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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神秘文字的传达者(2 / 2)


“古今东西的宗教的主神和最高神的力量,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嗯?”



“用途是早已注定的……为了拯救什么。”



就在此时。



沙沙,通信用的灵装里混入了古怪的杂音。随后,牛仔裤店店主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偷窥之后是悄悄话吗?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咔啪!!



五百米开外,神裂她们刚才战斗过的半废墟工厂从内部被炸得不成样子。与其说被炸弹炸飞了,不如说是熔岩在喷火。在高温下被烧融的水泥,用桔红割裂了夜空的漆黑。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



瓦尔基里将长约三米的枪高举过顶,直视着神裂说道:



“为了不让他们给你多余的提示,我接连破坏了五个结社,毁掉了研究资料。本以为他们肯定无法解读,宝物放在眼前也束手无策……看来是我太天真了。我应该做得更彻底点,连他们的大脑内部一并破坏掉的。”



“……”



“虽然如此,就算现在临时抱佛脚,也已经迟了。虽然最后的如尼还没有完成,但就算找到了它被刻在‘哪里’,你们也无法阻止它的完成。”



“不要小看‘必要之恶教会’的实力哦。不论在地球的何处进行,我们都能马上采取应对措施。不然,就枉称对魔法师用的国际机关了。”



“哦。”



布伦希尔德的笑声仿佛直接浮现在了脑中。



“就算它正在地球的地核中心进行也一样吗?”



“……你说什么……?”



神裂不禁把目光投向了融入夜景的散发出橙色光辉的熔岩上。



和“枪”所引发的纯白的灾害不同,在袭击开始之时就存在的岩浆。



虽然对于不存在活火山的地方,为什么会溢出这种东西确实令人生疑……



“只有奥丁知道,只有奥丁才能使用的‘最后的如尼’,借由刻在这个星球之上,能够改变这个星球的存在方式。”



既然和盘托出了这一切,就表明对方对无法破坏这个条件有绝对的自信。



“那么,就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个如尼‘只有主神才能使用’吗?并不是因为文字本身极为复杂,而是因为当时的北欧人没有办法把它刻在能够生效的地方。”



星球的中心。



地球的核。



神裂一时试图把对方提示的条件在脑中进行分解,但还是摇了摇头。作为结论,布伦希尔德的想法果然不正常。这种事情不可能轻易地完成。



“这不可能……从地表到地幔都有三、五千米,到地球的中心更是有6370千米以上。我不认为人力可以到达如此深入的地方。”



虽然统称为“地球的内部”,但也分为液状的地幔和被重力所凝结的铁与镍等等不一而足。所谓的“地核”,是在溶铁与镍的中心的,凝结成的固体块。



若要割裂地表到达地幔的表面,还有可能。



但是,此后的层实在过于广大,过于高热。



熔化后不住流动的熔岩的浊流,以及受地球重力的束缚,甚至无法变成液状而紧密凝结在一起的岩石块。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附在地球表面生活的人类所能征服的。



“是吗?‘必要之恶教会’也真是有眼无珠呢。竟然连自己所持有的灵装的效果都没法掌握。”



“……?”



“不是有海洋监狱这艘用来运送魔法囚犯的船嘛。负责外部控制的灵装‘喜望峰’应该能覆盖半径九千公里左右的范围吧?”



“你莫非……!!”



这样说来,海洋监狱的暴乱确实是应用了名为“NAGLFAR”的北欧神话里登场的巨船的术式。



如果。



那个事件还有隐情,有布伦希尔德参与其中的话。趁着海洋监狱的暴乱,被她从远处解析了控制系统“喜望峰”的结构的话。



直线距离九千公里。



若能进行如此长距离的干涉,对地球中心6370公里处进行魔法干涉自然不成问题。



“可是,那个‘喜望峰’是处于‘必要之恶教会’的重重保护之下的!就算海洋监狱的暴乱背后有你参与,也不可能取得‘喜望峰’的详细资料!!”



“保护虽然严密,但并不完美。所谓凡事都有破绽。我也是为此专门接触拘禁术士,在不被对方察觉的情况下学到了技术要领哦。”



(艾拉·索……!?)



