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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陆章 「赢过头了」(1 / 2)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十三日 帝都柏卢 帝国军参谋本部



发:帝国军东方方面司令部



致:帝国军参谋本部



来袭之联邦军已成功击退。



眼下正在临时推算于东方方面之战果。判断已歼灭含敌正面军在内之复数师团。此外,也正经由追击战扩张战果。



再启



请尽速备妥移交俘虏之手续。



「赢了啊。」



「……是呀,我们赢了。」



足以让岩石与柳树一齐摆出从容态度的程度,帝国军的战果丰硕。就算对东方战线的大规模机动战的结果存有疑问,战果也只要朝挂在墙上的地图看去就能一目了然。



东方战线险些遭到压制的前线确实有一段时期是被迫大幅后退。也不得不承认当中存在着前线部队的混乱、后勤的迷失,还有东方方面军司令部的失能等诸多问题吧。



不过,所达成的结果也如实呈现在地图上。



「……就连莫斯科与南部各都市都能选为进击的目标吧。」



「理论上是,不过,卢提鲁德夫。」



「果然很困难吗?」



这可不是困不困难的问题喔——杰图亚中将带着苦笑,不过深刻警告着可敬友人。



「铁路网的重建让人绝望……就连现状都是处在靠『当地调度物资』掩饰极限的阶段喔?」



机动战——总而言之就是广范围的进攻,需要经常面对后勤极限的问题。



如果是在本国进行内线战略,物资的调度也会落得轻松。在熟悉情况的自国内,受到地方自治团体的支援,就算要全力移动也绝不会是纸上谈兵。



然而,在国外就连最具善意的集团也是像自治议会那样本质上的外人。光是要以这种后方地点作为作战基地,朝露骨释出敌意的敌国领土进攻,等同是后勤上的恶梦。



毕竟确立足以维持大规模进攻的后勤,超出了帝国的国力所及。



「能将敌司令部的后勤仓库尽数缴获真是太好了……能勉强靠自治议会的供给与当地战利品勉强做到当地调度可谓奇迹喔?」



能够一直做到总量平衡的秘诀很简单明了,全多亏了古代兵法书所说的,因粮于敌这种危险的战术。



「中断的话会怎样?」



「就真的得要在当地调度了呢。」



而且对杰图亚中将来说,这是连想都不愿去想的事态。缴获敌物资还有办法主张是军事作战。但是,「正式的当地调度」这句话与「真正的当地调度」在微妙但核心的界线上可是不同的。



「具体来说是?」



既然他问了,就必须回答。



「就是组织性的掠夺。」



「掠夺?又不是佣兵时代的事,杰图亚,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杰图亚中将朝着卢提鲁德夫中将点头。



「现实让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最起码……也是呢,作为掩饰……表面上会是依循军法的征用吧。不过,在敌地会有多少人愿意接受我军的军币?」



你说得对——苦笑的老友也是知道的。军币就只有微不足道的信用性。如果是在自国还算行得通,但在敌地会信用这种东西的,就只有所置身的立场让他不得不「假装信用」的人吧。



「透过军币强制征用……跟掠夺有何不同?」



「……也就是为了要无中生有的蛮横行为。不过,也不能以补给为由放弃作战吧。」



「我是希望你能放弃呢。」



「难以想象这会是杰图亚中将说的话……我们可是军人喔?」



唉——杰图亚中将叹了口气,卢提鲁德夫中将向他抛出一个直接的问题。



「假设要在现况下发动更进一步的攻势的话,你会采取怎样的后勤措施?」



「……要优先进行以停战为目的的交涉吧。既然是这么丰硕的战果,就算是联邦军应该也很难拒绝交涉。」



「交涉得要先有对象。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杰图亚中将正想插话,就注意到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言外之意了。



「……原来如此,有必要考虑联邦方断然拒绝的可能性吗?」



「没错。」



「坦白讲,我很怀疑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虽说雷鲁根上校的报告才刚刚送达……不过根据他的报告,尽管有可能要进行条件谈判,但停战协定的成立大致上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我看过了。是在说那份指出联邦方在摸索停战可能性的报告吗?」



是呀——杰图亚中将点了点头,把话说下去。



经由义鲁朵雅整合的条件非常单纯。全军要以目前的军事边界线为界停战,将现有控制地区视为过渡性的统治,不进行领有权的移交。



不过,要对开战前的帝国实质统治区域放弃一切他国的领有权请求。这会是最终解决方案吧。在合计数十公里的国境上,帝国军设定了安全上的非军事区。如有必要,还留下保障占领的余地。



