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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之军队(1 / 2)



距离行成他们击毙异兽群以来……已经过了四天。



神殿当中,或许应该说过去被称为神殿的巨石建筑物所在地上面,有一间短期内一口气盖起来的小屋。原本村里在席林古斯家主导下,预定在空地上盖一座木造仓库,现在直接利用这些资材盖了一间虽然说是小屋、面积却与宅邸差不多的建筑物。



不过因为原本是仓库,所以里面并没有隔间,只有一个大房间——与其说宽敞,倒不如说看起来有点冷清。当然,宽敞或许不是冷清的唯一原因,但这个时候—



「…………」



在宽敞到有些无谓的大房间角落——



除了同样是紧急制成的椅子与床铺之外,还有似乎是将村里多余物品全部收集过来的家俱,这些东西目前都放在这个角落。行成就坐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和贝鲁达坐在同一条像板凳一样的长椅上。



「……那个,贝鲁达。」



「是的?」



行成一搭话,贝鲁达便眨著眼睛抬头看著他的脸。



当初笼罩在她脸上的晦暗绝望神色已经消失,现在展露出像是天真无邪的女童般,毫无阴霾的朴直表情。可能是行成向自己搭话——或许应该说被叫到名字而感到很高兴吧,只见她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有什么事呢——行成大人?」



「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呢?」



「……咦?」



贝鲁达像是搞不懂对方的问题般歪著脖子.



她想了一会儿之后,才笑著回答:



「因为行成大人您坐下来了……」



「啊啊,嗯,我的确是坐下来了。」



行成想问的,是她为什么会靠在自己身边——倒不如说贝鲁达的坐姿完全是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他才刚在这里坐下来,贝鲁达就以小跑步过来坐在同样的地方。



「那个,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



他一这么说——贝鲁达就瞪大眼睛愣住了。



然后下一秒,她从长椅下来,平伏在行成的脚边。



「真的很抱歉,行成大人……我实在太不知死活了……!」



「什么意思?别这样。」



行成连忙这么说并且把手放到贝鲁达肩膀上,让趴在地上道歉的她站起身子。



「你在做什么啊。」



「我在道歉……请您原谅我的无礼……无论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贝鲁达说完后双眼开始泛泪。



「……惩罚……」



「是的。如果这样就能原谅我的话,请您尽量惩罚我吧。」



「没事啦,我说……你用那种表情叫人惩罚你,会让人浮现奇怪的念头,你应该也知道吧?」



行成露出狼狈的表情这么说道。



老实说,如果是有虐待倾向的人,看见贝鲁达的表情一定会非常高兴——可惜的是,行成并没有这样的特殊性癖好。



「我不是在责备或者斥责贝鲁达啦。好了——坐上来吧。」



行成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指著原来的位置。



「好的,谢谢您。」



表情瞬间转为开朗的贝鲁达坐到行成的身边。



再度坐下来之后,她便一点一点慢慢地移动臀部,让自己的身体紧贴在行成的身上。虽然她现在穿的是普通的衣服,但行成脑海闪过最初过见她时那套单薄的衣物后,总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冷静不下来。



看见他那副模样——



「…………」



坐在小桌子对面椅子上的塔莎,不知道为什么以阴沉的眼种凝视著他。



「干、干嘛啦。」



「……阿成。」



「啊,怎么了?」



「花花公子。」



「我什么都没做耶!?」



面对不知为何一脸在闹别扭的塔莎,行成不禁发出悲呜般的声音。



事实上,自从搬到这间小屋之后,塔莎的心情一直都很差。



对于行成来说,代替地神角色之类的任务一点都不重要,他是替因为旅行而疲惫不堪的塔莎著想,才会接受费欧娜的提议,暂时留在这个地方。



当然,塔莎若是被常成人质,自己也会很头痛,所以他提出的前提是塔莎也要一起住在这间神殿遗迹上的小屋里。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贝鲁达竟然也一起住到这个地方来。



「贝鲁达,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呢?」



塔莎对著贝鲁达这么询问。



「哪有为什么……」



和面对行成时不同,贝鲁达以惊讶的表情回答:



「当然是因为行成大人在这里啊。」



「那你,为什么要和阿成,待在同一个地方?」



「因为我是行成大人的人,是献给行成大人的巫女。」



贝鲁达以不带丝毫疑问与犹豫的口吻如此说道。



总觉得贝鲁达的回答,似乎让塔莎散发出来的不悦氛围更加浓郁了。



「啊……真是的……」



行成叹了口气。



老实说,类似的对话已经重复过好几遍了。



再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所以行成索性将贝鲁达的事情从脑海里赶出去,开始思考起今后的事情。



