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陆章 冲击(1 / 2)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十二日 义鲁朵雅军国境司令部



只限于对义鲁朵雅战役,开战时的帝国作为战争机器发挥了十分以上的机能。



在这次大战当中,帝国打从开战初期就作为当事国一路奋战过来的经验并不是摆好看的,经过实战洗礼的帝国军早已舍弃战前的陈旧典范许久。



即使是义鲁朵雅军,要说他们没有记取战斗教训,并反映在部队的训练与教育上的话,也是骗人的吧。



只不过,对手实在是太糟糕了。



帝国军可是作为交战国,向教师支付了血的代价作为束修。经历过火与铁洗礼的差距,向曾是中立国的义鲁朵雅军展露出决定性的差异。



作为当事国一路奋战过来的暂时国家,熟知战争的气氛。这份知识的差距太过于残酷。不论再怎么努力、抵抗,要是不知道战争之理的话就毫无意义。



毕竟平时意识的义鲁朵雅军,就被战时意识的帝国军给冲垮了。



在这种漩涡之中,担任国境司令部的山岳旅团,状况就跟其他义鲁朵雅军部队一样糟透了。在国境地区会战之际还是准战时体制,所以处于不完全动员状态的部队就连人数都凑不齐,被迫在这种状况下与完整编制的帝国军爆发激烈冲突。



这在军事上就只会是一场恶梦。专注在战争上的军队与平时的军队有著天壤之别。当后者清醒过来时,战火已敲响了自国的大门。被帝国军的重炮与长距离列车炮,这种钢铁的攻城槌以全力敲响。



这样除了勇敢的抵抗之外,无法有任何期待。



卡兰德罗上校很快就看出这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真实。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卡兰德罗上校「看过」这种手法。是作为「雷鲁根战斗群」的随军武官进入东部战场,在熟练的专家身旁直接学习到的手法。



「……啊啊,该死。」



让人觉得脑袋有问题的手法。



疯狂到令人傻眼的突破优先。



朝著联邦军而去的暴力奔流。



「这些全是配菜,他们的目标是『突破』。该死、该死、该死。」



舍弃高雅的举止,他加速思考的大脑里浮现出大略的战局地图。是枪。这把长枪,朝著祖国刺去。不过长枪的枪尖虽利,侧面却很脆弱吧。



「能绕到侧面吗?」



不行,在彻底混乱的现状下,实在是没有这种余力。就算想召集反击的兵力,自己却连指挥官都不是!



