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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达基亚战争(2 / 2)


「……抱歉,打扰了。请问是带队人员吗?这次真是不好意思,帝国给各位添麻烦了。实在是难以启齿,帝国军国境警备队似乎误认为各位是军队……」



她模仿着部下们的玩笑,摆出一副深感抱歉的模样,向眼前这群东逃西窜,发出丢人现眼惨叫的家伙们微微低头致歉。随后在营房因为错愕氛围而变得鸦雀无声的下一瞬间,谭雅就态度一转,以开朗的笑容念起标准台词。



「欢迎来到帝国!请问入国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是否有携带签证呢?」



哑然无言的达基亚众人,大概是因为目睹在无法理解的现象而呆住了。不过靠着重新启动的脑袋,他们总算是开始理解现况。陷入严重混乱的他们等察觉过来时,一名全副武装的幼女就朝他们袭击而来,并且跟他们玩起入境审查的扮家家酒。



「开……开什么玩笑啊——!」



他们被戏弄了。在明白这点的瞬间,过度装饰到会让狙击兵困惑不知该瞄准哪里才好的军官就朝谭雅扑来,然后被从大队魔导师的队列中出来的拜斯中尉一脚踢飞,晕倒在地。令人困扰的是,从装饰来看,他似乎就是这里最高阶的指挥官。就某种意思上,这算是最初的惊喜吧。



「其余的各位如何?希望以俘虏的身分到帝国观光吗?」



假如投降的话,基本上只能按照战争法的规定给予正规军俘虏的待遇。要击溃三个师团或许很简单,但要让三个师团的俘虏吃饱可就相当困难了。光是考虑到会对后勤造成的负担,就几乎要让人晕厥过去。不过谭雅也没有屠杀的兴趣,所以她还是发出投降劝告……就主观来看。



「别开玩笑了!达基亚军人绝不投降!」



「看来是在浪费时间了。除了那边的将军外全员射杀。」



可悲的是,由于他们没能理解这点,所以让她很庆幸地下令开枪。



接着的善后工作就没这么复杂了。魔导中队随即朝中队规模的司令部人员展开近身战,然后轻松迎来肯定会在达基亚的教科书上留下「以手枪程度的武装与魔导师进行近身战,等同于自杀行为」这段记载的结局。



在轻易排除并制造出来的尸体所形成的尸横遍野光景中,谭雅指挥的中队就宛如强盗般,正进行着把司令部的文件与仪器搜刮装进袋子里的作业。要将数量不多但高阶的俘虏与回收到的文件作为送给参谋本部的土产。



「准备诡雷。啊,对了,就装在那颗脑袋上吧。」



并同时在陷入混乱的敌军察觉到司令部的异状之前,也替敌军准备好饯别礼物。



「救起来的军官脑袋突然爆炸,对那群家伙来说肯定很有效吧。」



尽管有些老套,却是作为古典且极具效果的手法而历久不衰的尸体诡雷。不仅能削减敌方战意,还能顺便打击前来救助司令部人员的敌兵,是能以低成本获得适当回报的举手之劳。



「要是有准备团体观光客用的小册子就好了……」



「副官,有带油漆吗?我想替他们盖个入境章……」



「喂,那边的,别拿尸体来玩。给我认真点打仗。」



所以谭雅才会以略为粗暴的语气要看似因为胜利而松懈下来的部下们认真一点,唤起他们的注意力。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闹,必须要认真以对。就算他们会松懈下来也是情有可原,但凡事还是谨慎为上。



要是因为这种胡闹的战斗失去部下,那可是会留下比遭到衣索比亚击溃的义呆利还要悲惨的污名吧。



但对于为了俯瞰战场而飞上天的谭雅而书,眼前所展开的光景令她相当满意。针对组成队列在街道上行军的达基亚公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从四个方向发动突袭。将欠缺航空/魔导支援的军队的脆弱性,还有现代与前现代之间难以弥补的差距作为结果来看,战果相当丰硕。



达基亚军的队列到处都被爆炸冲击波轰出缺口,脱队人员零零落落地横倒路边。



想要让这种混乱不堪的队伍重新组起,就算花费数个小时也整顿不完吧。最重要的是,他们应该要率先负责恢复秩序的司令部也已经成功摧毁掉了。而就在副指挥官为了统整军团疲于奔命时,又碰到这种混乱。这样是不可能恢复秩序的。



