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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章 诈欺师(2 / 2)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三十一日 联邦领 多国籍义勇军部队基地



一旦与联邦合作,指挥起由各种背景的勇者编成的多国籍义勇军部队,就能体验到许多不同于往常的经验。每天发生的刺激事件,每天都充满惊奇的交流,还有愉快的伙伴。



一旦来到月底,就会不容拒绝地变得富含诗意。德瑞克中校如今就怀著发现到自己意外一面的心情,向本国订购了著名的喜剧诗集。



也能说,假如不用美丽的词藻修饰,就会让人想逃避起现实。



「……要考虑的事情堆积如山,也看不到辛苦的终点吗?」



总归来讲,这就是战争。就跟无法实现的恋情一样吧。毕竟会因为无法得知著迷对象的意图而痛苦,只能追求著对方的身影仿徨,过著宛如苦行般的生活。



就算在野战用的简易帐篷里阅读过期报纸,忍受著嗜好的果酱没有送来的不满,为频频故障的携带锅炉伤脑筋的生活之中,脑海中想的始终是敌人的事。



不论睡著,醒著,在意敌情都是将校本能性的冲动。



「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对联邦人手脚不乾净的程度……感到佩服呢。」



就在方才,米克尔上校身边的政治军官送来了一整套的机密文件。亲切地翻译完毕的内文,将帝国军的敌情赤裸裸地描写到让人惊讶的程度。



联邦名闻遐迩的内务人民委员部……这个部门尽管就各种意思上来讲恶名昭彰,但能力毫无疑问是顶级的。



毕竟他们彻底到甚至掌握了帝国军指挥官对雪茄与茶的喜好。好比说,敌将杰图亚中将比起红茶,更偏好咖啡等等。尽管这样就能理解他难怪会这么黑心,但联邦人就连餐桌喜好都掌握到的调查情况,也不得不说是偏执。



而且是相关调查吧。甚至连杰图亚中将派系的关系者之一,Named「莱茵的恶魔」的喜好调查资料都有,这只能让人苦笑了。



根据联邦内务人民委员部的资料表示「莱茵的恶魔也是咖啡党,要留意与杰图亚中将兴趣相同的关联性」。再怎样也不会因为饮料的兴趣建立起人脉吧……虽然也不是不这么觉得,但还是对他们意图让敌方的人际关系一览无遗的热情肃然起敬。



同时也冒出了一点欲望。要是调查到这种地步的话,必然也会冒出「他们是怎么办到的」的好奇心。



「好想知道,真是让人好奇。」



帐篷内响起自己的低语,不过德瑞克中校自己也非常清楚,这只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情报来源是绝对的机密。



别说是他国,就连自国内部都会严加管理。怎样都不可能告诉他。如果意图调查,毫无疑问会毁掉双方危险的合作关系。



「俗话说得好,唯有在战争与恋爱上,不论怎样的手段都是公平的……这种时候,还是别做多余的追究吧。」



倒不如说,秘密主义的联邦人会对自己公开情报到这种程度,才是让人惊讶的事。「联邦人」在「请求之前」,就「自发性」地以情报分享的名义,将这些资料丢给身为「联合王国人」的自己。



「这是主的奇迹吗?哎呀,就只有不可能的事才是不可能吗?」



看来是萌生了双方好歹是同盟国,或是说共同交战国的自觉了。



这本身是件好事。可说是让未来带有希望的发展。



作为发誓要对棘手的帝国军还以颜色之人,就唯独在这件事上,甚至会被联邦人的工作表现感动。



所以打从这一天起,德瑞克中校就决定不再抱怨。首先要做的是干劲的总动员。



就连平时不愿意做的记者对应,也毫不客气地尽情胡扯。在列强记者团面前一个劲儿地宣传多国籍义勇军部队的勇猛,还周到地表示与联邦军的合作获得改善,努力在针对本国的报导上说出「他们所希望的讯息」。



虽是要面带微笑与共产党员握手,被刊登在报纸社会版面上的不愉快经验……他还是看开地认为这也是工作上的义务。



握手了,笑了,努力了。



就结果来说,本国也很高兴。



虽说也被苏中尉挖苦,只有在拍照时「穿得特别帅气呢」之类的话,但这种连政治都不懂的小女孩说的坏话,就靠稍微戏弄一下记者安德鲁纾解压力撑过去。



总而言之,是德瑞克中校的勤劳精神受到守护天使的认同了吧。在预期的帝国军反击之前,与联邦军共同西进的多国籍义勇军部队,战备前所未有地完善。



而米克尔上校与德瑞克中校之间的联邦与联合王国的指挥官合作关系,本来就很坚固。就连对烦人的政治军官,联合王国方也姑且尽可能地配合。



然后,最重要的是情报战的胜利。联邦军已几乎分析完帝国军的意图。联邦的情报部门「正确地」解读出「帝国军的目的,是杰图亚中将擅长的引诱,截断,包围歼灭」。



当得知掌握到敌将意图时,所有人都大呼痛快。在当时……几乎认定这猜得没错,认为这实际上是某种机关被破解的魔术。那段确信胜利,确信敌人的失败,要让敌人尝到败北悲痛滋味而满怀干劲的日子,还真是耀眼啊。



所以,就在隔天的那一瞬间。



在东方战线,德瑞克中校一如预期的遇敌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一日 东部──多国籍义勇军部队警戒空域



「对照结果……真是惊讶,跟预报的一样。是莱茵的恶魔!」



担任观测的部下脱口惊呼。



联邦军分析官表示「杰图亚中将有在关键时刻投入亲手栽培的部下的习惯」,这个的分析居然说中了,真是教人佩服。



看来是从容地派出他的部下──莱茵的恶魔了。



目标是连结突出部的后勤路线。而这也是杰图亚中将、帝国军偏好的习惯,尽管当联邦基于这点要求埋伏时,也还是半信半疑的……



「真的来了吗!数量?」



「只有两人小组!是侦察飞行吧?」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乍看之下,就只是帝国军魔导师的侦察飞行。不过,只要有这么多资料就看得出来。这是武装侦察,不然就是斩首任务吧。不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的。」



他有著看穿敌方意图的实感。唯独这次,胜利也是确实的吧。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是个能够确信的好预兆。



