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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章 重新编制(Reorganization)(2 / 2)




可怕的大战争。还要、还要再造就一次莱茵那样的地狱吗?



「达成议和的可能性,是近乎绝望。不是我们毁灭,就是他们毁灭。已只剩下这个二选一的选择了。」



「你是说歼灭战争?」



「总体战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别说是迷惘,甚至是毫不迟疑的回答。



充满自信,毫不怀疑的语调,是人在阐述显而易见的道理时,特有的态度。会对这种事态,满怀自信地回答……是我看错她了。



她要不是个不顾将来,无可救药的笨蛋,就是个符合这疯狂现实的狂人。想到这里,雷鲁根上校渐渐感受到真正的恐惧。



现实疯了。倘若是这样,在这疯狂的现实之中,存在著她。



合理的一方,难道不是疯狂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吗?换句话说,就是这个疯狂的世界,难道不是要用疯狂的道理去理解吗?



或许,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杰图亚中将才压抑住愤怒也说不定。做出这种判断的雷鲁根上校,随即绷紧精神,取回能检讨合理性的精神状态。摆出舍弃了刻板印象,单纯去理解的姿态。



当然,他是个坚定的个人,不认为自己可以完全理解这种事实与现象。



尽管如此,也能努力去理解这个有著截然不同典范的世界。这至少能说是将帝国高阶军人的灵活知性,毫无设限地以良好的形式表现出来。



喔……喔喔,神呀。祢为何……为何会容许这种事态啊?



「提古雷查夫少校,贵官在理解这是个危险状况之余,依旧希望从事后方勤务。我就老实问吧……你想做什么?」



「战力必须要适当地受到运用。我一心只想在需要适当运用战力的时期到来之前,准备好能做出贡献的方法。」



「……给你两个月。」



「咦?」



「以我的权限,把你调到西方战线。不能说是完全的后方单位,但如果是西方战线,就能在努力进行战技研究的同时,致力于战训调查了吧。两个月后把你的想法归纳成报告,提交到战略研究室。我会根据报告的内容,对贵官的配属做出裁决。」



啊,该死──雷鲁根上校看出长官的意图了。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战略眼光尽管疯狂,却是货真价实。既然如此,就来弄清楚吧──他是打著这种意图吧。等看过以疯狂分析这个疯狂世界的那个后,再来决定那个的用途────他肯定是这个意思。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四月三日 联邦首都莫斯科某处



莫斯科的地下壕沟,昏暗的地底会议场。聚集在此的各个党员,全是名副其实的党的枢要,响当当的大人物们。该说尽管如此吧,身怀如此的权力与权威,在职官名录上登录有名的他们,除了一人之外全都脸色苍白,几乎就像是吓得魂飞魄散似的,只是坐在位置上一味地害怕。【职官名录制度:共产党的人事名册。假如没有登录在上头,就无法使用重要人物专用的外币商店,也没办法出人头地。不过还请各位相信,共产党可是建立了没有阶级的平等社会喔!】



在一党独裁的国家,让伟大独裁者与党的面子遭到践踏的大惨事。一旦发生莫斯科遭到直击的事件,区区掀起风暴的程度……实在是难以收拾局面吧。



况且,朝西方进攻的联邦军,主攻集团还偏偏面临到帝国军的反击,承受到极大的损害,逐步遭到歼灭。在这种联邦军被帝国军恣意欺凌到这种地步的状况之下,想要以稳便的政治方式解决,可说是近乎绝望。



众人都还记得。就在不过数年前的那场大肃清中,在这个党中央拥有席位的同僚与前任者,有好几人「被招认」了「反革命罪」,而遭到肃清。



一旦是如此严重的大惨事,就确实会要某人负起责任。不论他究竟有没有过失。至于联邦军与国防相关的负责人,是在与家人诀别后来到现场的人,也不只有一两人而已。



对于怀著悲壮的觉悟与无奈出席的参加者来说,发自内心对事态感到愤怒的约瑟夫总书记同志的存在,足以让他们充分想起,这确实是恶梦的再临。然而,最让人恐怖的,还是面带微笑的肃清执行官──罗利亚的存在。