国力远逊于帝国的达基亚有希望对帝国造成痛击的攻势,就只有开战最初的闪电奇袭作战。但就算考虑到这点,单独派遣步兵攻打帝国的决定,恐怕能跟英帕尔战役的乱来口相提并论吧。达基亚军的军官们,如果能让陷入这种混乱的部队在明天之前重新进军,肯定能获赠勋章。



「拜斯中尉!部队集结完毕了吗?」



「是的,少校。要扫荡残留敌兵吗?」



一听到他的询问,谭雅就险些失笑骂他别蠢了,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控制住表情肌肉。这名部下只是想扩大战果。顺带一提,经历过首次实战的部下,哪怕是照本宣科,能认真正直到做出提倡扩大战果的必要性这种程度的建议,算是素质优秀吧。



「友军的航空舰队出动了吗?」



所以谭雅以略为温和的态度向他提问。找出他人的优点,可说是让事情圆滑进行的秘诀。她从前否定这点,不过现在不同了。这就是军队式人事管理的秘诀。



「是的。要不了多久,装载轰炸装备的第七航空舰队就会抵达现场。」



「既然如此,扫荡残留敌兵的任务就交给友军吧。我们要向前进。」



「是的!请问目标是哪里?」



简洁有力的答复,原来如此,这就是拜斯中尉拥有身为军人的资格的佐证吧。看来意外地会比预期要来得能认真工作呢。既然能用,就要尽情使唤。



「是首都。」



「是的,请问是首都吗?」



「没错,就是首都。」



所以谭雅怀着自己也意外地变得圆滑了的想法,傲然点了点头。



「让伤者与护卫带着俘虏后退。人选就交给你了。」



「是的。不过这道命令,由于队上连轻伤者都没有,所以……请问该如何处置?」



「啊,是这样啊。」



在下达命令并受到提醒后,她才总算注意到,要在这种战斗下出现伤患确实是有点勉强。哎呀,尽管不觉得会有人受伤,但还是习惯性在意起部队损伤的样子。这是惰性吧——注意到这点的谭雅,稍微强迫自己针对在知性上的怠慢进行反省。



习惯肩上的步枪重量后,首次以军人之姿指挥大队的过程中,会基于一些琐碎小事感到烦躁是因为紧张吗?



假如是这样的话,看来得让自己稍微从容一点吧。上司的职责可不是无意义地让工作气氛变糟啊。



「很好。那就让最疲惫的士兵后退吧。这会是长距离进军。对了……就从首次实战的士官中挑几个让他们回去吧。」



「那我就从第四中队分一个小队出来,请问这样可以吗?」



「嗯,这是适当的安排吧。就交给你了。」



实际上有关这方面的部队管理,拜斯中尉意外地拥有适当的判断力,早在驻扎期间就已受到谭雅的信赖。不论是好是坏,管不好部下的人可无法担任平时的中队指挥官。至于他是否能在战时妥善地担任中队指挥官,就要看今后的经验而定。不过对谭雅而言,是殷切希望他无论如何都要有所成长。



姑且是精挑细选的战争狂部下中的其中一人,战技与战意大致上算是无从挑剔。而且,如果是具备常识的拜斯中尉,也能放心让他作为副指挥官担任左右手,替自己的人身安全做出贡献。目前就先一边使唤一边看看情况吧。



「好啦,中尉,这样就能继续前进了。」



「是的。」



「继续前进,更加前进,就让我们前进到极限为止吧,凡事都要尝试看看呢。」



不过,现在就先来享受奖励时间吧。



一想到这,谭雅就愉快地笑起。以在雷鲁根中校面前会让他僵住的惯例笑容,以满面的笑容欢喜庆祝部队的前进。前进吧。更加前进吧。



而这也正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存在意义。正因为如此,就连拜斯中尉也很不可思议地在无意识中露出相同的笑容敬礼。



前进吧。



他们所有人皆毫无疑问地领受这项命令。



坚信着,如果是我们就能够向前迈进。



达基亚军的前线,在途中分派到现场的东部军战略预备部队的第十七军,与航空舰队的增援下崩溃。死者两千,俘虏多数。之后在六十万大军对七万部队的战局中,由七万部队揭开蹂躏的序幕。当中担任先遗部队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一如字面意思支配着战区的制空权,并做出在友军的航空舰队之前,先行袭击达基亚首都的决定。当时,提古雷查夫大队长以桀傲不逊的自信发出豪语。所谓:无法蹂躏的部队才比较奇怪。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五日凌晨三点十七分 达基亚大公国首都郊外上空



