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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语的终结(2 / 2)




原来如此……



明白了。



清楚了。



这个人是——随意,决定的。



面临真心和哀川小姐二选一的境地时,大概,只是随意的,因为之前赢过一次这种程度的原因,并没有多加考虑的选择了真心。



无论选择哪一边,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原来是这样——



和我一样呢。



在此处被我杀死——



对狐面男子来说,就是世界的终结了吗。



不……



这么考虑会不会太简单了?



那么,一定还有别的思路,可以最终到达这个结论。原本,狐面男子与现在的状况之间就没有什么联系。他看起来,正如字面意思一样——在命运中随波逐流。



顺着状况漂流。



这个状况的缘故——他这么说。



这句话之中包含的真意——到底在何处。



「最后——在最后的最后,就让我再多告诉你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吧」



狐面男子说。



「十年前——我和纯哉和明乐,然后还有我的女儿——各自因为不同的理由相互对立,互相残杀的时——那时的状况,跟现在很相似」



「现在的状况?」



「明明完全不同却又极为相似——这种感觉。像是你和那个杀人鬼,零崎人识一样」



虽然出梦君没有承认——



我和零崎确实是表里关系。



几乎,完全不同——



确又对照般的相似。



同一。



像是相互映衬的两面镜子般——



无限延伸的,相似形。



「正如你所知道的,当时为我所用的手足,就是如今被称作哀川润的——使因果崩坏的存在。也是因此,我才被因果所放逐」



「是的——确实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当时——我的女儿也得到了‘解放’。随后,她将那种‘解放’据为己有。将打开的锁,持续打开下去——我的女儿她做到了这一点」



「……之后呢」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世界的终结。让因果全部崩坏,让命运全部崩坏的存在——我深信那意味着终章的到来。但最终我发现了,只有让因果崩坏这种程度的话——崩坏立刻就会被修复,阻碍的人只会被排除罢了」



「…………」



「然后——在那以后,我又重新尝试过无数次。创建『十三阶梯』,接触过各式各样的魑魅魍魉,修正了所有能够想到的试行错误。最后——我找到了你」



狐面男子指向了我。



「和你相遇了,我的敌人」



「……和我——」



「最终,得到的就只有现在这种结果而已。失去全部‘手足’——然后,相应的回报却什么也没有」



「也不能说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吧」



「当然可以这么说,毕竟——手足尽失后,经历千辛万苦到达的境地——



竟然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看来——无论我怎样挣扎,这里,都已经是我所能抵达的极限了吧」



时间收敛。



替代可能。



全部——都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原来如此……真是无聊。



实在是——过于无聊的收尾。



给他人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敌我不分的牵扯进这么多人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过于残酷了。



无法被原谅。



「我并没有要死的打算,在见识到世界的终结,物语的终结之前。这个有趣到让人欲罢不能的世界到底会迎来一个怎样的结束,在看清这点之前我绝对不能死去。想要弄清楚的事明明还有很多,怎么能这么早就死掉。在与世界的终结邂逅前迎来死亡又怎么会甘心。但是,如果是这样——我的敌人」



狐面男子说。



「要是能够永远的活下去就好了」



「…………」



「纵然——已是既死之身」



明明,没有戴面具——



从表情上,却看不出任何感情。



仿佛——一切都已寂灭般。



朽叶小姐。



和圆朽叶——相同的状况。



不死的少女。



因为不曾活过——所以不会死亡。



当然,狐面男子并不具备她那般异样的体质——只要肉体持续衰退,持续存在下去,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但是——



不曾活过这一点,是一样的。



和真心也——一样。



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意思。



回想起昨日哀川小姐说过的话——活着,就是认为自己仍然活着这件事。零崎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如果对西东天来说,只有观测世界的终结,通晓世界的一切才是活下去的价值——



是的。



那么在十年之前,就算并没有死去——



他也一直,没有活过的感觉。



啊……是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



那么——反而,更加绝望不是吗。



哀川小姐和真心。



并不是随意的作出决定,根本没有做出决定。



无论选择哪边都无所谓。



对狐面男子来说——无论谁赢都是一样。



无论赌在谁身上,都无所谓。



和我一样,对这个男人来说,没有败北可言。



因为——对原本就不曾活过的狐面男子来说——活着也好,死去也好……那些事情对他来说,真的怎样都无所谓——



和我——一样。



都是一样的。



一个人也是——两个人的一半。



认为我们两人之间只要有一人死去就好的我和,认为自己是死是活都无所谓的西东天——简直,毫无区别。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会是敌人呢。