为了从人贩手中完美地救出一个少女为目的的拘禁术士。他使用的也是北欧神话的术式。本来他应该能使用全部的“魔法拘束具”的。



艾拉·索失踪后不久,“必要之恶教会”就产生了疑问。



如果他的技术情报被加以利用,以“处刑塔”为首的“必要之恶教会”的种种安全机关都有可能被第三者随意解除。



如此一来。



同一组织所管理的“喜望峰”自然也不例外。



“这样一来就得到需要的射程距离了。”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继续说道:



“对于地核的干涉方法本身并不复杂。在真正的中心核周围流动的外核,是由溶化的铁和镍构成的高温液体,它的流动造就了地球的磁场。也就是说,只要从泄漏到地表上的磁力流向逆向运算,就不难对核进行干涉。”



当然了,魔法的辅助是不可或缺的,她补充道:



“只要让液状外核的‘流向’产生一定规律性,如同水滴石穿一样,就能随心所欲地在固体的‘真正的中心核’上雕刻。只要重复这一步骤,就能刻上特定的如尼文字。”



这就是,最后的如尼。



完全掌握这个星球的天气,只有主神才能雕刻的,最强的如尼。



但是这一说明,让神裂有种违和感。



刚才的话说明,有些穿透了魔法领域的印象。



“你感觉不对劲吗?其实我也是。”



面对无言的神裂,布伦希尔德像是读懂了她的心事。



“把科学的地质参数用于我们的魔法上,不会产生什么拒绝反应吗?我也很在意,就让雷亚西克那个魔法师确定过了……结果,运用科学上的镭射技术构筑如尼魔法的试验成功了。就算科学和魔法混在一起,如尼这方面似乎也不会产生什么差错。”



“……”



雷亚西克是袭击丹麦制铁所的魔法师的名字。



这样一来,企图守护密克罗尼西亚的上坡岛的“赤洪”的少女,使用魔道书企图制造原典武器的魔法师奥伦兹也有可能给她提供了技术情报。



云和海水的流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地球的自转……也就是星球内部的液状物体的流动。若能从全球范围观测这一流向,或许就能搞清星球内部的液体流动。



“……你接触了在苏格兰人工制造的Alfal吗?”



“这我倒不知道。但是,我有接触过企图制造Alfal的魔法师。因为‘主神之枪’原本不是人类所能使用的。搞不好,必须要Alfal那样的存在才能运用它……但我调查了制造中的Alfal的身体组织,得知这一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样想来。



和世上仅有二十人之一的“圣人”神裂战斗过的这些魔法师,也渐渐赶上“神裂的战斗水准”了。



神裂火织用超音速的速度高速移动,使用着能够将天使一刀两断的术式。本来若对上这种家伙,多数魔法师都没法发挥本来的力量而被击倒。因为身体还来不及习惯这份力量,这份速度,就被先行粉碎了。



尽管如此,他们赶了上来。



当然了,各个魔法师的原本实力都不可小觑。不然的话,“必要之恶教会”就不会将无比重要的神裂投入战斗了。



但是,不仅如此。



搞不好,是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这个“圣人”给他们做出了关于如何对付同类怪物的建议。或者布伦希尔德首次和魔法师们取得联系的时候,借由展示“圣人”压倒性的战斗力,将“交涉”导向了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不论如何……)



这样一来,和神裂有关的一连串的北欧神话事件就都联系在一起了。布伦希尔德参与了所有事件,从中采集必要的资料,应用到了本次计划上。



不。



布伦希尔德可能还埋下了更多的棋子。神裂她们出手解决的可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应该认为对方采集了上百件的数据,从中挑选出了有用的部分,合成了本次计划的基础……难道不该这样想吗?



“你要怎么办?现在最后的如尼还没有完成。就算要在地球的中心核上刻上如尼,其干涉装置也肯定在地球表面的某处。如果你能找到,现在可能还来得及阻止哦?”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最后的如尼”是使用“喜望峰”这一灵装刻下的。但是,就算现在和“必要之恶教会”取得联系,获得“喜望峰”本体的使用许可,也没法对地球中心核的“最后的如尼”的完成进行有效干涉了吧。



不仅是“喜望峰”。



借由对形形色色的物件的组合,布伦希尔德才使得前人未能做到的“对地球中心核的干涉”变成了可能。就算现在开始慌忙追赶,神裂她们也不可能在“最后的如尼”完成前装成同样的灵装。



而且,一旦“最后的如尼”完成,就意味着我方的出局。



最大最强的如尼文字一旦被坚实地刻下,恐怕就没人能破坏它了。神裂目击过布伦希尔德手中的木板上写有的“最后的如尼”的底稿。区区一份底稿,就足以匹敌“原典”。



刻在地球中心核的“本尊”无疑会成为纯粹的“原典”吧。而对于魔道书“原典”,没有任何人能破坏。



“还是说,要在世界各地的可疑之处投下核弹吗?虽然概率极低,但如果碰巧击中干涉装置,说不定能阻止我的计划哦?”