那一天,达基亚大公国的首都,就在自开天辟地以来总是会来临的夜幕笼罩下,迎来平稳的夜晚。



人们在伴随开战而来的某种激昂感驱使下,单手持着酒杯大肆喧闹,顺着难以理解的热情高谈阔论的光景也完全沉静下来,是大多数人就寝的时间。



该说是闲静的美好夜晚吧。云量有限,视野良好。风就只有些许微弱的东南风。话虽如此,却也不是会让硝烟弥漫遮蔽视线的无风状态。



渗透到这个夜晚世界里的一小点异物,即是他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



「这是世界最早的夜间都市袭击,但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任务。」



喃喃自语的是在前方领队的大队指挥官——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



她以优美温和的表情眺望都市的身影,倘若将这一瞬间的光景拍成照片,可以说就如同其别名白银一样。毕竟她正怀着愉快的心情,平静地在能让人平稳飞行的夜空中前进。只是她心中所想的,却是与赞赏优美夜空的情感相距甚远,极为危险的袭击念头。所谓愉快的纵火时间。



侵入没有夜间灯火管制的敌方首都,就跟游行时的低空编队飞行是同样简单的飞行航程。就算早有预期也依旧教人错愕不已,不仅没有航空、魔导单位的拦截,甚至连对空射击阵地的欢迎炮火都没有。在飞行途中完全没发现到高射炮阵地的情况,则让她的心情更加愉快。



当然,在可能性的范畴内,经由完美掩饰伪装的高射炮阵地其实满坑满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要是他们的战备设施有如此周全,就不会特意让他们侵入到首都上空吧。而且说得极端一点,让人觉得如此瞧不起对空战斗的达基亚军,很难想像会有那脑袋架设周全的对空阵地。



证据就是都市的光亮。整座城市以电灯与煤气灯照得灯火通明,明亮到足以让她在飞行途中觉得这该不会是欺瞒光源,进而三番两次怀疑起自身的判断。这种悠哉感尽管是种日常,但在战场上算是异常。一想到能教育他们灯火管制的概念,就甚至让谭雅有种成为启蒙家的感受。



就用经验这堂课来教育愚者吧。她以前曾怀疑过,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自愿去教育愚者呢,不过现在就能理解了。住满面笑容的背后,怀着哀怜与轻蔑的情感,狠狠地教育他人可是件相当辛苦的事呢。



「教育吗?原来如此,担任名为经验的教师收取高额学费,算是相当不错的工作呢。」



这该说是某种外籍雇员的工作吧。



针对可怜的大公园,将现代战争以及文明与国力的差距,以物理方式让他们亲身体会的简单工作。学费由帝国军全额支出。就连所用的每一发子弹,都是由帝国军参谋本部热情赞助的启蒙事业。



哎呀,等到自己成为教育的一方后,才总算是对这份工作有些理解。对于野蛮而言,文明的灯火是显而易见的天命构造。原来如此,难怪会有人将文化、文明的差异误解成人种的优越。这不仅太过迷人,还会伴随着令人恐惧的全能感。



这样可不好,稍微反省起这种心态的谭雅明智地劝戒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出以神之名将一切正当化的行为。这甚至关系到某种自我的存在意义,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做。不过要坚信射杀存在X是自己明确的天命倒是无所谓。



不管怎么说,谭雅就让某种思考游戏在此到一段落,将手电筒闪灭数次,把在周边巡逻的指挥官们叫来。差不多是行动的时候了。



毕竟已经能看到,就仿佛要将黑暗驱散般灯火通明到大老远就能清楚看见的军需工厂,正在拼命地制造炮弹到整间厂房都闹哄哄的模样。袭击目标就在眼前。



「少校,你找我们吗?」



「跟计划一样已发现目标。副队长,你看得到吗?就是那个。」



「……兵工厂居然无人防守,我有点难以置信。」



「老实说,我也一样。不过说这种话,或许是种傲慢……」



谭雅边这么说,边像是用鼻子嗤笑似的继续说道。不对,实际上应该说她是边用鼻子狠狠讥笑敌人的愚蠢边说吧。



「那群家伙的观念,似乎还停留在一个世纪之前的典范上。看样子,他们至今仍活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呢。」



