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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章 转机(2 / 2)




「……输了是怎么回事?」



传达恶耗一直都不是件愉快的工作。既然知道联邦军人不是纯度百分之百的共匪,这就不是他人的事。



米克尔上校以及跟他相似的善良人们。这些人是多数。恐怕有太多的多数在泥泞中倒下了。



「联邦军企图以西方军为中心毅然发起的反击战也失败了。坏事连连的是,在帝国军部队的反击下,友军战线已濒临瓦解。」



濒临——是相当拥护的说法吧。



德瑞克中校在心中自嘲。只要看看情报与地图就能一目了然。帝国军各部队克服了泥泞的恶劣道路猛然东进。本来应该要阻止他们的联邦军战线以惊人的速度遭到压制。



最大的恶耗,则是遭到斩首的通知。偏偏还是应该要负责处理这种事态的联邦军西方方面司令部几乎惨遭全灭的通知。



「尽管尚未确认详细情况,但也有收到方面军司令部遭到歼灭的报告。在这则通知中也有着让人怀念的敌人名字……是莱茵的恶魔。」



「莱茵的恶魔」这一句话带来了戏剧性的变化。玛丽直到方才都还像不服似的缄默不语的表情,突然神经质地抽搐起来。



面对忽然脸色大变,就像在要求更进一步情报般的注视而来的玛丽,德瑞克中校压抑着内心的苦笑接着说道:



「似乎是典型的斩首战术。」



「司令部没有采取对策吗?」



「这是个好问题。」



在这瞬间很难得地有着是在跟军官对话的实感。在战场上学习,对联合王国军的魔导军官来说是当然的反应。如果是这类的对话或教导,德瑞克中校是意外地相当喜欢。



「这虽是我个人的推测……但没采取防护对策才奇怪吧。认为是在采取对策之后仍遭到打破会比较妥当。」



「采取了对策,也还是一样吗?」



不会错的吧——德瑞克中校毫不迟疑地点头。



「所谓的对策,终究是一种不断尝试错误的过程。」



「……意思是说,那不是能容许犯下任何一点错误的对手?」



没错——德瑞克中校一副我就是这个意思的态度点头。



「报告中所指的一个魔导大队,恐怕就是他们。只要假设是他们袭击了司令部,应该也就能理解意料外才是意料内了。」



「所以,司令部才会被攻陷吗?」



「没错。我个人是这么看的。」



一旦是以就连全副武装的海陆魔导部队都能在海上玩弄的专家为对手,靠着半吊子的对策是肯定抵御不了的。如果是德瑞克中校自己奉命要从他们手中守住司令部的话,就算做好大量准备,也还是会担心只有一半的胜算吧。



「等归还后,也会有机会看到正式的报告书吧。贵官对这件事有不同的意见吗?」



「……不,没有。我认为中校的意见很有道理。」



她能乖乖点头说「谢谢中校」,还真让人松了一口气。德瑞克中校就当这是个不错的谈话机会接着说下去。



「单就友军查明的情况,指挥系统似乎也是突然间陷入毁灭状态、瓦解的样子。再来,就被带入包围歼灭战了。」



斩首战术。就像在宣称这是帝国军魔导部队的传统艺能一般不断重复的战术。



就算作为对抗战术强化直接掩护,备妥数量多到过剩的防空炮火,让人傻眼的是,帝国军航空魔导部队也还是有办法闯越的样子。



一听完这句话,玛丽中尉就喃喃发出疑问。



「没有更多有关莱茵的恶魔的后续情报吗?」



「目前认为他们有在东方正面活动的迹象。至于更多的情报,尽管很遗憾,但很难在这里取得。」



抱歉——德瑞克中校一面稍微赔罪,一面就像是总算要谈到这件事般的进入主题。



「……因此,让我们产生了移动的必要性。要将全部的战力集中到东方正面。这是联合司令部的判断。」



仿佛在偷偷打量自己的视线,就像小孩子在诉说我不想回家般的眼神,怎么看都让人不爽。她要是联合王国军的海军魔导军官的话,就是让人想教训她「别这么没骨气,要有身为军官的矜持」的时候……但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义勇兵,而且还是短期的速成教育组。