明目张胆的挑衅。



但神裂火织并没有回答布伦希尔德的话。



所有事件的元凶。



若不是她,其他的形形色色的事件就不会发生。



虽然认识到了这一事实,占据了神裂内心的却不是愤怒,而是悲哀。



神裂听过牛仔裤店店主的报告。因此,她知道。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也是悲剧中的一分子。



悲剧会生出悲剧。



或许能生出其他什么的,真正强大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存在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坚强。



这一简单的事实,让神裂火织的胸口如此难过。



“北欧神话的瓦尔基里是奉神的命令降临人间的。”



圣人和瓦尔基里相隔五百米互相对视。



对她们来说,这种程度的距离“只要踏前一步”就一击必杀。



“但其本质,与十字教的天使那种遵从于既定程序而机械行动的使者完全不同。瓦尔基里有时会和地上的人坠入情网,对于无法结合一事产生绝望,为心上人徇私复仇。”



布伦希尔德的眉毛稍微跳了一下。



只有神裂火织的声音随风流散。



“……你也是瓦尔基里中的一员吗?”



双方武器的尖端都瞄准了对方,瞬间就会开始厮杀的这当口,神裂的声音却带有些许悲怆。



“你所发动的复仇中心,却没有你自己。你之所以渴望占有北欧神话中最高的神力,并不是为了你自己。”



隔了片刻。



吸气,吐气。隔了一拍之后,神裂宣告道:



“此事本来再简单不过了。”



布伦希尔德没有开口。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放下“枪”。



“你想救那个名叫塞利埃·弗拉特里的植物人少年。为了强行实现一般看来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你便妄图获得主神的力量。刚开始仅是如此而已。”



“……瓦尔基里吗?”



布伦希尔德轻声嗫嚅道。



她无力地勾起了唇角,但脸上却并未露出笑容。



“根本没那么优秀,在这儿的不过是只丧家犬。身为被神选中的人,却连一个小孩的笑容都保护不了。我不过是一条一文不名的丧家犬。”



只听见一声清响。



那是以超越人类所拥有的力量握住“枪”的声音。它并非通过通信用灵装,而是直接传到了五百米开外的神裂耳中。



“但丧家犬也有骨气。”



看来她准备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而正因为原本就拥有强大的实力,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才敢肆意妄为。



“我要完成‘主神之枪’,用它的力量唤醒沉睡的少年。这好歹是最高神的力量,这点奇迹对它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布伦希尔德一心想救醒那位无辜受伤的少年。



为了再一次看到他的笑脸,她不惜对自己相信的主神露出獠牙。



瓦尔基里。



被神赋予特别的力量的女武神们为了达成主神交付的使命,有时会为地上的人们战斗,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



但是。



“……不行。”



神裂火织缓缓摇头。



尽管对挤出这两个字感到痛苦万分,但她无法回避,因为她有着必须阻止布伦希尔德的使命。



“你的方法恐怕不会成功。一度成为植物人、精神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塞利埃·弗拉特里,哪怕凭借‘主神之枪’也无法治愈。”



“你怎么知道。”



杀心顿起。



或许由于神裂的发言戳中了话题核心,布伦希尔德的杀气立刻弥漫了开来。



“说不定就是你这样的人类!!说不定就是你们让那个无辜的孩子陷入了痛苦的地狱备受煎熬!!可你为什么还有脸断定他再也无法露出笑容了呢!?”



