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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2 / 2)




「咦?喂!」



水斗同学忽然焦急地大叫,看向了我。



对,他往我这边看了。



咦?等一下。



……我是不是自己跑到水斗同学的视野里了?



我维持在伸手拿书包的姿势僵住不动,战战兢兢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由于我正要拿手机的镜头,确认衬衫有没有勉强遮住内衣……从第三颗钮扣解开的缝隙,简单款式的粉红色胸罩露出了一点边边……



「啊呜!」



我急忙拉起衬衫遮羞。



……结果这个动作,却把衣摆往上拉了起来。



「呜呀啊!」



我紧紧并拢大腿,守住娇贵的内裤。



不、不得了……这套装备的防御力简直跟纸一样。除了在甘愿以身相许的人面前,根本不可能有胆穿成这样!



「你一个人叫完了没啊……是你自己要穿成这样的耶。」



「不、不是啊……因为今天,那个,内衣裤不是很可爱的款式……」



「你乱穿可爱款式我更伤脑筋。」



我就是想让你伤脑筋啊!



我的确是被甩了,也支持水斗同学与结女同学的感情,但这件事另当别论,能够让水斗同学伤脑筋的机会是越多越好!



我再多扣一颗钮扣,找出安全的姿势后,重新向水斗同学问道:



「怎么样?」



我轻轻举起袖子太长的双臂,强调自己的娇小体态。



由于衣摆的长度已经得到保障,我还让大腿的防御稍微松懈一下。



水斗同学用刚睡醒看新闻节目般的眼神看著我,说:



「还算可爱。」



「哦!我被称赞了!」



「是怕说了你会得意忘形才没说,其实我向来觉得你这家伙还满可爱的。」



水斗同学一边说,眼睛一边回到书上。



……奇怪了?发言跟行动怎么互相矛盾?



我手脚著地爬向水斗同学,说:



「请问一下……你说的『可爱』,该不会是小猫小狗的那种『可爱』吧?」



「是又怎样?」



「我不服气!我要的不是这种的,是希望你更……对我想入非非那种的!」



「你确定要这样?」



水斗同学头一转,回来注视我的眼睛。



盯著不放……一瞬间都没动,认准目标般的眼神,定睛观察我的神情。



「不要……那个,我是说……我、我没做好准备……」



见我忍不住别开目光往后退,「哼。」水斗同学把我当傻瓜似的笑了。



「小孬孬。」



咦?……小孬孬?



「这我更不服气了!拿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绝别人的告白,还老是对投怀送抱的女生视而不见的人没资格说我!」



「说成莫名其妙的理由很伤人耶。虽然没说错。」



讨厌!照你这样子,一辈子都别想跟结女同学发展关系啦!



◆ 伊理户结女 ◆



文化祭的准备逐步进行。



随著校庆当天即将到来,校内的非日常色彩也日渐浓厚。平时只是用来肃静地听课的场所,逐渐变得华丽热闹、鲜艳多彩的光景,仿佛也彩饰了我的心情。



今天的工作对执委而言,在某种意味上可说是最重要的工作,也就是制作入口拱门。我们在平常当成工作室的会议室里把桌子推开,委员全体出动,替地板上摊开的大张瓦楞纸涂满颜料。



坐在地板上做事,很快地腰就开始痛起来了。我在刚好告一段落的时候「嗯──!」伸展一下筋骨,决定去个洗手间顺便当作休息。



我跟透过执委工作聊过几句的别班女生说一声之后,走出会议室。



校舍热闹到不像是已经放学。走廊上有一些当天要用的招牌靠在墙边,教室里许多人讲话的声音融为一体回荡而来。其中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班级变成了卡拉OK大会。都被气氛冲昏了头,开始搞怪了……



我一边从窗户俯视一些人在中庭练舞,一边走进邻近的女厕。没想到……



「嗨。」



「啊……学姊辛苦了。」



竟在洗手台附近遇到了红铃理学姊。



台面放著化妆包,插座插著直发夹的电线。也许是来补妆的。



看红学姊总是有种超群脱俗的气质,原来有时候也跟普通女生一样啊……我一面对这种可想而知的事情感到意外,一面走进厕间如厕。



然后我回到洗手台,看到学姊仍然待在原处。但我不觉得她化的妆需要那么多时间……我一面觉得有点不解,一面在她旁边的洗手台洗手。顺便再看看镜子,发现绑起来以免妨碍做事的头发似乎有点松掉,于是打算拆掉发圈重绑一遍。