虽是很为难的情况,但也只能说服她了——德瑞克中校不惜付出费尽唇舌的努力。



「前线需要像我们这样经验丰富的魔导部队。尽管也会要负责教导联邦军部队吧,但应该会要我们在最前线展现出国际合作关系。」



「这……这是要抛弃协约联合吗?」



「别误会,中尉。绝对不是这样。」



用来牵制的战线、强迫帝国进行多方面作战的必要性依旧明确。不对,必要性反倒是高涨了吧。正因为联邦军在东方正面大败,所以才提高了战略价值。



没有不爱故乡的将兵。就算不是军人,有谁会不爱故乡吗?自己出生的土地就是这种存在。



所以,德瑞克中校也很难得地对玛丽·苏这一名协约联合人怀有同感。



尽管在不知道她有多么疯狂,怀着多么深的愧疚,有没有正确掌握到情绪化的问题轻重等方面上存有问题,脑袋上也一样能够理解与尊重。



「我懂你的心情。所以我就作为军官,以个人的名誉向你保证吧。就我所知,上头完全没有要抛弃的打算。」



至少——德瑞克中校接着说下去。



「根据米克尔上校的说法,联邦有要继续支援的意图。尽管他们也很吃紧,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希望游击队能箝制住帝国北方。」



武器援助、情报支援,此外如有必要还会提供训练。以游击队支援来说,联邦军会认真维持着王道且基础的部分。



「我们留下来才是最好的支援不是吗?」



「……坦白讲,这很难说。」



在与米克尔上校的对话中没有提及留下来的选择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主战线需要魔导师是个太过明白的事。



「对游击队的支援效率应该不差啊。」



「……实际上,不是没有效果是事实没错。不过,能进行的支援非常一次性且有限也是事实。」



「有限?」



「航空魔导部队长驱进入敌地支援民兵的案例,共和国军也曾在莱茵战线试行过,结果就跟众所周知的一样。亚雷努的结果,就算保守评价也难以算是好。」



让航空魔导师去支援群起造反的民兵的计划。就算在纸上被视为是完美的计划,但在正规军的压倒性火力之前也是无力的。



就算死守在市区里,无法让敌火力丧失机能的守城部队就单纯只是个靶子。不论世界希不希望,这都是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可是,在这里……」



「你是想说因为兵力分散,所以敌人表现得很节制吗?」



是的——玛丽点头说出的感想有一部分是对的。该说是意外吧。面对加入游击队的魔导师这个威胁,如果只有碍眼的程度,帝国军是节制且绅士的。



「该认为敌人是活用了在东方抑制游击活动的扫荡战中所学到的知识吧。」



「中校是说……学习吗?」



没错——德瑞克中校点点头。



「他们是发现到面对零星攻击做出过剩反应的愚昧了吧。不过……凡事都有个限度喔?」



或是该说一旦超过阈值,国家理性就会在刺激之下化作野兽吧。只要游击队与魔导师据守在后勤路线的干道或据点里做出组织性抵抗,就早晚会有重火力的对应部队赶来。



「到头来,我们就只能在敌人的容许范围内进行骚扰。这种时候,不觉得应该到主战线去做骚扰以上的事吗?」



「那么,既然部队不留下来,那我独自……」



完全不惊讶苏中尉会从口中说出这句一如预期的话。就算是德瑞克中校,也很清楚她想说的意思。想留下来,想在这里继续抵抗的乡土爱是该尊重。但是——他也有着不得不板着脸说明的立场。



「如果想继续打一场符合条约的干净战争,魔导师独自进行的残留战斗任务就很尴尬。姑且不论部队的战斗,个人的情况会让法律解释产生分歧。」



「这也太蠢了。我就……」



「我也不是不同意你的意见,但我们可是多亏了这种愚蠢的规则在勉强维持着人类社会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怎么会……」



「希望你能理解,中尉。就连我们的派遣,也无法否认有着比起军事要素,更像是基于政治要素的政治宣传的一面。」



听好——德瑞克中校就像是在细心劝说般的寻求她的理解。



「派遣大规模的航空魔导部队本来就是破例的手段。考虑到战局的恶化,赶在情势变得更加复杂以前撤退是唯一的解答。」



要是面临到得在帝国军向诺登以北派出扫荡部队之际撤退的情况,这才是会动摇到游击队对联邦与联合王国的信赖。



该把话说清楚吧——打定主意的德瑞克中校开口说道:



「现在的话,还有战局恶化能作为理由。」



你懂吧——德瑞克中校注视着苏中尉。



不论是对谁来说,撤退都不是个愉快的选择。



但如果是现在的话,如果只有现在的话,就能以最小的摩擦撤兵,是所有当事人都「还有可能」找出妥协点的阶段。



「中尉,我就老实说吧。如果要将贵官的故乡牵扯进来打一场泥沼般的撤退战,将会让牺牲大幅增加。」



竭尽情理,没有拒绝沟通,打算尽可能互相让步的向她述说。只要她能明白的话,事情就简单了。抱持着这种希望,德瑞克中校一面向上帝祈祷,一面说出最后的结论。



「要撤兵了,去叫士兵们收拾行李吧。」



「……遵命。」



「你能理解吧?」



就算不甘愿,也只要能理解就好。身为军官,身为军人,就算只有脑袋的部分能理解就好。



「……部队还……我们还回得来吗?」



「希望可以。」



「希望……我知道了。」



「感谢,你能理解吧。」



她微微点头了!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是让他百感交集地卸下肩上重担的瞬间。



怀着就连战舰的炮弹都比这还要轻的感想,德瑞克中校硬是收敛起险些露出微笑的表情肌,同时特意摆出凝重的表情。



「……要是总有一天,大家还能再会就好了。」



「嗯,要是能跟他们……平安再会就好了。」



「是的。那么,我这就去收拾行李了。」



「去吧。」



遵命——苏中尉敬礼的动作还是老样子。即便如此也还是能看出她在努力仿效军官教范的痕迹,可以评为是在学着当一名军人。



该说有点像是改掉了她那胡闹的态度吗?



……不对,该怎么说才好,很生疏?等等——德瑞克中校连忙喊住准备离开房间的中尉。



「能稍等一下吗?」



有点在意。



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过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种不好的预感也是让他生存到现在的因素。



「苏中尉。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是的?」



「我想都说到这里了,你也应该能理解我们不能留贵官下来。」



「……呃,当然。」



「就算要不告离队也想留在故乡?」



「……德瑞克中校,还请你答应。」



「我不会同意的。」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有别于她容易看穿的表情,苏中尉还是老样子的听不懂人话。束手无策了吗?——德瑞克中校领悟到更进一步的说服对自己来说太难了。



不论是要不由分说地怒骂,还是竭尽情理地劝说,她都不是能用这种等级的说服打动的人。



没办法了——拿起话筒呼叫的对象是联邦军方司令部。



对方的口译负责人一声铃响就接起电话询问是谁的手续也早已习惯了。



「我是德瑞克中校。我想请你帮我向米克尔上校传话。能麻烦你跟他说,有个人无论如何都想请贵国的政治军官帮忙说教吗?」



「是的,中校……那个,你是说说教吗?」



就从在稍微听到像是屏息般的声响后,能隔着听筒感受到的困惑语调来看,对他来说这肯定是件难以理解的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毕竟口译怎样也不会知道联合王国的军人偏偏希望政治军官帮忙「说教」的理由吧。



「想请她的友人莉莉亚·伊万诺娃·塔涅契卡中尉跟玛丽·苏中尉谈一下,只要这样说他应该就会明白了。不管怎么说,是乡愁太重的样子。这种事与其找我这种人谈,还不如找朋友会比较好开口。」



回说「我知道了」的口译人员在用联邦官方语言跟人说了些什么后,就帮忙转达了对方欣然答应的意思。



「上校表示这事会由我们这边安排。其他还有什么事吗?德瑞克中校。」



「感谢。就只有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喀哒地挂下电话时,德瑞克中校忍不住仰望起天花板。这样暂时就没问题了吧。



……不对,是希望这样就没问题的愿望吗?就算是这样,由于那名政治军官懂得遵守「命令」,所以在运用上还不算是致命性的吧。



「我的天啊。」



……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比较希望部下是懂得唯命是从的共产主义者?这还……真厉害。明明自从军以来,直到刚刚为止就连作梦也没想过这种事。



「……该死,尽管早就知道了。但敌我之间的这种差距是为什么啊?」



自大战爆发以来,尽管双方皆有大量的航空魔导师光荣牺牲,但帝国军魔导部队依然是精悍的长矛先锋?真是不公平到让人笑不出来呢——德瑞克中校真想向上帝控诉。



敌人的魔导师把司令部烧了,来到自己底下的魔导师是「天真无邪」的蠢蛋。神呀,这算什么试炼啊?