“我当然知道。”



神裂火织用全身的力气紧握了七天七刀的刀柄。



异样的声音回荡在工厂。



“谁都经历过。”



神裂恨自己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但她明白,如果自己现在不说清楚,布伦希尔德·爱因库贝尔就会踏错决定性的一步。所以,神裂说出了一句对她自己而言同样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话语。



“你所要做的事情,我们每一个‘圣人’都曾亲身经历过。”



5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



她不仅拥有世上仅有的二十人不到的“圣人”资质,同时还具备北欧神话中瓦尔基里的稀有才能。



她的人生或许的确比其他人——甚至比其他“圣人”——更崎岖波折。偏见、先入为主、厌恶、恐惧……这些负面感情充斥着她的经历,这或许让身为一个普通人的她不得不过着消极的生活。



然而。



现在她想做的——为了保护、为了拯救最重要的人铤而走险,这种想法其实并不罕见。



就算没有瓦尔基里的才能也无所谓。



即便是只有“圣人”资质的人,也都曾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仅仅不到二十人。



与生俱来拥有特异资质的“圣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过人类负面感情的刺激。大部分人表面上为对方送上了尊敬的祝福,但背地里却对他们充满了怨恨,使用各种方法排遣压力。



这就是人性。



而被卷入这一丑恶性质中的也并不仅是“圣人”本人。



还有很多人,比如少数真正理解他们的人。



他们中有朋友、恋人、父母兄弟和在战场上托付背后的上司和部下。这些人屏弃了无聊的偏见真诚地与他们交往……或许和单纯的“圣人”相比,他们才是更强大的存在。但是在肉体上,他们却与“圣人”不同,只是最最普通的人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发动为杀害“圣人”而设的陷阱,又将得到怎样的结果?



肤浅的谋略在大多数情况下无法真正杀死“圣人”。如果“圣人”真的被这些小陷阱杀死,那么他本身就不值得被尊重,因为基本不会受到伤害才是“圣人”应有的特别才能。



但周围的人们却并非如此。



之所以“圣人”能够跌跌撞撞地躲过陷阱走在最前方,都是那些他们不惜用生命来守护的、少数理解者用生命换来的。



在这种时候,被留在世间的“圣人”们会怎么想?



他们能否因为这是命运而就此放弃呢。



怎么可能办到。



怎么可能放弃。



或许正因为他们拥有“圣人”这一特殊资质,这种想法才会显得更加强烈。他们拥有类似于“神之子”的身体特征,能够使用神的部分力量。或许由于他们具有这样的能力,才会更认真地思考什么“引发奇迹拯救最重要的人”这种荒唐无稽的计划。



例如,有个有名的故事说的是“神之子”唤回了死者。



而他们听说了这个故事。



他们明白了,自己的体内也有一部分如此神奇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他们见到了少数理解者对自己露出的珍贵的笑容。



那么,谁又甘心不做出任何尝试呢。



圣人。



被所有人这样称呼的他们却违背了这一形象,完全为了私欲积蓄的力量,细致地制定出各种计划,执着地将它们按部就班地执行——换回的,是所有人的绝望。



没错。



不可能成功。



无论怎样强大的“圣人”按照怎样的理论实施怎样的计划,都有一个决定性的问题,那就是一个肉体或精神遭到破坏的人,是不可能复原的。



人的生命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正因为不简单,他们才会对其倍加珍视——可只有在想要唤回死者的时候,“圣人”却怎么也想不通这一单纯的事实。



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后即便奉上拥有的一切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他们绝望了……这时,“圣人”才明白,最重要的人们死了——神裂深谙这一系列过程。



要说为什么。



因为她自己也走过同样的道路。



所以。



神裂火织悲痛万分。



因为她明白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痛苦,明白她无论如何都想实现愿望的迫切心情,理解不管怎么做等待她的都只有失败。神裂清楚得很,诸多经验得出的统计数据就连一点点小误差似的奇迹也不愿赐给圣人们。



既然如此。



神裂火织就必须做点什么。



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然而,她最珍视的理解者们的死,并非没有换来任何东西。



哪怕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她也必须在这里做点什么。



6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动作停滞了短短几秒。



接着她再次吸了口气,重复了神裂的话语。



“……谁都……经历过?”



“嗯,已经成了定论了。其实道理很简单,只是因为我们拥有特别的东西反而看不透而已。一个人肉体和精神遭到完全破坏以后,无论谁都不可能救活他。在这方面不分什么天才和凡人。这道理理所当然,完全没有任何宽限的余地。”



“开什么玩笑。”



对方反驳道。



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仿佛在说“我不想继续听你废话”一般。



“开什么玩笑!!你是说因为曾经那么多人都失败了所以我也得放弃?反正办不到所以不如放弃?要是我认同这种观点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采取行动。那些失败是你们的,不会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产生任何影响。我不是普通的圣人。我能将瓦尔基里、‘主神之枪’和最后的符文之力三合为一,凭此获得和你们不一样的结果!!”