他们应该会暂时在这间小屋里生活。



具体来说,这是行成他们被『追兵』发现,或者接下来应该会出现的『至少好一点』——也就是多少能够沟通的地神出现之前的过渡期。



但是,和席林古斯宅邸不同,这间盖在神殿遗迹上的小屋真的只能挡风遮雨而已。虽然费欧娜表示「需要什么的话随时跟我说,我会尽快让他们准备-——不过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东西开始要起。



说起来,这问小屋里根本没有厕所。



当然,想上厕所只要到外面的树丛或者什么地方去解决就奵厂。但不光是之前的异兽,要是在上厕所时遇见什么危险的动物就糟糕了,所以势必得要费欧娜他们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此外,这里当然也没有浴室。



如果想用水的话,就必须到附近的沼泽或者池塘去挑水才行,不过这又是另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有关浴室部分,只要随便在附近找地方挖个洞,然后再铺设岩石似乎就可以了……



(浴室啊……)



行成忽然想起在席林古斯宅邸发生的事情。



赤裸著身体,为了『服侍』而来到行成身边的贝鲁达。



尽管她不是特别丰满,但也是前凸后翘,那身体不知道该说是非常具有魅力,还是抱起来



似乎很舒服呢——总之看起来非常柔软。



「……阿成在想色色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啊!我只是在想今后的事情而已啦!」



行成连忙如此表示,打算蒙混过去。



「说到今后……今晚可以让我服侍您了吗?」



「我说啊,可不可以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啊?」



「哦……」



「我的意思是,不用想什么服侍之类的事情啦。也不用想什么献不献给我的。」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待在行成大人的身边了。」



「所以你也不一定要待在我……」



行成说到这里,忽然发现一件事。



贝鲁达在这个村子里,大概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



既然行成暂代地神的职位,那也就表示她依然无法尽到祭品的责任,对村民来说,等于是



拿村子的钱将一个没用的人养到这么大。当然,住在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也面临同样的情况,可是因为贝鲁达实际被选为祭品而且还活著回来,所以村民们对于她的责备也更加严厉。



贝鲁达之所以想待在行成身边,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



「总之,我不是什么神明。」



「不,行成大人是我的神。」



对于这一点坚决提出反驳的贝鲁达露出微笑。



行成心想「有人会把身体紧贴在神明身上诱惑祂吗?」,但对于贝鲁达来说,因为行成完全不对自己出手,所以这也可能是她的努力方式吧。只为了让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里。



「可是我——无法办到像地神那样的『土地管理』喔?比如说是让作物丰收、在必要的时刻降下一定量的雨之类的。」



地神藉由在该处落地生根、和地脉一体化,而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操纵特定领域的气候与环境。就算可以瞭解地脉之类的东西,但是能够干涉气候真的就是神的领域了吧。



不过,在行成『前世』生活的世界里,其实原本就有像祈雨仪式之类的东西,而其中几种也真的获得科学证明有一定程度的效果。像藉由焚烧火焰来形成上升气流,然后雨云怎么样怎么样的——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事情,行成或许也办得到……



「说起来啊——」



行成一边回想村子的模样以及费欧娜给他看的周边地图,一边说著。



「——这是我从住在费欧娜家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的事情。跟献祭品给地神比起来,应该还有改良河川或者治水,以及改良农作物等等可以做的事情吧?」



「…………」



听到行成说的话,贝鲁达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改良……河川……?」



「没错,就是治水工程。」



「治水……?工程……?」



「喂,不会吧。」



「那是什么呢?」



贝鲁达彷佛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地询问。



「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址这样吗?我就在想不会是这样吧!」



行成仰头发出了叹息。



「行成大人……?」



「阿成……?」



贝鲁达和塔莎看著行成,以不可思议的口吻问道。



这个世界——和行成的『前世』不同,在各方面都不一样。



比如说,这个现象在『前世』也存在——那便是世界上的文明与文化分布并非均等,应该说不均等反而才是正常的。通常会有某个时期与土地等条件较容易发展文化与文明,而也会有比较不容易发展的条件,像是地理上的问题——交通便利性的问题,当然都会让发展出来的文化与文明在往外扩散时产生不同的差距。



就像中国与非洲等幅员广大的国家内部,也都有可能会产生让人以为文明与文化的差距是不是长达一个世纪的情形。



就连那个有飞机、汽车、铁路,甚至有电信、电话以及网路存在的世界都这样了。



那么在这个世界里,这种不均衡的情况应该更为严重吧。



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文化与文明扩展的速度相当缓慢。



再加上——地方上的固有习俗等因素造成拒绝新观念流入及固定的情形。



比如说,在弗里多兰多这个村子里,与地神签订契约、献上活人祭品的风俗持续进行了数百年,在这里已经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然也会有以这种风俗为前提的职业(也就是那些种官)以及权益,所以也会有靠这种制度过活的人存在。因为这样,就算这种因循苟且的风俗再不合理,也没办法立刻将其废除。