「要不要用?」



一旁的学姊忽然把梳子拿给我。



我有点小吓到,但旋即恢复镇定,说:



「谢谢学姊。」



我接下梳子。



然后当我开始梳自己的头发时,学姊缓缓开口了:



「你在委员会似乎待得还算适应。」



「啊,还好……我比较怕生,要谢谢大家随和地找我说话。」



「那就好……但愿另一人也能更融入团体就好了呢。」



「另一人……」



她指的是?



「……学姊是说水斗吗?」



「对对对。就是你的……呃──哥哥吗?」



「是弟弟。」



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但我还是不要当那男人的妹妹……休想要我再叫他一遍「哥哥」……!我没办法!心脏会坏掉!



「其实小生时常找你这位弟弟说话,想跟他增进友谊。无奈困难重重。」



「咦?请、请问你说的增进友谊是……?」



见我不由得停止梳头,红学姊忍不住吃吃偷笑,说:



「当然是以下届学生会长的身分了。像他这样优秀的学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这样呀。」



吓、吓死我了……这个人真是,每次讲话都要话中有话!



「总觉得他喜欢在人际关系上构筑高墙,或者应该说对他人不感兴趣……尽管单论这种感觉的话,小生也觉得感同身受……」



「咦?」



「跟团队成员的沟通交流有助于改善工作效率。结女同学,请你一定要成为双方之间的纽带,帮忙把他拉进圈子。」



说完,学姊向我伸出手来。我也正好梳完了头发。



「你的头发真美。真让小生羡慕。」



学姊从我手中接过梳子,就拿著化妆包离开女厕了。



我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回想起刚才那番话。



对他人不感兴趣──水斗的确有著这种气质。但红学姊明明愿意积极找我这个素不相识的学妹讲话,却说跟他感同身受……?



……或许又是话中有话了。真是位难以捉摸的学姊。



把水斗拉进圈子啊……



那个男的一定会嫌烦,但是看他跟东头同学玩在一起的模样,也不是排斥所有交际关系。



再说──我还记得。



记得他在远离主殿的无人神社,独自仰望夜空的模样。



该称之为孤独,抑或是孤傲?这种深深烙印在灵魂里的姿态,并不是水斗自愿求来的。



既然这样──假如透过这次文化祭,能够让他稍微得到解放,我觉得也不是件坏事。



「……好。」



这一定也是身为姊姊的义务。真是,这么需要我照顾。



「结女──!现在有空吗──?」



拱门上色告一段落时,正好有一位学姊来找我说话。



是安田学姊。她是个身材高挑的二年级女生,个性活泼开朗,跟晓月同学有点像。学姊处事细心周到,常常随和地找我这个学妹说话。顺便一提,她只要跟对方讲到十分钟的话就会认定对方是朋友,属于面对朋友毫不客气直呼其名的类型。



「是,我现在有空……有什么事吗?」



「我要去公布栏贴海报,你可以来帮我吗──?我这老太婆腿脚已经不听使唤啦。」



「呵呵,好的──」



我一边被安田学姊故作老态的声音逗笑,一边猛地想起一件事。



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转头一看,水斗也刚好做完上色作业,想去窗边拿随身物品。呜哇!那男的打算走人!



「啊──……学姊,既然这样,是不是再带个男生比较好?」



「是没错,无奈家里的壮丁都出去干活了──」



我急忙靠近水斗,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干嘛?」



一张臭脸转过来看我。这点小事我早就没在怕了。



「事情都做好了?」



「就是做好了才准备回家啊。」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你可以再待一下吧?」



水斗望向时钟,表现得像是在担心时间,但我知道这只是做做样子。他根本没什么事,只是想早点回家而已。



看出我没打算作罢后,水斗立刻就放弃了。



「……好吧。反正原本排到的工作,结束得比想像中早。」



「谢谢。你过来。」



我抓住水斗的上臂,回到安田学姊那边。



「我找到男生帮忙了。只是不好意思是个瘦皮猴。」



「哦!传闻中的弟弟啊。我们是第一次讲到话对吧?我姓安田~请多指教!」



安田学姊亲昵地微笑,伸出手来。



我心头一惊。这下糟了。这个孤僻的家伙,不可能跟初次见面的学长姊握什么手。得赶快设法打圆场──



「我是一年七班的伊理户。请多指教,安田学姊。」



看到出乎意料的场面,我暗自吃惊。



水斗并没有像安田学姊一样笑脸迎人。但至少用足够柔和的语调自报姓名作为回应,甚至还叫了对方的名字,回应了握手要求──他可是水斗耶!