必须要后退,而且还要是即时且彻底的后退。可能的话,最好是能搭配联邦风格的焦土战吧。唯有坚定的措施,是唯一能让帝国的锐利枪尖变钝的方法。



在连忙整理好想法后,忽然对「他们会接受吗?」这点感到疑问的卡兰德罗上校,伴随著自嘲耸了耸肩。



「……真是过分的策略啊。」



将国土防卫视为任务的司令官,即使向其提出烧毁国土、一溜烟地落荒而逃的建议,会有怎样的下场是可想而知。



「居然只能建议……真是急死人了。」



无法让人接受的知识毫无意义。他知道对抗帝国军的方法,然而自己终究只是作为「编制外」的外部人士,配置在国境的「参谋本部」人员。真想要指挥权。



即使饱受无力感的煎熬,他也依旧忠于义务。同时也是个会为了尽到职责,直接跑去与司令官本人交涉的爱国者。



会变成这样吧。



适合于目前战争这个异常事态的提议,与拥有正常良知的司令官其感性爆发正面冲突。



「开什么玩笑!你要我后退!」



「阁下,这是必要之举!」



「给我注意贵官的用词,卡兰德罗上校!在称这是必要之前,贵官应该要先懂得羞耻!」



说服的尝试是白费工夫了。



面对的是司令官阁下充满愤怒的怒颜。就像断然拒绝似的摇了摇头后,国境司令部的司令官就用接下来的发言,在历史上留下自己是善良之人的证明。



「卡兰德罗上校!王国军是为了守护国土而存在的啊!」



「不能为了守护部分而失去全部啊!请发布退后命令!」



「这里是义鲁朵雅!义鲁朵雅没有能割舍的部分!我们可是义鲁朵雅人啊!」



双眼充血的斥责声。



长官的这道怒吼,足以让有良知的组织人退缩吧。不过,并不是能免除义务的怒吼。



既然身为职业人士的义务凌驾了良知与良心,那就得要遵从自己的职责与必要,不得不开口说出骯脏邪恶的战争原理。



「阁下,对手是信仰总体战的战争机器!他们虽是不懂政治也不懂外交的粗暴军国主义者,但也正因为如此,就只有战争非常在行!」



「所以就要我将国境地区通通舍弃吗!」



「已经无法保住全部了!事到如今,是时候去捡起还有得救的部分了!」



「我军正在各地抵抗啊!敌军的攻击,几乎都有办法击退!」



一拳敲在地图上的司令官,所说的话也有部分是正确的。



帝国军「几乎」与义鲁朵雅国境地区的各部队发生冲突,并被阻挡了下来。



不过,并不是这样子。



「阁下!这些全是敌人的助攻。在友军遭到『牵制』的时候,敌方主攻很可能会切断我军的后勤路线!」



「坚守岗位,转守为攻!贵官是不是误解了防御的基本啊!」



不是这样的──卡兰德罗上校开口反驳。



即使浑身颤抖地拚命解释,对方也听不进去的焦躁感。带著不耐烦的语气,彼此开始情绪性互相吼叫。



就在这种时候,一名闯入者在「砰」一声推开门后冲进室内。



「什么事!」



卡兰德罗上校一面连忙挡在指挥官身前,一面严厉地发出质问。不过话才说到一半,他就注意到「闯入者」很眼熟。



「是中尉啊。又是贵官吗?」



传令……要是当得这么慌张也很伤脑筋。



看来他真的不适合当传令的样子。



「阁、阁下!啊啊,请快点,阁下!」



军官一口不得要领的慌张话语,卡兰德罗上校为了让他冷静下来,劝他在椅子上坐好。不过,中尉在摇了摇头后,这不就像是赶时间似的接著说道:



「是、是敌人,敌军的装甲师团……」



「打算突破防线吗?给我冷静下来。向司令官阁下说明。」



站在摊开地图的桌前,卡兰德罗上校预见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东部也是如此。



帝国军的装甲师团也跟「雷鲁根战斗群」那些家伙是同类。将战线的脆弱部分彻底击溃,打算靠仅仅一次的战术性胜利,就夺走作战层面上的胜利啊。



「报告要确实!是在哪里?」



对于他看准情势发出的质问,被问到的军官用手指著位在下方的某处。



「……是、是这里。」



不过,这样谁看得懂。



他在指地图的哪里啊?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候!



「给我明确指出来。是在哪里!」



面对卡兰德罗上校充满怒气的质问,他就像决堤似的脱口说道:



「是这里!就在司令部旁边了!」



「什么?你说是这里?」



「是友、友军的宪兵发现到的……就快到──」



附近了──代替他把这句话说完,大炮演奏起音乐。



炮声。



这种轰隆声,毫无疑问是近弹。是战车炮吗?还是野战炮?不对,这种事怎样都好。



了解到一切后,卡兰德罗上校发出接近惨叫的悲鸣。



「是斩首啊!」



司令部攻击。



这是在东部,杰图亚上将频繁使用的典型复合战术。砍掉脑袋,以彻底的机动战扰乱战场,等敌对者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一个人独赢了。



等到大喊糟糕,感到后悔万分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卡兰德罗上校连忙喊道:



「阁下,请让指挥系统脱离!」



「你才是赶快离开。司令部就在这里……」



「这里没有能死守的兵力!在遭到蹂躏前,请快逃!」



要是无法守住脑袋,全身就会腐朽。



依照战争的要求,卡兰德罗上校大声喊道:



