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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参章 努力与计划(1 / 2)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一日 义鲁朵雅王国 加斯曼上将勤务室



一踏进加斯曼上将的勤务室,开朗的……或是说戴着这种面具的房间主人就起身欢迎着「一介」上校。



「雷鲁根上校,欢迎来到义鲁朵雅。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你了。别太紧张,尽管放轻松吧。」



仿佛充满温情的态度。要是一无所知的话,似乎会忍不住因对方的「面具」热泪盈眶。毕竟受到上将阁下如此慰劳,要不被打动还比较困难。



不过,雷鲁根上校戴在脸上的表情也同样是「面具」。以就像是感激不尽的态度陈述谢词,算是某种形式美吧。



「感谢亲爱的同盟国如此盛情款待。」



「别在意,谁叫我们是自古以来的好邻居呢。有困难时就要互相帮忙。」



要来一根吗?——亲密推荐的是南国产的高级雪茄。是在莱希就连帝国都早已告罄的东西。



像这样炫耀似的递来,也让人感受到他的意图。「感谢上将的款待」雷鲁根上校尽管面带笑容收下,内心却不得不感到五味杂陈。



「……有困难时……是的,就诚如上将所言。」



「哈哈哈,你没必要紧张喔?最好也别太在意阶级的差距。毕竟是我国与贵国的交情。希望你别太客气,有话直说就好。」



以「那么,就承蒙加斯曼上将阁下的好意」的形式,雷鲁根开口说道:



「下官就单刀直入说了。上将是想仲介议和对吧。」



「没错。」



一面点头一面抽起雪茄,他们悠哉进行着对话。



「我就明说了。即便是帝国军也似乎在东方打得很辛苦呢。让我们想以某种形式助贵国一臂之力。」



「……我国很感谢贵国对南方大陆远征军丰厚的补给支援喔?」



「啊,是这样呀,确实是有这回事呢。」



「不过现场有带来经常延误的怨言。」



「凡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还希望贵国能够理解呢。就算对同盟国存有道义上的责任,义鲁朵雅也有义鲁朵雅的情况。」



「我国理解。」



「能考虑吧?」



是的——雷鲁根上校向加斯曼上将点头。露出有点难以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的眼神。对这种眼神起疑而注视自己的上将,催促着接下来的话语。但这是彼此彼此吧。雷鲁根自己也由衷渴望知道加斯曼上将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心究竟偏向哪一方。



「坦白说,我国也有考虑让南方大陆远征军撤退。如果在交涉上有必要的话。」



「喔,这是一个积极的提案呢。」



加斯曼上将就像觉得不错似的点头,不过随即带着笑容直攻要害。



「只不过。雷鲁根上校。贵官似乎有一个误会。」



「误会?」



朝着故意装出一副「我不懂你的意思」嘴脸的雷鲁根上校,加斯曼上将面带笑容发出谴责的话语。



「不就是帝国该先跟谁协商的优先顺序吗?也就是要与目前正持续大规模战斗的联邦之间恢复和平!我认为这才是最紧要的问题。」



「要先与一手提议交涉,另一手挥打过来的对手交涉?恕下官失礼,义鲁朵雅王国的作法还真让人费解。」



「你说得没错,联邦方的对应确实是很粗暴吧。」



但是——他一脸疲惫地把话说下去。



「凡事都有着相对应的理由,贵国也是知道的吧?」



那怕心知肚明,帝国也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所以作为信使的雷鲁根上校就只能彻底照着戏码演下去。



「阁下,请容下官提一个非常失礼的反问。理由是?」



轻叹一声。加斯曼上将摇摇头开口说道:



「是贵国提出的暂时交涉案。就以草案来说,坦白讲这也太贪心了。如要我作为仲介人客观评论的话,贵国交涉的意图令人怀疑。」



听好——加斯曼上将疲惫似的说道:



「联邦方的提案可是无赔偿、无割让、无条件停战吧。」



还真是自私的要求——雷鲁根上校嗤之以鼻。表示不可能接受「这种过分的条件」,对交涉负责人的雷鲁根上校来说等同是「义务」。



因此,区区的上校才会对上将阁下摆出这种态度。这本来可不是捏一把冷汗就能解决的事,不过他会被容许摆出这种态度,是因为双方都暗中默许这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该怎么说才好,还真是惊人不是吗?



「相对地,帝国方则是以赔偿请求、领土相关要求,外加上『现占领地完成公民投票』为前提的停战交涉。」



「就身为受害者的帝国来看,这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要求吧。」



「我能理解蒙受庞大损害的贵国立场。不过,这些与其说是赔偿,更该说是贪得无厌的要求。」



不管他怎么说,但国家安全上的必要性算得上是正当理由吧。本国严格下令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安全的空间。就算要将获得的领土控制在最低限度,确保安全地带也等同是参谋本部的夙愿。



祖国安全被放在天秤上衡量,对雷鲁根上校来说比不懂自身立场的极力反驳还要无可奈何。



「恕下官失礼,阁下。就请笑我们贪得无厌吧。」



「喔?你有自觉啊,上校?」



「请考虑下官不得不说『我们要提出要求』的立场。这并非下官个人的意思,而是本国的严格命令。」



加斯曼上将叹了口气,苦涩的表情述说着事态陷入胶着的征兆。



「这并非是要对外公开的交涉,而是实务者协议。为了达成议和,也想找出妥协点啊……而且不正是帝国这种顽强的态度,联邦军才会发动攻势的吗?」



「阁下还真是能说善道呢。说要交涉却一拳打过来的家伙,只需要有太古的蛮族就够了。」



「很好。我能理解帝国的意见。作为同盟国,就这样吧,我会妥善处理的。」



「这真是令人感激的关照。还请务必拜托了。」



不论是担保「就交给我了」的加斯曼上将,还是低头说「就拜托你了」的雷鲁根上校,双方都理解双方的意见,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为了摸索妥协点而进行协商的文字游戏。