「全都看穿了吗?联邦军的分析官也挺行的呢。」



敌人的行动确实是个优秀的幌子。任谁看来都是小组侦察,不会太过在意。正常情况下,要人警戒还比较困难。



是打算伪装成寻常的作战行动吧──早就知道你们会来这一套。



「我可是充分领教过你们的手法,不会再让你们为所欲为喽。」



杰图亚中将这名将军所特意形成的突出部。



太可疑了,这绝对是陷阱。只要研究过他自莱茵战线以来的经历,就会十分清楚那位将军是病态的包围歼灭战信徒。要德瑞克说的话,帝国军的参谋将校这种人种,甚至是信仰著包围。



所以很清楚,敌人是袭击脆弱后勤路线的惯犯。



这就跟看穿了敌人的手牌与习惯一样吧。只要知道该怎么做,采取对策就是件简单的工作。只不过,站在身旁的干练军人,并没有对德瑞克的乐观确信怀有同感。



「……有点可疑呢。」



「米克尔上校?哪里可疑?」



要是战友脱口说出不稳的怀疑,情况可就非比寻常了。



德瑞克中校也无法轻视,忍不住发出疑问。只是,连这么说的本人也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似的歪著头。



「不,这虽是我的直觉……中校,敌人有什么异常吗?」



就算问有没有异常,当下也很难进行判断。



敌人有两个。以小组的侦察飞行来说是标准的人数。假如敌人是以这种伪装来调查行军路线的话……并没有可疑之处。



老实说,尽管很惊讶预测说中了……但看起来非常普通。



「恕我失礼,敌人并没有可疑的动向。当然是不会太过小看敌人。对方可是Named,我会尽全力解决他们的。」



「就这么做吧。只不过,总觉得被某种很过分的诈术骗了……强烈有种怎样都无法释怀的感觉。」



还来不及问这是什么意思,部下的警报就将德瑞克中校的意识强制拉回到敌人身上。



「敌方,往高度八千英尺上升!他们再度提升高度了!」



放眼望去,敌小组确实是在急速上升。上升速度快到让人讨厌。要是对方卖弄起帝国军魔导技术的高超之处,胃就会抽痛起来。



这让心情自然而然地变糟。那群家伙依旧摆出一副天空支配者的嘴脸吗?



「啧,毕竟是以侦察为目的的轻装。速度还真快。」



最主要的还是他们不把八千英尺的障碍当作一回事这点让人不爽。因为他们可是在上方悠哉俯瞰著我们在六千英尺气喘吁吁的模样。



不过,不会再容许这种傲慢了。



我们再怎么说也早就设法克服了八千英尺的障碍……不仅让肺部适应了,还重新审视了术式。不会再容许帝国军魔导师独占天空了。



「我就先失陪了。敬请期待战果吧。」



「祝你武运昌隆。」



德瑞克边感谢他的祝福,边率领著自己的义勇军部队,为了提升高度而加速。



设法让一个大队发挥效用,即是大队运用。莱茵的恶魔虽是棘手的敌人,也还是有可能击退吧。



然而,眼前的敌人却开始轻盈避开我方想要追上的努力。应该是缩减了高度,但不知为何,距离并没有缩减。



「高……高度一万英尺!」



部下宛如惨叫般报告。不过,这不用他说。



看就知道了──就算勉强忍住了这句话,也难免还是会脱口咒骂。



「那个什么九十七式,实用升限不是八千英尺吗?啧,该死……!」



技术劣势──实用升限差距的事实,还真是让人厌恶。用比敌人低劣的武器,与经验丰富的猎人对决……这可不公平啊。



本国的无能就不能给我们与敌人对等的装备吗?



一面咂嘴,一面开始调整,彻底落实各小组在空中的配合。就算个别的训练水准不足,只要团结起来,也能在某种程度内达成任务。



技术上的劣势,就靠组织的力量弥补的努力……她并没有理解到。



「……请掩护我!我去拉她们下来!」



「苏中尉!」



当下犹豫起是否该制止她的德瑞克中校甩了甩头。



该死。



只能承认了。既然高度差距过大,只要是能靠近敌人的手段,不论是什么都想要。即使那会是……苏中尉宛如擦枪走火般的冲锋也一样。



怀著苦涩的心情,德瑞克中校改变想法。



虽然想尽可能地进行组织性战斗,但拘泥于这点是本末倒置吧。



既然如此,现在就只能将这视为良机,加以活用了。



「掩护苏中尉!准备统一射击!采用光学狙击术式!注意高度差!敌人可是混帐!要当作实质上差了四千英尺来瞄准!」



飞在上空的谭雅相当佩服。



敌指挥官非常优秀呢。



在以部队单位追到高度八千英尺后,也依旧紧追不放。实用升限六千英尺,是开战以来既存宝珠怎样也难以跨越的实用升限门槛。当能无视这个门槛时,敌航空魔导部队的训练与合作水准就算再不愿意也能想像得出来吧。



更何况敌魔导师个别的动作还算不上卓越了。靠著单核装备的部队,竟像这样紧追著将双发规格的九十七式突击演算宝珠的性能发挥到极限的我们。将部队运用得很好吧。



而且,偶尔还会迅速射来牵制用的术式。在穿插使用著光学系与引导系,特意进行适当压制的部分考虑得非常周到。就算只需要靠防御壳或防御膜一一防御或是回避,也依旧是让数量劣势的我方被迫做出应对,稍微限制了机动的自由。



作为同行,不得不感到敬意。只不过,尽管对敌人很抱歉,但这世上是受到物理法则所支配的。



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



这是简单明瞭的真理。反过来说,为了让做不到的事情可能做到,就必须要勉强自己。就算靠运用掩饰,也有个限度在。



上吧──谭雅向搭档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轻轻挥手。



「02,要上喽。」



「02收到。」



只需一句话就了解情况的副官轻轻挥舞著刺刀,让谭雅看了窃笑起来。



敌方那群家伙,光想著要提升高度而在勉强自己。要是这边俯冲下降的话……可期待他们惊慌失措的反应吧。



「当敌人没办法再提升高度时……」



就去击溃他们──这句话还没说完。谭雅就在这时,注意到一个小点莫名地急速逼近。



「嗯?有头野猪冲上来喽。」



「真的耶……真是惊讶。用单发上升到这种高度?」



相对于副官的感慨,谭雅则是带著嘲笑咧嘴。



「是用知性换取蛮勇呢。」



「我觉得在那种高度还能呼吸,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副官的指摘也很有道理。实际上,跟平均来讲训练水准非常低下的航空魔导师相比,是有著天壤之别的能力吧。然而,那是鲁莽的突出。如果是单机的话,这会是一种正确解答,但把大部队留在后方可就让人难以恭维了。