明明就连面对圆香表姊这个亲戚,都几乎是爱理不理的冷淡态度……



出乎意料的场面还没结束。



安田学姊跟水斗用力握手的同时,忽然把脸凑向了他。



啊,侵犯领空!



水斗的个人空间半径可是长达大约一•五公尺。这个就连在超市排队结帐时神情都有点不悦的男人,对这种过度亲密的接近不可能不起反感!



「虽然早就听说了,但仔细一看,你长得真的很可爱耶。一定很受女生欢迎吧~?」



呜哇啊──!不可以用这种话逗他啦,学姊!那是水斗最讨厌听到的话!



本来想说如果要把水斗拉进执委的圈子,必须找个不会因为他不爱理人就打退堂鼓的人来起头,但没想到学姊竟然没讲两句话就想跟他缩短距离。这下可能会收到反效果,水斗会更不肯卸下心防──



「学姊把我说得太好了。」



水斗柔和地说著,露出淡淡的微笑。



露出淡淡的微笑。



……还给我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嘴巴笨,连朋友都没几个。什么女朋友,根本想都不敢想。」



「会吗~?可是大家都在传耶?说你总是跟女朋友在一起,甜蜜到不行。」



「那不过是大家在乱传罢了,那家伙只是我的少数几个朋友之一。我姊就在这里,可以帮我作证。」



竟然有说有笑的。



那个水斗竟然跟别人有说有笑,一团和气。



这个画面的冲击性实在太大,当安田学姊说:「传闻中的那个女生,真的不是女朋友吗?结女,你把真相偷偷告诉我!」我也只能「嗯,大概吧……」回得心不在焉。



怎么会这样?



难道说态度积极主动的类型,对水斗来说反而比较聊得起来吗?仔细想想也是,东头同学对水斗也总是既积极又主动……况且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好像也有尽量积极找他说话……



尽管我曾经错把圆香表姊当成他的初恋对象,这项前科证明了我的分析完全不准,但总之他给安田学姊的第一印象堪称无懈可击。学姊是执委里的开心果,得到她的欢心等于保证脱离边缘人身分。



事情这么简单就成功让我觉得自己白紧张了一顿,我们拿著整捆海报走出会议室。这些海报要张贴在学校各处的公布栏。



其间,安田学姊继续不断找水斗说话。



「伊理户学弟,你成绩很好对吧?你都怎么念书呀~?」



「都是临时抱佛脚。平常我只会抄笔记。」



「临时抱佛脚还能拿全年级第二名啊~智商差太多啦。」



一开始还只是拿公开的情报当话题聊些宽泛的内容,但渐渐地开始聊到了隐私话题。



「我问你喔!你跟结女没有血缘关系对吧?你一开始是什么反应?跟这么可爱的女生变成一家人耶!」



「我吓了一跳,因为事情来得突然。后来双方都只能努力适应新生活,没发生什么暧昧的状况。」



「真的吗~?不过也是啦,现实生活大概也就这样了。」



比我还会聊天。



现在是已经习惯了,但我刚开始被问到同住关系的话题时,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这男的却回答得很自然。



他并不是没有沟通能力。只是无意与人交流罢了。



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的这种高度沟通能力帮助过我好几次。所以仔细想想,他能跟初次认识的学长姊和气地聊两句,或许没什么好意外的。



事实上,他跟我妈妈也是从初次见面的时候起,就很谈得来了……



大概是早就具备了这种能力,只要有机会就能轻松发挥吧。早知道是这样,就早点帮他安排机会了。



…………嗯?可是红学姊不是说过「困难重重」吗……?