同时期 东方战线 帝国军前进地点(渡河地点)



就算有瑕疵,胜利就只会是胜利。更何况是「想必会名留战史的决定性胜利」了。



在比起过去歼灭共和国军时还要辽阔的东方战线,将展开孤注一掷攻势的敌野战军反包围,是实质上的「歼灭敌主力野战军」的黄金方程式。



至此,帝国军终于达成了夙愿。



战略层面上的包围歼灭战,这其实已是第二次了。更进一步来讲,这次跟在遭受攻打的自国领土上进行的包围歼灭战不同,是伴随着不可同日而语的大规模进击而来的胜利。



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在最终阶段的些许失败也没怎么被视为问题。毕竟这是在甚至感到走投无路的东方战线战况中太过出色的一次突破。



就像是在沙漠中感到口渴时的顶级甘露。不对,是在这之上吧?完全的胜利可是能让人沉浸在全能感之中的魔性美酒。



胜利,并削弱敌人的胜算,高声喊着我们是胜过世间一切的莱希。一旦来到这种局面,就算是顽固的联邦军也不得不考虑妥协吧。就连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本人也感动地认为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即将到来。



解说:【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与俄罗斯(苏联)签订的和平条约。能视为是德国确定在东方战线胜利的条约。



此外,由于在西方没打赢,所以就被当成「没这一回事」了。



这就是如此出色的胜利。



恐怕是在作战层级上的决定性胜利吧。



「哈哈哈,太棒了!这太棒了!」



带着就像是加薪要求获得满意答复的笑容,谭雅不自觉地摸起自然笑起的脸颊。有多久没有开怀大笑了啊?



自从被存在X丢进这个荒唐的世界里,在邻国尽是些神经病的莱希不断挣扎至今,终于……真的是终于看见光明了。



就发自内心地喝采吧。



就算有一部分的残兵败将溜走,如今挡在帝国军面前的就只有丧失野战军的联邦。只要后方地区的自治议会对「帝国的战胜」更具信心,强化亲帝国色彩的话,就还能确保战后的安泰吧。



……总归来讲,就是至少二十年的和平。只要有这些时间,就毫无疑问能确保出色的社会地位,将来不论是要亡命、起家、隐遁都能自由地做出选择。



自由。没错,黄金的自由。



于是,谭雅等沙罗曼达战斗群的军官就甚至有余力,与脖子上挂着好几台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高价照相机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拍起大量的纪念照片。



「中校,要拍纪念照片吗!」



「当然!」



面对举着照相机的副官,维持着大好心情的谭雅,就像是想留作纪念似的在占领的桥梁上约定成俗地摆出姿势。



「还真亏空降他们能完整无缺地保住桥梁呢!而且,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多底片!」



「让人回想起莫斯科呢。」



「中尉,你说莫斯科?」



是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以逗趣的笑容点头回着谭雅的疑问。



「因为那时候也是使用从联邦借来的底片。」



「……啊,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啊。」



虽然有着照片与影片的差异,不过都是用当地调度的机材在玩这点是不会变的。



就跟孙子兵法写的一样,能在敌地调度的物资是相当有益的吗?不仅有效率,成本面上也有优势,最重要的是不伤自己的荷包。心情好起来后,谭雅就忽然拜托起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一件平常时不会去做的事。



「等照片洗出来后,一定要给我一份。我想摆几张作为纪念。」



就算这跟网路自拍截然不同,不过最好还是保留一份能用来宣传的材料。当天我也在现场喔——能让人摆出深知内情的表情述说自身经历的照片资料可是非常重要的。该说是信号理论的应用或是延伸吧。



「当然。敬请期待最棒的成品吧。」



「我会期待的!」



嫣然笑起摆出姿势后没多久,就在有点得意忘形到引人注目时……



「中校!心情很好啊。」



「哈哈哈,当然喽,拜斯少校。因为是贵官,我就偷偷跟你坦白……『这要是不觉得欣快,肯定是个别扭的家伙喔』!」



没错吧——在用眼神询问后,任谁都一脸得意地笑了起来。



真是优秀的默契——谭雅边这么想,同时也没漏看映入眼角的校官瞬间露出的险恶表情。



……看样子,他有确实听懂我的挖苦。



「嗨,提古雷查夫中校。恭喜战胜。」



「哎呀哎呀!这不是卡兰德罗上校嘛!」



谭雅全然一副现在才注意到他的模样夸张地敬礼。有礼貌地做出答礼的卡兰德罗上校似乎很擅长戴上极其自然的人格面具。



「就让我代表同盟国向你祝贺吧。」



「多谢上校。空降他们干得太好了。不对,这该说是全体友军有机性的合作结果吧。」



是呀——卡兰德罗上校应和着。这位义鲁朵雅的大人物尽管辛苦了……但这种态度对赢得如此出色的胜战的谭雅等人来说有点引人注目。



「就容我称赞一声漂亮吧。果然……亲眼所见就是不同呢。难怪人们常说百闻不如一见。」



「是吗?」



「人才、团队、支援。感觉就像是窥看到了这简单的三件事搭配起来的深奥之处。」



这是我们的荣幸——圆滑回应的谭雅微笑起来。



「这是最好的称赞了。」



「……不需要这么警戒。这是我发自真心的赞赏。」



「那么?」



「恭喜你,提古雷查夫中校。贵国漂亮地做到了。照这样子来看,停战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可以说就连外交上的出口都能看到了不是吗?」



