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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海市蜃楼的灯火」(2 / 2)




于是我想了个划时代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散布自己的恶评,虽然我中途开始感到有趣,忍不住彻底造谣,但其实都是多此一举。



最终,在我的恶评彻底散布出去后,再放出我威胁了佐藤小春的谣言。



效果相当显著,宫原秀一担心佐藤小春,并为了拯救她挺身而出。



这两人到底是童年玩伴,即使关系疏远了,也发自内心珍惜对方,宫原秀一绝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这出闹剧并不需要真相,因为宫原秀一还来得及挽回。



心中浮现起难得的愉悦,我在宫原秀一耳边,以丑恶的呢喃细语煽动他。



这样就够了,这才是正确答案。接下来,只要我这个万恶的根源,受到因果报应便万事解决──



「小秀住手!这种事我果然还是做不到!」



发声者正是佐藤小春,她以悲怆声调制止怒不可抑的宫原秀一。







「对不起,九重!我知道这种事再怎么道歉都没用,可是,真的很对不起!」



「砚川同学、九重同学,对不起!」



怪怪──?为什么事情会变这样……



我筹备已久的计画轻易就被破坏,盘算也彻底落空。



事件以意想不到的结果草草落幕,但也没辙。



反正目的基本上都已达成,我之所以阻止佐藤向砚川谢罪,都是为了这个瞬间,也就是必须将宫原秀一给牵扯进来。



若是在那时,事件就在砚川和佐藤两人之间收场,佐藤恐怕会被罪恶感压垮,并对宫原秀一隐瞒自己所做的一切,之后她或许再无法面对宫原,只能选择带着这份后悔度过一生。



「所以呢,终于结束了?你可要从头说明清楚啊,雪兔。」



哪有什么说不说明的,一切就是我九重雪兔对砚川灯凪采取的报复。



「就当作是我做的不就好了?」



「怎么可能会好,我们都听砚川说了。」



「砚川?」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们吗?我们有这么没用吗?别以为每次你都能独自搞定所有事,少得意忘形了。」



「这么做是因为对我也有好处好不好。」



我知道自己傲慢、蛮横又恣意妄为,这种手段,光喜他们不一定能够接受,即使如此,我还是尽我所能将事情处理妥善了。



只要流出是我为了报复砚川甩掉我的假消息,所有的谣言将会失去真实性,没人知道哪些才是真相,砚川的过去将变得暧昧不清,相信也不会有人想多瞭解。



砚川的过去,将成为只有她一人知道的不可侵犯领域。



然而,我的目的不只如此,这个计画还有一个巨大的优点。



「宫原,我有一个请求。」



「什、什么事?什么都能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



「你加入田径社。」



「这……你这家伙真是……!」



呜……宫原同学两眼发亮往我这看,但不好意思,我这么要求不是因为善意。



至今不断有运动社团邀我加入,其中最烦的就属田径社。



我只是想拿这个田径实力不错的宫原秀一当代罪羔羊!



咦?你问爽朗型男跟神代怎么办?我哪知,他们自己搞定吧。



如此一来不光是砚川的事,就连佐藤小春跟停滞不前的宫原秀一,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最重要的莫过于,不会再有人接近恶评缠身的我,这下我终于能回去过宁静安稳的边缘人日子,跟这阵子喧闹不堪的校园生活说再见了。



话说回来,安抚火冒三丈的悠璃真的是让我伤透脑筋,事到如今,撕了我的嘴也不敢对她说那是我自导自演。



虽然最后功亏一篑,但我这划时代的计画别说是一箭双雕,甚至都打下五雕了。



这一切多亏我那如山铜般的最强精神力才有可能达成,没有任何人吃亏,一切圆满结束,太完美了。喵哈哈哈哈哈哈!