「敌人,吗」



狐面男子说。



「看来——这是你第一次从心底里真正承认我敌人的身份呢」



「……或许,是这样呢——不过」



我——



经过略微措辞后,开口道。



「曾几何时,我到访过一个孤岛。那是天才云集的孤岛。岛上——有一个杀人犯住在那里。她的眼中——我并不存在。在她看来,我不过是天才的附属品,不过是单纯的不确定因素,预定调和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



「曾几何时,我和一群大学生相遇了。其中有一个人‘喜欢你’,这样对我说过,有一个人理解了我,有一个人极度厌恶我。虽然还有一个人——但是他的兴趣,最终却只停留在其他三人身上,不只是他而已,其他三人也是一样。最终,那四个人的存在只靠他们之间的序列组合就足够成立。我果然只是不确定因素,只是预定调和的一部分」



「…………」



「曾几何时,为解救一个被囚禁的女孩子,我潜入了一个学校。但是那个女孩根本不需要我的解救,甚至连被囚禁都算不上,而是被追捕的一方。对那样的她来说,我仅仅是不确定因素,仅仅是预定调和的一部分而已」



「…………」



「曾几何时,我住进了一个研究所。支配着那里的研究者,要说的话不过是失败者罢了。身为失败者的他们却一味梦想着要抵达巅峰,对我的存在视若无睹。对他们,对研究所里的任何人来说,我只是区区的不确定因素,预定调和的一部分」



「…………」



「曾几何时,我被某个助教授雇用了。驱使着不死少女的她,进行着不死的研究。对她来说,自己追求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追随伟大恩师的背影——我的事,无论怎样对她都无所谓。在她看来,我不过只是不确定因素,仅仅是预定调和的——」



一部分罢了。



然后——



「只有你」



我说。



「只有你——将我称作自己的敌人」



「…………」



「将我,只将我,按照我本来的样子给与了评价。虽说对我带来了莫大的困扰,造成了巨大的牺牲,最后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但就算这样,只有这一点」



只有这一点——让我很高兴。



高兴到难以抑制住上涌的恐惧。



「一直在寻找对方的人——或许,是我也说不定」



「……不要因为到了最后,所以在这里说些——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啊。害我差点动感情了」



沉默了很久的狐面男子,像是真的十分困扰般说。



「宿敌——吗。虽然我并没有这种感觉」



「要是以不同的方式相遇就好了,少说这种天真的话了。事到如今——我和你根本做不成朋友啊」



「也对呢」



说什么也——太晚了。



只能在这里结束。



只能在这里道别。



从最初——直到最后,都已经被命运决定了。



所以——



这样应该是,最正确的。



「那么,这下子,该说的话真的已经全部说完了呢,我的敌人」狐面男子如释重负般的说「你呢,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可说得了。不对,先开口的人好像是你来着,那么——」



「说实话……要说,实话的话」我说「想要跟你说的……只有这些,远远不够」



「是吗,对啊,我也一样」



「不过」狐面男子这么说「看样子——再不回去的话就要错过决定性的瞬间了。都到了这一步怎么可以让那种事情发生这种想法,才是我的心声。回去吧,我的敌人」



「好的——就这样吧」



既有种远远不够的感觉,



又会觉得已经说了太多。



总之——



这样就,结束了。



我和狐面男子不约而同的迈出步伐,向体育馆中,走了回去。从控制室爬上楼梯,登上舞台。



俯视台下——



两人,已经不在了。



哀川润。



想影真心。



这么说来,从先前开始就听不到互殴的声音。不知何时——随着我和狐面男子谈话的进行,渐渐消失了。



「看来已经移动了呢」



狐面男子说



「是哪一方逃走,又是那一方追击的呢?」



「逃走?」



「或者说,选择了对自己更加有利的战场,是这样才对。这个场地,怎么看都是我的女儿更占优势,所以逃走的应该是真心吧。哼,那个真心竟然会在战斗中耍小聪明,看来离结束真的已经不远了」