「就只能牺牲空间来换取时间了!我军会在准备好防御态势之前,就连同北部一起失去野战军的核心啊!」



他的拚命感与危机的二重奏,终于让司令官本人动了起来。



「我会转移司令部机能。只不过……」



敌人就在附近。



这个事实让他欲言又止,不过这种事对卡兰德罗上校来说就只是不值得一提的简单问题。



「我自愿殿后。」



「等等,贵官要殿后?」



「虽是外部人员,但我姑且拥有权限吧。在军令上我有被编入指挥系统之中……所以有办法代理执行帝国人欢迎委员会吧。」



他有请求指挥权的依据。这不会是件愉快的工作吧。然而,如果工作需要人力,而自己也算在人力之中的话,就没办法拋下工作逃跑。



注视著受到责任感驱使的上校眼神,司令官摇了摇头。



「……抱歉,上校。看来我──」



误会贵官了──在司令官把话说完之前,卡兰德罗上校就开口打断了他的发言。



「他们的突进力是有极限的。各部队的脱离也拜托您了。」



自己的事,自己担心就好。



卡兰德罗上校以必要的手续进行司令部机能的转移与脱离,同时召集士兵作为指挥权之下的战力。



只不过,这绝不是充分的人数。



「就算榨取到极限,能掌握到的就只有两个大队啊。」



也就是在彻底动员,将警卫部队改编之后也才这点战力。如果是战时编制的话,国境司令部的战略预备部队应该足足会有好几个师团耶。



不过,作为意料外的副产品,让他们不用烦恼武器的问题。



挪用战略预备部队的储备物资,只论大炮与装备的话是无比充实。尽管如此……但因为尚未进入战时编制,所以操作兵器的人员数量完全不足。



无法否认装备与人数对不上,这是一支几乎只有收集到装备的混编集团。



「战斗群啊。」



一手拿著提供给司令官阶级的雪茄,卡兰德罗上校苦笑起来。这是司令官的饯别礼。作为辛苦的当事人,至少能允许他品味一下吧。



这一根菸,能让精神获得局部性的疗愈。



即使如此,这也只是为了面对痛苦现实,就像是仪式一样的举动。



「……只能用帝国风格上了。」



东拼西凑的运用形态,是帝国人在战场上反覆尝试之后所发展出来的战术。



集合离散的模样,是为了靠现有战力应急的权宜之计。这是那群战争步调太快的家伙们,为了不停下脚步所制定的准则,他现在对此是深有痛感。



只要成为模仿的一方,就能明白这么做的真正价值。



还真亏他们能靠这种东拼西凑的战力打仗啊。



「面对内行高手,用模仿对方的部队打过去是自杀行为吧……」



卡兰德罗上校立刻就看出状况很不利。



这并不需要专门的见识吧。敌人是战意旺盛的强力部队,而我方是就连战时编制都尚未进入的粗心部队。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就在想著有什么办法时,他忽然醒悟到一件事。



不被「缴获」是他们的胜利条件。



「迟滞作战!把跑不快的火炮舍弃掉。给我确实做好爆破处理。储备物资要全部烧掉!」



就在他起草命令,下令准备炸药时。



尽管不能把这里储藏的物资送给他们,但物流的管道也很重要,卡兰德罗上校想起了这个事实。



霎时间,到底是会感到迟疑……在深呼吸后,他说出了这句话:



「把桥炸掉吧。」



于是,他铺设了一条道路。



一条通往让历史学家憎恨他,对他的暴行骂不绝口的单行道。



或者说,单纯是基于军事合理性的「焦土作战」。



以「卡兰德罗的玩火」闻名,这场做得太过头的迟滞作战,却在这个决定性的瞬间成功地让帝国军的锐利枪尖停下。



只不过,据说就连在同时代里,这都是饱受恶评的做法。就连受领爆破命令的临时工兵队的指挥官,都当场向他提出强烈的抗议。



「这、这里的桥梁几乎全是……历、历史的遗产啊!」



对此,卡兰德罗上校所给予的答覆,将来就作为典型的军人困境在义鲁朵雅广为流传。



他也带著苦涩的表情喃喃说道:



「我不想让义鲁朵雅王国也成为历史的遗产。」



虽是结果论,但大半的历史学家尽管不甘愿,却也还是「偶尔」会承认「这是适当的处置」这个事实。



这是很好的决断──如果是第三者的话,偶尔也甚至会如此赞赏。



只不过,就只有爱憎各半地饱受批判与赞赏的卡兰德罗上校本人,最为冷静地看待自己的所作所为。



因为对他来说,这是在无法自豪的战役中所留下的一段痛苦记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十六日 北部义鲁朵雅地区



当以第八装甲师团、沙罗曼达战斗群作为代表的帝国军先锋集团完全耗尽南进的突破力,进入到要与后续部队会合,意图扩大战果的阶段时,谭雅等人就从被雷鲁根上校方便使唤的工作中解放了。



谭雅的行动很迅速。



在进击途中看上的地点到处巡视,筹措食材与粮食。



战利品是以当然合法的方式购入的火腿、起司、咖啡、白面包,还有其他各种嗜好品与食品。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所属的两个中队,就有如凯旋似的抱著这些物资火速归返。