只要看到这一对嗜血的组合,就算早早认定自己今天将会死在这里也不奇怪,让现场的气氛为之冻结。



「总书记同志,请求发言。」



「嗯,什么事?」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必须要让使我们面临这种事态的家伙见识一下人民的愤怒。」



啊啊──在场众人皆感慨起自身命运的瞬间……



接下来,应该是要弹劾背叛者与负责人了吧,正当众人做好觉悟时,罗利亚说出了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一句话。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人民的团结吧。」



「……罗利亚同志,你是说,团结吗?」



「是的,总书记同志。母亲般的祖国,正面临著危机。因此,我们必须要团结一致。是西方大攻势的顿挫,与帝国军对莫斯科的攻击,使我们团结起来了吧。我们必须要为了追求一个祖国、一个党、一个胜利而战。」



还以为他绝对会说出肃清、处分、处刑、处理之类的话语。就在人人都害怕沦为负责人,害怕得全身僵硬的那一刻──



罗利亚同志接著说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话语。就连对约瑟夫总书记同志来说,也是出乎意料的话语。



「我们追求著理念。既然如此,就应该给丧失共同追求这项理念的名誉的诸位前同志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我们如今应该要跨越大同小异,为了母亲般的祖国、母亲般的党,以及党的胜利,面对这一次的危机。」



持续发言的罗利亚内务人民委员,就在这瞬间,说出让错愕的众人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语。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因此,为了我们的目的,我提案运用因为支持旧体制的罪过,受到收容的魔导师。而遭到收监的将校,也要重新起用,并恢复他们的指挥权。」



就连总书记也不由得瞬间傻住的发言。不是肃清,也不是处分负责人,而是非常有建设性的提议。偏偏是出自于那个罗利亚之口!



就连同僚的政治委员都私下认为残虐无情的他。偏偏是那个罗利亚。他居然会做出有建设性的提议,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啊!让好几个人尽管是在他人面前,也依旧忍不住出现动摇。



要不是……要不是,这是在光是别开视线,就会认定你有反叛意思的约瑟夫总书记同志面前的话,任谁都会与邻座的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互问「他疯了吗?」程度的不对劲。他的态度就是如此震撼。



「……罗利亚同志,这话……同志是认真的吗?那些家伙,不是反革命分子吗!」



勉强将精神上的动摇,控制在某种程度内的党员,发出基于意识形态的言论。这是至少不要让自己被怀疑是在不发一语默默策划阴谋,所做出的发言。让列席者感谢的是,至少这句发言,成为了让全员的脑袋重新启动的契机。



「反过来想吧。就让反革命分子去自相残杀不就好了。省得我们浪费弹药,这些可是人民的财产啊。」



然而,罗利亚同志的回答很清楚。毫无瞬间的迟疑,非常明确的想法。



话语之中,甚至让人完全感受不到犹豫。这该不会是总书记同志的意思吧?在这里,这个独裁国家之中,有可能光凭自己的意志,做出这种程度的发言吗?



让所有人不由得疑神疑鬼,自信满满的态度。



「他们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背叛的家伙喔!」



「政治军官不就是为了监督这点的存在?我认为各位政治军官同志,会果敢并且积极地对抗这种反动的阴谋活动。」



这是──



这是直到前阵子为止,都让自己监督的政治军官率先进行告发,将大半魔导师送去西鲁多伯利亚收容所或枪决的男人的发言吗?看他简直就像是被问到自明之理一样反问的态度,真是难以想像。



「……不,我反对。太危险了。」



就像一名列席者喃喃说出的一样……这种让时钟倒转的行为,对联邦与共产党来说,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该怎么回答才对?