事情就此落幕──只可惜,她不允许就这么结束。



「砚砚,你还不回去喔?」



「别用那么奇怪的称呼叫我!……我在等人。」



放学后,小百合老师向我打听事情经过兼说教,结束后我回到教室,发现砚川独自留下。



教室在夕阳照耀下,有如披上一片红纱,而她的瞳孔也被染成了绯色。



好怀念的感觉,这么说来,过去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对了,那一天也是这样,而她──



一阵刺痛窜过我的大脑,八成是累积太多疲劳,真想补充点甜食。



「哼──在等人啊,别太晚回家喔。」



「什么意思?我是在等雪兔你。」



「──等我?」



「那个……谢谢你。」



「我只做了些你最讨厌的事。」



「呵呵,是啊,真的是这样,我最讨厌雪兔了。」



两人陷入沉默,曾几何时,我们不再如过往共度相同的时间。



不对,就连那样的过去是否存在,都可能只是我会错意。



「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抱歉。」



「……嗯。」



「已经不会有人再去打探你的过去了。」



「……嗯。」



我不知道砚川到底畏惧过去发生的什么事。



毕竟全心投入篮球的那个时期,我根本没有关注砚川。



如果她感到痛苦,我或许有察觉的机会,不过,我始终丢下了她。



我和宫原秀一不同,所以茜阿姨不原谅我,那是她身为母亲应该做的事。



「你可要找个好对象啊,找个茜阿姨看得上眼的男人。」



「…………」



砚川已经没事了,她终于能抬头挺胸在阳光下前进。



也不会有像我这样的讨厌鬼接近她,她应该待在适合自己的地方。



「──嗯──!?」



视线突然转暗,须臾之间,脑中变得空白。



砚川的脸,近在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



我想出声却无法做到──因为双唇被塞住了。



「……好远。我们过去总是在一起,现在竟变得难以触及。」



两人的唇瓣慢慢分开,肺部为渴求新鲜空气而反覆收缩。



「……你……做什么……」



「──那天,我心中的灯火熄灭了,只能只身一人走在漆黑的路上,我冻得全身发抖,只想着追赶温暖的你。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读这所高中吗?是樱花阿姨告诉我的──如果是问悠璃学姊,她肯定不会告诉我。」



砚川面露苦笑,她滔滔不断地表达心中话语,绯色的瞳孔不断摇曳,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拜托,请你来我家。」



──眼前站的这个人,并不是我所认识的砚川灯凪。



(插图012)







「姊姊,再不快点要没时间了啦?听到没?」



「嗯、嗯。」



「哥哥一定没问题的,我们已经约好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妹妹灯织第几次帮我了,曾有一段时间我们的关系降到冰点,全怪我背叛了雪兔。当时不只妹妹,连爸妈都生气了。



我的双亲都认识雪兔,而且非常宠爱他。我们家小孩只有我和灯织两姊妹,而爸爸似乎一直想要个儿子,于是他便把雪兔当亲儿子般看待,两人还经常一起玩传接球。当时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地好,总是玩在一起。



我喜欢雪兔,是全家人周知的事。



所以,大家才不肯原谅我背叛他。而引发的一连串事件,将我打入地狱受苦。



我第一次被双亲狠狠骂了一顿,不过,这对我而言是必须的,若是没人骂我,我实在难以接受。



「我们学校都在传哥哥的话题喔,说是有个不好惹的高一生。」



「那绝对是在讲雪兔没错。」



灯织小我两岁,现在读国二,她似乎打算和我考同所高中。



谣言能传到灯织学校的高一学生,肯定只有雪兔。我们才高中入学没过多久,九重雪兔的名声就已经传遍各处,甚至有人特地跑到班上见他一眼。



「姊姊,你真的没做对吧?」



「才没有!我哪有可能做那种事!」



「如果你骗人,那我就跟你绝交喔。你这样不止背叛哥哥,还背叛了自己,竟然献给那种差劲透顶的人,那才真的是污秽到令人作呕。」



「这个我最清楚好不好!」



「都怪姊姊伤害了哥哥,他才不到我们家玩,人家明明想请他教我念书,不过哥哥变了好多喔,我感觉到,他跟我们的距离比以前还要离得更远。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我们跟哥哥变成陌生人啊。」



「灯织,青梅竹马,到底算是什么呢……」



我真心讨厌自己,任性、愚蠢,令人作呕。每次都给他添麻烦、让他困扰,最后又伤害、背叛了他。即便如此,他还是帮了我。



最终──奇迹发生了,真叫人难以置信。



就好像施了魔法似的,他一瞬间就拯救了我。



他说的谎言,让我的过去,成为暧昧不清的讯息,最后溶解在时间之中。



不过,我实在无法再看他说出违心之论,甚至伤害自己。



雪兔的恶评一日日传开来,让我如坐针毡。



那样的行为,就好像是掏出自己的心,再亲手将它千刀万剐。



这种事凡人根本难以忍受,更何况是他亲手所为。



我不明白,刻意散布谣言诽谤中伤自己,到底有何意义。



……这肯定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时,我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事,根本无从得知雪兔处于何种状态,也没有打算知道。