狐面男子转向了我。



「差不多,该准备好觉悟了」



「觉悟?」



「杀人的觉悟和,被杀的觉悟」



「被杀的一方暂且不论——杀人并不需要什么觉悟吧,我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呢。我倒是觉得正好相反,被杀的人只是单纯被杀而已,但是杀人却必须靠自己的意志来进行」



「狐狸先生,你曾经杀过人吗?」



「多到难以计数啊」



狐面男子答道。



接着,换狐面男子向我询问。



「曾经杀过人吗,我的敌人?」



「多到难以计数」



我回答道。



「你是靠自己的手足对吧?」



「你呢,又是如何?」



「……这些根本不能当作借口吧」



「确实,正是如此」



两人一起,从舞台上跳了下去。



一路走到方才哀川小姐和真心打斗的场所,发现那里仿佛绽放着鲜血的花朵般。



如此庞大的出血量——足够一人,不,即使说那是两人份的致死量也毫不为过。不单单是这样而已——理应没有受到任何直接打击,只是单纯被踩到的地板,却如同被大锤敲打过一般,四处都是凹陷的痕迹,虽说这里早已沦为废墟,但这种惨状仍然不禁令人侧目。



「应该是这边没错」



狐面男子说道。



仔细看去,有点滴的血迹——朝那个方向蔓延开来。



「简直就像汉塞尔和克里托一样」(格林童话《汉塞尔和克里托》,饥荒年代一同离家出走的男孩子汉塞尔和女孩子克里托在森林中迷路后,被邪恶的魔女片到家中,两个孩子看准时机将魔女推到锅中烧死,带着黄金珠宝回家了(loli和正太杀人越货啊))



狐面男子如此说道,接着顺着血迹走去。‘绝对不会有那种童话般事实存在的’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跟了过去。



走出了体育馆。



外面理所当然的,一片漆黑。



「我的敌人,话说你的手电筒到哪里去了」



「问到哪里——从一开始就没有带来那种东西啊」



「那就伤脑筋了」



如此交谈之后,我和狐面男子只好依靠着零星的月光,宛若蛇行一般的追溯着地上的血迹而去。



途中——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指甲与牙齿。



这种环境下看起来,令人惊悚异常。



至于那是来自谁的身上这件事——无论那方都根本没有心思去追究。



「呐——狐狸先生」



「怎么了」



「为什么——在哀川小姐之后就放弃了呢」



「放弃什么」



「就是ER3系统的,MS-2的事。就算是哀川小姐这件作品失败了,也没有必要把真心交付与他人——没有把真心割让给别人的必要,如果由你自己来制作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结果了吧」



「无论成功与否,决不重复两次同样的尝试,记得曾经告诉过你一次啊?」



「虽说,的确如此——但是我认为时刻先生的想法也并非毫无道理。虽说有十年前那时的失败,不过只要巧妙借助真心的力量,或许真的能够迎来你所谓‘世界的终结’也说不定」



「那样的终结并不是我所期望的终结,难道我没有这样回答过你吗?」



「不中意的终结就不会接受吗?」



「那是自然,我并非作者,不过是读者罢了」



狐面男子,如此说道。



血迹——



一直延伸到了不远处的校舍内。



一边注意着碎玻璃,我们沿窗口侵入了校舍。



我和狐面男子,因为并不具备安全越过碎玻璃穿过窗口的运动能力,所以只能尽量少围绕远路,由安全的入口进入,在返回到血迹处——然后继续追了过去。



血迹,顺着楼梯向上延伸。



从这附近开始——



战斗,又一次开始了。



校舍内被破坏的一塌糊涂。



只是走在上面,楼梯都像是要崩塌一般。



当然——这也并非因为受到以破坏为目的的打击,不过仅仅是受到了波及而已。



这真的是——



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斗吗。



血迹,如同鲜花一般。



向上绽放着。



「哀川润也好想影真心也罢——说起来都是至高无上的艺术品呐。并非因神明而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存在。刚才你,将哀川润称作‘失败’——但是,我的敌人,就算那是旧式,但那绝对不是失败之作」