「这也要是没有失足的情况吧。恕下官失礼,但毕竟我们还没有取得胜利。」



「实际上,就跟胜利了一样吧?」



「几乎到手与握在手中之间的差异尽管微妙,但也是决定性的吧。」



在过去,帝国放跑了戴·乐高这只老鼠。在注意到放跑的与其说是老鼠,更像是老虎之类的家伙后,决定向南方大陆派兵。事到如今,则是明白几个师团程度的南方远征军根本无济于事。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这次一定要取得万全的胜利。只要不放弃希望,梦想就会成真。足以让联邦同意「停战协定」的压倒性优势。如今已赢得艰难的胜利,再来就是要以外交解决的层级了。



「直到停战协定成立,议和成立之前都是战争。既然是战争,身为军人就必须为了追求胜利而战。」



「不放松警戒吗?很好的心态。」



这是当然的吧——谭雅回望着卡兰德罗上校。



谭雅可不是无法从失败中记取教训的愚者,不会再次犯下让胜利从手中溜走的愚蠢失败。毕竟经验这名教师的授课费太过昂贵。同一个项目上两次课的性价比是最糟糕的。倒不如说,就单纯是在浪费。



「大意失荆州是句常见的成语。但是,不觉得所谓的真理就是这种常见的事物吗?」



原来如此——卡兰德罗上校疲惫似的笑起。



「你说得有道理吧。以一般论来说贵官是对的。不过,能让我说句话吗?」



「当然。」



「贵官还年轻。抱歉,我这么说并没有恶意。倒不如说,这点年纪就有如此实绩。值得称赞。不过,也有些事情是要随着年纪增长才能看透吧。」



就当作是老头子的戏言吧——谭雅思索着该怎样反驳如此笑道的卡兰德罗上校,并在认为怎么反驳都毫无益处后,就依照社交辞令回以暧昧的微笑。



沉默是金;金是正义。



「说到底,要赢在最后是个常识。提古雷查夫中校,这种荒唐的战争,没人会希望以这种荒唐的规模继续打下去。硬要说的话,这个现状才是异常。」



「……对下官而言,毕竟是军中经验就相当于是一切的社会经验,所以只能说『绝不能听从乐观的推论』。」



「既然是如此优秀的结果,这件事就确定了吧。就算是联邦,只要惨败到这种程度……算了,再说下去就是揣测了,这不是区区的校官该谈论的事吧。」



卡兰德罗上校一副「我有点过度揣测了呢」的态度轻轻笑起。



「你不想相信理性的胜利吗?中校。」



「下官相信自身的理性。不过,无法对不熟悉的他人抱持确信。就算会期待对方的理性,但要相信的话就很困难吧。」



「国家理性与个人的理性不同吧?」



而且——卡兰德罗上校露出远眺的眼神接着说道:



「至少,我认为帝国军参谋本部的众人是理性的……啊,抱歉,我真的说过头了。」



「伤脑筋呢。要是连上校都不敢说的话,区区一介的中校不就被迫要更加沉默了吗?」



「真是说不过你呢。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饶舌。要说我没感触的话,会是骗人的吧。当然,我理解是该祝贺……不过,真的就只能说声恭喜了。」



看在那些风向鸡家伙眼中,帝国军的决定性胜利就算不是恶耗,也难说是好消息;对义鲁朵雅军人来说,这会是个惭愧的立场吧。



虽是愚蠢的闹剧,不过这样的义鲁朵雅与帝国军可是同盟国。



「要坦白说的话,就是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从未想过』?」



真有趣呢——谭雅被这句话钓上了。她对义鲁朵雅是以怎样的根据与推测站在风向鸡的立场上非常感兴趣。



「这会是个能偷偷向上校请教义鲁朵雅参谋本部是怎样预测这次大战的好机会吗?」



「就让我用贵国的风格说声Nein拒绝吧。我们是不会怀疑同盟国的胜利的哟。」



啊啊——谭雅忍不住差点说出谢词。说到卡兰德罗上校,他今天还真是大方。总之,他们是正常的。



也就是基于帝国能不能赢到最后的怀疑吗?