我向樱花阿姨打听雪兔的志愿校时,樱花阿姨稍微向我透露了他的事。



我听得泪水停不下来,我明明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却完全不瞭解他。



雪兔之所以变成那样,并不光是我的错。不过,这并不构成我的免罪符,而我的心情也没有因此感到轻松。



反而是伤害他的罪恶感增加了,我甚至害怕看见即将崩溃的他。我再也不想让自己后悔,但是,却比以前还要痛苦。因为我也是一名加害者,是伤害他的其中一人。



不论结果如何,要是我无法面对他,就无法向前迈进,即使被他讨厌、拒绝,我也得将心意传达给他。



「──我要改变,不是别人,而是我所希望成为的自己,这次我一定会拯救你。」



我没有背叛,我没有将身心交给其他人。



他这么做根本是自我惩戒,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他会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我悄声呢喃,不要再逃了,即使害怕被他讨厌,也不要再拿这件事逃避。



──这就是,砚川灯凪的真实。



「诚实面对自己,砚川灯凪。不要再怀抱伤害他人的恶意,青梅竹马是败犬女主角,即使如此,我依然──」



我依然,是如此喜欢着他。



这份心意是停不下来的。



「雪兔,等你好久了。」



「我前阵子才惹她生气耶……」



「怎么了?」



「……没事。」



我又来了,在这么短的期间内二度造访,这下又触碰到茜阿姨的逆鳞了。



但这是砚川说什么都要我去她家一趟,我也没辙啊?



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认真求我,想无视都难。



虽说像我这种修练到极致的回家社成员,放学后总是有大把自由时间。况且平时也无事可做,要去她家其实不成问题。



不过今天真的是累坏了,不但肚子饿,头也开始痛起来了。



过去我们总是玩在一起,也常来到她家,在我家搬到现在住的公寓之前,也是住在这附近,两边家庭也没少过交流。



如今那些怀念的回忆,已成了无法挽回的时光。



砚川说稍微给她一点时间准备,要我稍等三十分钟,这时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不好意思喔,明明是我找你来的。」



「这个送你们。」



我把在游乐场打发时间时,夹到的丑丑熊(命名:九重雪兔)交给砚川。也包含了给灯织跟茜阿姨的份,果然还是得先贿赂一下。



「谢、谢谢!……你从前就很擅长夹这些呢。」



「我都叫店员帮我调到好夹的位置。」



「这、这样啊?灯织收到肯定会开心。」



砚川带着我穿过家中玄关。



她的神情有些紧张,是身体不舒服吗?



「如果不舒服要不要改天再说?」



「抱歉,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们经过客厅,直接进入她房间。砚川房间和我记忆中的变化不小,我坐在她准备的坐垫上。



「我多久没进这房间了?」



「大概有三年了吧?」



「好怀念啊,还留有当时的样貌。」



「是吗?应该变了不少才对,不过如果雪兔是这么想,那应该就没错吧,呵呵。」



不知是回家感到放松,又或是问题解决了,终于见到她久违的自然笑容。



接着砚川深呼一口气端正坐姿。



「三年啊,好像也不算太久,你爸妈不在家?」



……尤其是茜阿姨,她不在吧?



「在啊,不过我拜托他们交给我处理。」



「竟然在喔!」



那不就完了!不过既然砚川都说交给她处理就算了吧……是说,要干么?



虽然我想提问,但这其中应该也包含了砚川把我找回家的理由。



我只要等她开口就好,感觉心情稍微轻松一点。



「……真的,就好像回到当时一样。」



难得我的心中想法与她的发言一致。



对我来说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或许是因为我也感到有些怀念,才会产生如此直率的感想。



「谢谢你今天愿意过来。」



「毕竟你都求成那样了,所以,有什么事?」



「我有事想跟你说。不过,你先看着我──」



砚川在心中做好觉悟,并脱起身上的衣服。



没多久,她已脱去制服,接着毫不犹豫地解开内衣,直到身上不着一丝一缕。甜美的香气充满整个房间,刺激着我的脑髓。



我对她的行动感到错乱,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不过,即使是我也能看出,砚川的身体正瑟瑟发抖。