对作为受到侵略的帝国方代表的雷鲁根上校来说最让人焦躁的是,无法否认遭到击退的现况让他们的立场变弱了。



他在有礼貌地退离加斯曼上将的勤务室,返回驻义鲁朵雅大使馆的归途上,忽然望向天空祈求起友军的奋战。



请赢得胜利吧。



如果能留在东方实际指挥雷鲁根战斗群的话会有多么轻松啊?只能够祈祷真是难受。



「……哼,徒有其名的战斗群长也很可悲呢。」



正因为如此,他只能相信——相信现场的将兵,还有留下来的战友。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一日 帝都柏卢



雪茄与香烟的烟雾弥漫室内,在烟灰缸里搭建起烟蒂要塞的作战会议室里,坐在首位上的卢提鲁德夫中将简洁地开口要求报告。



「东方一般概略。」



绝对算不上大声却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做出回应的是机械装置、精密的战争机器——或是说参谋将校。



「已挡住全面攻势!前线勉强支撑下来了。」



起身报告的作战将校的表情略为良好。少了几分疲劳与焦躁的脸色,比什么都还能明确述说他们负责领域上所发生的状况。



「成功达成组织性后退!各部队正逐渐恢复秩序!」



点头说声「辛苦了」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朝邻座的友人瞥了一眼,只见他露出略为凝重的表情。杰图亚中将语带疲劳地开口:



「物资储备与动员状况?」



「并不乐观。特别是前线仓库遭到摧毁的部分,想要系统性地重新编制,目前还需要一点时间。」



前线大幅后退的结果,就是让一心想要前进而偏向前线建造的仓库受到毁灭性的损耗。在冬季到春季之间拼命储备的大半物资因此烧毁。大多是为了不落入敌人手中自行破坏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早在不得不说这很幸运时,情况就糟透了。



「航空舰队的运作率稳定。撑过了敌方发起的航空歼灭战。勉强确保住在东方全域的空中优势。」



很好——杰图亚中将点点头问起一些疑问。



「就考虑到敌航空部队增援的可能性,努力维持空中优势吧。能随时安排航空机材的补充与人员的支援吧?」



「是的,阁下。有关这点,请容下官报告。紧急派遣的两个空中侦察单位已在当地开始活动。现在已是能进行东方全面性战略侦察的状况。」



「勉强赶上了啊。」



众人以作战将校为中心松了一口气。特别是作战将校的老大——卢提鲁德夫中将还满脸喜色地绽开笑容。



「应该是做到滴水不漏的侦察网要是这么简单就瘫痪的话,也就难以带着确信掌握敌人的意图了。多谢你了,杰图亚。」



「能听你这么说,也不枉费我努力凑出兵力来了。」



「然后?虽然还没仔细调查过资料……但你怎么看敌方这次的攻势?」



「糟糕至极,但勉强算不上致命呢。」



总而言之,就是在讨厌的时机被攻击了。



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东方、南部,不论哪里都微妙地让人烦恼。」



是呀——杰图亚中将这时就像忽然想到似的向老友问道:



「外交交涉的状况?交涉团有说什么吗?」



「现场表示仍处于简单的初步协商阶段。根据他的报告,双方皆已提出主张,是在摸索妥协点之前的问题。」



他——也就是雷鲁根上校的报告会是这样吧。就算这是无法期待短期解决的事,但在协商阶段帝国军遭到攻势压制,时机也太糟了。



「联邦军在这种状况下积极展开军事活动的意图,你怎么看?」



「……是兼作为引子的交涉手牌吧。看得出来是打算让我们自觉到自己有多么弱小。」



杰图亚中将苦涩地喃喃低语。帝国军如果将战力集中在东方,义鲁朵雅就很可能会在南方国境线上蠢动。



只要俯瞰大局,这就会是典型的佯攻手段。



「我们要是深入东方,义鲁朵雅就可能咬住我们的咽喉吗?」



「任谁也无法百分之百否定。我们就只能害怕着这场恶梦。你能断言不会吗?卢提鲁德夫中将。」



「……不过,也不得不认为这或许正是敌人的企图喔。」



事到如今,卢提鲁德夫仍旧是带着疑心与烦闷地不断问着。这是早就讨论过无数次的话题。这说不定是佯攻,说不定是伪装成佯攻的主攻,也或许两者皆是。



联邦方很擅长这类的交涉与威吓。这说不定是为了有利于暗中进行的外交接触所做的工作;或者也可能是打算基于外交接触的拟态发动大规模攻势。



让人苦恼的是,不论是何种假说都被认为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与或然性。



「就承认吧。我们正面对着军事上的两难困境。」



杰图亚中将抽着雪茄,语带苦涩地吐露心声。



「要是反击就会深陷其中;不过要是后退,也会丧失至今为止的地位吧。」



而且——接着说出的话很沉重。



「也由于不得不承认对敌人的意图与实力的情报不足,所以无法对应。我们已无数次地认为歼灭了联邦军的野战军……然而,实态却让人惊讶。敌预备战力的庞大,甚至让人感到晕眩。」