不是进入空中的三次元,而是单纯的平面次元的战争。这还真是了不起的观念。耍蠢也该有个限度啊。多亏这点让自己这么轻松,敌人的无能还真是太棒了。只要能担任枪靶,就算智能再怎么退化她都不介意。



该对敌人的无能老实地感到高兴吧。谭雅坦率地庆贺这种有利的状况。



「不对,倒不如该对达基亚工厂二十四小时作业的情况感到佩服也说不定呢。」



「知道他们这么勤劳,启蒙主义者想必也会很高兴吧。」



尽管拜斯中尉以有点僵硬的表情表示赞同,但他也是能理解,身为一名副队长,该怎么做才能洗刷污名的人才。



因此,既然他有想挽回名誉的意志,那暂时能将工作放心交给他来处理了——谭雅姑且对拜斯重新评价。



「不管怎么说,下作做起来轻松还真是教人高兴呢,少校。」



然后没有违背她的期待,拜斯主动发表了意见。拥有自己的判断力,同时在经验不足时能坦率肯定长官判断的老实副队长,意外地是个难能可贵的存在。自己能选到拜斯中尉担任副指挥官的眼光也相当高明啊——这种想法也让谭雅感到宽心。



「这对我们可是个好机会。何时发动袭击?」



同时,面对在莱茵盼望不到的好机会而显得有点急躁的自己的副官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则是让谭雅忽然担忧起来。尽管有救导过她战争的方式,却未仔细教导过她应付战争规则的方法。既然她只有接受过担任军官的短期填鸭式教育,就算在率领部下的方面上没有问题,但说不定得在法务方面上稍微留意一点了。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我们可不是无视战争法的野蛮集团喔。」



没错,在战争法中由人道主义者与司法人士制定的有关都市与战争的正确关系之类的条项,姑且是有这种法律。



所谓不能攻击人们日常生活相关的设施、禁止攻击市民、无差别轰炸是毫无人道的行为等,是任谁也无法反驳的一长串正论。



哎呀,把正论带进战争这种疯狂世界里的法律太美好了。值得献上敬意。不是以疯狂,而是以理智进行战争,人类的存在真是太棒了。对人类高喊三声万岁。唯一的问题点,顶多就是稍微不太实用的法律太多了。不过恶法亦法。



而且实际上,这些法律在实务面上并没有影响。大半的法律都能以适用范围与解释问题来应付。至少就这次来讲,并没有任何问题。



「是的,是下官失言了。」



「向全队彻底交代下去,我们就只破坏敌方的工厂设施。喂,发布避难劝告。要根据规定,经由国际救难频道喔。」



敌方工厂明显是军事相关设施。那里没有在烤面包,也没有发电协助人们的生活,是座彻底的军事工厂。不论是谁,就算再怎么强辩,也没办法证明炮弹是为了和平目的而制造的。不过如果是崇高的人道主义者莫洛托夫先生(解说:苏联的外交官,也就是史达林的外交部长,有次,他在国际联盟亡主张,就算是在战时,也应该要保护非战斗人员的安危,赋予他们脱离饥饿的权利。于是他就利用重型轰炸机对交战中的芬兰国民投下面包,作为回礼,芬兰军就请苏联军品尝「回敬莫洛托夫的特调莫洛托夫鸡尾洒」。这才是文明国家之间守礼节的交往方式。)的话,说不定会用来制造面包篮呢。但就算是这样,这也没有任何问题。是在这种让人误会的设施里制造面包篮的人的错。



「少校!这样就失去奇袭效果了。」



「拜斯中尉,你的担忧就常识而言很正确。但你有点过于拘泥常识了。」



不过意外的是,谭雅提出要确实依循国际法程序适当攻击的意图,似乎没有好好传达给部下的军官们理解的样子。



「可是,都暗中接近到这里了,竟要特意暴露行踪……」



部下们的脸上,全都浮现着「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疑问。



他们脸上的共同表情,是身为会毫无疑问去达成某种军事目的的军人所会有的疑惑。不过她记得,挑选这种家伙们来担任队员的人,确实是这个大队的指挥官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也就是自己。就算要责怪他人,到头来还是自己的责任。