注:为保障对象国家会实行国际协定,作为担保所进行的占领



此外,还加上了帝国现有的控制地区要由居民进行归属投票的条件。尽管不免是要以在多国观察之下进行为前提,但只要投票获得承认,实际上就等于是成功确保了帝国的周边安全。而且还确保了名义上的赔偿金,几乎可说是全条件达成吧。



「有因为公民投票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是事实。对联邦来说,他们也有着相当讨人厌的自觉吧。反过来说……就是我们的胜利足以让那些家伙不得不暂时放下争议寻求停战喔?」



「这不是联邦的情况吗?」



这我无法否定,但另一方面——杰图亚中将开口打断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话。



「这与其说是联邦的意思,更接近是交战敌国群的共同意见不是吗?就算是义鲁朵雅他们,在看到我们的大胜后,也会为了卖我们最低限度的恩情去整合交涉意见吧。」



「反正,一切都是可能性。」



「所以必须要先准备好最坏的剧本?」



「我有说错吗?杰图亚中将。」



的确——杰图亚中将在点头同意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话后,随即沉思了片刻。在脑海中展开算式,陈列手中可能的材料,整合当地传来的报告,进行着摸索可能性的思虑。



不过,杰图亚中将就连在进行这种考察时,脑海中都会涌出「如此压倒性的胜利会谈不妥交涉吗?」的疑问,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共和国残党能期待联合王国的助力。



联合王国能期待联邦与合州国的援救。



但是,合州国的舆论并没有达到向往正式参战的层级。合州国至今所伸出的援手就只有保留在租借法案与义勇兵上。当然,不论是哪一项都非常棘手,不过都没有直接参战的联邦军有存在感。



说到底,联邦陆军压倒性的数量,才是支撑各敌国对帝国战意的重大支柱。



而这根支柱,就在东方被帝国军体无完肤地打断;岂止是打断,还带给依靠支柱的全员冲击与恐惧吧。



这样一来,也就有靠外交解决的头绪了。



开始沉醉在这种想法之中的杰图亚中将因为电话铃声猛然回神。透过专线的呼叫,如果是在这种时机的话……



「是的,我是杰图亚中将……遵命。」



「好消息吗?」



喀哒地放下电话的杰图亚中将向一脸好奇地询问的老友点头。



「说是最高统帅会议的紧急会议。」



「喔!最高统帅会议是怎么说的?」



「是要研讨条件的样子。这样就能确定细节了……总算能看到通往结束的道路了。」



再一下子就好。带着这种心情,杰图亚中将喃喃说道:



「播下的种子能开花结果的喜悦。这就是故乡的恩惠吧。」



为了祖国,他们奋战着。背负著名誉,胸怀着荣耀,纵使抛下战友尸骸,也仍然握着枪不放。不论是前人、祖先、还是后代的子子孙孙都一样会彻底守住故乡吧。



正因为如此才有现在,继承着过去。



「干得漂亮,卢提鲁德夫中将。你当上元帅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



就算要沉醉在「完成这一代的义务了」这种奇妙的感慨之中也不会有人怪罪。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注意到自己无意间向同梯说出了不同以往的多余称赞。



「虽然很高兴能听你这么说,但我就只是个副参谋长。」



「主导者是谁,大家都很清楚吧。这个结果是贵官的成就。帝国可没有病到会去抹煞某人的成果。」



「感谢你这番光荣的评价呢。虽然我还以为你会比我专业……不过这世上是有着所谓的原则在的。」



「是指年资吗?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



算了——杰图亚中将扬起柔和微笑把话说下去。



「朋友,你办到了。就引以为傲吧。」



「我该道谢吗?」



「对我?对将兵?」



能笑着说「这还用说吗?」是因为心情愉快。



「当然是将兵吧。」



「也是呢……你真的干得太好了。」



就像在说「正因为如此」似的,杰图亚中将稍微眯缝起眼,在心中做出小小的决定——无论如何,这次都必须要让战争结束。



这是个幸福的美梦。因为能奢侈地由衷相信着——这样今后的未来就将会是一片光明吧。



就承认吧。



不对,就承认这让自己承认了吧。



这岂止是乐观,根本是大意。



当天午后 帝都柏卢 协调会议室 最高统帅会议



参加最高统帅会议,前往取得战胜后的尔后对策检讨会的会场,提出经由义鲁朵雅进行的交涉原委与谈妥条件的杰图亚中将受到无数双的视线朝自己怒目而视,并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反应僵住。