不用说,他们在基地受到盛大欢迎。



战果、战利品,还有美食的食材。



人类是有时会迷惘的生物。对道路迷惘、对人生迷惘,对烦恼感到忧虑。



不过,事情有时也会很明确。现在该做什么,对谭雅与其部下们来说只会是显而易见的事。



那就是庆功宴。



因为太过认真地投入战争的话,会导致精神异常。钻牛角尖对心理健康非常不好。



人类所需要的是,能去享受义鲁朵雅丰富文化的内心余裕吧。



所以谭雅特别重视社会性与文化。相信要是在前线时放弃人性的话,战后要重返社会也很可能会非常困难。



要让对战地与后方的温度差感到焦虑的风险最小化。



就环境的意思上,谭雅打从心底爱著义鲁朵雅这个空间。



毕竟,这里有阳光与丰富的农业经营。



跟东部的泥泞不同,是很舒适的环境。



人也很好。跟东部的联邦人不同,没有染上全天候的袭击与不顾一切的总体战,这种悠闲感让她非常喜欢。



最重要的是,在工作结束之后的一杯咖啡!



优秀的咖啡豆,喝起来格外美味。



在庆祝之前,光是喝上一口就能让心情雀跃。



「一切都太美好了。这样也难怪会让人想大喊:『光啊,给我更多的光啊。』」



从义鲁朵雅军缴获到的咖啡豆,品质甚至比以法兰索瓦式美食自豪的自由共和国军的个人配给食粮还好。



所谓的中立,还真是美味啊。



「对习惯帝国本国假咖啡的舌头来说,这喝起来太过刺激了。」



也让人不由得想边吃著珍藏的巧克力,边享用咖啡,度过这美好的一刻吧。



快乐的时间倏忽即逝……但如果是在盛大的庆祝之中与时间竞争的话,就不会是一下子就结束了。



白昼过后,黑夜来临。也就是在优雅的午餐过后,会迎来华丽的晚餐。在最近粮食情况穷困已久的帝国,就只有作梦才能梦到这般嗜好品盛宴。



以自然发生的晚餐会,谭雅执行著慰劳部下的任务。



「各位,干得好!就尽情吃吧!」



即使发出命令,反应却不怎么好。



平时总是浅而易见地尽情喧哗的将兵们,这不是摆出一副像是少了什么似的表情吗?



肉、起司、火腿、面包。



尽管自认为大致凑齐了美好的食物……谭雅所抱持的疑问,就在副官伴随举手提出的询问之下获得冰释。



「不能喝酒吗?」



「虽说是形式上,毕竟我们可是在快速反应待命喔!还是想请你们自重一下。」



不认为他们是会喝到烂醉的笨蛋。



不过,也不能忘记善良管理人注意义务。



率领著因为酒精让判断力下降的士兵们打仗,这种事有谁会认同啊?必须让一点也不想要的风险最小化。



「首先,这里没有人需要借酒浇愁吧。」



倒不如说,正因为他们是一群战争贩子,不知道这群丧失理性的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来,所以才不想让他们喝酒。



朝他们瞥看一眼,就看到一对对饥渴的眼神。



到最后部下们这不就嘀嘀咕咕地抱怨起来了。



「中校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吗?」「工作都结束了耶!」「这种时候,就是想豪迈地喝上一杯啊。」「不对……要没喝过酒的人体谅,到底是有点奇怪吧?」「就当作是工作结束后的炒热气氛,只要乾杯就好了。」



领悟到他们这么想喝酒后,谭雅当下就只能目瞪口呆。



要是允许酒后飞行,就必然会导致长官的责任问题。因为部下犯错而导致自己失势,这种事可是敬谢不敏。



她可不想在转职时,听到对方说出这种话:「你的经历是很优秀,但好像曾放任过部下酒后驾驶呢。」



「还真是奇怪。误认为总是能无视规则的人,似乎偏偏就在我们帝国军里头的样子。」



先狠狠一瞥,强迫他们静默下来。



判断有必要划分界线,谭雅厉声喊道:



「伏地挺身开始!二十下!全员立刻动作!跟我一起!」



连带责任真的很邪恶。



军队会偏好这么做,就表示军队确实是个必要恶的组织,这让自己想起了这件事。



要是在下令后,无法唯独自己不做的话,就更加让人想哭了。



伏地挺身二十下并没有多累。只不过,因为部下犯错而蒙受牵连的事实令人不爽。就是这么讨厌连带责任这句话。



为部下的失误负责,是作为上司的义务。尽管可以理解……但就算被告知部下喝酒闯祸了,也很困扰啊。因此,谭雅草草结束代替惩罚的伏地挺身,特意在连一滴汗都没有流的他们面前叹了一口气。