住这瞬间,谭雅也不是没有怀疑自己招募的部下种类是不是错了,但还是以部下们是就算不服命令,也依旧会执行的优秀帝国军人一事作为慰藉,严厉地开口下达命令。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去发布警告。依照规定,命令他们撤离。」



「我来可以吗?」



然而下一瞬间,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毫无深刻意图的反问,就在无意间刺中提古雷查夫少校身为专家的自觉到令她厌恶的地步。



没错。发布警告终究只是个形式,所以最好由对方不会相信的人来做。既然如此,谭雅认为就无法动摇的现实而言,与其让拜斯中尉等人用带有军人风范的刚强声音发布警告,还不如让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用她那有点不谙世事的声音发布警告,会比较缺乏可信度吧。



当然,她偷偷把部队最年少的自己排除在外了。



但经由部下这么一问,她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之后在被问到为何要让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发布警告时,她本来是打算回答「下官认为让妇孺发布警告可让敌人大意」,但是她可不想陷入遭人质疑「这样不该是贵官去发布吗?」的事态。



只能做了。尽管她并不想。



「……不,我知道了。确实是我来会比较好。我会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个小鬼的。」



啧,没办法,既然木已成舟,就至少专心思考该怎样才能提高成功率吧。该死的国际法,能赶快给我沦为实际上的无效条文吗?究竟是谁啊,自以为高雅的说要遵守国际法。



谭雅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朝部下递来的通讯机话筒,尽可能口齿不清地大喊。



「警——告——」



那一天,这句警告就在达基亚的首都盛大地回荡开来……其实也没有。



但她忠实依照国际法条文的一字一句,经由一般军用频率发布警告却也是事实。



「我们,帝国军,接下来,要攻击军事设施——!」



只不过——或许该这么说吧。这句警告,就只有传进极为少数的人耳中。首先在达基亚,收音机尚未普及到一般家庭之中,外加上会在深夜开收音机的家庭是极为有限的少数派。



「三十分钟后,我们,会开始攻击——」



而且,对于在这种时候,明显是小孩子的稚嫩声音所喃喃念道的惊悚内容,会认真看待的人……一般来说是不存在的。这如果是用相当有军人感觉的粗犷声音与语调,由诸如卢提鲁德夫或杰图亚这些有着军人风范的人们来发布警告的话,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吧。但是由谭雅来发布的情况,就客观来说……加入不管内容的话,听起来相当引人微笑。



充其量是觉得这是相当用心的恶作剧,大多数人都不会太过在意,最后怀着这种恶作剧太不谨慎的想法返回床上重新人眠。



「宣誓——人家,我们会,依循国际法,正正当当地战斗。」



另一方面,针对以胡闹语调认真扮演小孩的行动,谭雅几乎是扼杀掉所有的情感在做。就某种意思上,这对本人来说是有如全力启动九五式般艰辛的精神苦行。可说是与赞美主、肯定存在X不分轩轾的苦行。然而,尽管如此,她也依旧做到了。



正因为如此,让谭雅不掩愤慨地瞪着目标,一副要将对方千刀万剐的模样。而在一旁观看的维夏此时所浮现的情感,恐怕是大队成员全体共通一致无可动摇的情感吧。



……那个,你这也太卑鄙了吧,少校。



以合乎年龄的声音朗朗念出的警告。不论是听在谁耳中,都会觉得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倒不如说,这看在他们眼中,甚至有种目睹到某种令人作恶的事物的异常感。



「少校,请问你曾演过戏吗?」



「演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要是能让他们掉以轻心就好了。」



她以符合年龄的音色,但却是平常时冷酷无情的语调,喃喃发出的一句抱怨。这算是她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表现吧。长官毫不掩饰的坏心情,就连相处时间尚短的拜斯中尉都察觉得到。如要比喻的话,危险的程度就等同于硝化甘油。



当维夏不动声色地与长官拉开一步距离时,全体队员也默默照做。可以的话,真不想待在情绪如此恶劣的提古雷查夫少校身旁。



「……好啦,各位。我丢这个脸是有价值的。」



尽管如此,他们也是受过军人训练的人。



所以他们尽管理解到长官要将敌人作为情绪的宣泄口,并对此深感同情,也依旧是扛起宝珠与步枪准备行动。



「这是受到共和国援助的兵工厂,可燃物想必是堆积如山吧。」



谭雅如此喃喃说道的语调中,蕴含着要将工厂炸毁的明确决心。她平常时总是让人难以揣摩的内心,唯有在今天的此时此刻,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全体魔导师都能毫无误解余地的理解长官的想法。