话题发展至此,已演变成全员不得不考虑,该选择哪一边支持才对的问题。只不过,这可不能选错边。



要是在这里引起约瑟夫总书记同志的不悦,人生很可能会当场完蛋。至少,会无可避免地破灭吧。该怎么回答?不对,说到底,还必须要揣测罗利亚同志的真正用意。他,不对,总书记的想法究竟是?



「太危险?你刚刚说太危险,那么下一次的袭击,应该能阻止得了吧?」



「……什么?」



「我们的负责人同志是认为,光靠现有战力就足够了对吧?既然如此,我就必须要追究,这次没办法阻止的责任了。」



然而,能够慢慢思考的时间空档,就在罗利亚不太高兴的一句话之下,瞬间消失。



……如果反对,就要被迫以现有战力防卫莫斯科。虽是被迫,但要是说有办法防卫,这次防卫失败的原因就会是怠慢了吧。这样一来,尽管宣称有办法却做不到的表现,将会被视为怠慢。这样等在后头的,好一点也会是收容所。



「约瑟夫总书记同志,你意下如何?这种时候,我想听听各位同志的意见。」



「就这么做吧,同志……这是为了战胜帝国。要不择手段。」



事已至此,列席的政治委员们已做好觉悟,也可以说是别无选择吧。



自己等人作为叛徒肃清的那些人、断定是国家之敌的那些人。为了让他们与外敌交战,就只能同意释放他们的决定了。如果不这么做,我们之中的某人,恐怕……不对,是肯定会被当作破坏国军的动乱分子,遭到肃清。



……或许,早就被被盯上了也说不定。



『一致同意。』



那一天──



联邦的政治局一致同意释放被断定是国家之敌的魔导军官与军人,并决定将他们编入军中。他们毫不迟疑地决定,并做出行动。



为了对抗帝国,他们就连作为行动原理的「政治」都能扭曲。虽说,所谓的原理原则,就是去遵从最优先事项。



在联邦,这是极为单纯明瞭的事。不是肃清,就是服从。除了这两种选择外,联邦不存在著其他选择。



不对,岂止如此,就连能有两种选择,都还算是幸福的吧。



毕竟,大半的联邦国民,就只能听从上头的决定。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四月某日 某国某处