「砚川你清醒点。」



连我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如此愚蠢的台词。奇怪的明明就是我,坏掉的也是我。刚才那句话彻底错了,虽然我不清楚是非对错,但内心某处是如此认知的。



眼前的女孩子一丝不挂,她所追求的,不可能是如此不带煽情的愚蠢台词。但是,我又该说些什么──



「不对,错的是当时的我!我现在才是正常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一直很后悔,我从那天起,每日以泪洗面,哭累了才能入眠。妹妹对我失去信任,双亲也痛骂我,而且──我还伤害了你。」



「我听不太懂,你做了什么坏事吗?那也跟我无关啊,我和你在那之后,就完全没有交集了。」



「不对,全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雪兔的心意,却无法诚实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只把话藏在心中,还单方面地要求你,这就是让我后悔莫及的错误。」



她说的话根本支离破碎。每个单字的意思我都明白,却无法理解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我和砚川已经接近两年没有任何交集了。



别看我这样,可是个能流利说出英文的双语系男子。不论英文国语的考试成绩都超过九十五分。如果我都不能理解,那就表示超越了一介学生能够应付的范畴。



可是,砚川的双目却明亮有神,这就是我和砚川之间决定性的差异,砚川以她有如黑曜石般颜色深沉的眼瞳,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雪兔,我没有跟学长做爱。」



「雪兔,我没有跟学长做爱。」



我将身心全部袒露。我没有任何需要保留的事物,我要告别无法坦率的自己。



没想到绕了这么远,才终于回到这。



现在我要缩短两人的距离,我无须感到害羞,将自己的一切传达给他。



「不要移开眼神,我就在这,在你眼前,拜托你看着我。」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我不想再被误解了。」



「误解?」



「我一直喜欢着雪兔。」



为什么我连这么简单的话都说不出口呢。



就为了喜欢两个字,赌气了这么久。



当时,我总是心烦意乱,但却把那么做当成是在示好。



然而,雪兔的反应依然是如此平淡,说不定他根本不喜欢我。我根本没看他笑过。



和我在一起这么无聊吗?我不禁感到不安。



卑鄙的我,只想着如何不坦白自己的心意,就能知道对方心中的想法。



那时正好学长向我告白。我心想能拿来利用,就告诉他学长告白的事,但他却一如往常回了「这样啊」,就好像不把这当一回事。



我差点吼叫出来。我跟学长交往也没关系吗?你就没任何想法吗?我被人抢走了,雪兔也无所谓吗?打击和悲伤让我的心里揪成一团,最后我决定倚靠最后的希望。只要跟他说我和学长交往了,他说不定就会感到嫉妒。



如果他产生嫉妒,那说不定表示我还有机会,但这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只要我在那时,像现在这样坦诚相对,肯定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我只要诚实面对自己,对雪兔说出心中的想法就好了。



我所做的事根本差劲透顶。我不止没有对他坦白,还利用了学长。我对学长没有任何感情,就连他是个怎样的人都不清楚,只是想借机打探雪兔的想法。



这个错误抉择马上化作后悔,当我告知了自己和学长交往后,雪兔便坦承说自己原本想要告白,我听了有如被冰结一般。



为什么,你不早点说出口?



那是我朝思暮想的一句话,是我的愿望,我愿意抛下一切回应他的心意。



可是,只要我跟学长之间的关系尚未清算,我就无法这么做。



我感受到当时的雪兔,眼神变得更加深沉暗浊。



我和学长交往了两个礼拜,这期间没做任何情侣会做的事。



当然,因为我对学长完全没有兴趣,无法对他产生恋爱情感。



他对我而言,根本就无所谓。如今知道雪兔心中想法,学长只成了我的绊脚石。但若是当时我对学长有任何一点兴趣,起码稍微调查他的事,我就绝不可能和他交往,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学长对我那时的态度感到恼火,于是想强吻我。