所谓的杀意。



「警告发布过了。义务已完成了。好啦,来欣赏烟火吧。」



她的话语中透露着愤慨,或是说蕴含着想迁怒发泄的意思吧。



提古雷查夫少校边形成特大号的术式,而且还是细密的术式,边开始架构超长距离的投射术式,而她的表情透露出某种混杂着陶醉与愤怒,货真价实的危险讯号。不招惹的神不会作崇。任谁也不愿刻意触及的那份怒气,就算是指向敌人也丝毫没有衰减,散发着愤懑情绪形成术式。



「以神之名教育那群家伙吧。」



谭雅轻轻念出的这句话,让部队领悟到她认真的程度。



「在地上显现神的作为。」



她所架构的是特大号的灾难。



「展开术式!进行秘密观测!」



「展开术式。目标,卡贝鲁司兵工厂!」



「各中队配合少校齐射!」



接着在不愿落后地朝部队大骂的各级指挥官们的骂声过后,部队显现出复数盛大的超长距离攻击术式。



这是一般来讲,会在战场正中央悠哉展开的同时,遭到反魔导炮兵彻底的快速反应射击击溃,或是很可能沦为巡航中敌魔导师枪靶的缓慢术式。



不过只要敌人比这术式还要缓慢,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展开术式!」



「发射——————!」



伴随号令发射的,是总数四十八名加强大队规模的魔导师的长距离爆裂术式。威力与射程皆强制需要超乎寻常消耗的这道术式,唯有在此时是最佳答案。



没有被任何人阻挡,也没有被任何人注意。



而让发射术式的魔导师们不够尽兴的是,发射出的术式轻易落到目标上,然后一如字面意思将堆放弹药的工厂炸毁。



「直击十六!其余为至近弹。」



「以长距离术式来说,这样算是无从挑剔吧。」



就在拜斯中尉要跟满意点头的少校报告事情时……



那个被炸飞了。



太过耀眼,就连早知道会这样的帝国军魔导师们也不经意被闪到看不见的光芒。光芒向夜晚的寂静展现敌意,充斥着整片夜空。



照耀出被炸上天际的工厂屋顶缓缓落下的模样,将从沉睡中遭粗暴唤醒的达基亚首都,以足以让人远眺景致的亮度照得明亮不已。



「是诱爆啊。」



她满意地喃喃说出的这句话即是一切。



「Tamaya——」(注:日本人看烟火时会喊的欢呼声)



「咦?」



「感叹语罢了。没事。」



转过身后,提古雷查夫少校干脆带着些许苦笑,用这句话评论眼前景致,把事情蒙混过去。啊,有种看到精采表演的感觉。



「今后可没办法对达基亚不敬了。不仅协助我们进行实弹演习,还替我们准备训练后的慰劳烟火呢。」



她哈哈大笑,表现出愉快心情的笑颜上充满愉悦。慰劳烟火,这句话是她在看到有如地面上的太阳一般的大爆炸后的感想。



「不管怎么说,目标都达成了。好啦,返回基地吧,各位。」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第一(陆军)晚餐室



「……这就是上校曾说过是战备粮食体验的东西啊。」



这是某位人事相关人员所呢喃说出的一句话。帝国军参谋本部的餐厅是常在战场的餐厅,让后方人员不忘记战场体验的场所。



卢提鲁德夫少将没有能否定这件事的话语。岂止如此,说到参谋本部餐厅里的独特料理,想必还能跟联合王国的料理在常人无法理解的尉次上展开激烈竞争吧。他打从内心同意下级干部们的这种意见。



至少就杰图亚所知,喜欢在参谋本部用餐的参谋军官是幻想的存在。因此,就算该避免在餐厅谈论机密,但想要高谈阔论战略,餐厅却会是最为避人耳目的场所,这说不定很讽刺吧。



不过杰图亚少将与卢提鲁德夫少将两人都有着会将能用的事物尽情用得彻底的个性,所以自从他们醒悟到餐厅是最保密的场所后,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三餐还是会有一餐选在这里用餐。