如此一来只会让新的东西更难进入,就算进入了也很难固定下来。



不论是物品还是价值观,一旦新的东西想要稳固下来,就得要打破一部分既存文化文明的势头才有机会成功。



治水还有土壤改良等观念也是如此。



至今为止都是藉由献祭给地神来获得一定程度的解决,所以那个村子里的人自然也会觉得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不会产生试著摸索其他方法的念头。



「该怎么办才好呢……」



在依然一脸茫然的两名少女面前,行成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农家的一天开始得相当早。



因为不可能在村子里开辟农田,所以农场自然是设在村子的围墙外侧。



托地神的福,几乎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会靠近村子,不过就算是这样,为了可以在发生任何危险时就能立刻逃回村子里,村民们都会注意大门的方向、成群结队地去工作。



他们今天也是在天色仍暗时就走出大门,开始从事农场里的工作。



「那么——」



每天长时间在野外工作的他们,肌肤在经过阳光照射后略显黝黑,手上则是残留著使用犁、锄头、镰刀等农具而长出水泡,又不断破裂后形成的茧。



一般而言他们都相当勤劳,但是收成却十分微薄。



除了这附近的土地原本就不易栽培作物之外,能够做为田地使用的地形也不多。如果不是与地神订定契约的话,甚至每年都可能会有人饿死。



「…………」



男人们默默地使用犁来耕作田地。



尽管偶尔会边动手边闲聊,但每天都这样的话,能聊的话题一下子就用完了。结果就是他们大部分时间都静静地工作。



但是——



「——嗯?」



其中一人匆然停下手来,以挂在脖子上的布擦拭汗水——然后他便注意到了。



在通过农地附近的道路上——



有一群人顺著对于弗里多兰多来说,通往中央的唯一一条道路走过来了。



那是?



一开始男人以为是旅行商人的集团。毕竟原本经由这条道路到弗里多兰多村来的,就几乎都是来做买卖的人。就算想来观光,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景点。因为这里有的东西,别的地方也有;而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这里也不会有——这里就是如此典型的乡下地方。



不过,男人很快就发现走过来的集团并不是旅行商人。



领头的人不仅骑著马而且还身穿铠甲。



应该是骑士吧。



至于跟在骑士后面的则是加装了车台的马车。



更后面的则是——



「那是什么啊……!」



巨大,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特别制造的大马车紧跟在后头。



男人好一阵子都一脸茫然地看著那群人往这边靠近——同伴们发现他的样子有点奇怪,于是抬起头来,结果也跟著傻眼了。



众骑士、马车以及超大的马车。除此之外,还有徒步的伴随者——他们的装备固然比骑兵简单,但身上也穿著铠甲。



尽管装备多少有著个人差异,形式也没有完全统一——不过,他们在装扮上倒是有一个共通点。



红色十字纹章。



那是——



「……哈利斯真教会的……传教骑士团……」



不知道是谁以茫然的声音这么嘀咕著。



犁从最初看见那群人的男人手中掉落。



在只能瞪大眼睛呆立现场的村民们眼前——骑士团排著整齐划一的队伍朝著弗里多兰多村的大门前进。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行成歪著头,注视著摊在桌子上的『地图』。



那是在羊皮纸上用铅笔画成的极粗略成品。



这张羊皮纸与铅笔是委托贝鲁达跑腿,要费欧娜为他们准备而入手的物品。顺带一提,这个世界已经存在制纸技术,所以也是有普通的纸张……但因为弗里多兰多能人手的纸品质相当差,而且明显不耐用,所以才会选择羊皮纸。



由于接下来必须使用很多次,所以还是选择耐用一点的比较好。



不选择钢笔而是使用铅笔,也是因为书写后还能涂改——没有画好也能重画的缘故。这些物品的选择不是由行成,而是塔莎来做决定。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再怎么说也担任过伊鲁吉娜的助手好几年,对于资料处理以及类似的事情,都具有亲身体验的知识。



总之……



「特别重要的是河川的流向——还有坡道。这样应该没错吧?」



「是的。这附近是河川,然后这里是一座略高的山。」



向贝鲁达确认后,她一边点头一边这么说。



「神殿是在这里吗?」



行成在羊皮纸靠右侧的位置再度确认一行人居住的神殿所在地——然后画上两个同心圆。位于羊皮纸中央的是弗里多兰多村,包围村子周边的地形大多加注了包含高低落差在内的资讯。



塔莎一边看著这张『地图』一边歪著头。



「阿成……这是要做什么用的……?」



「嗯?啊啊……」



当行成说要制作『地图』时,塔莎很详细地告诉他羊皮纸以及铅笔的事情,所以行成还以为她一定瞭解自己打算做什么。



而仔细想想过后,不难发现长期在姊姊庇护之下的塔莎,也算是足不出户的闺女,虽然从书本当中获得了许多知识——不过那全是些著重于炼金术或者是与其相关的内容,她对于一般的世事不甚瞭解,在地理与农学方面更是完全的门外汉。



