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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天空彼方(1 / 2)



随著眯细的眼睁开,原本散漫的意识集中到脸部前方。



将手撑在长椅上,下意识仰望著的蓝天与方才相比略有不同,厚重的云层从远方飘来,暂时遮住了阳光。彷佛盖上盖子般,在即将消逝前洒落的光芒温暖了我的肩膀。



春天就是这般毫无防备,能够接纳周遭的一切事物,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这么宜人。



事情发生在我大学的课堂之间,我跟一起上课的同学道别之后,稍稍有了一些独处的空档。设置在教室大楼后方的长椅没有人烟,相对的影子从墙壁延展而出。此处的景象、恰到好处的林木香气与洒落的阳光,让我联想起通往学生会办公室的道路。



或许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茫然地任凭回忆重现。



太阳一时受到云朵遮蔽,消失在空中,我于是再度仰头。



从所谓还是高中生的时间,跨越了足以凝视遥远天际的距离。



当时在身边的事物已不复存在。



我边怀念著学生会办公室的气氛,边深呼吸。



刚升上高中的时候,也曾像这样回忆起国中时代。



接著在成为大学生时,回顾高中时光。



我透过反覆这样的行为持续向前。



这次,我没有后悔。



其实是有。



当然还是有。



但至少没有糟糕到让我能在不是那么勉强自己逞强的状态下说「没有」。



我很满足。



云朵没有停驻,不断向前,拋下太阳而去。突然射来的日光,让我彷佛要闭上眼般垂下视线,于是看见了一双脚。因为事出突然,我吃了一惊。



我有些犹豫该将目光往脚的上面移,还是下面挪。一般来说都会往上,所以我抬起脸,从对方的衣著打扮和体型得知那是个女生。



不知不觉中,有一位女生倚在教室大楼的墙上。



距离长椅好几步的那个女生眼角泛著泪光,啜泣著的鼻尖与眼头都泛著红。看起来不像是季节导致的花粉症,而是悲伤的泪水。



我心中浮现「天气明明如此暖和,为何如此悲伤?」的奇怪感想。



不过也觉得春天与泪水不太合衬。



「可恶啊……咦?」



我这么想著,哭泣的女生才总算发现我的存在。



湿润的眼眸带著排队等待滑落的眼泪捕捉到我,女生于是吃了一惊,觉得很丢脸似的抹了抹眼头。没想到会有状况这么复杂的人出现在这少有人来的场所……不,就是因为少有人来,所以她才来这里吧。我察觉了实际状况。



话虽如此,我仍不知如何反应是好。女生似乎也察觉了这般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



她向我道歉,其实没有这么严重。



只是彼此的偶然恰巧有些尴尬地凑在一起罢了。



「我才觉得不好意思。呃──」



我也不好说「后续请慢用」之类的,于是拿起包包,从长椅起身。



「啊。」



我没有等女生说话,径自轻轻低头示意后离开。一方正在哭泣,另一方正在晒太阳,怎么想都是前者更没有余力吧,应该是心有余力者要礼让。



虽然还有时间,不过我决定前往下一堂课的教室。



我往位在教学大楼之间,有著较多通往其他楼梯或门口的岔路过去。较多的岔路让我想起小时候走过的狭小巷弄,在来不及赶上游泳班的时候,我偶尔会抄那些小巷走。



我穿过岔路之后回头,那个女生是否还在那里哭泣呢?



我现在仍能清楚地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



如果在那之后都没有哭泣过,我想也是挺好的。



我进入位在教学大楼一楼的教室,与朋友传了讯息,对方发了一个今天要自发性停课的可爱贴图过来。上了大学之后,大家都擅长用好听的说法包装跷课的事实。



我现在有选到的课都有去上,目前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比上课更优先。



朋友们都是找到了些什么呢?



我就这样一个人坐下,等待上课时间到时──



「啊。」



不禁轻轻喊出声音。



因为那个哭泣的女生站在教室入口,或许因为接收到我的目光,对方也看著我整个人僵住。后续到来的学生钻过伫立当场的女生左右两侧,纳闷地看著她。女生或许觉得停在门口恨会碍事,有些无所适从地往左又往右。



她似乎正烦恼著该以何处为目标前进,那样子有点像是受惊的小狗。我重新好好观察她的状况与模样,一头鲜艳的秀发随著身体摆动,手脚的动作俐落明快,很有活力,小小的身体散发著饱满的精神。也就是说,我觉得她很像小狗的第一印象应该算是贴切。



看起来是个跟至今的朋友大相径庭的女孩。



原本犹豫著的女生往我这边过来,隔著给学生上课用的长桌,向我搭话。



声音之中已不带哭嗓。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请……」



反正我朋友们也没有预定要坐,女孩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



感觉事情发展有些奇妙。



「刚才……」



女孩垂头凝视著桌面,支吾其词。我等著她继续说下去,感觉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谢谢你。」



她好像在犹豫是否要再道歉一次,接著侧眼窥探我的反应。从旁边来看,流过泪的痕迹明显到一看便知。



「别在意。」



老实说,我并没有做什么。



「不行,我会在意……」



女孩按著眼头深深呼了一口气。确实,要是我被人看到哭花了脸,我同样会在意,也希望对方可以忘记。人类是一种暴露出软弱一面后会变得不安的生物。



因为人们认为,软弱或许会招致周遭的排挤。



我突然在这股思绪中想起灯子。



灯子并没有对我表明她真正软弱的一面。



这点至今仍让我有些寂寞。



女孩犹豫了一下该不该离席,但因为教授已经来了,所以她似乎决定就这样开始听课。她将包包放在一旁,准备好笔记用具,然后时而观察我这边的状况。我之所以知道她在观察我,是因为我也在观察著她的状况。



我虽然在意她为何哭泣,但我跟她并没有亲近到可以介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