这是相当理性的判断——谭雅也这么认为。就算帝国军以世界为对手大闹了一场,也完全无法保证能赢得如此程度的大胜利。因为是如履薄冰的胜利,所以不能说义鲁朵雅是毫无根据地选了错误的选项。



「至少在官方上?」



「在官方上这会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是下官失礼了。上校说的全是对的呢。」



正因为有着共同的默契才有的奇妙连带感。这种耸耸肩,互相说着活用场面话与语中话的对话意外地有知性,我并不讨厌。



「贵官也是相当失礼的中校呢。」



「毕竟是野战出生的。」



「……我无话可说了。帝国的银翼持有人都是这种生物吗?」



「说不定喔。」



能进行这种文化性的活动,也全是因为对战争会结束的期待心理高涨吧。



停战、议和,然后和平。要是能这样就好了。



「说不过你。那我就在这附近打发时间吧。」



「机会难得,要不要参观战场呢?正式报告书上要是写着雷鲁根战斗群一点也没尽到向导的职责,下官可是会很为难的。」



谭雅基于纯粹的善意说出提议。以视察的名义前来的卡兰德罗上校需要配合『雷鲁根战斗群』这个虚构组织。



「所幸,如果是现在的话,雷鲁根战斗群旗下沙罗曼达战斗群的主要将校是处在完全有空的状况。不论要找谁作为向导都行。」



「多谢好意,但不用了。」



「可以吗?」



虽然不麻烦,但如果是这点程度的接待任务的话……正在考虑这些事的谭雅就因为这意外的发展有点乱了步调。



毕竟是好奇心旺盛的卡兰德罗上校,还以为他会感兴趣。



「我就去捏造一篇今日与雷鲁根上校畅谈甚欢的纪录吧。这种程度的氛围我可是写得出来的。」



「那么?」



「我就不打扰庆功宴了。就好好庆祝吧。」



上校不参加啊——这种话我说不出口。我也很清楚他人讨厌的事情,不该对敌人以外的人去做。毕竟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这名魔导中校可是一介常识人。



「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去好好庆祝了。」



「就这么做吧。」



「是的!」



于是,维持着兴奋的情绪,以谭雅为首的沙罗曼达战斗群的将兵们,就朝联邦内地再次高声欢呼。



歼灭了复数的军团。



还更进一步地确保了进击路线。最重要的是,缴获到的军需品对帝国军后勤单位来说就像是及时雨般的带来恩惠。



「中校!再拍一张吧!」



「好啊!我也会帮你拍的!」



笑容满面的联欢。



举着掠夺品——不对,是战利品的照相机,一面与对焦苦战一面拍照也是相当难得的经验。虽说因为侦察时会用到,所以很习惯操作照相机的整组设备,不过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能用来悠哉拍摄风景照与人像照的谭雅,差点就要因为文化的气息感动落泪。



要说的话,就是芬芳的气息。



「嗯?不对,等等喔?」



只要动动鼻子,就能闻到芬香。要是香味真的存在的话……这不就是在前线已经好久没能看到的那种东西吗?



「嗯?这是在哪找到的?」



「是亲爱的党的特别提供,中校!是袭击司令部时的战利品!」



不论是酒还是照相机,大半都是由联邦提供。哎呀——谭雅一面对蛮族经济的惊人利益感到颤栗一面享受着。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把公款统统拿出来!把这附近的酒统统买下来,请战斗群全员喝个痛快!」



「可以吗?」



「当然!对了,在忘记之前先说一件事。空降他们也干得很漂亮。我希望也能向他们表明我们的敬意。」



「这是当然的。我会以分享的精神分给他们的!」



共产主义也不错呢——就算是玩笑话也一样会让人产生这种想法,所以共匪才会可怕。从拥有的地方抢夺,这种非生产性的行为要是能永续下去,以掠夺经济进行分配岂不是会有着非常惊人的效率吗!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算要花上一点战斗群公库的机密费也没问题!顺便去弄下酒菜回来。我猜友军那边应该会有多余的战利品。」



将联邦军的后勤据点重重包围起来,也就意味着获得了大量的战利品。虽是偶然的外快,不过这也是前线的粮食情况会比大后方好的原因之一吧。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美好的胜利、美好的宴会及文明的气息。



胜利就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