当然,行成也不是专门学习这些知识的学生——



「虽然没办法操纵天气,但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



「你看,只要稍微改变河川的流向就可以拓展农地了吧?」



「是这样吗?」



「是啊。嗯,这个嘛——」



行成一边回想伊鲁吉娜实验室里摆设的几种道具,一边说道:



「炼金术里面不是有蒸馏器吗?」



「嗯,玻璃的……」



「对对对,比如说,那个东西有扭曲得很奇怪的管子对吧。就像是那种螺旋状之类的。」



「……确实是有。」



「那并不是毫无意义地扭曲成那样对吧。」



「是为了散热……以及藉由水道的形状来有效率地……啊……也就是说?」



「没错,塔莎果然很聪明。」



她能理解让行成觉得很高兴。



行成笑著点了点头,塔莎则是一瞬间露出愣住的表情——接著脸颊微微泛红地移开目光。



「水会由高处往低处流,只要在途中集中流量,水流的速度就会加快,甚至足以转动水车。或者是说盖座水库——制作水门,然后在中间再加上蓄水池这样的东西来做调节也可以。」



「……原来如此。」



塔莎似乎完全可以理解行成的想法,只见她一脸佩服的模样,至于贝鲁达则是完全不瞭解是怎么回事,只是露出暧昧的笑容——保持沉默。



「不只是水而已。只要改变日照的多寡,就能改变作物的培育方式,就算是山坡地也能够善加利用唷。」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



塔莎皱著眉头表示:



「劳力、时间,还有技术问题要怎么解决?」



正如刚才所说的,身为炼金术师助手的塔莎,非常瞭解这些很容易遭到匆略的条件才是事情成功与否的关键。



「如果要改造地形的话……还需要道具。」



说到这里。



「……啊。」



她似乎想到了跟行成一样的结论。



她瞪大眼镜底下的眼眸凝视著行成。



「就是这么回事。关于这部分的问题,只要有我在应该就有办法吧?」



「阿成,可是这样……」



塔莎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



她露出懊恼的表情好一会儿——



「阿成……」



「嗯?」



「你会留在这个地方、都是……为了我吧?」



「怎么现在还在说这种事。那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我也觉得累了。」



由于知道塔莎为此而感到内疚,所以行成拚命以开朗的语气这么说道。



「但是,阿成使用力量的话……」



「哎呀,别担心啦。这部分我会想办法解决。」



行成把右手放到塔莎头上轻轻抚摸著。



「……嗯。」



被抚摸著的塔莎像是很高兴地眯普眼睛。



正如之前说过的……眼睛原本看不见的她,某些时候会觉得其他感觉,尤其是听觉与触觉比视觉更重要。换句话说,跟单纯地对她笑比起来,像这样子触碰以及被触碰的互动反而能让她更安心。



「…………」



贝鲁达就这样默默地凝视著行成与塔莎好一阵子。



「那个——」



她走到塔莎身边,像在打招呼似地低下头。



「嗯?怎么——」



「我、我也可以请您这么做吗……?」



「你说什么……」



是要自己摸头吗?



「为什么啊。」



「不行……!」



塔莎在感到困惑的行成面前,抓住他的右臂——彷佛在表示『这是我的』一样缠上去,接著这么说道。







这一天——意想不到的访客拜访了席林古斯宅邸。



由于身为村长的汉斯·席林古斯卧病在床,所以平常都是由女儿费欧娜代替他执行勤务。若是一般访客的话,通常也是由费欧娜出面应对。



但是,那些客人却强烈表示要跟汉斯·席林古斯本人见面。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费欧娜只得与管家从两侧搀扶著汉斯,陪同他来到接待室与访客们见面。



「以这副模样来见由中央远道而来的各位,真的很不好意思。」



身穿睡衣的汉斯坐在椅子上,膝盖盖著毛毯如此表示。



费欧娜与管家从他身边退一步站到墙边,与访客们面对面地互看。



不过……



「那么,不知此次来访所为何事?」



汉斯以沉稳的口吻如此询问。



费欧娜觉得他的声音没有发抖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对方是身穿铠甲、腰间挂著长剑,全副武装的两个骑士。他们都已经进入屋内了,还不肯脱下头盔。这与其说是不懂礼貌,倒不如说是为了威吓对手吧。



由于他们眼头以下的部分露在外面,所以大概可以看出他们的年龄——其中一名是嘴边蓄著胡须的壮年男子,另一名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这是圣教皇猊下的慈悲。」



壮年男子开口表示。



「为了蒙昧无知的边境人民,猊下指示吾等将哈利斯完美的教义传授给汝等。崇拜野蛮『恶魔』的教义带著极大的害处,将让汝等的灵魂堕落至地狱当中。吾等将让汝等皈依教会的教导,吾等可说是为了救汝等而前来此地。」



「…………什么?」



汉斯发出困惑的声音。



在他身后的费欧娜与管家也面面相觑。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要用那种拐弯抹角,又异常夸大的说法——



「换句话说……」



可能是对费欧娜他们无法立刻理解感到焦躁,或是本来就决定在开场白后就要进行比较简单易懂的解说……年轻骑士以略带嘲讽的沙哑嗓音接著表示:



「是为了向你们这些边境的愚民宣扬高贵的教义啦。」



「……!」



费欧娜他们屏住了呼吸。



总之,这两个男人似乎是传教士。



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武装呢?