「不准喝。理解了吗?」



遵命──这句精神饱满的答覆足以让人满意。只要他们愿意在勤务时间内自制的话就够了。她不打算连私人生活都介入。



不过有必要作为上级长官顾虑到整体气氛吧。



于是,谭雅就像个善良至极的中间管理职,以自己的方式向能干的将兵们发出贴心的询问:



「……还有其他希望吗?」



作为管理职,这是很诚实的询问吧。



但由于不许饮酒,所以这就类似是社交辞令。



不仅省钱,性价比也很优秀……谭雅在心中自卖自夸著。我怎么会这么擅长掌握人心啊!



「可以拿巧克力和咖啡出来吗?」



「什么?」



面对一脸无忧无虑的副官如此询问,谭雅察觉到自己的粗心。



怎么会说出这么大意的话啊。



要是能让世界倒回数秒的话,这是足以让人想把这条说出蠢话的舌头剪掉的重大失态。



「机会难得,那个……中校要是能分我们一点的话……」



圆滑地、恭敬地,最重要的是以不太好意思的态度提出要求。然而副官所煽动的欲望之焰,近乎是必定会烫伤的热情。谭雅就算再不愿意也看得出来。



在战时状况下,对偏好的嗜好品感到饥渴的人,并不只有酒精爱好者。



部队内的那群甜食党。



要说到这些家伙的眼神,这不正满怀著期待,翘首盼望著自己点头允诺嘛!



谭雅对咖啡与茶点很讲究这件事,副官也很清楚,这点实在是太致命了。做出这种粗心的约定,就彷佛是像自己这样理性的合理经济人,堕落为有如存在X般的蠢蛋一样,让人甚至想进行自我批判。



全都是战争的错。



先不管这个,等下就去确认自己的精神状况吧……等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之后。



该怎么办?就算迷惘也无济于事。



必须得做出决断。



「……该死,我知道了。就拿出来吃吧!」



这虽是苦涩的决定,但也是继续当个「好上司」的必要经费,谭雅在心中的帐簿上记下这笔支出。



甜食党们兴奋地大喊:「太棒了!」不会忘记他们所进行的反叛。就在心中的评分表上记下这件事。迟早要他们进行相应的工作补偿。



绝对会,充分地。



我一定会夺回来的──谭雅一面发誓,一面朝副官看去。



「就从我的私人物品中抢『适当』的量过来。别得寸进尺喔?」



「下官遵命!那么,下官这就过去!」



飞奔离开的副官,脚步毫无迷惘。



本来就让她知道储备物资放在哪里。看这样子,必须得做好手边物资会丧失大半的觉悟了。只有放在本国的份让人不太放心,要是能在义鲁朵雅值勤时想办法「筹措」的话就好了。



目前就享受美食来作为弥补吧。



餐刀与餐叉是美好的装备。



就大快朵颐著前菜、鱼料理,还有主菜吧。要是能享用到义鲁朵雅式美食的话,心情就不得不感到雀跃。这要说的话,就是文明的滋味吧。



尽管对副官扛回来的咖啡豆与巧克力的数量感到晕眩,但表面上还能冷静地微笑,是因为内心还有余裕。



正因为如此,引颈翘望著餐点上桌的谭雅耳朵,才会没有漏听那道朝她走来的脚步声。



「提古雷查夫中校,请问提古雷查夫中校在吗?」



「我在这里。」



谭雅一手拿著餐叉,朝著这名没礼貌的闯入者看去。真奇怪,怎么会有服务生是空手而来。



不对,根本没看过这家伙。是刚来的设施运用人员吧。



也没端料理过来就直接喊名字,真想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不过,阶级是少尉。是军官吗?