做出错误评价的心情会有多糟,尤其只要是参谋将校的话任谁都很清楚。特别是无法把握正确的敌战力这点,简直就是一场恶梦。



「联邦军暂时没有大规模会战的能力——做出这种判断的情势分析是大错特错。」



当然——杰图亚中将为求正确表现的开口补充。



「敌人也在勉强吧。没有总量平衡、收支平衡,也不可能动员如此规模的兵力。但至少那庞大的身躯,让他们对损害的容忍度比我们还要高吧。真是打从心底羡慕到生气呢。」



「你怎么说得像事不关己一样?」



「没这回事。倒不如说,我每天都痛切地体会。」



「这是负责筹措的人说的话吗?」



听到卢提鲁德夫中将这么说,杰图亚中将耸耸肩发起牢骚。



「我希望你能回想起来,战务可不是炼金术师的别名喔?就算我想努力,也没办法靠手头上有限的资源一直维持无限的必要下去。」



卢提鲁德夫中将用鼻子哼了一声叼起雪茄,从喉咙中挤出话语。



「……你的意思是,后勤上的限制困住了军队?」



「尽管遗憾,不过正是如此。」



「所以怎么啦。你难道是要我们『后退』吗?」



就算被狠狠瞪着,杰图亚中将的答案也不会改变。



「我无法否定。现况下,在东方唯一的解决对策是以持久战为前提的迟滞防御与战线的重新编制吧。我不会要求大幅后退,但只要让战线退到不勉强的范围内,就也有可能减轻后勤上的负荷。」



「然后呢?」



「只要争取到时间,最起码能度过这场危机。只要能稳定住战线,就有办法挤出用来对应的缓冲时间吧。」



别无他法了。虽然用了陈腐的说词,但这对杰图亚中将来说也是毫无虚伪的现况认知。



「你也锈得很严重了。」



「咦?」



所以,他才会因为友人的一句话僵住。



我生锈了?



……难道还有其他好主意吗?



「战争是种比起踌躇,更该靠意志力解决的东西吧。巧久不过是纸上谈兵。要速断速决,即使是拙速也要以我方的意志逼迫敌人。」



「你又想打破窗户了吗?还是算了吧,给战时生产力造成负担可不是件好事。」



又来了——卢提鲁德夫中将叹了口气后,狠狠朝身旁的友人投以凶恶的眼神。



「战争让你变小气了吗?杰图亚。」



「我要订正一下,是我知道钱包里的东西有限。你只需要提出要求,但筹措东西的人可是我。物资动员是有限的。我们可没有万宝槌喔?」



「如果要在破产与败北之间选择,破产还比较好吧。」



用鼻子哼了一声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所做出的割舍,以作战将校来说是正确的。另一方面,是判断只要能战斗到最后一刻,就算破产也无所谓吧。



是这样吗?——杰图亚中将听到这歪头质疑起来。



「该说早就是了吗?国家财政早就开始出现破绽了。就算战争结束,等到那时候,究竟会变得怎样啊。」



「是呀,你说得没错吧!不过,这是两回事!纵使我们是该烦恼,但也不是现在。等到结束后再去烦恼吧。」



「什么?」



「你要一面烦恼财政一面打仗?」



简直愚蠢——卢提鲁德夫中将笑起。



「那可不是我们的工作喔,杰图亚。我们的本分是胜利。可不能将预算花在败北的借口上。」



是正确且冷酷的事实认知。



既然是军人就无法否定。不过,肯定这件事也让杰图亚中将焦躁不安。



「为此,我打算再赌一场。」



「赌?」



「敌人出击的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喔?」



「……难道是对联邦领地的大规模侵略计划?」



没错——老友严肃点头的态度让杰图亚中将顿时领悟到他在打的主意。这还真像是卢提鲁德夫会有的靠拳头解决的方案。



顺利的话就算了。不过,要是失败的话呢?



「等等,你疯了吗?」



「敌人从巢穴里溜出来了。虽说我们的前线也丑态百出……但只要重整态势,就也是个包围歼灭的好机会。」



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像大好机会到来似的扬起狰狞笑容,简直是战意的结晶,猛将就该如此的作战将校的典范。



「顺利的话,就能配合这次行动推进前线吧。算是某种追踪追击战。如果能比芝麻开门还顺利的话……」



怎么可能——杰图亚中将用眼神表示不赞同。



就算是莱茵战线的旋转门,在包围歼灭共和国军主力之前也进行了相当多的事前准备。只要百般勉强,就能让后勤、情报都准备得万无一失已是过去的事了。



「这跟莱茵当时可不一样喔?」



「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这赌太大了。你是要将手头上所有的筹码都放到赌桌上吗?做这种像是把鸡蛋都在放同一个篮子里的事。」



「穷人就只有这种方法。」



这是很正确的说法吧,的确,帝国军正逐渐变得穷困。尽管如此,杰图亚中将也不得不提出反驳。



「为了避免逐渐穷困,很可能会让我们立刻破产。」



「讨厌风险是健全的感性。不过,我的朋友。在逐渐恶化的状况前袖手旁观可称不上是风险分析。我们必须要行动。而且要尽可能地戏剧性。」



「不论你再怎么说,都不可能采取这种作战。」



「为什么?」



就让我说一句吧——杰图亚中将狠狠说道:



「后勤撑不住!」



「让它撑住。」



「去拜托炼金术师或魔法师吧!」



这可不是我的工作——杰图亚中将板着脸指出这件事。这是调度各种濒临枯竭的资源,勉强支撑住东方战线至今的当事人想抱怨的一句话。



坦白说,帝国的国力已濒临极限。东方的损耗早就超出容许范围,帝国军的缺编情况已恶化到严重的规模。



征募年轻人,用老人、女性填补后备役的空缺,最后就连战时俘虏都用作为劳动力活用了,但即使这么做也不可能填补所有的空缺。



「……我不认为应该行动。这就跟把有限的活力用尽一样。」



「反了,杰图亚。应该要趁还有活力的时候行动。最重要的是,联邦军可是向我们发起了运动战喔?」



「这件事,为什么会导致这种结论!」



「敌人离开了作战基地。换句话说,就跟引蛇出洞一样……这可是你播下的种,杰图亚。必须收割才行。现在正是收割的时候!」



「等等,你说我播了什么种?」



看着纳闷问道的杰图亚中将,卢提鲁德夫中将一脸傻眼地说下去。



「你在东方播下了民族自决的梦想吧。那就在反联邦的种子即将在占领地开花结果的现在,去试着把联邦军的主力歼灭掉啊!」



朝着唔地哑口无言的杰图亚中将,卢提鲁德夫中将滔滔不绝地说道:



「联邦是撑不下去的!就像卢斯王室瓦解那样,联邦共产党也会像老鼠一样溃散!」



「请提出根据。这不会是乐观的推论吧?」



「历史就是证人。」



「还是别听这家伙的意见吧。就我所知,他可是在关键时刻时『最恶劣的骗子』。」



听杰图亚中将这么说,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哈哈哈」的笑起,朝着他耸了耸肩。



「不错的指谪。但要是命运是善变的话,也还是能用铁拳一把抓住吧。」



「很有你的作风。」



「彼此彼此呢……总之,要整理战线。可能的话,就展开反击战吧。得做好准备才行。」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一日 东方战线 沙罗曼达战斗群指挥所



对来自南国的人来说,东方战线那怕是春天也依旧寒冷吧。尽管是爱打扮的小白脸,这位上校却穿得有点厚。反过来说,该称赞他有事先调查战场的情况,知道要确实准备防寒衣物吧?



不管怎么说,身为社会性生物的谭雅没有忘了社会性的规范。和蔼的笑容,恭敬的态度,还有军人风范的毅然敬礼。



一面答礼一面走近的上校也是同样的心态吧。脸上贴着可疑的微笑表情。



「初次见面呢。不知道该称呼你为Fräulein小姐好,还是中校好。」



「凡事我都有过经验了,上校。双手双脚沾满了敌人的鲜血。Frau女士也好,中校也罢,就请随意称呼吧。」



「真是辛辣啊。」



对了——男人就在这时突然收起笑容。



「就让我自我介绍吧。我是维尔吉尼奥·卡兰德罗上校。是义鲁朵雅王国派遣到同盟国来的军事观察官。」



「下官是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名目上是参谋本部直属雷鲁根战斗群的副指挥官,但希望上校能记住下官是沙罗曼达战斗群的实质指挥官。」



对人贴标签的第一步即是经历与头衔。在双方初步接触的和平阶段上,谭雅个人很中意卡兰德罗上校。



用个不礼貌的说法,该说他是名优秀的业务吧?会来到这种地方的人不会是无能。



「我有从雷鲁根上校那边听过白银的别名。正因为听说过你是活生生的银翼突击章持有人、Named、真正的军人,才让我对眼前的模样有点困惑呢。」



「娇小是有好处的。受弹面积会很小。」



「这可困扰了。在战场上我就弯腰走路吧。」



「恕下官失礼,敢问实战经验是?」



「有在山地连队受过训练,但这类的大规模作战还是头一遭,中校。情况跟一两次小气的秘密作战不一样吧。」



是有着能够说笑的灵活性,还便利到能在这种微妙时机投入最前线的将校。哎呀——谭雅感到肩膀上的负担轻了一点。



比起送个无能过来,送个能干的将校过来在各方面上也比较好做事。当然,考虑到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微妙地别有含意,今后可没办法掉以轻心了吧。



「上校谦虚了。上校是对微妙情势的专家。恕下官僭越,我认为上校应该是最适当的人选。」



「拜这所赐,让我被丢到偏远的东方来了。」



是呀——就连谭雅也带着苦笑感到心有戚戚焉了。这是作为因为优秀而被送到这种最前线来的人发自内心感到同意的感慨。



「欢迎来到最前线。请容下官代表同盟国欢迎上校。」



「就请你多多关照了。这次主要是来实地见闻,希望能让我看到最真实的一面。」



「下官了解。尽管作为接待人员的水准恐怕会将近不及格,但请让我们笨拙地尽力接待吧。」



「就麻烦各位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二日 东方战线 帝国军野营据点



「提古雷查夫中校,接敌了。」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一句话,让谭雅从幸福的小睡中惊醒。就跟巴夫洛夫的狗一样。