所谓的战争是组织战。跟石器时代仰赖个人力量的格斗,情况可不一样。还好那是敌人。假如是友方的话,会让人难以忍受他的无能吧。



「我记得这个波长。是那个硬得莫名的棘手货。虽是得花时间处理的麻烦家伙……但现在反而来得正好也说不定喔。」



听到谭雅的提醒,副官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坚硬、麻烦的敌人……啊。」



坦克角突出战线,不在能保护脆弱的后续人员的位置上。尽管不是在说角色理论,但数量优势的敌人愿意放弃组织性战斗,还真是极为侥幸。



「02,懂了吧?」



「02呼叫01。中校的表情很可怕喔。」



「要我带著笑容朝敌中央冲锋?我可是常识人喔。」



谭雅一面回避下方敌群瞄得很不准的光学狙击术式,一面与副官一块放声大笑。高空上响著两道笑声。开朗是件好事。要散发著悲壮感飞行,只需战败时就够了。



从容不迫正是衣食足则知礼节的反证。



由此产生的自信才是真正的伟大,将人性的尊严给予了人类。可说是面对工作的勇气与果断的根源。



「那么,就看准时机上吧。配合我的动作。」



「收到。」



将高度差做最大限度的利用,为了制敌机先而监视著状况。



于是乎,当多国籍义勇军部队将苏中尉的突出视为良机,为了掩护而停止移动的瞬间,帝国军的两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统一射击!三连发来了!」



就对她在术式显现之前就看出攻势的本领喝采吧。然后为敌人的失态欢唱凯歌吧。听闻副官的报告,谭雅欢喜地高喊突击。



「笨蛋!我就在等这一刻!」



就算有经过训练,只要以统一的动作射击……行动就会变得「单纯」。要是训练程度不够,脚步也会相当凌乱。



现在要向愚蠢课税了。



「那么,要冲了。上吧。」



微微一笑后开始俯冲。



在敌我的相对速度达到最大的局面,垂直落下。谭雅与维夏竭尽全力地将「高度」转换为「速度」。带著即使展开防御膜也仍旧能感受到的风压化为两颗子弹的箭矢,所射向的目标是可悲的敌部队。



这对只想著要提升高度的敌人来说,是一如字面意思的晴天霹雳。



想要挡下在帝国军魔导部队中,仍维持高水准的两匹怪物的突击,反应实在太慢了。



德瑞克中校作为海陆魔导军官,很罕见地习惯敌我的技术差距,外加上部队水准之间的本领差距所导致的苦涩滋味。要是还彻底领教过海外任务、种种的特殊政治要求的话,就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吧。



而正因为累积了特殊经验,才会让他以自身的血肉彻底理解到基础的重要性。狩猎的基础,即是活用数量优势的相互配合。



要是做不到这点,别说是狩猎,甚至会让自己沦为猎物。



很可悲的,这是多国籍的义勇军。就连母语都不同的人,要在突发状况下让步调一致,是最为困难的。



而更糟糕的是,就算米克尔上校与德瑞克中校之间的管道有正常作用,所指挥的部队也是由两个指挥官在指挥。双重指挥系统所带来的弊害极为悲惨,就算做好万全的准备,也依旧会惴惴不安。



虽说已逐渐形成合作的雏型,但终究是临阵磨枪。统一射击的命中率,看在德瑞克中校眼中是悲剧性地粗糙。



「敌人双双避开了吗?啧,机动力差太多了。」



勉强把「合作也是」这句话吞了回去。



凭藉著只能认为是有掌握到彼此位置的轨道,在三次元中恣意游动的相互配合。乍看之下很不起眼,但背后的技术根基却让人不得不倒抽一口气。



不仅彻底理解在空中、三次元的机动,还维持著紧密配合!



「在那种高度,以那种速度吗?」



没有比这还让人讨厌的了。大名鼎鼎的Named,果然名不虚传吗?即使为了掩护不顾一切猛冲的苏中尉而进行牵制,也是以牵制攻击来讲太过稀疏的射击。怎样都不觉得有办法击坠敌人。



就算部下的训练程度也已改善到平均水准,但要对上这种杰出的对手,无论如何都会落于下风。最主要的还是苏中尉的突出。在紧密配合与管制上还有问题吗?……慢条斯理想著这些事情的报应,就从上空袭向了德瑞克中校。



「苏中尉就快……嗯?」



最初感受到的,是有如杂讯般的焦躁。在将战区作为三次元掌握时,有著某种不协调的感觉。能够掌握空间座标的德瑞克中校,在那里发现到确实的异状。



不愉快的感觉;讨厌的预感;尽管展开了防御壳,背部也依旧冷得不行。



「是什么,我……」



忽略了什么吗?──正要这么说的瞬间。他猛然注意到了。



是苏中尉离敌人「太近了」?但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是因为她虽然突出战线,但「接触的速度比预期来得快太多了」吗?



──不对,德瑞克中校的直觉大喊著否定。不是这样的。疑问在脑中开花结果,在这瞬间冒出了答案。



是苏中尉被敌人无视了。为什么?



「为什么会无视她……不对,等等,敌人加速了?」



目标是……我们吗!该死!



「散……散开!散开,散开──!」



警告喊得有点迟。当喊出时,敌小组早已用最高战斗速度开始俯冲。看也不看突出的苏中尉一眼,从她身旁经过。



就算想要应对,反应也太慢了。年轻的部下现在肯定就只想著攻击的事,大半的魔导师都没能对当下的警告迅速做出对应。



有听从叫喊散开的只有联邦军的老兵。唯独他们能幸运地试图回避……至于他们以外的人,命运则是相当凄惨。



为了统一射击而组成的队形带来了弊害。被敌人抓到了配合不佳的破绽,多国籍义勇军部队就连最后一秒都没能活用。



伙伴就在身旁的安心感,让他们的反应变慢了。



这是过于致命的时间损失。



帝国的两人就像是要趁此良机似的,在冲进来前三连发爆裂术式。



密集的多国籍义勇军部队,对他们来说是很好的靶子吧。祸不单行的是,敌人还非常狡猾。所显现的术式,还全都是以有效范围优先的扩散型。



威力普通。通常的话,就算能打穿防御膜……也会被魔导师自傲的防御壳挡下吧。



即便如此,在勉强上升到高度八千英尺的局面下,这依旧是带来最糟糕的损害。



就算累积了再多实战经验,大半的魔导师也很少会有突破实用升限的经验。当然,适应严酷环境的经验也很少。



就算是平常时只会带来轻微损伤的攻击,缺氧与低温也让感觉错乱,让紧张与恐慌瞬间蔓延开来。大多数的人都忍不住服从本能,开始降低高度,但这只是个甜美的陷阱。



就在队伍分崩离析,众人气喘吁吁,容易分心到氧气提炼术式上时,展开追击。



没错,敌人的攻击是术式三连发。第一发诱发恐慌,第二发截断凌乱的队伍,第三发痛下杀手的心狠手辣。



只要被这残酷三连发的有效范围捕捉到,除了老兵之外是束手无策。遭受直击的两个中队损害惨不忍睹。



就算没被击坠,也是从有效范围内摇摇晃晃下降……他们就连要保持意识降落地面都非常困难。肺部要是灼伤,会是难以形容的痛苦吧。



不对,现在没闲时间担心他人了。



「近身战!要来了!做好准备!」



将重力作为伙伴的垂直降落。



死神拿起了镰刀。手中显现的魔导刀闪耀著不祥的光芒,两只恶鬼从天而降。



还有些许时间能辨识轨道是幸运吗?或是说,是能品尝囚犯在断头台上的心情的罕见体验吗……?



