使(我)和魔女(碧索沃兹)所具备的『那个』的因子,和这颗星球的星灵有着无法相容的特性。」
「所以一旦沐浴在大量的星灵能量之中……即使是对于人类(你)无害的星灵能量,对我来说却宛如剧毒。」
真正的魔女便是完美版本的魔天使。
她成为了这世上最厌恶星灵能量的存在。
『你身为星灵使公主,将会被星灵能量净化消灭。这不是很美妙的结局吗?』
『你就归于星球吧。』
以双足站立的巨人,伸出了一条手臂。
巨人的掌心有着十字型的裂缝,那裂缝宛如间歇泉似的排出蒸气,满溢看似星灵之光的光芒。
光芒蓦地凝缩。
就在目击到这一幕的瞬间,刺眼的光之涛浪便以无从反应的速度疾射而出。
──「观星空」。
随着「叽」的尖锐声响,长长的光带随之甩出。
与其说是光线,更适合用光柱来形容的超巨大星灵能量团块,就这么连同空间一举烧穿了阴影色的魔女。
不留下一丝痕迹。
高纯度星灵能量「观星空」的喷发量,几乎能与中等规模的星脉喷泉一较高下。
强光抹消了一切,残留在现场的,只有墙上的巨大窟隆而已。
会议场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墙壁的碎片接连朝着地板掉落之际──
『啊啊,好开心。』
艳丽的娇笑声回荡四周。
『我的心情实在太好,好到让我都要害怕起来了呢。表现得像个恃强凌弱的强者,明明是我最讨厌的事。啊啊……不过,这亢奋的感觉似乎会让人上瘾呢。』
「黑暗」在虚空之中逐渐汇集。
被观星空之光消灭得灰飞烟灭的魔女,宛如盘旋的雾气般凝聚起来,再次形成人型的外观。
『唔──!』
『居然躲过了那道光吗?』
唰──
巨大的机器人溢出了七人份的动摇之情。
『躲过?绝无此事,那可是非常痛呢──虽然我连痛觉也几乎感受不到了。若要打个比方,那应该就像被浇了一头滚水的痛楚吧?』
魔女环起双臂,像在抱住自己的身子。
然后──
『……所以呢?就这么点本事?』
毫无感情的嗓音。
投向巨星兵的冰冷宣言,足以让八大使徒时隔百年忆起「打冷颤」这样的词汇。
『不够,远远不够。几位难道真的认为──与星之灾难契合的我,光凭那点水准的星灵能量就能够打击我吗?』
『……这不可能!』
『那可是相当于一座星脉喷泉的星灵能量啊……!』
若将一般水准的星灵术比喻为橡胶子弹──
那观星空的星灵能量,就相当于大型的导弹。
巨星兵是八大使徒的秘密武器,而火力最为强大的一击无法扳倒对手,这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绝望────
无论是帝国还是皇厅,已经不存在击败真正魔女的手段了。
子弹和大炮无法奏效。
唯一的弱点只剩星灵能量,但就算正面挨了观星空的一击,魔女也只是嘲笑他们自不量力。
皇厅也一样。
就算动员涅比利斯皇厅的所有星灵使,他们所施放的星灵术,想必也只会被真正魔女不以为然地承受下来。
『力量(能量)还差了两个级距。若是想摆平我──』
『~~~~唔!』
『岂有此理……难道已束手无策了吗…………唔!』
『看,就像这样。』
黑色的闪电迸现。
伊莉蒂雅所释出的光芒只能如此形容──远远凌驾于观星空光亮的强大光浪,就这么将巨星兵轰飞出去。
巨星兵被强光贯穿,炸成数以百计的零件飞上半空。
哗啦哗啦──
曾为巨星兵的残骸,就这样堆积在会议场的地板上。
『哎呀,就如此不像样地划下句点吗?我听说这坚硬的程度堪比星球的外壳,难道王宫的墙壁也是这么不堪一击吗?』
魔女交抱起双臂。
原先俯视自己的巨星兵,如今化为机械碎片崩落在地。而附身在巨星兵上头的八大使徒,肯定也随之消亡了。
『真是教人失望。可怜的贤者们,我还想再多看一些你们慌张的模样呢。』
她调转脚步背对残骸。
伊莉蒂雅已经对在地板上堆积如山的残骸失去兴致。在超过百年的漫长时光之中,这些在暗地里操控帝国的支配者们,最终落得如此索然无味的下场────
「你是这样想的吗?」
喀啦……
有人踩踏着会议场地上瓦砾的气息传了过来。真正魔女察觉到并回头一看,便看见一名提着细长巨剑的男子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将盔甲和大衣合而为一的战斗服,是一名红发的帝国士兵。