光是听到「敌人」就会立刻从浅眠中醒来。



把「唉」的叹息声吞回去,向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喊一声我知道了。



「立刻就去!」



与床铺上亲爱的睡眠诀别,毅然冲进指挥所后,谭雅就在瞥看报告概要之前先把叹息吞回肚里。



「接敌吗?果然比参谋本部预想得还要快。」



要忍住愤然与抱怨是件难受的事。



敌人前进得太快了。这与其说是超乎预估,还不如说是出乎意料。不想认为这是因为参谋本部与前线的感觉出现了会想以乐观推论假设希望性环境的歧异。



这样一来,不是敌人比参谋本部预估的还要能干,就是还要有优势了。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谭雅来说都是不乐观的发展。姑且不论运动,这可是在战争。比起与强敌竞争,击败弱小的敌人要来得远远地有益且富有实用性。



「……只能感慨自己的立场弱到无法挑三拣四吗?」



谭雅切换脑内的思考优先顺序。反省与假设都同样是奢侈的思考。要是不先消除眼前的威胁,为了自由思考的未来就很危险。



「拜斯少校,说明详细的状况。」



「不久前,阿伦斯上尉与敌战车群遭遇。我方的损害为零,击破敌战车五辆。不过,由于敌战车有步兵支援而决定后退。」



「报告似乎迟了呢。以阿伦斯上尉来说还真罕见。是无线电失常吗?」



「有轻微降雨的样子。」



雨水对电波不太好。就算是这样,也不想认为光是点小雨就会造成失常……是致命性地运气不好吗?



更糟糕的是,也无法否定整备不良的可能性。在东方遭到狠操的精密机械的精度无法期待。毕竟在设计阶段并未假设过以本国运用为前提的装备要在东方遭到狠操的用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该死——她咂了一声。



「卡兰德罗上校入室。」



负责盘查的值班人员的叫声,让思考切换了模式。



该说是一眨眼吧。谭雅就依照礼仪一蹦而起,做出一如教范的漂亮敬礼。



「敬礼!」



「谢了,中校。」



好久没遇过比自己高阶的军官在战斗中来到自己指挥所里的状况了。坦白讲,真难做事。所以我才会跟雷鲁根上校那样说啊——就算感慨也无济于事吧。



「抱歉了,我本来没打算介入的。」



「参谋本部有下令要我们做到应有的对应。」



所以请不要介意——只要话中带有这种言外之意,对方也会理解的。他甚至还微微点头说「有劳关照了」表示歉意。



「能询问状况吗?」



「下官也才刚到。就请值班军官的拜斯少校代为说明吧。」



说明吧——在谭雅的催促下,拜斯一脸明白的点头开口。



「先遣装甲部队接敌。在敌步兵对敌战车的支援下,我方战车队开始后退。指挥所正准备派遣托斯潘中尉的步兵部队前往。」



「接敌的地点是?」



「以区块来讲据报是在这一带。具体来说,应该是在这附近。」



回应卡兰德罗上校的问题,拜斯少校说着「请看这里」在地图上指出地点。



就爬上身旁的椅子一起窥看的谭雅看来,是个会让人想咂嘴的地形。



朝卡兰德罗上校瞥了一眼,发现他也十分理解状况的样子。



「……离居住地相当近呢,中校。」



「是呀,真是棘手。」



很遗憾的,这虽是精度与其说是军用品,更像是挪用民用品的地图,但即便如此也依旧足以掌握大致的轮廓。



是居住地。不对,严格来讲该说是城镇或村落也说不定……总之有很多遮蔽物这点让情况与野战不同。



「能容我僭越询问一件事吗?这种时候,帝国军的标准对应会怎样处理?」



很敏锐的提问呢——谭雅苦笑回着卡兰德罗上校。军队不论好坏都非常喜欢教范。正因为居住地区的基本对应策略是军事上的难题,同时也是法律上的难题,所以想学习帝国军在实战中琢磨得出的见解——这种义鲁朵雅王国军的姿态以军事观察官来说十分正确。



要说抱歉的话,就是我不得不告诉他这世上没有这种便利的东西吧?



「就如上校所知,居住地是头痛的来源。尽管很可耻……本国虽然有在检讨标准的对应方式吧……但直到现在都还没能确立。」



「真的吗?」



是的——谭雅点头。



「要是有确立教范,真不知道会有多轻松啊。」



谭雅发自内心感慨。要是有确立教范的话,只需要按照标准程序走就能回避相当多的责任了。



「只要是将校,任谁都会这么想吧。要是有教范的话,就能将麻烦事推给上头的规则回避掉了。」



听他说得这么白,也只能苦笑了。



「这种说法是有点极端,不过大致上就诚如上校所言吧。作为实际上的问题,一旦前进路线上有居住地就会迟迟无法前进。」



尽管无可奈何,但城镇战的研究就连帝国军都没有在能兼顾陆战公约法规之下认真检讨过。如果在联邦没有加盟国际条约时,就想定进攻时的状况确实检讨的话就好了……这部分该说是暴露出太过强化内线战略的帝国军的弱点吧。



「就连战历丰富的干练军人都难以应对啊……」



「恕下官失礼,上校,是反过来。」



「反过来?」



有别于愣住的卡兰德罗上校,周遭的部下说着「是呀」的点头赞同。队上众人十分理解谭雅话中的意思。



尽管难以说是文明的见解,但像居住地这样不适合战争的空间也很罕见。还真是充满着障碍物,让人喜欢不起来。



「只要对居住地有过痛苦回忆,不论是谁都一样。」



朝周遭环顾一眼,就刚好有名负伤经验者。会是就连高手云集的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校都讨厌居住地的好样本吧。