神裂火织缓缓摇头。



她已经看出了布伦希尔德理论中的破绽。



“北欧神话本身就是一个对死亡持肯定态度的宗教。”



她对于是否该将对方逼上绝路产生了犹豫。



但这犹豫不能表露出来。



“在最终之战拉格纳洛克中,包括主神在内的大多数神明和他们的敌人共同倒在了战场上。在这样的宗教中不可能存在使他人复活的方法。要是存在,那么首先拉格纳洛克就不该被设定为神话的结局。”



即便获得诸神之力,若是主神本身就不具备唤醒塞利埃·弗拉特里这名少年的能力的话,也就没有了意义。



“你骗人。”



布伦希尔德的枪微微晃了晃。



“北欧神话中存在能给予人类无限生命的食物!神话中,诸神正是因为吃了伊顿女神种的苹果才获得了永久的生命!!北欧神话中肯定存在能够干涉生命的技术!!”



“那不过是指生命的无限循环而已。没错,如果这东西真能被人类重现于世,它肯定会成为改写历史的大发明……但这仍不适用于眼下的情况吧,因为它并不具有令完结的生命重新启动的功能。”



“雷神托尔的武器‘雷神之锤’曾复活了为托尔拉战车的双头山羊!神话里就算山羊只剩一堆白骨,只要将铁锤高举在它头顶它也能立刻复原!!”



“那只山羊被赋予的使命是‘永远不会消失的食物’,那铁锤不过是补充了它失去的肉而已!!你真的以为那种东西能救活那个少年吗!?即使你重现了那种东西,充其量也只会使那个植物人少年的身体无限膨胀罢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布伦希尔德咬牙切齿地反问:



“我不管发生什么都必须救活塞利埃·弗拉特里!!那个少年遭遇的不幸都怪我!!怪这与生俱来就自说自话附在我身上的可恶的‘圣人’和瓦尔基里的才能!!是我害了那个少年!!所以我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救他,这是我人生中最为理所当然的使命!!”



“……你真的……”



神裂的语气染上了愤怒。



“你真的以为那少年希望看到你这样吗?”



“你不配提他!!”



布伦希尔德的愤怒则比神裂的更加露骨,更加火爆。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陷入那样的状态!如果他没有遇见我,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惨样!!他恨我是应该的,而他甚至连亲口说恨我的权利都被我剥夺了!!我想对此做出补偿又有什么不对!!”



“那么。”



神裂小小吸了口气。



随后开了口。



神裂要对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挑明将她逼到不惜铤而走险的问题核心。



“难道你想将你和那孩子之间的羁绊,贬低为杀人的原因吗?”



很轻微的。



布伦希尔德的动作顿了顿。



神裂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是所有“圣人”都会拥有的经历,神裂不想让这位瓦尔基里重蹈覆辙。



“一旦利用了这种念头,你就再也无法理性地回忆这件事了,即便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吗?那少年或许再也无法醒来,但你也绝不该因此践踏这段回忆!!难道说,你不惜用鲜血玷污它,也要发起一场绝对无法获胜的挑战吗!?”



这很无奈。



但。



不能不说。



“或许那少年再也无法开口,但正因为这样,你才更不应该践踏少年无声的思念啊!!死人不会说话,所以你就利用这一点随心所欲地捏造‘死者悲惨的话语’来感动自己,并用它伤害他人,自己却不会产生半点罪恶感。难道你愿意将少年留下的心意被你用这种方法,改造成如此丑陋的工具吗?”



“你……”



布伦希尔德呻吟地质问道:



“就凭那样一句话,就接受了吗?明明与我选择了同样的道路,却要在这里放弃,承认同伴死亡了吗……?”