不对,在那之前还有一股感觉让费欧娜相当在意。



自己曾经听过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她再凝神细看,总觉得对方头盔下方外露的嘴巴与下巴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得无礼,兰斯多恩。」



「是的,非常抱歉。」



被壮年骑士这么一斥责,年轻骑士微微地低下头。



虽然只是这样简短的对话,但听见其中提到的名字后,费欧娜忍不住吓了一跳。



「你是……兰斯多恩!?」



「哈哈,你终于发现啦。」



名为兰斯多恩的年轻骑士将头盔的面罩部分掀起来。



出现在底下的那张脸——正是费欧娜在王都的学院时代就已经看过无数次的同学。



亚伦·兰斯多恩。



他是某贵族的儿了,在学院里面的评价不是很好。经常出现桀骛不驯的言行举止,是个只要与人相对就会先在意自己身分是否在对方之上的男人。他的脑袋里没有『对等』这样的概念,只要认为对方在自己之下就会表现出露骨的侮蔑态度,对方在自己之上的话则是极尽谄媚之能事。姑且不论这样的个性是好是坏,总之他的性格非常简单易懂:但是对于被他判断『在自己之下』的人来说,应该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郁闷的事情了。



当然,来自于乡下小村庄的费欧娜正是被他视为『在自己之下』的代表人物。



「你还活著啊。」



费欧娜毫不隐瞒自己对他的厌恶,这么说道。



正如前面所违,他因为这种个性而经常与人发生争执……也遭遇过不少次的伤害事件。



「竟然这样跟自己的同学打招呼,你还是老样子,那么嚣张。」



「像你这种信奉选民思想的家伙没资格批评我。」



「选民思想啊……你是这么称呼由优秀者领导劣等者这件事的吗?」



亚伦露出笑容如此说道。



话说回来——费欧娜忽然想起一件事。



从学院毕业的贵族子弟之间,似乎流行加入哈利斯真教会的传教骑士团。那就像是一种保证,王都里的人认为加入传教骑士团的经历是身分高贵者的证明。



老实说,费欧娜也受邀过。但因为她本来就打算一毕业就要回弗里多兰多帮忙父亲的工作,所以便拒绝了——只是,看来亚伦是跟著这股流行入团了。这的确很像是他会做的事。现在的哈利斯真教会就代表著权威,就连王族有些时候都得徵询教会的意见进行施政。



而像这种传教骑士团的精锐就是被称为『教化远征军』的集团。



费欧娜其实也只听过传闻而已——据说他们在依然困于旧土著信仰的边境之地巡回,四处拓展新颖又正确的哈利斯真教会教义。由于边境有许多危险,所以成员并不是一般传教士,而是派遣由全副武装且受过训练的专业骑士所组成的『军队』。



不过……



(这根本不像是用来对付山贼、亚神或者异兽,而是……)



侵略此地的军队。



表面上打著绝对尊重信仰自由的招牌,可是对于不遵从自己教义者就夸示其武力——应该就是这样的做法吧。他们会一边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强迫你改变信仰,一边主张『这些人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信仰』。



「你听过『想入麦穗田,得先向农夫之子学会农歌』这句谚语吗?」



费欧娜一脸不悦地对著亚伦丢出这句话。



「费欧娜——」



父亲汉斯虽然想阻止她——但费欧娜毫不理会,继续说下去:



「意思是要尊重当地人的教诲。」



「请看吧,军团长。」



亚伦不直接提出反驳,而是对著壮年男子——似乎是教化远征军的军团长——这么说道。



「这就是蒙昧无知的蛮族,这个女的在学院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蛮族——」



「听好啰,费欧娜·席林古斯。」



亚伦一边露出得意的笑容,一边把视线移回到费欧娜的身上。



「首先呢,你的观念就错了。简直是错得离谱,很符合蛮族身分的自以为是。明明是井底之蛙,却装出一副瞭解世界真理的模样说著蠢话。这就是灾害,所以要由我们来纠正。好好感谢我们吧。」



「谁要——」



「说起来呢,这座村子还残留著活人献祭这种野蛮的风俗吧。」



「…………」



费欧娜顿时说不出话来。



或许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吧,亚伦不给她喘息的空档继续说道:



「可悲,实在是可悲得离谱,这种风俗应该要消灭才对!」



「……活人献祭这种风俗我也觉得不太好。」



费欧娜眯著眼睛这么表示。



「但我就是觉得你的话里带有暴力的气息。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愚蠢,你实在是蠢得离谱耶!」



亚伦故意做出仰头的动作并且叹了口气。



「这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吗?这是我们为了扫荡盘据这块土地的『恶魔』来解救你们的武装!也是正义!没错,我们就是绝对的正义!请不要用暴力这么卑下的字眼来形容正义的力量好吗?」



「恶魔……是指地神吗?」



「只有我们崇拜的,才是唯一的神明!」



壮年骑士以严厉的口吻这么说道。



看来是使用『神』这个名词让他不高兴了。



但是——



「其他的存在就算拥有什么神明般的力量,也不过是邪灵或者恶魔之类的东西。我们会将其排除。而且不是暂时性,是永久将其消灭。」



「永久消灭……?」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费欧娜确实听说哈利斯真教会的传教骑士团拥有强大的力量。



如果是他们的话,或许可以杀死地神或亚神。



不过——击毙一只,不对,是一尊神明,事情并不会结束。



自己也对行成说过,为了将变成空地的土地化为自己的新地盘,经常会有亚神或者异兽来到此地。



「你们已经无法脱离我们的庇护了。」



亚伦依然是摆出一副瞧不起费欧娜他们的模样,然后故意用加了明显抑扬顿挫的声音对他们这么说。



「已经开始了,就在广场附近。」



「……咦?」



费欧娜他们听不懂亚伦这句话的意思,只能面面相觑。







传教骑士团进行工作时不但极为迅速——而且十分高压。



策马在村子里奔驰的传教骑士们催促著居民,让他们全部聚集在村子中央的广场。连到墙壁外围的农场去工作的人也被叫回来,住在弗里多兰多的人,毫无例外地被聚集到传教骑士团面前。



然后——



「很好,我们将授予圣印给接下来的人。到前面来!」



传教骑士团的骑士们要村民排成三列,接著在设置的三处『圣印授予所』里给予他们身为哈利斯真教会信徒的证明。



老实说,村民们一开始其实不知道他们来这里要做什么。



说起来,虽然这个边境也曾听过哈利斯真教会这个名字,但那就和『王都』与『国王』等名词一样,对居住在弗里多兰多这个乡下村庄的人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真实感。



至少对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因此传教骑士团所说的话有一半他们都无法理解。不过既然身为村长的汉斯·席林古斯也允许这件事,就先听从指示好了——目前大概就只有这点程度的认知而已。



另外,对于弗里多兰多的村民来说,『宗教』根本不是需要再次皈依的事物。



他们从懂事开始,就已经信仰这个地方的土著宗教——即使它连专有名称都没有,不过信徒的身分一直到死都不会改变。如此与村民生活紧密结合的它,甚至不需要有什么特别的信仰行动,就已经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再加上弗里多兰多的土著宗教并不要求对于神明有意识上的『敬爱』。



那只是对力量远远凌驾于人类的存在产生的单纯畏惧,也是为了避开现世的不幸与霉运。他们有的只是本能上对于神明的恐惧,根本不需要对其表达敬爱——从另一面来看,倒不如说这土著宗教只有在居民对地神感到无尽畏惧时才能成立。



因此他们到现在还是不甚瞭解宗教这种东西。



甚至不清楚自己正在被迫改变宗教信仰。



应该说——他们只不过是对方要给予自己某种叫做『圣印』的东西才会在此排队,大部分的人心里只是抱持著「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这种想法。



但是……



「现在要为你挂上圣印,把脖子伸出来——」



传教骑士一边拿出金属环一边这么表示。



环上面还吊著一个小小的十字架零件——其实那才是最重要的『圣印』,但村民们似乎认



为那个环才是所谓的『圣印』。



什么都不懂的居民低下头来,让传教骑士把环挂到他的脖子上后,再以前端分成两条的小



金属工具敲打它。



「锵——」,『圣印』传出拖著长长尾音的声响。



结果——



「咿咦……?」



村民因为怪异——初次体验的触感而发出了近似悲鸣的声音。



金属环缩小了。它简直就像项圈一样箍住村民的脖子,不过在压迫到村民的呼吸与血液循环之前就停止收缩了。



金属环的直径虽然缩小了,但整体却变粗了一些,不过村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小事。



大部分人在听见『下一位』后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边摸著脖子边离开『圣印授予所』。



可是……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阵近似惨叫的声音让村民们惊讶地抬起头来。



在他们视线的前方——站著代理村长费欧娜,以及两名传教骑士团的骑士。费欧娜之所以上气不接下气,应该是从宅邸一路跑过来的缘故吧。



传教骑士团的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这就是我们的礼物——圣印,所有信徒都会戴著它。」



「我知道圣印!但这不是重点——那东西根本就像家畜的项圈吧!」



不用说,费欧娜所指的当然是那个金属环。



村民之间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这些传教骑士团的人,不是已经获得村长的允许进行活动了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费欧娜现在会表现得这么惊讶,还以责备的语气对那些人说话呢?