从年龄来看,是刚大学毕业的崭新少尉。是填补用的吧。哎,在后方运用的话没问题吧……帝国军的低龄化也很严重。跟烦恼高龄化相比,究竟哪一边比较好啊。



尽管很伤脑筋,总之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应就好了吧──谭雅慎选著用词。



「警报也没响,是有什么事吗?」



就算是谴责,也不能太过严厉。



一面适当混合著不愉快与困惑,一面彻底对他的工作表示敬意。



「至少想请你让我慢慢享用工作完成后的餐点呢。」



少尉抱歉似的沉下表情,但随后他就像是想起要事般大声喊道:



「有来自帝都的电话!不好意思想请您前往接听!」



「什么?那就没办法了。」



谭雅伴随著叹息,放下刀叉起身离席。中途离席一事虽然十分遗憾,但也不能无视帝都的电话。



「话说回来,少尉。下次最好先告知我是谁打来的电话。」



「失、失礼了。是杰图亚阁下的电话,说是有『紧急』要事。」



喂──谭雅的态度当场硬化。就算是新任少尉,这也太糟糕了。这是在有没有教育好之前的问题。



谭雅不得不一面深深叹了口气,一面明确指出问题所在。



「你下次给我记好。不要省略『紧急』这两个字。不适当的传令,可是会演变成重大的责任问题啊。」



这不是害她很可能把让对方久等会很可怕的对象置之不理了!



在快步冲进摆放电话的房间后,谭雅立刻就对迟到害他浪费时间一事进行谢罪。



「下官是提古雷查夫中校!阁下,真是非常抱歉,在您繁忙之际让您久候多时。」



时间宝贵。更何况上司的时间比什么都还要宝贵。



在犯下错误时,藉口是没有意义的。



就算这是传令的错,也要先行谢罪。而且还必须分秒必争地迅速传达遗憾之意。



「中校,别在意。我就只是有点事要找你谈谈。」



就假设上司隔著听筒,传来和蔼可亲的声音吧。



一般来说是不会认为这是坏事。不过,也得要对方不是以诡计多端的诈欺师杰图亚之名恶名昭彰的副参谋长阁下本人。



「阁下有事找下官吗?」



「没错。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理解到这是要她选择的谭雅,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坏消息。



「那么,就先听坏消息。」



「义鲁朵雅海军的战舰部队很可能会在沿岸地区发挥威力。沿海干道路线将无法使用的危险性浓厚。」



战舰舰炮是很可怕的火力。



不理会陆军将二一○㎜口径号称是重炮的行径,将四○㎝级的庞然大物一字排开,毫不客气地展开火力投射的海上要塞。



「是作为火力投射据点的战舰啊。真是棘手。」



「就是说啊。要用正常手段的话,就几乎是束手无策了。顶多只能想到用水雷封锁,限制活动范围这种对策。」



「只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吧?」



「没错。敌方的战舰群确实是个威胁……但危机就是转机。」



「您是说转机吗?」



莫名故弄玄虚的发言,让谭雅起了疑心。电话对面的杰图亚上将心情很好,是有点危险的徵兆。尽管还不知是吉是凶……但在东部培育的危机感正不可思议地发出警报。



「虽是敌战舰群,但有办法在一击之下尽数歼灭的样子。」



「……恕下官失礼,下官只觉得这话太过美好。阁下。如果是一、两艘的话,说不定是有办法击沉,但您说尽数击沉?」



刚好有机会能用航空母舰舰载机,围剿无法动弹的战舰吗?但觉得这是帝国所无法奢求的情境。况且,十一日开始战争。到十六日的现在,还会有能慢条斯理地当成标靶的敌人?



就军事常识来看,谭雅不得不感到混乱。



「难以置信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不过,这是事实。」



因为──杰图亚上将愉快地说出这句话:



「义鲁朵雅战舰部队的主力,他们……正在北部军港地区进行现代化改装。」



「……咦?」



让战舰这种战略资产,在国境附近的军港慢条斯理地改装?



「能理解成他们没有进入快速反应态势吗?」



「没错,正如你说的。是无法动弹的巨大标靶。一旦战舰停靠不动,就会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猎物吧?」



「实在不觉得这会是在战时状况下做的事。义鲁朵雅人是疯了吗?」



将高价值目标悬挂在帝国眼前置之不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做出这种决断来啊。



「是想法的不同。对义鲁朵雅人来说,这是打算作为自己等人并没有假定『战时状况』的讯息吧。从他们的立场来看,有著一定的合理性在。」



在指出这点后,谭雅立刻就理解了。



在战舰部队全都停进船坞时,会有办法发动战争吗?