该死的是,德瑞克中校看出其中一名敌人正在逼近自己。



这股杀意不会错的。



岂止是防御膜,甚至还能穿透防御壳的明确杀意。德瑞克中校咂了一声,同时察觉到帝国军魔导师的意图。



目标不只是我……是我方的指挥系统吗!彻底的猎头。就只靠两人?不,对他们来说这样就够了!



在理解到的瞬间,德瑞克中校当场破口大骂。



「斩首战术!是斩首战术!他们的那一招!」



符合帝国军,莱茵的恶魔的行径。



才两个人就来狩猎多国籍部队双首脑的暴行。但要嘲笑这是有勇无谋,敌人也太过危险了。德瑞克中校一面高喊警告,一面朝著以宛如彗星般的势头冲来的两匹金发野兽,竭尽全力地显现爆裂术式。



术式的扭曲让受到干涉的世界发出宛如悲鸣的爆炸轰响,但这别说是阻止火力,就连牵制都算不上。



「冲进去了!」



是打定主意了吧,敌魔导师小组强行突破了有效范围。火焰明明就能煽动恐惧!能不顾一切冲进魔导火焰里的神经,完全令人无法理解。



就在德瑞克中校咂了一声,打算接著尝试光学引导系术式时,他尽管不愿意,也还是明白了敌人针对脑袋的理由。



我方的射击线中断了。我的天啊。让人傻眼的是,不仅是来不及应对,训练水准低下的多国籍义勇军部队还在等候指示。



没有号令,新兵就连最低限度的判断都做不到!



「阻止火力!全力射击!」



要部队全力射击的射击命令。只要一声令下,部队就会立刻抬起手开始射击……但没人下令就不会动作,而且射线还七零八落。



正想痛骂这未免也太过分了,敌人的狡猾就让德瑞克中校再次瞪大了眼。



「注意诱饵!该死,是光学系吗!」



光学系欺敌术式的诱饵。在战斗教训报告书上看过不下百遍的那一招。在莱茵战线还很热闹时,投影在云上的魔导幻影是很常见的东西。



因为单纯,所以恶劣到非常有效。刚从恐慌中恢复过来的判断力,难以分辨诱饵与本体。



「不集中阻止火力是没意义的!冷静下来瞄准!」



就算颤声大喊也毫无意义。在恐慌之下,居然连对付两个人都没办法集中火力。



这是何等丑态啊。而且,还丝毫无法偏开敌人的矛头。



击中了。因为是重量不重质,所以会被防御膜弹开是早有预期……但居然还是无法阻止冲锋!



凝望过去,前方是娇小的敌人身影。所刺出的魔导刀输出,让人不敢去想。要是被这一刀刺穿,再怎么说都会一击倒下。就算想迎击,也挡不住加上速度的突刺。



「来了!掩护我!」



在高喊的同时立刻加速。就算想在被冲进怀里之前,先活用手臂长度的差距也没办法。这和击剑不同,就算想架开……也赶不上。



他立刻以对砍的方式,挥出自己的魔导刀砍向敌人的魔导刀。



「呃啊!」



宛如打在岩石上的冲击。就算想在空中站稳脚步也没办法吗?被弹开了。没办法维持姿势。最糟糕的是,敌人很娇小。我居然砍输了这种对手!别开玩笑了。这要是梦的话,就给我醒来吧。



不对,在现实中看到的恶梦还没结束。哦,神啊。在空中转了一圈稳住姿势后,敌人那双绝不放过猎物的冰冷双眼,不就正在盯著自己吗?



「混帐啊啊啊啊啊!」



即使想挡下刺出的魔导刀,也已万事休矣。就在自暴自弃的瞬间,德瑞克中校做好觉悟。



极近距离。



敌我的姿势怎样都对我不利。但这反过来说,就是零距离。如果是这种距离的话,是不可能打偏的。



一面甘愿承受就像要挖开肩膀般刺来的魔导刀,一面在零距离下显现光学狙击术式。无视显现速度安全极限的急速显现。在脑血管与脑细胞的悲鸣中,就连维持氧气系术式的余力都省去的术式,以远远超越极限的速度开始显现。



就在藉由展开的术理,能稍微看到胜利光辉的瞬间。



「!?!!?!」



在敌魔导师的咆哮后,就像要挖开自己肩膀般刺进来的魔导刀消失。同时,大概是枪托吧,有硬物撞击在腹部上。



肠胃被扭曲,腹部传来难以形容的不舒服感让注意力分散。术式乱掉,就在仅差一步时,关键的术式烟消云散。



朝著只能呻吟的德瑞克,敌人用上非常漂亮的联合王国官方语言破口大骂。



「别妨碍我,狗屎混帐。」



「狗……狗屎……」



「永别了,莱姆佬。」



伴随著这句话,德瑞克中校被敌兵的军靴踹开了。



在空中失去平衡,看到敌人就像是瞄准好似的用冲锋鎗对准自己的德瑞克中校,当下明白了一切。



啊,该死。我不会平白被你干掉的。当下自暴自弃地做好觉悟后,德瑞克中校就将术式切换成爆裂术式。



以有点超出负荷的程度,将显现的术式强行展开。



大脑几乎就要烧毁。不过,还有意识不是吗?那么,就上吧。



他准备好术式。就在视线迷蒙,迷走神经反射的黑暗即将笼罩住一切之前,德瑞克中校勉强睁开的眼睛,看到敌人从容地掉头离去的身影而咂了一声。



已经无法取消了,但至少也要烤焦你的尾巴,恶魔!