某国的某间工厂。



在符合资本主义的大本营这个称呼的国家,约翰叔叔在工厂里勤奋享受著愉快的购物时间。当然,钱不是从约翰叔叔的钱包里付。



是由约翰叔叔的朋友费城先生请客。虽说帐单会寄回国去,所以严禁买太多东西。不过,必要的东西,就有买下来的必要了。



好比说,「新型拖拉机」。四一‧九吨却有著五百匹马力,还算是过得去。虽说再快一点的拖拉机也有列为检讨候补,不过防卫战较多的联合王国,比起速度,更加需要坚固性。



「Mr。约翰逊,这要求实在是有点过分呢。」



不过,果然也不是说想买,合州国的库存就有这么多量能统统卖过来。毕竟「新型拖拉机」是好不容易才刚开始生产。外加上所谓的新型,也存在著许多商业机密。



进行交涉的负责人会面有难色,也可说是当然的事。



「喔,想买贵社的新型拖拉机,有这么强人所难吗?」



「你想买的是『新型拖拉机』吧?在『国内需求』都尚未满足的情况下,大量『外销』实在是有点……」



这跟把剩余品卖给国民警卫队的情况不同,就连陆军的需求都尚未满足。在这种时候,要把「拖拉机」卖给「中立国」,实在是很困难。



「我是不会吝啬的。看要多少钱,都会确实付清。这可是费城先生请客喔。没有比这还要确实的付款吧。」



「至少,『旧型拖拉机』就不行吗?如果是旧型,就还有许多库存。」



当然,商人是不会轻言放弃的。毕竟约翰叔叔的钱包很厚。只要有需求,就一定会想卖,这就算不是资本主义,也会是当然的想法。



作为挣钱的话题,他提出的替代方案,是提议要不要改买稍微旧款一点的拖拉机。



所幸,库存的量还相当丰富。生产力也良好,因此还能追加生产。只要能让生产线动起来,这可说是个令人高兴的消息。



至少对卖家来说。



「喔,真是令人难过。我听说旧式没办法在沙漠或高温潮湿的地区使用。最重要的是,太脆弱了。」



然而,约翰叔叔手上的型录,写著一份不能买的品项名单。毕竟行家对旧型的评价可是不仅脆弱,还没什么威力,



一部分的人还严厉批评,说这种「拖拉机」才不算是「拖拉机」。的确,机械的信赖性高是能博得好评,但四百匹马力也是拉低评价的原因之一。



「……这对敝公司来说,还真是遗憾。」



总之,再问看看别款吧。约翰叔叔是懂得变通的绅士。



当下改变主意,倘若有必要的话,总之在最坏的情况下,就考虑改买不是「重型拖拉机」的「中型拖拉机」作为妥协吧。



同时,他也有心要一起解决其他的课题。譬如说,由于迫切需要比主力战车与主力航空机还要昂贵的「精密怀表」,所以就先商谈这件事之类的。



「嗯,真伤脑筋。贵公司没有经手『精密怀表』吧?」



「是的,那是我们史坎库工会经手的商品呢。」



接著,由于竞争对手的史坎库工会的工程师带著微笑出面,约翰叔叔就心情愉快地与他讨论起来。同时心想,果然还是亲切又懂技术的卖家,比较好说话。



客户服务做得很好呢,约翰叔叔在心中给了史坎库工会很高的评价。



约翰叔叔已在心中决定,要在送回本国的报告书上给他们一个高评价。



「我就坦白问了,你们能经手多少件『6F型耐水精密怀表』?」



搭船的家伙们说非要不可的6F型。这似乎是热门商品。



不仅不会因为海风生锈,动作信赖性也高,让搭船的家伙们跑来说,他们无论如何都想要把这弄到手。



也是希望购买名单上的第一名。



「你要买『6F型』?那个才刚刚上生产线。老实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卖。」



然而可悲的是,那个国家果然也还没有这么多量的样子。哎呀,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这样能好好派上用场的东西,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买啊?约翰叔叔大失所望。



只不过,令人高兴的是,史坎库工会对于推销的热诚可不一样。



「不过,『4U型通用精密怀表』你看怎么样呢?」



这是个有点不受欢迎的款式。但有别于市场的评价,在约翰叔叔的名单上,意外有著很高的评价。



不用说,是没有针对海上或恶劣气候进行特别强化,性能也马马虎虎。但同时也能在大致上的情况下使用,作为紧急进口用品,4U也不算太坏吧。



「喔,有库存吗?」



「是呀,约有五百件。有需要的话,明天就可以交货。」



所幸史坎库工会因为这款「精密怀表」有点不受欢迎,所以抱持著大量的库存。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约翰叔叔毫不迟疑,当场就决定购买。同时,他这阔气的买法,也让史坎库工会萌生起售后服务的意思。