或许存在失败之处,但绝不是失败之作——狐面男子如是说。



「…………」



「当然,真心也不是。无论哪一方都已达到了人类杰作的最高等级——虽说我的女儿是旧式,真心则是后续作所以性能方面截然不同,但是在所代表的意义上绝无丝毫区别」



「关于这一点——我也知道」



「不过——硬要找出缺陷的话,作为已完成品被制造出来的苦橙之种和——作为未完成品而被制造出来的赤色制裁之间,除了基本性能方面以外的差异也不是完全不存在……即使如此,一样就是一样啊。不过啊,靠她们,是没有办法让世界终结的。虽然是拥有着足以与整个世界匹敌的存在之身——通过暴走、通过解放,能够与一切其他一切的存在建立联系,进而凌驾于人类之上,但即使这样也——无法与命运匹敌」



「那么——会变成什么样呢」



「时刻的想法,正如你所说,并非全无道理——毕竟我,西东天最为接近‘世界的终结’的时代是十年之前,在我的女儿暴走,被解放的时候——这点并没有说错。以时刻的角度看来,那种想法也一定是合理的,我也没有足以否定它的论证。但是——对此问题,仅仅是我个人喜好的问题,不喜欢那样,怎样都无所谓而已」



「怎样都——无所谓吗?」



「是啊」



狐面男子点头道。



「只是喜好的问题而已」



梆——



梆梆——



犹如枪声一般的对殴声传入耳中。



已经,很近了。



距离那两人,已经很近了。



胜负——即将分出。



在顶层的走廊上——



赤色和橙色,相对而立。



隔开了,整整十五米左右的距离。



两个人——



早已是满目疮痍。



气息也时断时续。



单是呼吸都显得十分痛苦。



全身染满鲜血,就连真心的头发也变成了血色。



两人,都没有摆出架势。



手腕无力的低垂着。不,应该是折断了吧——朝着奇怪的方向弯曲,令人不由自主移开视线般肿胀着。



不只是手腕而已,双腿也是一样。



靠那样的双腿,到底是如何做到站立的呢。



仿佛随时会被微风吹到般。



手脚末端的趾部也——失去了的原有的形状。



全身上下,布满了奇异的色彩。



不只是跌打伤,割伤和刺伤也是数不胜数。



全部都是空手造成的。



伤,伤,伤。



因为活着——所以受伤。



伤即是痛。



受伤会伴随着疼痛。



痛苦。



惨痛。



那些伤痕,确实是属于那两人自己的东西。



哀川润看着想影真心。



想影真心也看着哀川润。



用眼睑血肉模糊,连是否还留有功能都无从判断的双眼——



相互瞪视——



相互确认着。



血染的,



遍布伤痕的,



相互的存在,只将相互的存在,感受着。



我也好——狐面男子也好,并没有进入她们的视界。



应该被看到了吧。



应该被听到了吧。



但是,我们两人,并没有被感觉到。



她们的世界中——只有对方的颜色。



承受痛苦——满身疮痍。



像是要用对方的鲜血洗净自己的鲜血,要将对方的骨头,将对方的肌肉与自己的骨头,自己的肌肉掺杂在一起般——满身疮痍。



牙齿尽数折断的她们就连咬紧牙关都不被允许。



曾经高贵,美丽的她们,



无论是发色也好,



细腻的肌肤也好,



精悍的面庞也好——全部都报废了。



无比丑陋。



无比丑恶。



「…………」



但是,即使如此。



我也并不认为那看起来是丑陋的。



正好相反。



过于的——高贵,美丽。



比至今为止见到的任何身影——



比任何音乐,任何电影,任何小说,任何绘画都——令人感动。



心,为之所动。



怦然心跳。



「嘿……嘿嘿嘿」



「咔……哈……哈哈」



即使如此——



即使二人都早已超出了可以互相比较的范围,但是相比之下,哀川小姐身上负的伤要更加严重。



基本性能的——差异。



旧式与后继机的,差异。



到了现在,已经是决定性的差异。



即使哀川小姐展开了具有优势的攻防,但是基础体力和恢复力,这类的方面仍然有着差别——对真心来说,只要正常发挥就足够可以削磨制胜。



足以磨杀对方。



但是——



即使这样,哀川小姐仍然在笑。



用那仿佛一旦张开就会吐血般的双唇。



与这种场面不符般冷笑着——



十分快乐般,笑着。



真心也是……虽然看起来有些辛苦,但像是在回应哀川小姐的微笑般,勉强地笑着。



是的——



反而是真心一方,看起来十分辛苦。



一定,无法理解吧。



为什么面前的赤色,不会倒下。



为什么不会后退。



为什么不会逃跑。



真心一定,无法理解。



对真心来说——费解。



对真心来说——并不简单。



‘困难’的感觉——



对真心来说,应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吧。



「——真心」



我,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到。



「你现在,活着吗?」



知道了,生存为何物吗?