「哈哈哈,去吃屎吧!」



她感到极度的愤慨。所谓的怒发冲冠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吧。面对非常没有常识的暴行,就连平常时致力保持冷静的谭雅,都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激动起来。



自己所做的,是针对敌高级军官的冲锋。



是直接性的,外科性的,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排除措施。在战场上,光是不会扩大损害,就甚至能说是和平且人道的做法吧。



是为了帝国军,总归来讲就是为了自身安全所必要的最小牺牲。



对谭雅来说,甚至相信自己的紧急避难措施极为公平。



尽管如此,对方做出的应对却让人完全笑不出来。



在对上相当于自爆的零距离光学系术式而连忙拉开距离后,居然一如字面意思的像是觉得自爆正好一般,显现了将术者自己也涵盖在有效范围内的爆裂术式。



打从最初就以自爆为前提,还真是令人吃惊。我们虽然是在战争,但应该是作为一个人在战斗啊。虽能接受士兵将自己比拟成「兵器」,但成为「兵器」是对人性的冒渎。



啊,这还真是……还真是个狗屎般的现实。



不要求成为优雅的假绅士。这是战争,也就是不像样的东西,不会要求榻榻米上的礼节。但是,至少应该要做为一个人来战争啊。



「战争打得太过头了吗?」



心情被搞得很糟,还真是让人不愉快。



她为了消除涌上的不快,将压力灌入术式之中。在敌中突破时朝周遭撒出爆裂术式的风暴。



在用炸飞的敌兵打乱敌战列后,再次追加术式。



至于对此反击的敌术弹,就显现光学系诱饵应对。惊慌失措的敌人是蠢蛋。敌弹几乎都被诱饵吸收了。打从一开始就朝错误方向飞去的也不在少数。空战可是三次元的。以二次元的感觉战争的外行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当然,她不会掉以轻心。



因为会有流弹。



不过,哎……谭雅在充满爆炸声与惨叫声的天空上微微苦笑。空战时的姿势控制是她的拿手好戏,早就卓越到能半惯性地做到这点。些许攻击就靠防御壳与防御膜彻底弹开。



射击,回避,然后维持著最高战斗速度闯越敌战列。



就一下子就拉开距离的情况来看,也不用担心敌方的组织性追击。多国籍义勇军的家伙果然在突发的组织性行动上有难处吗?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的脑子有问题也是谭雅毫无虚假的感想。



「……就外表看来,是联合王国军的军装没错。内容却截然不同呢。跟在西方空战中知道的模样截然不同。」



就连在莱茵战线最为激烈的时候,宛如穷鼠般走投无路的共和国军航空魔导师,都没有选择自杀性的自爆手段。虽是理所当然,但在联合王国本土上空进行航空魔导战时,印象中应该也没有过这种事情。



他们自豪的骑士道精神,不对,是良知究竟消失到哪里去啦?



……东部的战场,有哪里很奇怪。



效恶人杀人害命,即是恶人。学骥为骥类,学舜为舜徒。



古文等文字游戏就只有在考试时适当地学过一点……但说不定该再多学习一下古人的智慧。



「虽伪而学贤,亦可称贤人吗?」



谭雅想到这,就用鼻子哼了一声。



考虑求学的余裕,在战场上难以奢望。正因为如此,才会乱成这样吗?要是这样的话,就完全是恶性循环了。



束手无策。



过分的混沌增幅。



现代应该是花费极大的努力封印在非日常之中的暴力,却在这场总体战之中日常化,而且还严重置换了「平常」与「异常」。在炼狱中散步化为日常光景的情况,让人怎样都会涌上厌恶。



她早已习惯敌人传来的杀意。



该说是不幸吧。就只是认真、诚实、笃实、脚踏实地工作的自己,却遭到那些家伙的迁怒。毕竟是战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遭到奇怪家伙迁怒的机会也会变多吧。



不对──谭雅一想到这,就将意识拉回到空中机动上。



要是被消极的想法拖走的话,人生也会变得灰暗。只要有健全的精神,肉体也会多少健康起来。



将冲锋路线全行程消化完毕。漂亮地突破敌阵。拉开距离的敌人所发出的攻击,几乎全是效果有限的牵制攻击。而这些与其说是瞄准好的射击,更像牵制与骚扰。既然是没有集中的火力,那就不足为惧。



能认为已经实质脱离有效射程范围了。



「02呼叫01,突破成功了呢。」



「01收到。02,你那边如何?」



被问到解决了吗的副官,不像是她的叹了口气。也就是说,狩猎失败了吗?



「有发动攻击,但没能解决掉敌方的上校级。」



遗憾没能拿下成果而气馁的副官,让谭雅看得苦笑起来。自己也是空手而归。也没办法责怪他人的失败。



「我也是。敌人再怎么说也不是简单人物呢。」



「是会让中校失手的对手吗?」



面对她感到意外的反问,谭雅尽管不愿意,也还是称赞起敌人的技术与意志。哎,不过也带了点讽刺。



「不是像我这样的常人所能应付的敌人呢。是打从最初就做好同归于尽觉悟的变态自爆混帐。作为斩首战术的对抗策略,哎,算是有效吧。」



敌人简直就像是耐性菌。在受到一两次攻击后,就连理当是必杀的战术也产生了免疫性。



自爆作战要说是适应还是颓废,虽是因人而异……但「敌人变得难缠」这点无庸置疑。为了不让他们累积经验,也想打从最初就将他们斩草除根。尽管明白……但在东部却无法实现。现实难为啊。



「不过,都打到这种地步了,阁下的希望再怎么说也……」



有达成佯攻吧──才刚思考起中长期的战术观点,谭雅就在这时注意到情况不太对劲。



「嗯?」



某种刺烫的感觉。那怕隔著防御壳也一样能感受到的,讨厌的魔力流动。就算回头望去,也只能看到豆点大的敌影……却有种像是被枪口对准般的恶寒。



「照射反应!在这种距离下!」



这怎么可能──把这句多余的话吞回去。动口不如动手,谭雅与维夏立刻开始紧急随机回避。



靠著双发的优点急剧地变更轨道。加速,为了让敌人的预测路径失误,在空中画起乱七八糟的轨道。这是唯有九十七式突击演算宝珠才有可能做到的艺术。



该说是好不容易吧。结果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回避。



大规模光学系长距离术式的极光从身旁擦过的恐怖,让谭雅一面咂嘴,一面用光学观测系术式确认攻击方。



视线前方有个非常娇小的身影。魔导反应是不可能会看错的「该死」。



该说是一如预期吧,是那个蛮干混帐。让人傻眼的是,那家伙才刚发射完长距离攻击,就立刻在显现第二发了。



而且还针对自己和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周到地同时启动双重术式?已确认过多国籍义勇军的演算宝珠并没有九十七式的水准。



「是个人的保有魔力天差地别吗?该死的怪物。」



难以置信的是,这不是技术,而是蛮力。



看在像谭雅这种平均水准的魔力保有人眼中,这是令人可恨的光景;身为只能运用有限魔力之人,这也是让人想哭的一幕。这就像是不讲理的资本力差距般的魔力差吧。自己明明是用尽一切技术,靠著受诅咒的九十五式的「奇迹」储备魔力,煞费苦心地在战斗,笨蛋却有著充沛的魔力……这就是阶层差距吗?