视线的主人是穿着老旧但作工良好的西装的文官。就跟军务官僚一样,他们也是兼具着知性与知识的国家齿轮……总之就是应该「能够理解」的一群人。



尽管如此。



会议室内却充斥着火药味。



「别开玩笑了!」



不掩情绪地起身拍打桌面的官僚。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说这是优越的条件!贵官是这么说的吗!」



杰图亚中将尽管错愕,也还是明确地肯定。



「恕下官失礼,我是这样说的没错。下官认为这是在现状下最好的条件,并加以支持。」



「杰图亚中将!你这样还算是帝国人吗!」



「当然。」



那为什么——以这种态度发出的怒吼回荡在整间会议室内。对承受着杀气腾腾的凶狠视线的一方来说,是个相当难熬的空间。



「为什么要用这种条件去议和!」



「……就算说是这种条件。」



就像在跟教不会的学生说话般,杰图亚中将抓住对手的语病再次反驳。毕竟这可是在竭尽全力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这是在现状下,军方所能期待获得的最好条件。今后如果要停战、议和的话,这可说是极为现实且相当有把握的条件吧。」



听好了?——杰图亚中将怒目环顾着会议室,向个个露出不服气表情的文官狠狠说道。



「正因为有将兵的牺牲,我们才有办法将这种条件甩在敌人脸上!下官可是这样理解的。」



「失礼了,杰图亚中将。你说这个……这种内容会是最好的条件?」



当然是最好的——杰图亚中将一副这种态度的微微嗤笑。



停战的可能性,还有为了实现议和的条件谈判。这些全是靠高明行使着岂止是勉强,根本是胡来的军事力硬是扭转情势所获得的成果。以靠战场的胜利硬是让对方接受我方道理的方式赢来的条件会不够?咚的一声,自己敲在桌面上的拳头默默发出声响。



这是无意间的动作。不过,对方是把这看成是在挑衅吧。维持着气愤表情抗议着。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也不说是不会有人懂的!」



不过面对怒气冲冲的对手,杰图亚中将反倒是开始冷静下来了。



就跟战争一样。没道理要激动地站上敌人的舞台、对手的土地。



能够选择,也就意味着握有主导权。就算说是防御,也不等于是要放弃主导权。



研究完战术手法的大脑提出了等待对手疲惫的方案;要是对方兴奋起来,就将他兴奋的能量磨耗掉。



「我应该都说过了吧。」



「……那是杰图亚中将你的意思吧。我们想问的是军方的见解!」



讽刺的是,对方愈是激动,自己就愈是清醒。杰图亚中将虽然有自觉到这是个有点不太好的毛病,不过在跟笨蛋讲话时的自己太过自傲了。



「下官是副战务参谋长。」



懂了吧——不悦地丢下这句话。



「所以呢?」



「这提问还真奇怪。参谋本部的副参谋长提出的见解,难道有这么不足以代表军方的一般见解吗?」



是变成在跟笨蛋说话的语调了吧。就在对方不掩心中的不悦,倏地移开视线时,杰图亚中将忍住了叹息。



「……卢提鲁德夫中将!我想听听同阶级的中将意见。」



「坦白讲,我的意见就跟杰图亚中将所提出的一样吧。」



「……怎么可能!那可是如此出色的胜利喔!」



实际上,是在东方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只要是军人,不论是谁都梦想着能率领众人赢得那样的胜利吧。



不过怒吼的文官难道无法理解吗?参谋本部可是格外理解着胜利的价值……什么也不说是不会有人懂的吧——杰图亚中将勉为其难地开口插话。



「没错。正因为取得了如此出色的胜利,我们才有办法提出这种条件。」



听到这句发言,会议室内纷纷传来「你在开玩笑吧」的视线。要是视线具有物理的力量,身体恐怕会被穿刺过去吧。还真是冰冷带刺的眼神啊!