好恶心,太扯了!为什么我要跟这种人交往!我明明只喜欢雪兔!厌恶令汗毛直立,我深怕自己被玷污,当我回神时,我已用力推开学长,并离开现场了。



回到家,我立即传了简讯和学长分手。



在那之后,就开始传出我跟学长做爱的谣言。



学长为了报复,到处散布我们发生肉体关系的谎话。



谣言瞬间传开,毕竟对正值思春期的国中生来说,没有比这更棒的娱乐。即使我再怎么否定,都只有身边的人愿意相信。



我也不可能每当碰见不认识的人,就跟对方澄清自己没有做爱,况且对大多数人,谣言是真是假根本没差。



随后,谣言变得更过分,甚至传出我跟不认识的学长交往。



男生的猥亵视线,像是舔遍身体般落在我身上。



所谓的交往,其实就是一种契约,在双方的同意下方得成立,而分手也是如此。



学长接受我的告白,我们却不承认彼此是情侣,也没做半点情侣间会做的事,还单方面提出分手。就因为我把人耍得团团转,才会遭受报应。



学长为了保全自尊,也没马上说出我们分手的事。



俗话说谣言传不过七十五天,过了七十五天后,谣言就化作了事实。我在心中咒骂学长,为什么要撒如此过分的谎言。



但是,我也和他相去不远,我只是为了利用对方,才接受不喜欢对象的告白,根本是个差劲透顶的渣女。



差劲的学长和我,只能说这结果正适合我们俩。



谣言也传入妹妹耳中,而她将这件事告知爸妈。正因为妹妹非常黏雪兔,才会如此生气,我第一次见到妹妹那样的眼神,她用有如看到秽物的轻藐视线盯着我。



爸妈把我叫去质问,我否定了谣言,说我和学长没发生肉体关系。



妹妹和爸妈,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对他们解释自己的想法、行动以及事情经过,他们听完震怒了。



──并问我:



「雪兔,知道这件事吗?」



我绝对不想让最喜欢的那个人知道这件事,希望他不要相信那种谎言。



但这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这则谣言早已传开,肯定也传入雪兔耳中,他不可能没听说。



外加,即使只有名义上,我仍利用了学长,并和他交往,既然交往了,发生这种行为也不足为奇。两人交往的事实,使得谣言更具真实性。



我得赶紧解开他的误会!然而焦虑的心情,和我深怕雪兔也可能像妹妹一样,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恐惧,令我裹足不前。



我绝对无法忍受被他用那种眼神看待。



要是被他以看着秽物的视线直视,我──



随后我持续追逐他的身影,不过,看到他投身于社团活动,像是这一切他都没放在心上的事实,使我更加痛苦。



难道我的事,对你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拜托你救救我啊!



那时我的感情早已支离破碎,无法将心中悲痛呐喊出来。



而细心呵护雪兔的悠璃学姊也大发雷霆,下令我不准再接近他。



这时我才终于察觉,自己背叛太多人了。



最终谣言成了周知的事实,我和学长的关系自然消灭,雪兔又变得离我更远,成了如同被隔离起来的存在。



「都是我不对……都怪我想利用大家。我任性、卑鄙,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很好笑吧,这都是我的错……」



不过,现在的我能够明白,即使没有学长的事,那时傲慢的自己,终有一天会伤害到雪兔。因为无法坦率的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默默地听着我的懊悔。要是当时,能够立即向他开诚布公,就不会事至如此了。雪兔总是无时无刻细细听着我的话,是我没有办法好好面对他。



最后眷恋促使我就读他所在的高中,我有一股不明确的预感。



这肯定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要是错过,我们的关系将画下句点。



我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要彻底摆脱如幽魂缠身的过往。



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做,不过,雪兔就在我眼前。



夏日祭典那天,明明是我把他的手甩开,他仍用一如往昔的表情和态度,对我伸出援手。



砚川灯凪,已经够了,后悔就到此结束。



所以──



「──让我证明,我要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你。」



砚川抱着我,向后倒在床上。



我面对砚川,整个人覆盖在她身上。



我被囚禁在砚川眼瞳之中,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砚川……?」



「──我一直等待着这天到来。虽然我本来期待会是更加浪漫的情境,对不起喔?我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时间了。」



啊啊,你变得会露出如此美丽的笑容。



不是儿时的无邪笑脸,也非当时不高兴的表情。



「……你不用着急,冷静点……即使不用证明,我也……」



「因为是无时无刻都愿意帮助我的你,我才想这么做。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雪兔。你我现在触碰的,全都是真的。我再也不想说谎了,所以我想让你感受──我的一切。」



这对砚川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



并不光是为了证明方才所言非虚。



「──不对,你摸摸看,现在这个瞬间,让我如此开心。」



她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砚川的身体燥热不已,心跳不断加速。



「对啊,我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我会忘记──小时候,我们总是这么联系在一起的……」