「……时间并不一定是帝国的伙伴,也不一定会是敌人。」



卢提鲁德夫少将不耐烦地用假咖啡把看似面包的某种物体咽下。在这充满假货与替代品的餐桌上,他单手拿起光靠触感与光泽就能明白是真货的麦森瓷杯,以发自内心感到厌烦的语气如此喃喃低语。



「考虑到眼前的情势,帝国确实是不希望长期抱持着两个战线。然而卢提鲁德夫,你却说时间可能会是伙伴?」



杰图亚少将边露出对餐点不满的表情,边像是感到有趣似的扬起笑容反问。他所担当的区块虽是后勤与战略,但不用说,就跟身为参谋军官长年参与作战理论的研究与拟订的卢提鲁德夫少将一样,他在战略与作战上也有着相同程度的资历。



单纯是参谋本部看出两人的资质,选择精力旺盛具行动力的卢提鲁德夫担任以运动战为主的作战负责人,期待聪明且带有学究性格的杰图亚运用他的细心让军事机构圆满地发挥机能。



然后在达基亚一战中,两人的表现完全符合期待。展现出极为出色的运动战模范的卢提鲁德夫的才智,以及在现场圆滑地展开适当战力,而且还成功部署先遗部队的杰图亚的调度。这些表现全都完美回应了参谋本部的期待。



「当然,长期来讲会有许多浪费。因此就跟达基亚一样,应该要将优先打击敌脆弱部分作为基本战略,这点是不会变的。」



「也就是要空出时间,让后勤达到万全的状态吗?卢提鲁德夫,我就先跟你说明了,诺登地区的铁路与港湾设施的扩张与铺设作业已达到极限。虽不是不可能,但要更进一步搬运冬季攻势所需要的物资,负担会太过沉重。」



「既然你说没办法,那就真的是没办法吧。不过,我们也不是一两天的交情了。对于我的提问,可不准你因为这方案不可能,就说你没有替代方案啊。」



在前线与后方彻底的互通意思这点上,由于两人就某种意义而言,都对彼此非凡的本事有着坚如磐石的信任,而建立起罕见的合作关系。



「我想跟卢提鲁德夫少将说声抱歉,就我从战务、铁路两方负责人那边听到的情况来看,终究是没办法在短期间内改善北方后勤的状况。」



「杰图亚少将?我该向贵官说明海上补给路线的可能性吗?」



杰图亚稍微放缓友情,边酝酿着轻松的气氛边说出心中的想法。



「知道了,知道了。确实就如你所说的,以我们战务局的立场,是能征收在开战同时就因为航路封闭而停泊在港口内的各类贸易船只。」



这对杰图亚而言,是已检讨过无数次的方案,想必能征收到足够的船只吧。



「如有必要,随时可派遣近三十万吨的船只,前往北方任何一处你打算执行两栖作战的港湾设施。」



「已经安排好了吗?既然如此,真希望你能一开始就这么说。」



「我先说清楚,这是以能确保制海权为前提的方案。就算多少能承受敌方的通商破坏,但是牺牲部队与船只,进行针对敌后方的两栖作战这种豪赌,我可不太能够接受。」



稍微板起脸孔的杰图亚少将内心所担忧的,与其说是作战的成功率,倒不如说是造成损失的可能性。



帝国军就现状而言,确实是在开战前基于大半贸易船只脆弱的海上交通线,而在本国内保留了大量船只,应该是足以解决补给运用的问题。但这换句话说,也就是这项方案存在着只能维持脆弱的海上交通线的帝国海军,是否有办法守护住补给线的风险。



既然存在着这种风险,倘若是帝国附近的狭隘海峡还另当别论,但要设置包含脆弱部分的迂回补给线,就让他不得不站在反对的立场上。



「你太害怕损失了。就算多少有些风险,只要登陆敌后方地区截断他们的后勤路线,立刻就能攻陷协约联合。」



对于他的担忧,卢提鲁德夫的答复是毫不在乎战略风险的乐观论。



虽说两军在前线陷入胶着状态,但基于两国实质上的国力差距,协约联合也跟达基亚一样是处于濒临灭亡的局面。也就是说,就算受到这种单纯的批判,只要像蹂躏达基亚那样,一旦让帝国军占据到后方地区,就自然能瓦解协约联合军吧。