尽管有预想过会受到某种程度的反对,但这超乎想象呢——杰图亚中将也只能苦笑了。



「你难道不知道帝国的现状吗!」



回想起班门弄斧这句东洋的谚语。有关数字这方面,会比将包括军事机密在内的所有情报都掌握在手中的自己还要清楚的人,毫无疑问是屈指可数。



「帝国军的现状,下官恐怕是了若指掌。」



抽着烟,带着微微苦笑答话。这是杰图亚中将这位专家的夙愿、心声,然后也是悔悟。



要是不清楚的话,就还有办法说出乐观的发言吧。



「有关帝国的物资动员与人力资源等等战时国力的现状,下官自认是有基于在最高统帅会议上提出的资料进行理解。」



后勤的第一人,物资动员计划的战务方负责人,而且还是作战出身者。



总归来讲,就是比这间会议室里的任何人都还要理解现状的自负,让杰图亚中将说出了接下来的这句话。



「还是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机密事项?假如没有,我对质问的回答就不会变。这在现状下就只会是最好的条件。」



「既然你了解状况,事情就简单了。抱歉,请容我订正你的意见。杰图亚中将,恕我失礼,但军方就只有考虑到『现在』。」



「所以?」



「帝国蒙受的损害,丧失的国家财富。太过庞大了。」



「我不懂你想说什么。」



「不懂?你这话还真怪。」



伴随着就像非常傻眼似的叹息,文官们异口同声地滔滔不绝起来。



「必须要在哪里挽回。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要是没有拿到赔偿,帝国就非常……」



就算是将来的事我也很清楚哟——杰图亚中将插话说道。在战争中耗费了庞大的国家财富,所得到的却是微乎其微。而且,男性的年轻劳动人口还彻底灭绝。就连参与物资动员的杰图亚中将每天送往前线的大量炮弹,制造者也全是女性与老人。最后还让学童在工厂制造生活必需品,让俘虏在田地里耕种。



「国家财政会出现破绽对吧。最糟,就连国家机构都会有危险。尽管不胜惶恐,但要下官说的话,就连帝室的安宁也是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



就算要我想办法,但这可不是军人的工作。



「恕下官失礼,我可是军人。」



「你想说什么?」



「下官向帝室与国家誓忠,是为了从外敌手中保卫祖国。反过来说,有关内政的事就不是军方该干涉的领域,这是显而易见的吧。」



军队终究是不该越过所规范的权限。这是身为职业军人的杰图亚中将所深信不疑的大原则。



战争在根本的部分上是政治的延伸。让军事凌驾在政治上是不容允许的事。要是容许这么做,只靠着军事战略而不是大战略在运作国家的恶梦就会开始了。帝国军是国家的暴力装置,绝对不能成为国家本身。



「杰图亚中将,我有异议!你不害怕国家财政出现破绽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喔!」



「财政?所以说,这到底又怎么了?太过害怕缓慢地逐渐穷困,所以打算迅速地冲向破产吗?」



「钱钱钱!钱就是一切!你难道不知道甚至可能出现财政破绽的国家实情吗?」



听好——滔滔不绝的是财政部的官员。只要看他们迫切的表情,就很清楚他们不是在说什么玩笑或戏言吧。



「发行的大量债权!没有钱作为担保的纸片,信用可是微乎其微!在这种状况下,你以为有办法偿还战时国债吗!」



他们是认真的吗?要是真的以为国家财政出现破绽比彻底进行战争还要让人担心的话……未免也太蠢了。



「我知道这是谬论,但纸张只要印就好了吧。」



杰图亚中将是军人。营业用具是枪炮,损失的是兵员。总归来讲,就是人。祖国的年轻人正不断死去。



……他不认为有事情的优先顺位会在这之上。



「是呀,是呀,就让财政部铸币局去印吧!我们这是要印几马克的纸币才行啊?」



「纵使有国家因此陷入通货膨胀的案例在,也总比让莱希根本性地信用崩溃来得好吧。我们只需要有尊严地面对通货膨胀就好。」



「不论哪一边都不该选!」



杰图亚中将——如此喊着的他们露出就像在寻求依靠般的眼神。



……这,他们该不会是……是知道的吗?他们所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说不定他们也不是无法理解——杰图亚中将改变了想法。就连帝室的亲族都有出现战死者。这就是堆积了如此大量的死者也仍然持续下去的这场大战的本质。没有失去亲人的帝国人反倒是例外吧。



不过,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才无法理解。他们是为了不枉费这些牺牲,并知道这会产生更多牺牲才说要继续的吗?