不想死去——会这么想吗?



那么——



那种感情就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你生存着的,证据。



「我的敌人」



狐面男子说。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想要制止那两个人的话」



「…………」



「目的已经达到了吧。和你在八月,对出梦做的一样——如果想要对苦橙之种逞强,将从出梦那里学来的东西教给真心的话——现在已经足够奏效了」



「……是呢」



正是如此。



连说出口的必要都没有,但是看着就能明白。



「所以——就只有现在了。现在的话,无论是我还是你,想要制止那两个人都是可能的。比起扯下蜻蜓的双翅还要简单的多」



「……很遗憾」



我说道。



世界的终结之类——物语的终结之类。



我的性命之类——西东天的性命之类。



跟那些——毫无关联。



「一路走到现在——我已经,做不到那么无邪了」



「……无论哪一方丢掉性命?」



「因为那会成为她们,活过的证据」



这样啊,这么点头后——



至极无聊般,狐面男子陷入了沉默。



可能是愣住了也说不定。



无法跟上我的思维也说不定。



但是……应该,并非如此。



总之——



我与狐面男子,在这个状况下——



彻底的化作了背景。



存在这里的,只有两人。



世界中,只有两人存在。



哀川润和——想影真心。



「……我说」



真心——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开口说道。



宛如呻吟一般。



「你……不觉得无聊吗?」



「…………嗯?」



哀川小姐踉跄了一步后——



重新摆好架势。



配合真心缩短手脚的站位已然解除——大概早就没有那种余力了吧。



「抱歉抱歉,因为血量不太足,所以有些晕晕的——嘿嘿,好久没有失这么多血了,或许这是第一次也说不定……什么?你说啥?不好意思,麻烦再说一遍」



「我在问你,不觉得无聊吗?」



真心这么说。



警戒当然尚未解除。



一旦松懈下来——



瞬间就会自然的倒下吧。



「活着,不觉得无聊吗?」



「…………」



「你……有这种程度的力量,虽然不及本大爷,但只要有了这种力量——世界什么的,对你来说应该再简单不过才对」



简单。



像是被强迫着,一生一秒无间断的重复着单纯加法般——简单。



「啊啊——是很简单」哀川小姐说「没有一点意思,无聊得很,竟是些让人火大的事,级别也是低得离谱。为什么大家不能再中用一点啊——实在是搞不懂,构成这个世界的所有意志,都全都无聊到让人火大,啊,实在是超压抑的」



「…………」



「所以说没办法,只好由我来让世界热闹起来啊……哈哈哈!托这的福,大抵情况下我都快乐的不得了呢!」



现在——也很快乐哦!



世界真的好了不起耶!



哀川小姐,高声这么说



「你呢——不觉得快乐吗?苦橙之种」



[……绝对是疯了,你这家伙」



真心——苦笑着说



「不正常啊……这种事,不是只有痛苦吗?……又痛苦,又难过,又辛苦——」



「只有快要死掉的感觉不是吗?」



真心伴着泪水笑了出来。



「竟然会认为这些有趣,你一定是哪里坏掉了——旧式。可惜我并不是由这种程序构成的……到底这样打下去,会弄清楚什么呢——」



女眷和房间装饰还有主人公的性格都是古风的比较好不是吗?苦橙之种——像你这种生于和平年代的新型,怎可能与被称作战争之子的我一样——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啊」



完全不同。



哀川小姐——这么说到



正如出梦君否定了我与零崎的相似一般——将自身与真心的相似,彻底否定,确立了——个体之分。



完成品和未完成品的区别。



「快要死掉?才没有这种事呢,毕竟你——根本就没有活过不是吗?」



「…………」



「还有,你是白痴吗?」



哀川小姐继续说着



「快乐的事可不止这些,痛苦,难过,艰辛,快要死掉般的事而已——快乐的事和这些比起来可是更加更加更加更加更加快乐啊,随后而来的才是真正快乐的事,这些只不过是附属品罢了——和与朋友嬉戏的时间相比,这些都算不了什么,痛苦也好难过也好艰辛也好,都能够忍耐」