「这我不否定。但老实讲,我认为协约联合毫无威胁性,就算置之不理也无所谓。应该要暂且搁下,赶紧把共和国收拾掉吧。」



「不过战线可是愈少愈好。」



然后,两位少将的言语之中,透露出作战局与战务局在攻陷协约联合这件事上微妙的立场差异。看在杰图亚少将眼中,就算勉强北进,后勤路线也不会变得特别轻松;另一方面,看在作战局眼中,光是能收拾战线就能减轻不少负担。



「就后勤的观点来讲,就算成功占领协约联合,也依旧要维持所展开的部队,负担丝毫不会减轻。就算不会消耗炮弹,士兵们没东西吃可是会饿肚子的。」



「这我明白。但相对来讲,协约联合比共和国容易攻陷也是事实。」



「够了。」



结果到头来,双方都没有迷失战争这项暴力装置的目的,在该如何最佳化的问题上有着明确的判断基准。所谓只要不带给后勤重大负担,并且能缩小战线的话,作战行动就没有问题。



因此,杰图亚少将对于压制敌后方的作战方针,就基于在作战原则上没有问题而点头同意拟定攻击计划。



「如果要攻击的话,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欧斯峡湾。」



「欧斯峡湾?那里防备太过牢固了。在那狭隘的海湾内,应该有不少沿岸炮台吧。」



「欧斯市是铁路的主要连接点。只要占领这里,协约联合的主要铁路路线应该就会尽数陷入机能不全的状况。这样我方就能悠哉地使用他们的铁路维持后勤了。」



杰图亚少将手指着的都市,意味着能一如字面意思将敌后勤路线一刀斩断的交通要冲。虽然困难,但只要有办法斩断就行。当卢提鲁德夫少将在脑海中思索到这里时,他就难以抑制地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知道了……你这主意还真残酷呢。不过确实是很合理……就占领这里吧。」



在手脚遭到折断的状态下,协约联合的部队将会在英雄般的抵抗下,一如字面意思的白白送命。手脚与脑袋分离的军队,就等同是曾是军队的群众。如果跟北方司令部预期的一样,能靠正面战力在短期间内压制敌军……事态就会轻松到先考虑扩张战果的安排会比较快的程度吧。



「若贵官能办到,部队就由我来出。倘若不行,我就把战力集中在诺登的正攻法上。」



「不,不用。我就努力看看吧。」



卢提鲁德夫保持着微笑,以毅然态度接下这份工作。夸口表示,我会攻陷给你看的。在大规模机动战的作战规模下一举逆转战局,可是参谋军官的夙愿。卢提鲁德夫以一副就算是有如泥水般的咖啡也会笑着一饮而尽的态度,向杰图亚少将点头。



「很好。有需要什么,就尽管跟我开口吧。」



「啊,那就给我魔导部队吧。」



所以对于想要的东西,他也会毫不客气地要求。



「魔导部队?嗯,这倒是无所谓。不过你要哪个部队?」



「就要你的压箱宝。是第二〇三对吧,我想运用上次在达基亚活跃的那个部队。」



「是有点难运用的大队喔,无所谓吗?」



杰图亚少将的压箱宝。在达基亚展开一如字面意思的理想机动战,而且还一举攻到敌方兵工厂的勇猛果敢的实战部队。不仅如此,还是配备技术厂刚配发下来的新型装备的加强魔导大队。甚至还让前来报告部队训练程度的雷鲁根中校,以愕然表情断言帝国之中无部队能出其右。



「无所谓。而且大队长我记得有过在诺登的战斗经验吧。手边能有个多少知道当地情况的老手在,也比较让人放心。」



曾听闻过她不好使唤。但倘若以能不能用来分类,她是属于能用的魔导师。既然能用,那把她常作棋子尽情使唤是最适常的做法吧。



「很好。我立刻着手安排。」



「感谢。那么,就让我们简单祈求一下胜利吧。」



他高举瓷杯。



「要祈求的话,就祈求这里的食物变好吃吧。」



他跟着举杯作为答复,却让双方不禁苦笑起来。



「……这样祈求战争结束还比较快吧。」



「的确。」



两人尽管扬起苦笑,但姑且还是忠实遵守着在能吃的时候尽量吃的士兵原则。不过,两人也毫不隐瞒想到外头用餐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