“是的。”



神裂微微点了点头。



“我的为数不多的理解者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所以,我不想歪曲与他们在一起时的回忆……”



布伦希尔德沉默了。



她的枪尖轻微晃动着。具有“圣人”和女武神两种性质的她,不可能无法支撑枪的重量。枪尖的晃动,是她心境的表现吧。



轻微而缓慢的呼吸声,通过通信用灵装传到了神裂的耳中。



那是使内心平静的呼吸法。



也许可以停止了,神裂想道。



就算没有分出决定性的胜负,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也肯停止争斗了。



可是。



对不起。



布伦希尔德的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少年的笑容。



“呜,啊……”



仅仅一瞬间。



那张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容颜,仅仅在一瞬间,就侵蚀了她的全身。从大脑的中心到神经的末端,眨眼之间就被模糊的物质侵蚀了。



本来可以拯救的生命。



本来会获救的生命。



住手吧,布伦希尔德想道。神裂火织说的没错,接下来的战斗是没有意义的。已经结束了。自己明明知道,却不愿意承认,仅仅是这样而已。为了拯救少年而伤害另外的人。这不是温柔的他希望看到的。



可是。



然而。



她的心中,某种枷锁被破坏了。少年无力的声音在布伦希尔德的精神中炸裂,仿佛要冲破头盖骨似的。



没能拯救你,对不起。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大声咆哮着。



同时。



她的心中,某种未知的力量正在全方位发散。那是本已收入体内的魔力。呈圆顶状扩散开的魔力轻松穿过神裂,吞噬着更远的地方。



噼啪噼啪。



神裂感到肌肤刺痛。如同被冲击波击中一般。那是只有能以知觉感受魔力的人才会承受的痛苦。面对这样的异常状况,身为世界上不到二十位的“圣人”之一的神裂直冒冷汗。



地面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裂缝,如同与魔力相互呼应一般。



如同蜘蛛网一般扩展开的裂缝中,喷出了闪亮的橙色熔岩。那和之前由“枪”产生了纯白色的灾害不同。是失去了神圣之光的,纯粹愤怒之色的熔岩。夜晚的黑暗被熔岩一扫而去,硫磺特有的臭气弥漫着。鲜红燃烧的夜晚,如同世界末日。北欧神话的最终之战诸神的黄昏中,连接九个世界的世界树被焚烧殆尽,积累的文化全部葬于火海之中。女武神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那样的级别。这种瓦解着一切的悲哀,神裂是不可能感受不到的。



“对不起……”



通信用灵装中传出嘶哑的声音。



鲜血从布伦希尔德的身体中喷出。



不止一处。



她的脸、手、脚、胸、腹、背的皮肤逐渐裂开,渗出红黑色的液体。



“圣人”是超越了普通人极限的人。



力量的失控,意味着伤害到自己的肉体。就算是普通的“圣人”,也要背负这种危险,至于同时具有“圣人”和女武神两种性质的布伦希尔德,是有必要对本来就纤细的精神做调整的吧。



到了这一步,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已经无视一切了。



被激情驱使的精神毁坏着守护肉体的枷锁。



“到了最后,那个孩子留下了这样的话。对不起,没能拯救你,对不起!在割腕的前一刻,那个孩子想着的,是这样的事。”



满身是血的女武神。



在战士死亡之时现身,将其灵魂送进瓦尔基里的人。



眼前的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样貌,正逐渐变得符合这一职业。



“其实,本来是可以拯救的。如果我的力量保持完整的话!!如果我的身体中没有寄宿着什么‘圣人’,只是女武神的话,是能够从那个魔法结社的魔爪中拯救那个孩子的!!”



血腥的气息刺激着站在远处的神裂的鼻子。



巨大的魔力和血腥的气息让现场呈现出杀戮的气氛。



北欧神话的气息。



掌管死亡与战斗的军神奥丁所支配的宗教之色,使战场的气氛为之一变。



可是。



“你这笨蛋……”



神裂火织咬着牙,轻轻这样说道。



她重新握住七天七刀的刀柄,力量大得几乎要把刀柄捏碎。



“在最后的最后对你说出那些话的孩子,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变成这个样子都无法拯救,那就没必要如此自责啊!!你不认为自己是在践踏那个孩子的想法吗?”



神裂的叫声无法传达到布伦希尔德的耳中。



不,其实,她自己也是明白的吧,虽然明白,却无法停下。



女武神。



尽管为了实行主神的命令而被赋予了特别的力量,却为了所爱之人可以违反神的命令的激情者,纵然被利剑穿胸,也会毫不犹豫地为所爱之人舍弃生命者。



这样的性质,使她无法停下。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尽管理解自己正被业火焚烧,却依然无法停止拯救那个少年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啊,神裂想道。