「真是太棒了。话说回来,其他还有什么推荐的商品吗?」



「如不介意落选品的话,还有几件『G-58型试制精密怀表』。性能比起正式采用品,可是毫不逊色喔。」



作为售后服务,他们决定拿出匹敌新型的商品。约翰叔叔是买东西绝不吝啬的个性。



而史坎库工会是一群技术人员。他们的个性是一有想法,就会去试著制造出来。因此,史坎库工会的代理人,想说就先卖看看的想法,对双方来说都是个幸运。



「有意思。不同在哪?」



「重视稳定性,缺乏扩充性,而且还大幅增加了制造成本。」



是作为新型,试著制造出来的。结果算马马虎虎。只不过,在对成本与扩充性进行彻底验证的结果,让史坎库工会的试制品没能获得采用。



所以每当正式采用品的稳定性不足时,都会让史坎库工会暗中怀著「这就是扩充性啊」的不满,这点也有很大的影响。简单来说,就是想争回一口气。



就这样,让约翰叔叔很幸运地,被推荐了预期以上的好东西。这就像是被百货公司的店员,私下介绍了珍藏商品一样吧。不拘泥品牌的他,就十分阔气地决定购买。



「这种性能居然有这种稳定性。嗯,能把库存全包了吗?」



「如果不介意试制样品的话,明天就能提交二十件。只要提供运用资料,就算成本价出售也没关系。」



他一定能成为老主顾的。做出这种判断后,就当场提议打折。就以商人来说,史坎库工会的代理人也非常精明。



他打的主意,是想藉此知道实际使用的感觉。这样不仅不用花钱测试,还能回收一部分的开发成本。基于这种远瞩性的想法,史坎库工会成功求得了资料,约翰叔叔成功削减了经费。



「喔,这还真是感谢。」



「不不不,我会期待各位的使用感想的。」



就给本国写一篇有著最高级赞赏的报告吧。约翰叔叔边这么决定,边对满面笑容递出契约书的史坎库工会代理人和善微笑,拿起笔来。



然后以熟练的笔迹签上「约翰逊」的名字。据说他在这之后,感谢著这份美好的友情表示「这真是份不错的契约」。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四月十八日 联合王国荷顿巴德训练基地



阔别许久的自由时间,在被长官催促给家人写封信的训练兵之中,也有著她──玛丽‧苏的身影。



尽管受到数人调侃,大家还是阔别已久地写信给各自想念的对象,稍微喘口气的休息时间。平时就连琐碎小事都会严加管教的教官们,就唯独在这种时候,不会啰哩啰嗦。



在分配到的兵舍一隅,玛丽在好不容易抢到一张勉强能确保自己隐私权的角落书桌上,一面抱怨军方提供的军用信纸还真小,一面慎重地在信纸上写下圆润字迹。



『母亲、外婆膝前:我现在在联合王国的土地上过得很健康。你们那边过得还好吗?请二位好好保重身体。



呃,好像说得有点死板,在军中,连遣词用语都受到很严厉的管教。不过,这里的生活比想像中的还要充实。



要说有什么烦恼的话,就是饮食吧。最近是有点习惯了,但还是老样子。因为是军队,所以份量很多,但真是怀念与外婆一起烤的苹果派。』



写到这里,嗯──的低吟一声后,停笔的玛丽苦笑起来。心想,是不是该老实写上,不只是怀念,其实这段期间就连作梦都会梦到苹果派呢。



实际上,自从来到联合王国,玛丽也作为军人,在各式各样的训练下,痛苦过、难受过……但最需要忍受的,老实说不是训练,是饮食。



这要说是喜好的问题也没错,玛丽也很清楚不可以挑食。在许多人正因为战争所苦时,你们能够三餐温饱,全是为了国防等等,不用听带队教官们的这种说教,玛丽打从一开始就怀著愧疚的心情。



「可是,就不好吃啊……到底是为什么不让我们自己下厨啊?」



还在合州国时,就算因为饮食文化与协约联合不同,所以有著让人困惑的部分,但外婆的料理有著温柔的味道,玛丽很喜欢那种味道。因为是从邻居那边拿到水果,然后怀著想让母亲享用的心情,与外婆一起下厨煮出来的料理。



会觉得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是没办法的吧,玛丽回想著至今以来的菜单苦笑。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三餐还真的都是些差不多的东西……不用担心体重是很好,但其他方面就……」



也不是没想过,军队或许就是这样的地方,但是早中晚三餐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真的是有点腻呢。



训练要说累,也确实很累……但该怎么说好呢,毫无疑问是具有充实感的疲累。反观────玛丽想起不太想想起来的炖豆子。好想吃甜食喔,虽然只是稍微,只是稍微有著这种念头,不过还真是怀念甜食呢。