『哎呀,约海姆。』
化身为人型怪物……的伊莉蒂雅愉快地开了口。
那是喜不自胜的口吻。
她明明看到了理应与自己敌对的帝国士兵,她的嗓音却像见到心爱男子的少女,充斥着纯粹喜悦之情。
『你不是应该在地面帮我把风吗?还是说,你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所以赶了过来?你以为我会败在八大使徒的手下?』
「说对一半。」
『?』
「伊莉蒂雅,我不认识比你更聪明的人。就勾心斗角这部分来说,我不会为你感到担心。」
红发的帝国剑士迈步走来。
──他是使徒圣第一席,「瞬」之约海姆。
表面上在帝国军的中枢从军,但私底下向伊莉蒂雅献上毕生忠诚的这名剑士,将目光笔直地投向前方。
那里堆放着巨星兵的残骸。
「但可别小看八大使徒。」
零件和瓦砾堆成小山。
约海姆俯视着眼前的光景。
「八大使徒为了将这颗星球的所有权力纳入掌中,已经存活超过一百年。他们的业障和执念之深,已可以称之为怨念了。只要是为了苟活下去,他们便能不择手段,即便会让尊严扫地也在所不惜。比方说……」
叽。
红发剑士的鞋尖踢飞了瓦砾。
从底下冒出七片萤幕碎片。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些碎片如今依然闪烁着微光。
「像是藏身在瓦砾底下,装作已然消亡之类的。」
『────!』
萤幕碎片剧烈闪烁。
那显然有着自己的意志。听到约海姆的话语,加上躲藏遭到识破,让萤幕以闪烁的方式呈现出动摇的情绪。
「就像这样。就算化身为丑陋的碎片、处于无法说话也无法投影自身模样的状态,他们也会咬牙蛰伏。想必在我们离去之后,他们就会再次寻找附身的对象,重新执掌大权吧。」
八大使徒是没有肉体的电子生命体。
即便没了巨星兵,他们也大可附身在任何机械上头,借以重操旧业。
『……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混杂着叹息所呈现的情绪──
伊莉蒂雅脱口而出的,是混合着赞美和傻眼的嗓音:
『各位真的、真的是非常可怜呢。明明肉体早已毁灭,却仍用一缕思念攀附着现实不放。』
七片萤幕碎片剧烈闪烁。
面对俯视己方的伊莉蒂雅,他们想必正拼命述说着什么吧。
『我是邪恶的魔女,虽然已经对皇厅毫无眷恋……但作为一员渺小的星灵使,我还是残留着一点心愿。我说,你们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心愿吧?在百年前让诸多星灵使流血流泪的始作俑者们?』
面对八大使徒。
星灵使公主俯视着闪烁的七枚碎片,高声宣告道:
『就让我代替所有星灵使的怒火,将你们踏成碎屑吧。』
『──────!』
『……我是很想这么说啦,但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呢。』
她转过了身子。
伊莉蒂雅招了招手,让约海姆跟上。有着人型的怪物背对巨星兵的残骸,随即向外迈步。
七枚碎片就这么被置之不理。
是放了他们一马?
还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真正的魔女和约海姆离去后,只剩下静悄悄的会议场。
喀啦……
小小的碎片从天而降。
从遍布龟裂的天花板,落下了水泥墙的一部分。
『──!』
没错。
八大使徒自己透过巨星兵释放的观星空,加上伊莉蒂雅所释放的星灵能量──在这两股威力的冲击下,会议场早已摇摇欲坠。
倾圮。
啪啦啪啦……喀啦……细小的碎片逐渐夹杂大型的碎块掉落。
此时──
魔女的嗓音从某处传了过来。
「再见了,在古老时代犯下重罪的人们。」
「这里是你们挖掘出来的『星之肚脐』,以及象征权势的帝国议会。能与之一同消灭,想必也是得偿所愿吧?」
随后便是坍塌。
原为天花板的墙壁,化为了数百公斤──甚至是数公吨重的瓦砾。
灰色的石雨倾注而下,将落在地板上的七枚萤幕碎片澈底辗碎──
帝国议会──
八大使徒──
就此消失在这颗星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