「我有说错吗,拜斯少校?」



「这似乎是会让以前受到的旧伤发疼的话题。还请中校高抬贵手。」



在对共和国战中遭到击中的部下带着苦笑说出这句话。



该说就连像他这样的干练军人都一样吧。要在居住地持续警戒着四面八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虽说在空中飞行时也有要警戒三百六十度的必要,不过障碍物顶多是云。老实说,有人居住区域的侦察难度还要遥遥领先。这一旦提升到城市的程度,要说的话就是水泥丛林了。要是能干脆迂回避开的话会有多轻松啊。



在唉声叹气的谭雅等人面前,卡兰德罗上校就像察觉到某种程度的事情似的苦笑起来。



「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经验知识吧。」



「大概吧。」



「下次有机会再另行请教。现在只希望不会妨碍到你指挥。」



感谢——在对他的顾虑慎重致谢后,谭雅就特意以平常时的语调开口。



「好了,拜斯少校?」



「是的,我知道。是要前进吧?」



一拍即响的反应。所谓优秀的副队长正是如此吧。「没错」谭雅略为满意地点头。



能省下说明的麻烦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不过,尽管听起来很矛盾,但说明可是谭雅的义务。上司必须尽可能随时让所有人彻底理解自己的意图,所以这也是当然的吧。



不会依赖他人的专业人士之间的工作,会以简洁确实的报告、联络、商谈与彻底落实的确认作为基础。



「有鉴于无线电状况不佳,我要让司令部前进。之后再与阿伦斯上尉会合,掌握状况。」



「遵命!」



对命令的快速反应。能放心交代事情的信赖感还真是可靠。就这点来讲,必须做确认的事情该说是种麻烦吧。



不对,说麻烦也太失礼了——谭雅边在心里反省,边向一旁的军事观察官搭话。



「就如同下官所讲的。不知上校意下如何?」



「喂喂喂,因为危险所以就要我躲起来吗?」



「下官没这么说,但没办法轻视风险。当然,就算是我也不想司令部遭到袭击……不过一旦到前线附近,也预期会遇到一如字面意思的偶发遭遇战。」



流弹或是埋伏狙击兵的骚扰攻击。



一旦来到前线附近,就算有着非战斗地区、不是前线之类的词句,但在安全面上毫无意义。坚持百分之百没问题的主张等同是诈欺。然后,谭雅不是诈欺犯,是具备近代伦理与规范意识的诚实文明人。



「我早就考虑过风险了。」



可是——谭雅再次警告。除了守规之外也希望能顾及公共形象。当然,具决定性且重要的还是法律。



不过,有无做好万全准备或伦理上的瑕疵这点也无法轻视。



不论是组织内部的自我保身还是社会性的信号理论,早期对应以防止问题发生都是极为重要的事。



「也无法保证联邦兵会在瞬间认出卡兰德罗上校是义鲁朵雅王国军的军事观察官,而停止攻击。」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被当成深闺公子哥看待也让我有点意见。希望你能让我过去看看。」



我知道了——谭雅以勉为其难答应的形式点头。



「恕下官直言,我并没有事情要隐瞒同盟国。如果上校坚持,就请随意参观吧。」



「我很清楚这是无理的要求。抱歉,中校。」



真想说既然如此就给我自重一点。考虑到雷鲁根上校还有他背后的参谋本部的严格命令,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一想到这,就过度担心到几乎要脱口说出这句话了。



只不过,谭雅嘴巴上却是说出了违心的恭敬话语。



「不,这怎么会是无理的要求呢。」



因为她是富有社会性的政治动物吧。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是有办法满面陪笑,恭敬说出奉承话的。



「这是参谋本部所托付的光荣任务。上头也有交代要满足上校的需求,所以还请不要客气。有事就请尽管吩咐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会强调风险也是下官职责上的义务,还请上校宽贷。」



「我尊重贵官的义务,中校。在尊重之余,想请让我以自发性的意思前往。」



上校在司令部人员的众目睽睽之下表示这是他自发性的意思。这是在拒绝自己相当不情愿的忠告之后的同行,再来只需要帮他安排护卫,义务就万无一失了。



假使这名上校中弹身亡,也有办法向参谋本部辩解吧。尽管希望这种事不会发生,不过在事先假设状况是很重要的。



如果上校坚持的话——表面上维持恭敬态度的谭雅困扰似的向守候一旁的副官吩咐了一句。



「帮卡兰德罗上校带路吧。」



「遵命!」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姑且不论作为接待委员的表现,作为保护要人的护卫可是很优秀的。能信赖她应该会在万一时确实保护好上校,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要是还能顺便以带路的名义暂时把人赶出司令部的话就完美了。



「对了,中校,方便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如果不碍事的话,移动后我想参观一下应对会议的情况。」



听到卡兰德罗上校这么说,谭雅沉思了片刻。老实说,很想拒绝。有谁会想在交易对象的董事面前进行商务会议啊?