「朋——朋友」



「朋友可是超多的哦!我这个人。你最喜欢的小哥也好,对我来说可是最要好的同伴之一」



哀川小姐兴高采烈的讲个不停。



用像平时一样的语调。



与令人安心的微笑一起



「当然,从今天开始你也是我的朋友」



「…………!」



「一起来做有趣的事情吧」



真心——



吃了一惊似的,咔嗒咔嗒的,如同感到寒气般浑身颤抖着,但是在感受到前所未有快感的同时——



啪,的沉下腰去,随后又勉强站了起来。



「没办法——做朋友的」



「喂喂不是吧,真是个顽固的家伙,反正我已经这么决定了」



「因为你——马上就要被本大爷杀死了」



「不错嘛,这种气势……好啊,不必手下留情——放心吧,你是不会死的……因为我会以超~~放水的状态来对付你」



「要开始了,败家犬」



「放手来吧,得胜猪」



空气——爆炸了。



火花四溅。



可以听到静电爆发的声音。



一切都在同一瞬间发生。



真心的起跳——哀川小姐的起跳。



以令人不禁怀疑‘哪里会剩下这么多能量’般的速度,朝着两人所处直线的中点——发生冲撞。



但是双臂早已无法使用。



就连抬腿都无法办到。



所以——最后,只是撞在了一起。



整个身体——全身全灵的,撞到一起。



从伤口中溢出的血——像是在悲鸣一般。



如同是断末的使魔一样。



嘎啦的一声



相互向后跳去的二人,单脚着地,随后试图站稳却无法做到,左右来回摇摆着。



行为中,已经没有意识存在。



摇来——摇去



竭力试图承受伤害——但那不过只是徒劳,不可能做到。



无论哪一边先倒下……都不奇怪。



但是——



突然,哀川小姐因为快要倒向后方,所以靠着勉强引发的反动,向着前方大幅的倾斜过去。



原以为就会样倒下。



但——



「…………啊啊啊!」



咆哮虽是有意而为——



接下来的,却只是偶然。



既非必然亦非命运——单纯的偶然。



哀川小姐那无法使用的手臂,偶然勾上了前方真心的脖子——



然后真心的脚打滑了。



血贱的走廊上。



无法站稳的裸足。



「…………!!」



发出不成声音的叫声后——



真心像是要为哀川小姐下铺一样,两人哀川小姐和真心像相拥在一起般——



倒在了橙百合学院的走廊上。



真心在下——哀川小姐在上。



勉强保住了原型的两人的身体——不止是骨头而已,从身体各处的组织里——发出了令人生厌的碎裂的声音。



之后——



之后,只有寂静。



「…………」



「…………」



我也好——狐狸男子也好,一言不发。



没有一句,该说的话。



一切——



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



就连那样的静寂都只停留的一瞬间



被人做永远的剎那——



果然,不过只是剎那罢了



「——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靠力技,靠蛮力。



用折断的手。



用折断的腿——哀川润站了起来。



无力的双腿。



很不可靠般,来回摇摆着——



即使这样,哀川小姐也仍然站了起来,没有借用任何人的肩膀——自己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再次笑了出来。



忽然——



哀川小姐像是刚刚发现般,用血染的双眼看向我和狐狸男子。



不——没有我。



我、并没有进入视野。



在视界之中——



在世界之中,只有狐面男子而已。



西东天——他的父亲,一个人而已。



明明,应该没有意识的。



维持着朦胧的状态,他对着自己的父亲说。



用挑战的视线。



挑衅的微笑。



「这下子——对我是最强这点没有意见了吧」



对此——狐面男子



哼的,像往常一样,用鼻音笑着。



「无论何时你都是最强的啊」



可惜——



我竟然错过了当时西东天的表情。



「无论对谁都不曾留下污点的,我引以为傲的女儿」



现在才认可已经晚了啊,笨蛋——



这么嘟囔完。



哀川小姐,又一次倒在了真心上。



本想立刻跑过去——但最终并没有这么做。



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我担心的程度。



哀川小姐即使失去意识——仍然在倒下的时候,像是要避开真心般,刻意改变了落点。仰天倒下的真心与俯向倒地的哀川小姐,看起来仿佛相互拥抱在一起般——



虽然有许多伤感



但是——现在的两人看起来,正如一对母女般。



「……看来,由体格差异带来的,血量差异,成为了在最后的最后决定胜负的——最终因素啊。追根寻源,还是要归结到真心对自己施加的《咒缚》上去」狐面男子——看着那样的两人,平淡地说「如果没有那种体格差异的话,胜败就要另当别论了」



完成品与——



未完成品的差异吗?