就只是靠著规模大到夸张的魔力扭曲道理,干涉世界,藉由干涉显现扭曲世界的术式?甚至让人感到就像是存在X般的任性。



哎,谭雅甩甩头。不过,也就只是这样。区区的魔力差,怎么会有办法击坠干练军人呢?谭雅是自不待言,就连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都是在莱茵空战的消耗战中生存下来,身经百战的航空魔导师。



经验是最好的教师。学费虽然很高,但只要支付就没有问题。



只要学习,就也有办法对应;只要有经验担保,就能选择最佳解答。



虽是了不起的威力与精度……但终究是长距离攻击术式。在航空魔导战中是中看不中用。毕竟在一发一发的显现之间,怎样都会留下空档。就算多少能够导引追踪,也无法期待面压制,双方也还隔有距离,算是容易回避的攻击。坦白讲,就只会打中粗心大意的蠢蛋。只要知道会来,就算是没有预备照射的偷袭射击,也不是无法避开。



有时候,速度是胜过装甲的。



「哼,魔力再夸张,打不中就没意义了呢。」



好不容易突破了,却被干扰了吗?在脱离敌炮台射程圈之前,很可能会遭到频繁射击这点,也让人很不愉快。不过──谭雅微笑起来。



尽管麻烦,但丝毫不妨碍脱离。就赶快离开吧。陪笨蛋玩只会累死自己……才刚这样想,谭雅就注意到一件怪事。



「嗯?」



尽管早已远在天边,连要目视远方的敌人都很困难的距离……皮肤却感到某种刺烫感。是直到刚才都没有的预备照射吗?



就在这时,谭雅注意到敌人身上缠绕著一个大到让人讨厌的术式。尽管跟爆裂术式十分相似,但考虑到射程……



「空……空间座标爆破!那家伙是想说既然打不中,就全部一起炸掉吗!」



带著难以置信的心情,谭雅连忙开始俯冲。瞥看一眼,发现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也立刻追随起自己的机动。



很好──才刚这样想。



大气沉重摇晃的振动,让谭雅咂了一声。天空爆炸,因魔导显现而摇晃的空气振动,居然连在拉开距离后都还感受得到。



「太乱来了……居然在机动战途中,用这种术式打过来?」



被用如此有效的攻击手段,以超长距离进行追击……真是再糟糕也不过了。可怕的未来预想,连方才感到的成功喜悦都开始急剧褪色。



还真是令人不爽,相当于存在X的可恨存在。



不过,谭雅就在这时改变观点。既然是存在X的同类,也就是说脑袋并不优秀了。



她瞬间敲了下手。敌人是蠢蛋吧。虽然低估敌人是个禁忌,但也没蠢到高估敌人的知性。要是我们轻快地到处乱飞,就会想连空间一起爆破……这也太过果断了。



当然,这不见得是错误的选择……但也不认为对方有向战区发出警报。考虑到对方气昏头的可能性,应该可以期待吧。



假如敌人忘了误炸有多么危险的话,就行得通。



基于空间座标微调位置,降低高度,调整角度让敌人的射线能同时经过自己与敌地面部队。在与尾随的副官一起持续占据好位置后……猜对了。



一侦测到瞄准照射,谭雅就确信自己的预测没错。只要是正常的航空魔导师,至少都会确认射线的前方有什么东西在。



要是像这样持续照射的话……理性大概是蒸发了吧。



「那家伙果然是彻底忘了在我们下方的是『联邦军』这件事。很像是狂信者会干的事。」



咧嘴窃笑的谭雅向副官发出邀约。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要不要跟我……去分点火给地面部队呢?」



「让敌军自相残杀?……又做得这么狠呢。」



「是力量的有效运用。这就叫做ECO哟。」



「是指经济Economy吗?」



是环保Ecology也是经济。也就是双重ECO。是对环境温柔,对共匪严厉的最佳系统。哎,让人朝著自己开枪是不怎么愉快……但考虑到是在战时情况下,这部分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当天 东方战线联邦军



联邦军将官比起政治,更加地喜欢现实。



现实很辛苦,但政治会侵蚀人性。光是在首战中受到政治要求玩弄,就让高级军人有著更加执著于现实世界的倾向。毕竟权力、名声与地位等虚荣的混合毒素会使人败坏。所谓的军人,只需要与满是泥腥味的现实为友,踏著军靴征服这满是鲜血,受到诅咒的世界。



为了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他们持续调查著敌情。在首战中付出庞大牺牲所得到的教训,成为了他们的骨肉。收集情报,尽可能地彻底分析。



总归来讲,联邦军这个组织已蜕变成联邦最为「现实」的组织,此外还为了适应战场这个特殊环境而在持续进化。



他们已是专业人员。作为对敌人怀有敬意与警戒的勤勉专家,他们全心全意地为了了解敌人而在不断努力。



当然,他们对帝国军也有很深的了解。他们的调查甚至比帝国的自我认知还要详细。作为其中一环,他们甚至将帝国军高级军官的个人倾向、经历也列入调查视野内。



只不过,这得要有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强力支援才做得到……让军方决定与憎恨的对手携手合作。在值得信赖的伙伴之间,也不是没有人私下提出反论,也不可能没有人表示异议与排斥。不过,他们都在必要这名伟大之母的命令下沉默下来。



只要与恶魔签契约,成果也会非常丰硕。在愈来愈厚的敌指挥官相关情报中,也包含许多有益的内容。



比方说,杰图亚中将这名敌指挥官的个性。



查询经历,详细调查战历,将谍报资源尽可能投入动向调查之中。既然是棘手的强敌,分析官就像当然似的穷追不舍。



而作为概要浮上台面的是,一名狡猾的敌手。直截了当地说,杰图亚中将是战场的诈欺师,联邦军的分析官做出这个正当的结论。



就联邦军所见,敌将爱用的魔术机关是机动战,或者说,是在机动战上追求实现彻底的包围歼灭思想,是如有必要,也会不惜背负巨大风险的类型。分析人员表示,尽管知道「有这么做的必要」,但他真的「这么做了」的事实,是种让人害怕的气质。