这不是什么人写的剧本,只是众多的偶然堆积而成的,最坏的事态发展。神裂火织下了宣战布告。



开什么玩笑啊。



神裂体内的巨大力量开始沸腾,回应着她的愤怒。



那是十字教“圣人”之力,为了与“巫女”的身体特征相似而流入她体内的压倒性的力量。



刹时间。



两者都沉默了。



从时间上算是数秒。产生了如暴风雨中风与风发生复杂的撞击而形成的奇妙的无风空间一般的、激情中的寂静。



没有物理性的开始的信号。



正因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两人的耳朵才产生了耳鸣。



那,就是最后的导火线。



一阵巨响炸裂开。



神裂火织与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两者以最大的速度,在五百米的空间内向对方逐渐逼近,如炸裂般奔驰在脚下的柏油路上。



离相互撞击不到两秒。



不过,在刃与刃发生碰撞之前,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就在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挥动“主神之枪”,那是主神之力的象征——天候控制能力的具现,能够将落雷、洪水、地震、龙卷风、火山爆发等一切自然灾害化为武器。



纯白的灾害袭击而来。



从虚空中产生的,是数十块岩石。



这些每块超过五米的巨大岩石所表现的,是落石,或者泥石流吧。



不过,神裂和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都没有停下。



岩石如雨点般落下,在空隙间穿梭的两人再次加快了速度,终于发生了碰撞,神裂的刀和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枪迸射出火花。



两样武器碰撞在一起,弹开数厘米。



之后,两人的身影如烟尘般消失了。



咔咔咔叮叮叮!金属碰撞的声音和无数火花飞溅。“主神之枪”每次晃动,都喷发出纯白色的灾难,暴风之刃更加疯狂。每一次攻击,都寄宿着灾难,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增加着攻击的力度,那是让目睹之人当场呆若木鸡的,甚至感到天翻地覆的华丽连击。



不过,神裂也没有停止。



她毫不犹豫地斩了过去。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产生的灾难都是以“枪”的活动为起点发动的,虽然没有北欧神话中很容易分辨的四大属性,但通过炎、冰、霜的魔法记号的组合,就能引发各种各样的现象。



北欧神话的世界里,从炎之国和冰之国吹来的风发生碰撞,就产生了霜,由霜中产生了当今世界的素材,名为优米尔的霜之巨人。可以把它们视为构成三个世界的“属性”。



三种记号的组合。



三位一体。



这也许不是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本人故意而为,而是十字教的魔法记号介入的结果。



也许,这些记号对女武神而言,只不过是削弱力量的不纯物。



神裂火织从其中看到了突破点。



(——!!)



叮!!一声巨响。



拼刀状态。



在刃与刃的咬合中,神裂与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瞪视着对方。可是,女武神的表情有些奇怪。这使得神裂在拼刀中占了上风。



“你忘了吗?”



女武神重新抓起枪,小声说道:



“奥丁的枪,有着一击粉碎大剑巴尔姆克的传说。既然这样,我就能轻易折断你的刀,接着用连击确实地击倒你。”



“……那可不一定。”



神裂轻声笑着答道:



“忘记的是你吧。你的力量,是通过彻底强化北欧神话中的女武神的性质、反过来弱化十字教‘圣人’的性质而实现的……那么,假如我强行将你的‘圣人’性质提升的话,会怎么样呢……?”



“…………!?”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已经晚了。



她的力量如月亮的盈亏一般,每隔三个月就会发生周期性变动。这是由于十字教的“圣人”与北欧神话的女武神,两种力量发生对抗。尽管无论哪一方表现得极端强大,都能让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发挥出超人的力量,但两种力量相互抵消的时候,她就只能发挥出和普通人同样的力量了。



“告诉你吧。”



目前,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选择了让女武神的力量最大限度发挥的周期,实施着计划。



可是,即使是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一个人也能调整的天平,只要“圣人”神裂追加新的砝码,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天平就将发生严重倾斜。



“过去的肤浅的我,是这样考虑的——传说‘巫女’有让死者复活的能力,而‘巫女’自己,也能在被处刑三日后复活,这种力量的一部分,流动在我的体内,所以,如果能构筑不以通常的魔力,而是以这种力量为轴的特别回复魔法的话,也许就能让死去的同伴复活了。”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力量有所减弱。



接点是相拼的武器。



神裂调节刀与枪的角度,形成十字架一般的记号,通过它将“圣人”之力注入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体内。



这——



也许就是过去失败的,特别回复魔法的形式。



通过这种尽管能治疗生者的伤,但绝对无法治愈死者之魂的术式。



在真正意义上,治愈了满身是血的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伤。



“呃……!!”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迅速解放“枪”的破坏之力,想折断神裂的刀。可是,她却无法准确地下达命令,因为女武神之力正逐渐流失。