不过,谭雅的立场也没办法对军事观察官大人说不。还真是不能瞧不起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这句古老的警句吧。



「……如果希望的话,当然可以。」



可是——谭雅不免得要谨慎遣词地提出要求。



「这么说尽管非常失礼,但在彻底执行军务上,能希望上校做出特别的关照吗?」



「具体来说?当然,我会尽可能提供协助的。」



谭雅一面低头说声「感谢」,一面明知无礼地说出更进一步的愿望。



「在当地现场,下官想最优先进行作战指挥……上校的陪席,形式上能保留在有上校级将校在场的事实上吗?」



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想请他成为摆设的厚脸皮要求。不过,就唯独这件事,就算要弯腰拜托也只能让他答应下来。一面帮上校大人讲解一面打仗对谭雅来说太难了。



所谓的战争是不论何时都只能全力以赴的难题。要是偷懒,别说是社会评价,甚至可能引发直接关系到自己生命与财产的问题。



「当然没问题。就当我是旁观者吧。」



「真是非常感谢。」



克制住松了口气的心情,谭雅深深地低头致谢。他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当然,是没办法无视到完全不予理会吧。真难做事——就算这么想,也不能把这话说溜嘴。



一面注意贵客的目光,一面照往常一样做事是很困难吧。不过,这是两回事。既然要做,就必须彻底做好。



于是,尽管抱持着些许担忧事项,谭雅等战斗群的主要指挥官也开始往前线移动。虽然天候有点不佳,但街道上就只有战斗群的前卫经过吧。地面状况相对良好。



不论马匹、车辆、人员,能轻松移动是比什么都还要感激的事。顺利前进的谭雅等人平安无事地与阿伦斯上尉率领的装甲部队完成会合。



该说毕竟是这种情况吧。就算会弄得有些满身泥泞,忙碌的将兵还是四处奔走,俐落地领取或发送着补给品的繁杂气氛。



一旦来到最前线,会比起形式更加重视实质效果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就像是急忙搭建的临时司令部,顶多就是挂着一张布篷的野战司令部。



尽管如此,谭雅等人也早就习惯了。这看在深感兴趣似的东张西望的卡兰德罗上校眼中,不免会觉得很新奇吧,不过他很快就见怪不怪了。



美其名是会议室的地方,就只是个杂乱陈列着折叠桌、无线电和地图的简朴空间。不过,只要有着最低需求的东西就能工作了。



「各位,就跟你们听到的一样。开始掌握状况吧。」



在只有摆出样子但适合作战指导的空间里,谭雅很快就开工了。



「阿伦斯上尉,状况是?」



「在与敌装甲部队意外遭遇之后的吗?是乱七八糟。」



「就跟往常一样?」



是的——苦笑点头的他也是一名干练军人。有办法迅速说明状况的表现,在该人欠缺状况把握能力时会相当不可靠。



「在那不久后,就连敌步兵也搅和进来。由于敌人躲进居住地里,我就为了避免城镇战而暂时退开了。」



嗯——谭雅等人气愤地理解状况了。



敌兵躲进居住地里,也就表示真要打的话,就得面临包含区域扫荡在内,类似城镇战的麻烦战斗。



战斗群具备这方面的应对能力。只要让魔导大队与步兵部队的黄金组合冲进去,就有办法扫荡居住地吧。问题是,这么做太耗费时间了。



只要不是需要朝包围的敌据点步步逼近的局面,就必须对时间做出最大限度的顾虑。



该怎么做呢——就在陷入沉思时。



「……联邦军躲进居住地里?」



卡兰德罗上校发出了疑问。



「那个,卡兰德罗上校?」



虽说是旁观者,但似乎也是提问者的样子——忍住想摆出臭脸的冲动,谭雅很有礼貌地开口。



「请问有什么事吗?」



「侵入居住地也就是要打城镇战。联邦兵难道不在乎吗?」



光是要帮喃喃提出疑问的卡兰德罗上校解说,就会浪费司令部的作业时间。本来的话,这会让人想在大喊一声碍事后把他踢出去,但这种暴行是不可能会被容许的。



所以我才跟雷鲁根上校说,以中校为最高阶级的战斗群很难接收上校级的军事观察官啊——真想叹气。不过伤脑筋的是,现在就连叹口气都会失礼的样子,成为了让人更加头痛的原因。



没办法——谭雅就一副「回答长官问题吧」的态度重新看向部下。



「阿伦斯上尉,长官有疑问。回答吧。」



在用眼神传达「给我机灵点」的讯息后,阿伦斯上尉也是经验老到,看出了谭雅没有明说的言外之意吧。



就见他端正姿势,以作为军官毫无瑕疵的模范报告口吻开始说明状况。



「是的,是以大规模的敌步兵部队为中心据守居住地。就诚如上校所说的,是打算守在建筑物里进行抵抗吧。」



「在居住地?你是以怎样的方式确认的?」



「在装甲部队接敌后,主要是靠步兵进行确认。之后,也有透过飞来支援的魔导师进行观测确认。」



「……原来如此,帝国军会将航空魔导师活用在搜索任务上。」



尽管对在嘟囔着什么事的卡兰德罗上校不好意思,但对谭雅来说,因为这种程度的确认事项就打断会议流程可是打不了仗的。



「上校,能让下官继续吗?」



「啊,抱歉。请继续。」



感谢——谭雅一面致谢,一面在心中以十二打为单位的开始抱怨。阶级比自己高的军官,而且还是形式上的同盟国军人!还真是让人难做事。



一定要向参谋本部要求充足的接待经费。



「各位,就如阿伦斯上尉的报告所说的。一旦联邦兵据守在居住地里,用正攻法就太费时了。」



「那么,请交给炮兵吧。」



「没错。这样一来,就轮到贵官出马了。」



「不过也有残弹的问题……请问能全力射击吗?」



无所谓——谭雅向梅贝特上尉点头。倒不如说,甚至是对专业笨蛋变得会担心残弹了一事感到高兴。



「一旦是意外遭遇战,就不是该运用我方机动炮兵的局面吧?」



会特地配备自走炮这种昂贵的武器,完全是因为帝国军参谋本部重视机动力到极端的程度。尽管残弹的问题让人害怕不已,但此外却有着能靠炮击摧毁麻烦据点的绝大好处。



「就运用魔导师作为前进观测人员吧。适当地引导炮兵,排除敌人的抵抗据点。根据必要,由托斯潘中尉与格兰兹中尉的步兵魔导联合部队进行压制支援……」



「嗯?请等一下。」



「好的,卡兰德罗上校。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又打断流程了。还来啊——就算是要恭敬地把这句话吞回去的精神费用可也不容小觑啊。