泪水从砚川的眼眶满溢而出。



我也想起来了,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俩心心相印,无须多余的话语。那条断线似是藕断丝连,仍将我们系在一起。



我为砚川的话感到震惊,但听完自己也终于明白。



我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但我应有无数次机会,去察觉她的态度为何改变。砚川说她不想让我知道,既然她不接近,那只要我主动靠近,或许事情便会就此解决。



但当时的我,眼中已经没有砚川了。



正因为听了她的心声,我才感到后悔。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现在……?」



「因为我太胆小了,是我不愿意坦率……」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担心,一切会为时已晚。」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如果是那时的我,肯定能接受你的心意。可是,现在的我……」



回忆中的景象,总是染上一片绯红。



我在那天接受了,自己的心意不会有所回报。



我知道自己不论追求什么,都无法如愿以偿,所以放弃──失去了一切。



即使她如此渴求我,我仍无法接受她的心意。



如此美丽的她,不适合遭遇不幸。



一阵剧痛袭向我的大脑,令我头痛欲裂。



不行,还不能坏,不准让我坏掉。要是像以往那样坏去,我会再也回想不起这份心情,这点头痛快点消失吧。



来吧,彻底毁掉一切。当魔王承诺要分我一半的世界时,会毫不犹豫接受的那个人正是我──九重雪兔……但现在若是这么做,我一定会无法回想起来。我,就是我,我要……



想坏掉,快点毁掉吧。我感受到心中空洞再次扩张。



我早就坏掉了。但是,如果我以为是会错意的事物,其实并不是我弄错的话,我居然做了如此残酷的事……不可能。



那些只是幻想。是骗人的,不要思考了。放弃吧。彻底坏掉就好。



这或许是心中的防御本能,让我无法理解他人对我的感情,也让我不试图去理解。最后误会不断重复。可是,这一切,真的是如我想的那样。



砚川的思绪、心、感情,如巨浪般流入脑海。



好温暖,令我不愿意放弃其中的一丝一毫。



「雪兔,你没事吧!?你脸色发白了!」



即使赤身裸体,砚川依然只担心我。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对她而言,对他人裸露身体是这么轻易的事吗?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要告诉我?



她想让我受苦?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一脸心痛地关心我?



想要坏掉的我,和认为我不能坏掉的某种东西,在心中开始拉锯。



某种东西告诉我,绝不能将心中的纠葛放手。



我不想坏掉,不想再误会。再这么下去,真的会让一切都变得太迟。



不,或许早已太迟了。即使如此,我也不愿伤害他人,也不想再被伤害了。相反的冲动在不断缠斗。犯桃花这般愚蠢的诅咒,竟害我变得如此痛苦。



我无法理解,还是不试图去理解?我不明白,还是我不想知道?一切都变得空虚,让我想要消失。如果真的消失就能解脱了,如此有魅力的欲求险些支配了我,这提案是如此甘美且迷人。



没错,只要消失的话──



霎时间,我感受到唇瓣被塞住了,这是第二次感受到这股触感。



滋味和之前稍微有些不同,一阵心荡神迷的甜美刺激使我的思考融化。



「不要怕!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了!」



砚川哭喊道。为什么她会落泪?为什么感到悲伤?



身体觉得痛吗?还是砚川的泪腺早就坏掉──



啊──我懂了,应该是裸体害肚子着凉了?



我挥去脑中想支配思考的烟霭。



不是这样……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为什么我要会错意?不要故意误会她。她现在,正为了我……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何时起,我的思考就被如此诱导?被谁?为什么?我是九重雪兔、九重雪兔是我……



「砚、砚川……不,灯凪……?」



「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嘿嘿,我的初吻跟第二次的吻,都好好给了你呢。」



真的能消失吗?只要这副笑容、哭泣的她,从我心中消失,我就能再次变回平时的九重雪兔,这么做──



我的头痛加剧,想消失、想挥去一切。



我被她拥抱,直接接触她的肌肤。



原因究竟是什么,真要说的话一切都是原因。



想毁掉我的恶意,想让我坏掉的情境。不断失去,这样就够了,即使坏掉也好,我就不必在意任何事。



可是,一定也有些不能失去的事物。我必须去察觉到,即使不知道那是什么,或是为时已晚,那一定都是不能失去的某种东西──



「……灯凪,你原本就是这种个性?」



「我是你的青梅竹马,但我要告别无法坦率的自己。我不想就这么输掉,也不想伤痕累累地结束。」



青梅竹马是败犬女主角,好像有这一类说法。



「因为,我是如此喜欢着你──」



我不想把她笑容和话语当作谎言。







「──!──!」



好像听到谁在说话。但我丝毫不在意,因为我已被眼前的景色迷倒。一望无际的绝景,天空和大地,似是把一切都纳入其中,再一步,或许再踏出这么一步,我就能成为它们的一部分,身体不自觉地被这股欲望往前牵行。