接着,神裂松开一只握刀的手,伸向挂在腰间的长得异常的刀鞘,伸向打击力远超普通金属棒的黑色刀鞘。



由于握刀的手只有一只,武器相拼的力量平衡被打破了。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立刻夺回了“主神之枪”的控制,在一半多的力量流失的状况下,她依然会为了打倒敌人而挥动长枪直到最后。



鞘与枪。



两种武器交错。



对不起。



这时。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脑海中浮现出塞利埃·弗拉特里这名少年最后写下的话语。



没能拯救你,对不起。



应该道歉的是我啊,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小声说着。



其实。



她全部都明白。



激烈的击打声,回荡在她的耳中。



7



“最后要怎么办啊?”



牛仔裤店店主问道。



矿泉水加工地聚集了许多“必要之恶教会”的魔法师。他们的目的是回收失去意识的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她和神裂一样,是世界上不到二十位的“圣人”之一。对她的回收和运送作业,需要像运送核武器一样慎重。



神裂火织坐在离这些运送人员稍远些的地方。



她慢慢抬起头,问道:



“什么怎么办?”



“那些家伙到达之前,你就把未完成的‘主神之枪’粉碎后扔到什么地方了吧。不过呢,拜你所赐,产生的连动使完成前的‘最后的如尼’也连锁破坏了。”



“是的,为了完全夺走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力量,必须破坏那两件东西。”



“你所在的‘必要之恶教会’可不会一声不吭的吧?毕竟是那么强大的灵装啊。为了加强军备,他们也想得到的吧。”



“没有必要,那本来就是拥有女武神这种特殊性质才能使用的东西。假如普通人能够装备使用的话,将会引起新的纷争。”



神裂缓缓呼了口气,继续说道:



“因此,我们只要完成工作就行。”



“说得倒简单,我本来就只是个善良的牛仔裤贩卖店店主哦。”



店主不住地挠着头。



“可恶,会引起麻烦的问题只能尽快解决掉啊。好想快点回伦敦,把堆积如山的网络贩卖工作弄完,去讨中学生小佐天的欢心啊……不过,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



“植物人状态的少年,是叫塞利埃·弗拉特里吧?那孩子为什么没有回复,这是我比较在意的。”



“你指什么?”



“不是那么复杂的事。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不是对自己打垮的结社的魔法师施放了‘妨碍自然回复和回复魔法的术式’吗?也就是说,那是北欧神话的术式。难道说,那本来不是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魔法?”



“你是说,那个孩子没有苏醒,是人为的原因?”



“很有可能是拷问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的家伙折磨她的一种手段。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不知道让那个孩子承受痛苦的魔法的正体,讽刺的是,她却想到了同一系统的术式,并施加在魔法结社的那些家伙身上了。不过,那样的话,她意识到那孩子还有救这件事了吗?”



当然。



如果塞利埃·弗拉特里是真正意义上的植物人,那么,就连神裂他们也救不了。不过,如果那仅仅是“通过魔法造成的妨碍”,情况就不同了。如果花费很长时间能把施加在少年身上的魔发解除,这个一直沉睡的少年也许会苏醒。



“那可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啊,不过,麻烦的事还在前头呢。”



店主叹道:



“我在想,‘必要之恶教会’会不会从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身上着手,探索‘主神之枪’、最后的如尼、对地球中心核的干涉方式、以及女武神的资质。不过话又说回来,从她被魔法结社囚禁的那段过去的记录看,用拷问之类的单纯方式是无法获得情报的。”



“难道说……”



神裂脸色大变,并站了起来,店主摊了摊手,说道:



“在医院里沉睡的植物人少年。似乎有人想以他为筹码,把交涉推向有利的局面。”



店主这次也许是真的生气了,平时嬉皮笑脸的他认真地回答着神裂的问题。



“最高层的名字是叫理查德·布雷夫吧,专长是海上防卫战。是个擅长北欧神话系术式的可疑家伙。”



“…………”



“关于医院的位置,导游小丫头已经调查过了。从那些家伙的作战开始时刻推算。现在就出发的话,也许会先于那一派到达医院。”



神裂听着他的话,思考着。



“要怎么做?”



店主以轻松的语调问道:



“去干一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