我绝对要连同各种机会成本的损失写成详细的明细,向参谋本部请求全额费用。是全额,就连一毛钱也不准少!这要是不连同陪我做这种事的部下的补偿在内,全额请求应有的权利的话,我的脸要往哪摆啊。



「炮兵的攻击命令?对居住地?」



「是的,是这样没错。」



「你是认真的吗?」



「咦?啊,是的,那个……是在指什么呢?」



一脸茫然的回答是谭雅的自然反应。敌人位在麻烦的地点,而我方有炮兵,那为什么用炮兵攻击会被怀疑是不是认真的啊?



不对——谭雅先把疑问搁在一旁。卡兰德罗上校是帝国军外部的人。外部与内部有着不同的观点是常有的事。原因是组织文化的不同吧?



「在意外遭遇战时,居然一下子就对居住地发出炮击命令。未免也太不妥当了。」



「恕下官失礼,这是考虑到战斗教训的结论。正因为认为这是双方在前进途中的意外遭遇战,才会判断这应该是能避免让居住地化为阵地的有效手段。」



「作为参考我想问一个问题……你真的是认真的吗,中校?」



是的——谭雅点头。



是与义鲁朵雅王国军的军事准则不同吗?有点不太理解他视为问题的理由,而体验这种作为地位微妙的中间管理职,在部下面前向长官说明自身意图的悲哀也让人不太愉快就是了。



「下官会以坚定的决心彻底执行任务。若容许下官依经验法则表示意见的话,这类遭遇战在东方并不罕见,能判断是妥当的作法。」



要有不安的因素,就是时间了。甚至没什么时间用来议论这件事。担心敌人会不会趁现在推进阵地化而提心吊胆着,对心理卫生来说难以说是件好事。



「就算违反战争法也无所谓?」



「……咦?恕下官失礼,上校是不是完全误会了?」



「误会?贵官知道国际法是什么吗?」



「是该坚决遵守的国际规范。」



「我想冒昧询问一下……你有学过吗?」



这尽管不是会想在部下的将校面前进行的对话,但想说没办法的谭雅还是回答了。



「是的,是问国际法的学习经验吗?这是当然,下官自认为对标准法务课程有着万全的理解。」



「真的吗?居然说非常理解……」



那怕被一脸质疑的卡兰德罗上校凝视,谭雅也堂堂回应着。



「下官有在帝国军军官学校及军大学参谋将校课程中修完标准法务课程。就学期间也曾针对国际法的运用解释进行过研究。」



尽管对唉地叹了口气的卡兰德罗上校不好意思,但法律对谭雅来说可是最该重视的规范体系。



没有明文规定的事情说不定就不存在。不过,就只有猴子才会容许轻视成文法。



「……我就直说了,提古雷查夫中校。攻击可能住有民间人士的生活区域,是明确违反战争法的行为吧?」



「啊,原来如此。」



「中校?」



总算知道卡兰德罗上校是认为哪里有问题了,这让谭雅的困惑与疑问获得冰释。



原来是这种事啊!



「总之就是居住地区域内禁止战斗的规定吧。上校会怀疑这违反了交战规则,就一般论来说是很正确的看法。」



谭雅一副上校说得很对的样子点了点头。但要解开这个误会其实很简单。



「不过,在东方……请放心吧。卡兰德罗上校,有关这类的法律问题已全部解决了。」



「解决了?你在说什么啊?」



真没想到会有一天得在这种临时的野战司令部里与人议论法律解释,尽管觉得有趣,不过谭雅也没忘了这是在浪费时间。尽管很遗憾,不过既然是在战争,这种奢侈的时间运用方式就必须要适可而止吧。



因此,谭雅直接说结论。



「此事不适用战争法规定。」



「豁免适用?怎么会,例外规定是……」



虽然不存在——谭雅点点头,淡然地提醒。正因为这类的法律解释假如没确实做好就会玩火自焚,所以才要严加检讨。法律不是用来打破的,是用来钻漏洞的。要与法律正面交战,就只能是最后的最后的最后的紧急避难。



「严格来讲,联邦并未加入几项国际条约,所以不在条约的保护对象之中。」



向部下保证行动没有法律问题是上司的义务。下令去做违法行为,不论在军法上、民法上,本质上都欠缺着法律依据。



灰色还可以说成是白的。但黑色就是黑的。就算能允许黑字,法律上的黑在现代社会中也很快就会遭到排斥吧。是身为文明人想要避免的事。



「……没有错吗?」



「是的,就连双方的城市都早已沦为战场了。」



「等……请等一下。提古雷查夫中校。双方都?」



「联邦军发动攻势时,我方的城市也被轰炸得很惨。尽管难以说是文明,但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