再说,玛丽也没喝到她期待的红茶。这是因为在联合王国展开的自己这群「派遣义勇军」,是旧协约联合或合州国出身的人,所以就以应该喝得比较习惯为由,特别提供了咖啡。听说是有某人把体贴用在奇怪的地方上。



「该说是搞错了,还是有点不太对呢……」



玛丽边觉得比起被当成麻烦,光是能得到关心就算很好了也说不定,但同时也梦想著要是有机会,真想尝试看看红茶配饼乾的滋味呢。



不过这种念头,瞬间就被拋诸脑后了。



平淡无奇的一天过去,隔天开始又是无止境的训练生活。特别是最近这段期间,在彻底进行射击的训练。



进行射击训练之际,教官们耳提面命教导她们的重点,是用枪确实瞄准目标的重要性,还有要牢牢记住目测距离这两点。



至于理由,玛丽也在领到枪枝的瞬间就明白了。



道理似乎很简单,就是枪枝意外地重。而且,就算从课本上学到一百公尺射击的瞄准方法,想要加以实践,只要没记住一百公尺实际上的距离,就算自己想好好瞄准一百公尺,也会瞄到五十公尺或两百公尺的靶。



在接连失败后,被教官冷冷指责,你刚刚瞄的全是两百公尺靶喔,更是常有的事。有关教官们为了让我们记住靶的距离感,会频繁地偷偷把靶从一百公尺处移开的谣言,玛丽在听到时,也觉得难怪会有这种谣言。



一个接著一个被催促走进作为测验会场设置的射击场里,从依序传来的实弹枪声猜来,这是实弹射击。



课堂上有教过,待命也是军人的工作,不过这种闲著没事的时间,让玛丽有点不习惯。



不过她心想,光是今天还没有下令要背著重沉沉的步枪待命,就算是不错了吧──同时露出苦笑。



要是坐不住地东张西望起来,一旁眼尖的指导教官就会当场发飙。在两三次的失败下学到教训,所以就只是偷偷在不显眼的程度下移动视线,不过这也不是能聊天的气氛。



知道这会等上不少时间,于是觉悟地认为待命的姿态或许也是测验之一,然后玛丽就抬头恨恨地瞪向今天依旧阴沉的天空。



一旦下起毛毛雨,射击的条件就会恶化……而且就算淋得一身湿,演习也依旧会照常下去。唯独这点,是在合州国募兵事务所帅气做出忠诚宣誓时,就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一面。



在离开整洁的外婆家时,心里虽然想著应该会遇到很多辛苦的事,但情况似乎往往都跟想像的完全不同。



「……玛丽,快轮到你了。」



被训练生同伴轻轻拍打肩膀的玛丽,就在这时愣了一下。还想说测验应该会拖很久的玛丽,在连忙确认起队列后,发现待测人员似乎在不知不觉中顺遂地减少。



「谢谢。」玛丽将思考切换过来。



把怀念故乡的悠哉念头收进心里,回想起魔导师用的操典。确认完反覆苦读,一到联合王国就在不断的演习下记在脑中的操典后,让她涌现出一点自己能确实做好的自信。



尽管依旧会对操作步枪时的重量感到些许负担,但有自信能做出正确的动作。



「下一位!玛丽‧苏训练生!」



「有。」俐落答覆后,玛丽就小跑步前往作为测验会场准备的射击场,同时在途中朝放置的枪枝与标靶瞥了一眼。



跟平时一样的射击场,跟平时一样的步枪。虽然教官不知为何收走自己等人平时使用的步枪,还说要使用射击演习专用的步枪……但看起来很普通。



也不能太过东张西望,到处乱看,于是玛丽就来到指导教官的面前站好。



「很好。那么,苏训练兵!开始射击考核演习。」



该说是幸运吧。没有因为搞不清楚的理由遭到斥责,教官就像在催人赶快上靶位一样,朝射击靶位的方向看去。虽然受到影响,跟著教官一起朝靶位看去,不过玛丽也在这时想起打靶的步骤与细则。