这就常识来想是不可能的。



所以帝国人会想:「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相对地,义鲁朵雅人的想法似乎恰好相反。作为「我们坚守中立,不打算引发战争」的信息,而让战舰停进船坞。



真是抱歉,帝国并没有能体察这种顾虑的余裕。



「也就是说……战舰群依旧停靠在船坞里?」



「他们没有战争的觉悟,也没有进行准备。如今似乎正在连忙把战舰从船坞里拖出来,准备出港的样子。是意想不到的奇袭副产品。」



嗅到机会的味道,谭雅敲了一下手。



「也就是说,有办法靠地面部队扣押!」



帝国的舰艇情况很绝望。要是能期待改善的话,不论是什么都会想拿来运用。就算不是这样,战舰的冲击性也很大。对谭雅来说,是不打算给予海上王者的评价……但「舆论」非常喜欢战舰。可以说是高估了战舰的价值。只要能缴获战舰,就能得到对内对外最好的政治宣传素材吧。



就彷佛玫瑰色的梦想扩大开来一样。



一网打尽,一击歼灭!原来如此,真是浅显易懂!



「没办法吧。」



杰图亚上将淡然但是明确的发言,戳破了这个梦想。



「轻易放过扣押敌舰的好机会是……」



「别痴心妄想了。就连义鲁朵雅北部的攻略,都还在中途。而就连这边,也一直维持著在极限状态下走钢丝的状态。」



处于主力南进,打开干道的阶段。考虑到战局叵测,上司的话也不无道理。



但无论如何都会涌现一股可惜的心情。



「……只要有战力的话。」



「兵力不足。时间也来不及。就只能击沉了吧。我可不想太过贪心,反而让他们给逃了。」



贵重的东西是人人想要,就连在战时状况下也一样。



说到唯一的差别,就是在战时状况下无法成为自己所有物的贵重东西,就只会「碍事」吧。



所以,要破坏掉。



基于理论上的必要性,理解并了解这点的谭雅很乾脆地放弃夺取战舰,切换思考模式。



「那么,是要用航空舰队袭击军港了。」



「我方光是要维持空中优势,能力就达到极限了。即使派去袭击军港,也无法保证能确实击沉战舰吧。」



总觉得掌握不到状况。



这样的话,该不会是要走旅顺军港模式吧。那就是用重炮或是列车炮对船坞炮击了。



在这种情况下,考虑到战舰的装甲,会是用列车炮吗?



「阁下,下官总算是掌握到状况了。」



不是二○三高地,而是靠二○三航空魔导大队进行观测炮击。即使是列车炮的连射速度,如果是要用来打不会动的船坞,情况就会有如旅顺港一般吧。



「就请放心交给我等航空魔导大队吧。弹著观测是我们驾轻就熟的工作。」



说是这么说,但在敌地的引导可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难题。哎,如果是跟在诺登与莱茵的单独炮兵支援任务相比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吧。



因为不管怎样,总是会有办法的。



谭雅甚至思考起观测与通讯等器材方面的问题……但就在这时,却因为一句出乎意料的话语陷入恐慌。



「感谢贵官的志愿。只不过,要请你们做的不是观测。」



「咦?」



「详细内容会请博士向贵官说明。去歼灭敌战舰吧。」



「博、博士?」



脑内响起一道警报。



不妙。



糟糕。



该死。



「我已安排好加速装置了。就去完美地达成『侦察』任务吧。」



是那个啊!



在去打扰共和国军莱茵战线司令部时所用过的那个,我才不要!



「阁、阁下。我的部队才刚结束战斗,不是能发挥全力的状况……」



全力回避。



谭雅试著列出各种藉口、辩解,与无法执行的要素,但可悲的是,却没能防备到上司残酷无情的逼问。



「要撤回前言吗?还真是不可思议呢。我才刚听贵官说,贵队处于能在敌地进行弹著观测的状况喔。」



不能说谎。



既然无法做出虚伪的答覆,就只能以真实的情况让对方误解了……但是就活用错误与混乱这点来讲,杰图亚上将可是这方面的高手。



自然而然地,谭雅感到自己就只能举白旗投降了。



「只、只要阁下下令。」



幸福的时间。对著美食啧啧不已的时刻,响起可怕的警报声。



在条件反射地抬头并竖起耳朵的将兵们当中,由老兵组成的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队员们开始把食物火速塞进嘴里。



这是能存活下来的好士兵条件。能吃的时候就要尽量吃。



一旦是连在帝国全军之中都屈指可数的老兵们,就会在这个瞬间毫不迟疑地一抓到自己爱吃的东西就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