「哀川小姐——似乎并没有给自己施加那一类的咒缚呢」



「那家伙从十年前就一直是那个样子,那是依我和纯哉和明乐三人的兴趣而定的」



「…………」



你们这群人……



到底对自己的女儿抱有何种期待啊!



「真心对自己的锁说到底只是为了她自己存在的东西——而我的女儿对自己的压抑,相比之下可是全部为了他人」



所以——



所以才说她天真啊,狐面男子这么说。



「如果能在十月初发挥出现在的能力,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的样子吧,哼。原本这个女儿就过于小看世界——过于小看命运这种东西了。但是——即使这样,在你看来,一切也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吧,我的敌人」



「要说计划之中也的确如此——但这并非是理想的进展,即使策略顺利进行,但如果那时苦肉计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我说道。



「虽然这个道理也是从出梦君哪里学到的——但是这种事情不过是类似的应急处理一类的方法罢了,真正艰苦的事情还在后面」



「哼——」



「一次就将问题全部解决什么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总之这下子——真心已经离不开哀川小姐了吧」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在怎么找,能够和真心共处的人类——也只有哀川润了,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并不是什么坏事的」



「哼,毕竟只有一个人是吵不来架的嘛」



狐面男子说。



「其实——对我的女儿来说也是一样的吧……这也在你计划之中吧,我的敌人。」



「嘛……多多少少」



虽说狐面男子这番话——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不,这——这也并非是没有想过的事情,看过哀川小姐与真心的决斗之后,狐面男子,人类最恶——西东天会拥有一些感情,要说我从没这么期望过那是谎言。



但,这个期望——大概,没有实现。



那一定只是概率的产物。



这正是——偶然一样的东西。



只限一次,只有一会,而且只有这样而已。



但是,即使这样也是好恶心的问题。



苦橙之种并非世界终结的,理由——



「吶,狐狸先生」



我决定再问最后一次。



「为什么你会赌真心,而不是哀川小姐呢?」



「…………」



「虽然刚才那么说——你会不会,从一开始,或许从上个月时,不,从更早以前,就已经知道身为完成品的真心会不敌作为非完成品的哀川小姐了呢?」



「根本上,我还是认为真心会赢的,如果我把赌注压在我的女儿身上的话」



「…………诶?」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能和我女儿成为同伴的存在啊,现在也好——十年前也好,无论何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只有我和这个女儿为敌才会更加有趣」



那么这样像是要让谈话到此为止般的狐面男子,改变了话题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



「关于那两个人的事情不必担心——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把圆树和木之实叫来了。估计现在都等在校门口,用手机联络的话,时间不会来不及。更不用说她们两人离谱的恢复能力了」



一步、一步、一步——



狐面男子向我走了过来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该不会——决定不杀了,自己果然杀不了人,比起自己杀人还不如被别人杀——你该不会想要以这种半吊子的剧情收尾吧,我的敌人?」