「是的!玛丽‧苏训练兵,请求使用射击靶位。」



「准许。」



这里是军队。这个步骤是在表示,未经准许不可射击的意思吧。「态度严肃、口令流畅,可是高评价喔。」喃喃自语的教官,就一脸得意地准许踏上靶位。



「这是技能测验,要用目测判断枪靶的距离。当然,我会期待贵官修正误差的。」



当然,希望你不会辜负我们的期待──像这样若无其事地施加压力是教官的常用手段。



对玛丽来说,只要被施压过好几次,这种程度的压力就实在不算什么。



「希望你能充分发挥至今以来的训练成果。很好,开始随意射击!」



看著玛丽气势十足地答覆「遵命」的模样,教官就像是有点无趣似的宣告开始。



踏上射击靶位的玛丽,就在靶位上依规定确认安全。地上没有空弹壳,也没有明显就是陷阱的东西。所配给的实弹,看起来也全都正常。



玛丽就在为了瞄准,持枪想要目测与目标之间的距离时,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测验是一个人一个人依序进行射击,应该没时间挪动枪靶。



这样一来,大家打从一开始就是在同一个条件下进行射击。既然如此,这就是针对能否发挥日常训练的成果,展现出射击技术的测验吧。



奇怪──玛丽就在这时,注意到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把枪的清洁,是谁在做的啊?



教官说的「修正误差」,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在指测量距离。但是──玛丽思索起来。



该不会……是在说枪上也有「误差」吧?不对,距离才一百公尺,要说会有什么深刻的误差,也实在是让人有点怀疑。然而,教官却要我修正误差……



「报……报告教官!」



「什么事,苏训练生?」



尽管畏惧著教官就像是在说「废话少说,赶快给我射击」的眼神,玛丽还是下定决心说出那句话。



「可……可以借我分解保养的道具吗!」



「分解保养?」



「是的,我想调整步枪的误差!」



被教官默默注视了数秒。尽管时间短暂,玛丽却觉得有数小时之久。



表情紧张到僵硬,苦待难熬的时间过去。



你在天兵什么啊──甚至预期到教官会发出这种怒吼,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的玛丽,甚至后悔起来了。



不过,就在她准备开口道歉的时候,教官那甚至能感到物理性压力的眼神却变得柔和,笑了起来。



「没问题……虽想这么说,但是不需要。」



看玛丽一脸惊讶地「咦!」了一声,教官脸上的笑容随即转变成苦笑,并喃喃说:「你好好想想吧。」



「听好,苏训练生。让注意到的训练生一一进行分解保养,不仅耗费时间,也会给之后的待测人员提示,要在这里头做些耗费时间的事情吧。」



「因此──」教官若无其事地指著放在一旁的木箱。基于被教导的习惯,不由得顺著教官指尖看去的玛丽,就在这时总算是发现,木箱就跟平时收纳步枪的箱子一样大小。走进射击场时,心思全放在枪跟枪靶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不要怠慢观察。这虽说是新兵共同的缺点,不过一旦视野狭隘,就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物,而看不到放在那里的东西。」



「这算是测验前的一点指导呢。」教官边这么夸口,边确认起枪上印著的编号。



「能理解吗?是这把对吧。」看教官微笑递来自己的步枪,玛丽连忙接下。



「只要平时有按照教范整备自己的步枪,你就合格了。」



瞄准目标,就跟往常一样地射击。虽然难以说是射得很好,但结果还算是过得去吧。「还过得去呢。」从满意点头的教官口中,玛丽听到跟自己预期一样的评价,让她就这样可喜可贺的合格了。让她



待在能进入下一阶段课程的人员之中,玛丽与众人一起分享起通过演习的些许喜悦。曾担心自己撑不撑得下去的军旅生活,直到现在都还有许多担心不完的事。然而,只要努力,就能持续下去。