「再右边一点──」



「这边吗?」



「对对。OK了!」



像小刺般扎在脑海一隅的疑点让我大惑不解,但海报的张贴过程很顺利。



贴完两个地方后,安田学姊过来跟我说悄悄话:



「(结女,结女。)」



「(什么事?)」



「(你弟弟每次都急著回家,我还以为他很难相处,结果聊过之后根本是个乖孩子嘛?现在才知道~但他为什么总是立刻回家啊?)」



「(他急著回去……我想是因为刚才说到的那个女生朋友非常怕生,在进入文化祭模式的班上好像待不住……)」



「(也就是说他怕女朋友寂寞,所以去陪她?唔哇──!根本超温柔的嘛!好感度直线上升!)」



……我都说是女生朋友,不是女朋友了。



呜呜……也是啦,大家都会这么想吧……



「(那得早点放他走才行!赶快把事情做完吧!)」



「(好的……)」



不理会被自己的没用打垮的我,水斗盯著手机萤幕瞧。



「辛苦了──!明天见──!」



张贴完海报,我们回会议室一趟拿随身物品,跟其他执委以及安田学姊说再见。



混杂于三三五五各自散去的执委团队之中,我凑过去看水斗的脸。



「辛苦了。你跟安田学姊好有话聊喔。都不知道我在旁边有多紧张,怕你会忽然说出没礼貌的话。」



水斗随便看一眼我的脸,说:



「学姊不像某某人讲话带刺喜欢酸人,轻松多了。」



「……你的那种说话方式,该不会是只用在我一个人身上吧?」



「还有川波。」



对喔,说得也是……什么嘛,害我小期待了一下。



「真可惜没把你跟人家一团和气地聊天的样子拍下来。要是拿给东头同学看,她一定会笑翻天。」



「千万不要。她要不就是拿来笑我一辈子,要不就是自卑情结受到刺激耿耿于怀。那家伙可是很难搞的。」



「没你难搞吧。」



「看来你是不知道,一个没有沟通能力的家伙一旦不客气起来有多厉害。」



好啦好啦,知道了。原来同时也在讲我啊。



我费了一番力气才没让嘴角上扬。他虽然宣称不是只有我最特别……但这种要分手过一次才能聊的对话,让现在的我心情感到很自在。



「没拍下影片还是很可惜呢。你闹起脾气来的样子,比东头同学夸张多──」



「──抱歉,可以中断一下吗?」



水斗轻轻挥一挥手机给我看。



看来是有急事。水斗会主动联络的人,只有──



「东头同学?」



「嗯。因为比说好的时间晚了点──」



水斗边说边滑手机,放到耳边。



被那只手挡住,我看不见他的侧脸。



所以,我当然也无法继续开刚才的玩笑。



既然是联络迟到的事情……嗯,那就没办法了。这件事比较重要。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东头同学接电话了,水斗开口说:



「喂?──」



我保持安静,听水斗跟东头同学讲手机。



只讲了大约十秒钟而已。



「喔,嗯。我很快就到。」



水斗从耳边拿开手机,结束通话。



然后他把脸转向我,说:



「那我走了。我先去一下别的地方再回家。」



「啊……嗯。不要太晚回来喔,现在天黑得很快……」



「嗯,我知道。」



水斗对我简短说完,就快步迳自往前走。一定是要去图书室吧。那个地方跟文化祭无关,能够让东头同学放松心情。



只要先回家等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再见到水斗。



如果还有话想跟他聊,到时候再聊就好。



这我应该很清楚,可是──



「等等!」



我却叫住了他。



水斗停下脚步,只回过头来看我。



「怎么了?」



「那个……就是……」



我为什么要叫住他?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只能努力找话讲:



「班……班服!明天应该就会送来……!」



斜射的夕日,仅只染红了水斗的半张脸,用黑影遮住另一半。



「是吗?真让人期待。」



只留下这句回答,水斗就走了。



我注视著水斗远去的阶梯,看了半晌。



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自从关系恶化,变成冷战般的状态后,我们一直在互相嘲讽,借机试探──已经用这种方式相处很久了。



这就是现在的我们。



我也开始喜欢起这样的现况。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就跟平常一样。



明明仍然是我喜欢的我们。



为什么,刚才──我觉得自己与水斗之间,出现了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