「你想要死吗?」



「怎么会」



狐面男子即答道。



重复着同样的答案。



「还没有——看到世界的终结呢」



「这一瞬间即是世界的终结——又是物语的终结,不这么不觉得吗?」



「完全不觉得」



狐面男子说。



「绝不是这样的东西」



「……」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我是绝对不会认可的」



像是被彻底小看般——笑了。



「就这样终结,怎么会甘心」



我——



将插在牛仔裤后的JERICO,轻轻的拔出——



用双手感受着它的重量。将填满子弹的,手枪的重量——切身体会着。



然后,将枪口对准了西东天。



「这个距离——很不妙呢」



狐面男子,仿佛没有任何恐惧般说。



「再靠近一点」



「…………」



我,向狐面男子走近一步



「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对,就是这里,这个位置再好不过了」



JERICO的枪口——



定在了狐面男子的鼻尖上。



自动式。



无需拉起击铁。



扣下扳机——就结束了。



一切都会结束。



长久以来的战斗——即将结束。



「拉下帷幕吧」



狐面男子说。



「那不是你的工作吗——戏言玩家」



「……别开玩笑了」



我将手枪固定在那里说。



不,固定什么的,根本做不到。



颤抖着。



抖个不停。



恐怖——是的,恐怖。



事已至此——我却仍害怕他到无可奈何



「这哪里是——戏言玩家的工作?」



「……」



「这种事情——才不是我的工作呢。如果——如果你能够放弃看到世界终结这种疯狂的野心……就算打破我们之间的约定也无所谓」



「不可能的」



狐面男子像是仍然没有看到手枪一般,平静地说。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法放弃自己的野心了。为了它——我造成了太多牺牲。从可有可无的东西到独一无二的东西,全部都等价的,作为同样的东西牺牲掉了」



「……」



「到了现在,又怎么会珍惜自己的性命」



「你在西东诊疗所与大家度过的十天里,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不但什么也没有感到,而且什么想法也没有,当然,什么也没有考虑。我已经定型成这种样子了」



「如果,你……能够放弃那种野心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还是免了」



狐面男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并不需要朋友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了」



「……」



「这种肉麻的话还是留着说给我的女儿听吧」



这么说完,西东天——最恶一样微笑着。



「相当般配呢,你们两个」



无法敷衍了事。



不可早早结尾。



难以暧昧逃脱。



不确定的因素,使用不了。



已经——



走到终点了。



「怎么了,害怕了吗,还是说这样就好吗?我只会再次创建新的《十三阶梯》,继续将世界的终结追求下去而已」



「…………!」



「想要阻止我就只有杀死我——还是说,你打算就这样阻止我一辈子?」



之前——



西东天,从我身上收手时——



不该放他离开。



对手退缩的话,



必须毫不犹豫的追击下去才行。



将其看作是绝好的机会才行。



所以,现在——



现在就是上次的,重演——



是的——



我决定要,拯救世界。



「我明白了」



我说道。



「请你死去吧——西东天先生。我会,杀死你然后活下去」



「随你喜欢」



我要先你一步——提前结束了。



狐面男子这么说。



突然回想起,各种各样的事。



回想起,各种各样的人。



至今为止我所遇到的——全部的人。



关于最近几个月的事——印象尤其强烈。



浅野美依子,暗口崩子,石凪萌太,七七见奈波,隼荒唐丸,千贺光,千贺明子,匂宫出梦,石丸小呗,形梨爱子,铃无音音,斑鸠数一,佐佐沙咲。



哀川润。



想影真心。



西东天。



架城明乐,一里冢木之实,绘本园树,宴九段,古枪头巾,时宫时刻,右下露乃诺,暗口濡衣,澪标深空,澪标高海,Noise,奇野赖知。



然后——玖渚友。



「对了——话说」



狐狸先生突然唐突的开口。



「你真的以为,这样就真的结束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今后在你要走的道路上——也一定不乏类似我的存在吧。他们一定会接踵而来。无论你去向何方,无论。你是在清楚这一点的情况下——仍然决定要活下去吗?」



「…………」



「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后——但是对你来说,我并不是。对你来说,我只是最初罢了。不过是——最初而已。事情发展到现在,也只能这么判断了不是吗。那么,今后也一定会有无数的不幸与厄运降临到你身上吧。一切的异形与不可尽数的异能会阻碍你的道路。别以为自己已经看透所有伏笔,别以为自己已经网罗了整个世界。你所知道的世界不过是真正世界的极少一部分。马上就会有第二,第三个我出现在你的眼前。即使这样——你也,仍然要活下去吗。即使这样,你仍打算向着什么地方前进下去吗」



「向着——」



「你到底,打算去向何方」



狐狸先生——



西东天,嘲笑般的说。



「回答我啊,今后,你将何去何从?」



西东天——无数次的重复着。



「打算去哪里呢——戏言玩家」



「我……」



直视着西东天的眼睛——



回答了他。



「那里也不去——」



然后,凭自己的意志,扣下扳机。



「我要回到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