就连最不擅长的射击……就算成绩只是还过得去,但测验依旧是合格了。



「嗯──稍微松了一口气了吧?」



玛丽松懈下来的一句话,引来同伴们孩子气的种种冷嘲热讽。



「喂喂喂,玛丽,你的成绩需要松一口气,我岂不是要提心吊胆了?」



「哈哈哈,就是说啊。玛丽,瞧你一脸呆样,枪用得意外地好耶。」



年轻人们以复习先前训练的名目,获得了半天休假。在宿舍内愉快聊得不停的他们,就唯有此时能暂时忘掉严格的训练,符合年纪地谈笑风生。



毕竟最近这些日子,每天都穿梭在演习场与兵舍之间。成天就是训练、训练,还是训练。每天都过著让人觉得,这世上该不会只剩下训练的严酷生活。



就在从严格的训练中解脱,松懈下来的瞬间,他们就为了补回之前欠缺的时光,一起聊了起来。然而,不论是好是坏,在狭隘环境里一起生活的伙伴之间,能聊的也都是类似的话题。所以基于这种理由,他们渴求著外界的风言风语。



就在这种时候──



「喂,你们有听说了吗?是个天大的坏消息。邻近的联合王国军魔导中队,似乎被狠狠干掉了耶。」



突然冒出来的训练生伙伴告知的外部消息,由于也是切身的战局相关消息,所以强烈引起在场训练生们的兴趣。对于从哪听来的询问,他回答是在通讯室与军官之间传开的消息喔!



「说是莱茵的恶魔干的。」



「啊?那是什么?」



「我想想喔……对了,是那个啦。但那个不是战场传说吗?再怎么厉害,那种战绩也吹太大了吧?」



「那可是Named喔。说不准真的有可能办到吧?」



一副我可不能错过这种话题的模样,聚集起来的训练生们,就当场穿插著从老兵与教官们那边道听涂说来的故事谈笑起来,看得一旁的玛丽是一面苦笑,一面悠哉啜饮著马克杯里的茶。



「玛丽?怎么了?」



「嗯,该怎么说好呢,总觉得,那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完全跟不上话题呢。哪像我,光是飞在空中攻击就费尽全力了。」



飞行训练时就只是尽量飞在空中,等到要显现术式时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即使是用枪射击,就玛丽自己的感觉来讲,也有点困难。



虽然听很多人说过,你的父亲是名优秀的魔导军官,但不论听得再多遍,玛丽都不得不感到错愕,那个在家里连个家事都做不好的父亲,居然能一面飞在空中,一面精巧地展开术式。



「哈哈哈,光是能办到这点,就已经相当优秀了啦。」



「对呀对呀,玛丽意外地会飞呢。」



「会吗?」一面应声,玛丽一面回想起与伙伴们一同翱翔天际的瞬间。轻盈翱翔在天际时,有种能恣意飞往任何地方的爽快感。然而,在试著与教官进行过一次模拟战后,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承认自己的动作慢得像乌龟一样。



「不过,我不太想遇到这么可怕的人呢。」



「喂喂喂,你还真是胆小。只要打倒他,就毫无疑问是击坠Named的英雄吧?这种时候就该积极一点,让大伙一起想想解决他的办法吧。」



「我们也是办得到的。」某人传来的笑声。



「是想领到勋章,向大家炫耀吗?」



「大家也实在太小看危险了吧。这可是要与敌方的Named交战,大家就来想看看要怎么活下来吧。」



「玛丽,该说是你好孩子呢……好啦,男孩子们,你们也给我好好学学。」



「就是说呀。」不知是谁应的话,让大伙爆笑起来的小小空间。身处异地,由协约联合裔的志愿兵组成的他们,享受著这段因为不知战场为何物而得来的幸福瞬间。



即使暴风雨即将来到。



但唯有这一瞬间,他们/她们获得了极度接近日常的非日常。年轻人就像个年轻人一样,毫无忌惮地作著美梦、吹著牛皮、怀著幻想,让他们能够梦想的空间。



实战的洗礼,至今还尚未降临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