会大胆地集中战力,不将主轴放在空间上,而是歼灭野战军上,有著极端的决战气质,然而在后勤上却忠于稳健的理论。但在最后却偏好诈欺手段的指挥官。



总而言之,就是性格恶劣,而且还是非常恶劣的那种。别说是私下讨论,就连在可说是刎颈之交的友人之间,也都做出他能跟家中的秘密警察一较高下的评论。



既然如此,以这种敌将为对手,就不会有分析家会单纯地认为我方有办法「突破」战线。大概是特意让他们突破一部分的前线形成「突出部」,然后再针对其根部下手的策略吧。



只要知道这点,就连刚出军官学校的新任少尉都能识破他的伎俩。既然敌人设下了陷阱,那就连同陷阱一起啃食殆尽。



连战连败的联邦军所盼望的复仇机会即将到来。



正因为如此,联邦军就为了击溃敌方的机动战力,布下天罗地网。详细假定杰图亚中将指挥下的强力机动部队袭击过来时的情况,在突出部的后勤路线上配置万全的预备部队。



甚至将新鲜的增援全都分配给了伏兵。就这样将计就计地利用诈欺师的陷阱,为了击溃帝国军作为主攻的活动战力而严阵以待。



最后,敌人看来就像是轻易上钩了。



被认为是隶属在东部叱吒风云的战斗群航空魔导师,在后勤路线附近毅然进行侦察飞行,并受到等候多时的多国籍义勇军组成的航空魔导部队拦截。



虽然勉强击退……但杰图亚中将的爪牙著实凶恶至极,歼灭了多国籍义勇军的两个中队。是实质上的沉重打击。



但是,这也让他们充分感到确信。



「……他的前锋果然凶狠。」



在联邦军司令部,人人都将敌魔导师出色到令人咂嘴的活动视为证据──认为当他投入Named时,就暴露出那家伙的主攻点了。



「要来了。」



不知是谁的喃语。就在联邦军做好觉悟面对严酷的全面攻势时,帝国军也正好开始发动攻击。最初的攻势,是大规模炮兵的地毯式炮击。



是就像在说全面攻势的前兆就该如此的弹药预置吧。这绝对不是遭到突破而陷入混乱的敌人所能做到的火力集中。正因为如此,这也再度加深了他们识破伎俩的确信。对联邦军来说,自信愈来愈强。



「弹药储备告罄一事果然是诈欺吗?」



人人都伴随著确信低语。



「行得通,这次行得通!」



要是中了诈欺师的骗术,就会无法预期到敌方的炮击而陷入混乱吧。然而,联邦军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部署好第一线阵地了。



在炮击的间隔中配置部队。为了应战严加戒备,并对敌人展开对抗炮击。



「全都跟我方预料的一样……就开始吧。」



将校在司令部抱持确信,满心期待著能够复仇而充满希望的片刻时光。



这次,这次一定要让那个该死的杰图亚中将颜面尽失。就在联邦军司令部的众人暗中确信成功,在内心里窃笑的瞬间。



坐在对面,等待联邦人亮出手牌的诈欺师……就得意洋洋地连同桌子一起将棋盘踹倒。



当天 帝国军东方方面军临时司令部



高级军官聚集到司令部里。受到突然召集的他们,冷不防地拿到杰图亚中将所主导的「作战计画」。所谓的已发布即时发动命令。



当听闻要攻击敌突出部的意图时,所有人都点头表示理解。



心想著「这确有道理」。



不仅是战线被整理得很乾净,还不动声色地让兵力集结在突出部附近。虽然大半是新兵较多的部队战力,但滥竽充数也是东部的日常。只要基于不得已的状况审视,就能看出这是有意识到运动战的配置。



甚至还能全面接受,认为机动战论者的杰图亚中将终于要发起反攻了吧。



……直到被告知目标为止。



「前……前进!不……不是敌后勤路线,而是攻打敌主战线?」



将惊讶的声音、疑惑的视线,还有困惑的空气一笑置之的杰图亚中将表示,本次作战的主旨是「小旋转门」;目标是敌野战军;手段是「无视」敌突出部的后勤路线,更进一步地深入后方的大胆作战机动。



只要成功的话,确实会留名战史吧。



然而,这只是没有失败时的假设。在现实的将校脑中,鲁莽两个字闪耀著不祥的光芒。将以毅然的先发制人、彻底进军,而且还要依靠奇袭与速度持续确保主导权作为前提的跳跃?