「再赢一次的话,如果条件能变得更好的话,就该要再赢一次!我们必须要拿到能让国家继续经营下去的赔偿!」



「你把军事当成什么了!要是误把国家大事当成是在赌博可就困扰了。」



朝着哑然大叫后,「绝无可能」用鼻子哼了一声的杰图亚,财政官员依旧一副泫然欲泣的扭曲表情大喊着。



「这是基于执行国策的合理请求!你打算让信用受损吗!」



「你知道什么叫做停损吗?」



「所以要让一家老小饿死街头吗!还能赢吧?应该还有机会,能让交涉条件变得比这还要有利!」



平行线。



恐怕怎么吵都不会有结果。



「你是要我们依靠乐观的推论让战争继续下去?下官就作为战务负责人断言,要是你们误会军方还充满余力,可就伤脑筋了。」



「都消耗了这么多的资源了!你这是在说军方是头纸老虎吗!」



就算已化为难以扶养的巨大消费装置的帝国军受到批评,杰图亚中将也仍然是只能微微苦笑。



「只要对方撑不住了,应该就能期待更有利的条件吧!就算是为了重建国家,也无论如何都要打!」



杰图亚中将能冷眼看待这些家伙不断吵杂喧闹的从容就到此为止。他忽然发现,就在若无其事地环顾周遭之后,意识到一件足以让视线动摇的恐怖事实。当文官涨红着脸大叫时,不是就连缄默不语的列席者也有大半像是在表示同意地微微点头了吗!



同意,居然同意?



居然偏偏是对这种谬论有同感!



「……将军尽管知道战争,却不懂得战争经济的样子。有看到占领地吗?那里离联邦的资源地带可是近在咫尺。」



你意下如何?——既然被问到了,就不得不回答。然而,在忽然发现到这件事后,杰图亚中将就陷入一种自己仿佛是在敌地遭到孤立的落伍兵一般的恐惧之中。



「恕下官失礼。你认为只要征服下来就能自给自足了吗?」



「没错。只要进入这种体制,我们也……」



抢先似乎想说「还有希望」的文官一步,杰图亚中将打断他们的发言。毕竟难以忍受他们尽管面不改色地说着抱歉,却要依靠乐观的推论掀起战争的作法。



就承认吧。彼此之间存在着某种巨大的歧异。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做出警告。



「这可是画在纸上的大饼呢。即使再度提出交涉,一旦状况有变,想要再次取得像现在这样的条件……」



「到时候只要不断胜利下去,敌人也会改变态度吧。」



……胜利、胜利、胜利!



这群该死的把胜利当成无所不能的万灵丹的依赖症患者!



克制不住想骂人的情绪,杰图亚中将忍不住呻吟起来。居然事到如今才深刻体会到古人会说出「除了大败北外,没有事比大胜利还要糟糕」这句警句的理由,真叫人深恶痛绝。



他们就这样毫无理由地深信着「还能够赢」吗?这个空间真让人无以复加地想大叫:「你们是认真的吗!」



「失礼了,请允许发言。」



「请说,卢提鲁德夫中将。」



此时介入的是在身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可敬友人。一取得发言权,他就简单整理起状况。



「各位要谴责杰图亚中将是无所谓。不过,这里是需要冷静讨论的场所吧。现在就先一度整理一下状况如何?」



「那么卢提鲁德夫中将,贵官是怎么想的?我想请教身为作战负责人的贵官看法。」



「不论要问什么都行。不过,希望能提出具体的问题。这样我也能回答得比概论还要清楚吧。」



那么——文官在点头后就只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认为帝国军无法期待更多的胜利吗?」



唔——卢提鲁德夫中将一点了点头,就在杰图亚中将的注视中叼起雪茄,大胆无畏地在会议室列席者们凝视之下吞云吐雾。



在不断受到催促说下去的眼神后,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吐着烟缓缓说道:



「坦白讲,很难吧。」



可以了吗?——卢提鲁德夫中将重新叼起雪茄,目瞪口呆的文官连忙向他追问起来。



「很难吗?」



「没错。会非常困难吧。」



「不过,你没说这不可能吧?」



些许的动摇。是几乎没有人发现到的动摇。注意到友人就像在说「问了个讨厌的问题呢」般的蹙起眉头的人,就只有杰图亚中将。



对军人来说,没有事物会比刚刚的问题还要讨厌。



「……你这是要军方在这里承认绝对打不赢吗?下官实在是无法向帝室与国民说出这样的言论。」



迂回的拒绝回答。说完这句话后,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再度专心抽起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