而且——这个金属环——



听她这么一说,看起来的确有点像是家畜的项圈——



「没礼貌。你这家伙实在无礼到离谱,金属环是为了让圣印能够完全不离身,也就是附赠的物品。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吧。」



「但是——」



「——怎么会这样!?」



其中一名村民叫了起来。



「这个东西拿不下来啊!」



他应该是发现费欧娜指责传教骑士团的行为后,想要把脖子上的金属环拿下来吧。但以他双手的力道,别说是把紧紧箍住的金属环拿下来,就连想要弄松一点都办不到。



一个人这么大叫后,紧接著人群间便产生了连锁反应。



村民们一知道金属环拿不下来,立刻以愤怒的表情逼近传教骑士团诘问:



「戴著这种东西能工作吗?」



「对啊!快点把它拿下来!」



「我才不戴这种东西呢。」



提出抱怨的村民数量瞬间增加。



当然,村民的数量远比传教骑士团还要多。只见他们把传教骑士们包围起来,开始异口同声地喊著『拿下来、拿下来』,不过——



「——愚蠢,你们真是蠢到离谱了。」



其中一名传教骑士如此说道。



下一秒;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场迸发出悲鸣。



而且此起彼落、到处都可以听见——不对,应该说所有村民一起叫了起来。



「好烫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村民们全发出苦痛的叫声。



他们毫无例外地一同惨叫出来。不论男女老幼——上到没有拐杖就无法走路的老婆婆,下到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幼儿全都大叫了起来,群众当中甚至还有人倒在地上挣扎。



然后——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感到错愕的费欧娜不禁大叫。



「那种金属环的性能相当优秀,有了这个机关就能大概知道信徒的所在位置,也能给予背弃信仰的冒渎者即刻的天罚。」



站在她身边的年轻传教骑士边笑著边这么说。



「什么天罚——那根本是你们操控的吧!?」



费欧娜指的是放在『圣印授予所』旁边的箱子。



她在村民开始感到痛苦之前,就看到其中一名传教骑士在那里操作著某种东西。



「是天罚唷,不容置疑的天罚。」



年轻传教骑士如此重复了一遍。



「不逊之罪化为火焰反击,焚烧污秽的己身——就是这么回事。」



想把金属环拿下来的众人指尖变得又红又肿,看来它发出了相当严重——足以让人烫伤的热度。村民们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构造可以办到这种事情。



但可以理解的是——这行为很明显可以称为暴虐。



「有必要这么过分吗!?我在王都时见到的哈利斯真教会,不会做出如此残酷——」



「对付边境的蛮族就要使用适合蛮族的方法。」



年轻传教骑士一脸稀松平常地说著。



「要是你们妄想跟王都的人一样层次,我们也很困扰。」



「你们自以为是什么——」



「而且呢……」



年轻传教骑士像要打断费欧娜的话一般继续表示:



「圣教皇猊下已经更替了。这一代的圣教皇猊下较为严格,尤其对异教徒更是如此。」







行成边看著暂时完成的『地图』,边双手抱胸发出沉吟。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他目前只是先把从贝鲁达那里听来的情报画上去,不是做过正确丈量所得到的结果……老实说,这是相当拙劣的地图。大概就跟小孩子画的『家附近的地图』差不多,应该有不少地方会出现矛盾。



但是,既然现在要思考如何改善弗里多兰多的农耕状况,有没有这份地图就会产生很大的差异了。



「先从这里——像这样……」



「行成大人……?」



贝鲁达在行成身边以不可思议的表情望著完成的『地图』。



她似乎不瞭解行成写在上面的各种文字与记号是什么意思。贝鲁达本来就不会读写,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顺带一提,贝鲁达的对面,是漫无目的地坐著并且紧抱行成手臂的塔莎。



「这是什么东西呢?」



贝鲁达指著画在『地图』上的一条线这么问道。



「灌溉用沟渠,而这边是蓄水池。水门要放在哪边好呢……嗯,关于这点,还是得到现场去看一下才知道吧。」



「灌溉用沟渠……?」



「简单来说呢……」



行成带著对自己确认的意思开口说道:



「大部分的作物——也就是植物,就算没有土壤也能成长喔。根茎类当然另当别论,但是叶类蔬菜大部分都是这样。」



「……咦?」



「说起来植物的根部之所以长在土壤里,为的就是固定成长后变大的自己,同时从土壤里吸收水与养分。所以要让一种植物长大,需要一定面积的土地。」



行成一边回想『前世』——姊姊当作兴趣所栽培的水耕蔬菜,一边这么说道。



凡事讲究的姊姊,在阳台上栽培了小蕃茄、菠菜、罗勒等各种蔬菜。不使用土壤的水耕栽培除了病虫害少之外,单位面积的收获量也很多——行成记得姊姊曾经这么说过。



「反过来说,只要能确实固定植物,并且给予充足的水分与肥料,就不需要土壤了。同样面积的土地甚至能够让加倍的植物生长。」



「………」



「嗯,匆然间就要开始没有土壤的水耕栽培或许有点困难……总而言之,只要能够确保充足的水分与肥料,即使在同样一块田地上也能够让收获量增加。」



「是……是这样吗?」



贝鲁达露出被行成气势镇压住的表情点了点头。



看样子她大概还是不瞭解——心里这么想的行成继续说下去:



「肥料等之后再来考虑。关于水分,从河里引过来的话就没问题了吧。我就是为此才要先找出容易挖凿沟渠的地点啊。」



「…………」



贝鲁达连眨了好几次眼,再度看著眼前的『地图』。



「这样村子就能够丰收了……?」



「我无法断言一定可以,嗯,因为我不是神,只能从办得到的事情一点一点做起。」



行成耸了耸肩露出苦笑。



「行成大人为什么能够想出这些事情呢?」



「哪有为什么——」



对于行成来说,农地有灌溉用沟渠,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于完全倚赖地神的环境操纵能力——认为依赖是理所当然的弗里多兰多村民来说,这应该是非常奇特的点子吧。



「我就完全想不到。」



「……想不到才是正常。」



塔莎这么对她说。



「嗯,说得没错。你不用在意啦。」



行成说完后啪一声把手放在贝鲁达的头上。



「……阿成。」



「啊,好好好,对不起。」



另一边的塔莎发出了不高兴的声音,所以行成也摸了摸她的头。



只要摸了贝鲁达的头,似乎就要以同样的次数摸塔莎的头。对行成来说这虽然是难以理解的规则,但这么做塔莎就可以接受的话,他觉得就算再多摸几次也没有关系。



紧接著——



「——阿成,有人,来了。」



塔莎忽然皱起眉头这么说道。



她的听觉相当敏锐。她应该是注意到有脚步声正朝著这座盖在神殿遗迹上的小屋前进吧。



不久之后,行成也听见脚步声了,最后那脚步声更与小屋的敲门声连结在一起。



「行成!开门——请开门啊!」



「……费欧娜?」



透过房门传进来的声音,让他们知道是谁来了。



但是——



「搞什么,干嘛那么紧张啊——?」



行成起身往房门走去,他才将插在门上用来代替钥匙的棒子移开,费欧娜就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等等……喂?」



而且费欧娜还直接扑进行成的胸膛,以双臂紧紧抱住他。



「行成、行成,救我……!」



行成原本对她毅然行使代理村长职务的坚强印象感到相当深刻,因此现在看见费欧娜如此柔弱、混乱又害怕的模样忍不住吓了一跳.



而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行成抓住费欧娜的双肩将她从身上拉开,再度看著她。



被抱住的瞬间,他就知道费欧娜的模样相当凄惨了。



不只服装多处被撕裂,肌肤也整个露了出来。这是因为她在山林中快速奔跑,被树木的枝桠勾住——不过事情看起来并没有这么单纯,那副模样一看就知道曾遭到粗暴的对待。



塔莎与贝鲁达赶紧拿来毛毯披在她的身上。



此时,她大概是总算冷静下来了——费欧娜尽管瘫坐在现场,还是以颤抖的声音对行成诉说著:



「哈利斯真教会——教会的传教骑士团来到村里……!」



「——!」



行成与塔莎瞪大了眼睛。



另一方面,贝鲁达则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地歪著头。



「教会来了?」



「是的,他们现在正在村子里『教化』村民……!我在王都的时候就听过教会派遣传教骑士团到各个地方,没想到他们会、会来如此偏僻的乡下——」



「——阿成。」



塔莎以僵硬的声音说著。



「说不定——是我们害的?」



「还不知道,我想我们应该已经甩掉追兵了才对……」



行成皱著眉头这么说。



费欧娜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她再次依偎到行成身上,抓住他的胸口表示:



「传教骑士团是到处诛杀地神与亚神的集团……!你也会被当成地神杀掉的!」



传教骑士团——虽然冠上「传教」两个字,实际上却是对付地神的战斗部队。他们是为了讨伐各地的地神而成立的组织,在杀死地神后就会取代祂驻守在当地,负起驱逐亚神或者魔怪的任务,也就是由人类集团所组成的『制度上的地神』。



当然,他们和地神不一样,不需要献上活人祭品。



从这方面来看是比地神好多了,应该说,哈利斯真教会就是因为这样才能够急速地扩张势力。



不过……



「村里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