反正我本来就打算消失,哪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事到如今没容身处也没任何问题,毫无价值的我也不需要那种东西。那么,干脆把身体交给这股冲动不就好了。反正不会有人为此伤脑筋,也不会有人哀伤。这么一个想法,对我有着无止境的吸引力。



所以,我──



骤雨让我的脑袋冷却下来,我茫然地看着黑色柏油路上积起的水洼。从砚川家回去时,太阳早已落下,只剩街灯照亮黑暗。



我只身一人,旁徨地走在夜路。



砚川的体温相当暖和。话虽如此,我们也不是激烈地缠绵在一起。



我当时只是和砚川待在一起。现在的我无法接受她的心意,也无法用同样的心情回覆她,所以我什么也没做。



不过,我们握着手谈天说地,就像是为了想弥补至今所遗失的时光。



我们是儿时玩伴,最终为追求变化导致错身而过。



灯凪犯了错误,而我失去某些东西。我们之间的关系,在那告一段落。



不过刚才那个瞬间,又让我们再次联系起来。



这就是我和灯凪现在的距离。



我不断自问自答,这样就好吗?我何时变成这样了?



在砚川家感受到的疑惑,如今仍在我心中盘旋。



一出局、一垒有人时便会毫不犹豫进行打跑战术,这就是我,九重雪兔。没错,就是这个。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对自己的思考感到疑问。



扭曲、偏颇,好像心里某处不自然地变形歪曲一样。



为什么我都没发现?为什么没对此产生疑问?真是不可思议。



思考奇妙地歪斜。我的精神力变得如超级纤维般强韧,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又是为何造成的?如今我已无法回想起来。



──我……不,九重雪兔到底是谁?



「呼……」



我在姊姊房门前大叹一口气。



只要没得到这疑问的解答,我就无法迈进,只能重复停滞跟坏掉。



即使如此我也没差,因为我真的不在乎。



不过,我担心真的变成那样,会害别人为我伤心难过。事到如今我怎么受伤都行,但我不希望别人受伤。



而且自己这样的态度,恐怕已经让他人受到伤害了。



我敲了敲门,现在大概刚过晚上十点,姊姊应该还醒着。



我自嘲地想:「已经没差了吧?」反正已经被彻底讨厌了,如今再多做什么也没差,我现在已成全校第一的人渣,根本无需在意。我必须要找到真正的自己,不要迷失目标了,九重雪兔。



为此,我得用与以往不同的方式和他人相处。



说不定做些与以往相反,我尽量避免去做的事,就是正确答案也说不定。



我要前进,那怕弄得遍体鳞伤,我也早就习惯了。



可是,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他人哭泣。



「怎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姊姊穿着睡衣应门,她看起来似乎不困,说不定还在预习课程。谁叫姊姊和我不同,是顶级的优等生。



真是的,亲姊弟竟然会有如此差异,这就是所谓的社会分化吗?



不过,姊姊傲人的上围,应该是遗传自母亲。呼嘻嘻。



「姊姊,我有些事想谈,可以吗?」



「你找我?真难得,进来吧。」



我进入姊姊房间,上次进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看应该有十年了。从那天起,我就尽可能避开姊姊,并维持着互不干涉、当没看到对方的关系。



不过,姊姊又是怎么想呢?如今回想起来,她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她不是讨厌我吗?我担心有所误会,便强制中断想理清答案的思绪。此时,姊姊动作忽然停住。



「──咦?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姊姊?啊,我有事想谈。」



「雪兔……?雪兔!雪兔──!」



姊姊将我一把抱住。今天到底是怎样啦!不管哪个人怎么都见我就抱,是免费抱抱日之类的吗?若不是我的理性有如不沉舰──大和号一般,那可会闹出大事啊?不对,大和号最后也沉了。脑中胡思乱想仍不断加速,即使如此我还是得前进,绝不能在这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