完全就是想当英雄的军官学校小鬼,灌了大量的蒸馏酒,在隔天早上睡醒时所想到的天方夜谭计画。



「阁下,那个……真的要这么做吗……」



就算对是否要承认这项作战而面有难色的参谋为了让他改变主意而从旁插话,杰图亚中将也只是处之泰然地对反论充耳不闻。



「下官已决心要这么做了。要趁这绝佳的机会,毅然地发动这项作战!」



一拳敲打在桌面上。难以置信的参谋面面相觑,在高级军官全都僵住表情的情况下,就只有杰图亚中将一人愉快地绽开笑容。



「虽不到战略性,但这可谓是作战性的奇袭。成算很大喔。」



面对这番充满自信的发言,尽管感到战战兢兢,但还是决意不说不行吧。一名参谋将校总算伴随著明确的反论开口。



「阁下,请重新考虑正攻法。」



别说这种无聊的事──就算承受著杰图亚中将带有这种要人闭嘴之意的视线,他也仍旧激动地说得不停。



「即使是截断敌后勤路线,在现状下应该也算是相当可行的选择!请考虑状况!」



「贵官……喜欢打牌吗?」



「咦?」



「去稍微玩点牌吧。有赌雪茄的话就更好了。只要有所失去,就会是学习人类的自负与误信的良好经验吧。」



不要在拿到一手好牌时露出笑容,反之亦然。虚张声势,互相猜测,尔虞我诈。



某种程度内,确实也有著运气的成分在。



但扑克牌对参谋将校来说,「与对手在牌桌上的较量」足以成为一种指标。



「贵官的意见恐怕也是联邦军的期望。毕竟是那些家伙,肯定准备好了一场欢迎会在等著我们。所以……我选择奇袭,从侧面将那些家伙狠狠踢飞。」



就大略上看来,敌军的动向该说是专业水准。就像提古雷查夫中校看穿了一样,敌人也同样看穿了我方的意图。



真是太棒了──杰图亚中将窃笑起来。



对自己这类的人来说,敌人是专家会比较好料理。特别是一板一眼的家伙,将会是最佳的冤大头。就作为猎物吊起来,放血,好好地料理一番吧。



「以为看穿的瞬间是最危险的。反过来说,想要欺骗对手的话,让他误以为『已看穿伎俩』会是最好的方法。」



「那么,阁下,您是说联邦军的突出部早就考虑到我方的反攻,他们还确信我们对尝试截断后勤路线吗?」



心想著「这怎么可能」,露骨地带著质疑与困惑的参谋反问……是讨厌的余味。



轻视联邦军,认为他们是僵化的无能偏见,是低估敌人的傲慢所散发的腐臭。就算对自身的才干感到自豪,也得适可而止啊。



「贵官的意思是联邦军没有这种能力吗?」



「……一时之间难以置信。虽不觉得他们不会学习……但会这么快就上手吗?」



「他们的教师很能干。」



在愣住的众人面前,杰图亚中将稍微抽起雪茄。尽管非常遗憾,但不只有帝国是学问的探求者。



战争总是逼迫著当事人学习。



手法日新月异,要是没能跟上脚步,就只能等著脱队。习惯与惰性是最恶劣的陷阱。必须阻止习惯东部的将兵让思考僵化吧。



「是经验,各位。向经验学习。对我们来说很不愉快的是,联邦人也向经验这名教师缴交了血之束修,拜于门下。也差不多要拿出学习的成果了。」



联邦是个僵化的国家,而联邦军也只是其延伸……这在战场上已经无法通用了。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军官紧张兮兮的出现。这虽是年轻将校的常态,但想来是不太敢打断大人物说话吧。



想说没办法,杰图亚中将体贴地率先开口。



「你有事吗?」



「是……是的,有电报。是提古雷查夫中校的电报。」



「很好。冷静下来,把内容念出来吧。」



「『雾中太阳』,再重复一次,『雾中太阳』……敌军的引诱成功了。」



很好,太好了,杰图亚带著满面微笑点头。每当将她作为少数精锐送出去时,总是能取得最棒的成果。



「还……还有,那个……」



在用眼神催问还有什么事后,欲言又止的传令军官才总算开口。



「还……还有附加一句怨言。」



「怨言?」



意外的一句话,是出乎意料的奇袭,让他忽然不自觉地挑起眉毛。在询问是什么事,要求继续说下去后,一脸不知所措的将校就念起信文的后续。



「这种乱来的命令,希望只限于这一次。」



「就跟她保证吧。强人所难的命令,这回就只限于这一次。」



「下次还会有吗?」



这位中校还真可怜。杰图亚中将以轻松的语调朝著脸上写著这种话语的年轻人说道。



「这你不必担心。下次的事,就等下次再担心吧。」



在说声辛苦你了慰劳传令军官后,杰图亚中将就瞪向参谋。事已至此,没有时间争论了。



「好了,各位。工作的时间到了。就来教导联邦军何谓败北的滋味吧。」



于是,杰图亚中将指挥下的机动部队,就一如联邦军的预测,展开企图进行包围歼灭战的行动。



只不过,针对的方向是前线的东侧。这正是联邦军作梦也没想到的「攻势」。



联邦军也有预测到帝国军会发起反击,甚至还做好了准备。然而,他们却因为所累积的经验而判断错误。



……不适当的学习还真是可悲。



充分领教过帝国军式机动防御的人「学习」到了──「意图进行包围歼灭战的帝国军,会攻击突出部的根部」。



所以当听闻帝国军反击时,就会很自然地认为自己知道「哪里会被攻击」。



思考陷阱;预测到敌人会来的自负。



对只有假设「根部的后勤路线会被攻击」的联邦军来说,针对出乎意料的思想破绽下手的攻击,成为典型的奇袭。



假装是要攻击后勤路线,但实际上,却是将突出部比拟成旋转门的攻势。朝著心生大意的敌阵从正面发起猛攻。正因为对假设深信不疑,所以联邦军所准备的对策,无法对应意料外的事态。



而且,杰图亚中还将能毫无滞碍地调动部队。毕竟,这是沿著前阵子为了引诱敌人,帝国军各部队所「退后」的路线倒走回去。虽是联邦领地,但帝国军却能在兵要地志的掌握上与联邦军势均力敌的稀有环境就此成立了。



另一方面,在未曾研究过的战区上爆发的冲突,则是对联邦军带来困难。就算想动用预备部队,但就连联邦军司令部都没办法当机立断。知道要堵住缺口;也承认有必要为此投入兵力。但是,究竟该向「哪里」投入预备部队?



一面懊悔疏于研究该死守的地点,一面反覆争论到最后,他们尽管迟了一步,也还是察觉到敌人的意图。



「刚推进的补给据点」。



帝国军义无反顾地冲向联邦军设在交通要冲上的据点。这意味著杰图亚中将也有向联邦学习;他也有为了了解敌人而进行调查。只不过,不是敌将的个性,而是「补给」系统的习惯。



正因为是标准化,不论好坏都很「明确」的做法,所以在掌握地形的战区上,能大致预测到「会放置在哪个位置」。



只要能在敌地获取粮食,就足以完全解决补给上的难题。舍弃一切会让进击停止的要素,装甲部队勉强达成了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任务。



有将近半数的补给据点没能做出销毁物资的决定就败走,因此让帝国军装甲部队先锋集团成功补足了燃料。不过,比起这件事……最为重大的是野战炮与炮弹的缴获。



对于将仅存的炮弹统统用在佯攻上的帝国军来说,能从敌军身上抢得重炮,就相当于是一种奇迹。赚到本金了呢,愉悦的杰图亚中将立刻编制临时野战炮兵。



用联邦军的重炮装备,编制帝国军炮兵队。



毕竟是东部,使用战利品乃是家常便饭。召集过来的炮兵专家全都毫无困惑地将「用惯」的联邦制品作为武器,十分大方地朝著联邦军阵地发射联邦军的炮弹。



很不幸的,是因为知道得太详细了吧。联邦军司令部透过严密的谍报与情报分析,正确预测到了帝国军的兵力。在这张预测表上,完全没有能在战线深处展开重炮兵部队的战力。



当得知实际上遭到炮击时,他们陷入了混乱。



不仅是从意料外的方面遭到突破,还因为「敌重炮兵出现」的恶耗乱成一团的联邦军司令部,始终没能在这场混乱之中找出这些本金的出处。



然后,撕裂迟钝的敌人……正是杰图亚中将的拿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