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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将你的心撕开给我看(1 / 2)



在保健室第一次与和说了话。



那一次因为和吐得厉害,去了保健室。吃下老师给的胃药之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了。他用温柔且有些害羞的语气说,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



和经常光临保健室。



“呆在这里……很安心。教室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听到这话,我心中冒出“啊啊,和果然与自己是同类。”的想法。



即使开始上课,和也没有返回教室。和并拢双腿,微微低着头在床边的铁管椅上坐下。



在充满药味的房间里,我吐露出了自己其实不想来这间学校,一想到还要在这里度过两年,就绝望得想要去死的心声。



和稍稍伏下漂亮的黑色睫毛,低声说出自己也一直有这样的想法的秘密。



“还不如干脆死掉的好。”



和抱紧自己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



但是一考虑到死,想象那会是怎样的痛苦、枯涩、难过,就让人直冒冷汗,恐怖得仿佛胃要被溶化一样。



自己一定是个软弱的胆小鬼。和低着头坦白道。



活在这个世界上明明如此难受,却连独自去死都无法做到。



不过两个人的话,也许就能坦然赴死了。



如果是和真心相爱、心意相通的人一起,死应该也就不可怕了吧。即使在结束生命的瞬间,应该也能紧握着手、幸福地逝去。



和抬起头,脸上和眼瞳里充满了憧憬。



我在对这样的和感到一丝寒意的同时,也觉得和是个纯粹而美丽的人,更加为其所吸引。



◇◇◇



“日坂同学,你能不能不要紧握着铅笔,像便秘的熊一样‘唔唔’地呻吟啊。”



在电脑前敲着键盘的心叶学长,无法忍受般停下手说道。



星期一的放学后,我在社团活动室里写着三题故事。题目是“栗鼠”、“口红”、“高速公路”。



“心叶学长,要是我殉情了你会怎么办?”



我抬起头问道。心叶学长有些吃惊地哽住声音。



“什么——”



我把手撑在桌子上,探出身子说。



“昨天,我被人邀请一起殉情。那个人在博客上召集殉情同伴。啊,她一点也不奇怪,是个非常可爱性感、飘着淡淡香气的高中二年级美人大姐姐。我们在图书馆遇到,聊起近松的话题从而变得意气相投,一起吃了煎饼和盐大福饼,还交换了手机号码。不过女生一起殉情还是有问题吧。啊啊,不过男女也有问题就是了。”



心叶学长愁眉苦脸地打断我道。



“拜托你,不要把想到的事一次全说出来,害我脑袋里浮现出你和美女高中生一边嚼着煎饼,一边跳楼殉情的景象。”



“好过分!心叶学长!就算我殉情你也无所谓吧。”



“我没那么说过吧。不过你要是能尽量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倒是感激不尽。”



“好过分、太过分了啦。人家昨晚明明一直在烦恼,要是人家殉情的话,心叶学长就没了能暴露自己腹黑本性的对象。不知道会不会抑郁难耐,把自行车丢到铁轨上的说。”



心叶学长无力地一下子垂下肩膀。



“……谢谢你关心我。如果没有胡言乱语的学妹,我就能一直当个圣人了。”



“呜呜,对心叶学长来说,我是个多余的人呢。到现在就连手机的邮箱地址都不告诉人家。”



“嗯,因为就算没有你也无所谓。”



“你态度这么冷淡的话,我真的会和美女高中生一起殉情的哟!我要在遗书上写下心叶学长的名字!”



“……那是胁迫吧。”



心叶学长叹了口气。



“也罢,我可以听你说说情况,先说说看吧。”



“好的,其实我为了实践心叶学长的建议,去图书馆调查近松门左卫门的资料……”



我讲述了与小和认识的经过。



星期日,两人在巢鸭见面的事。



解散时被邀请殉情的事。



“约会的对象是女高中生啊。”



“那个遗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傲娇也是有限度的。”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表现过‘娇’吧。”



“总、总之,小和说‘请考虑一下’后轻轻挥手,从巢鸭站搭上山手线离开了。昨天的见面,说不定是为了寻找殉情同伴的面试。”



我非常认真。



该怎么拒绝小和呢?不,在那之前该怎么向小和说明“不要糟蹋生命、放弃寻死的念头”,并让她接受呢?



可心叶学长却更深地叹了口气,用看着可怜孩子般的眼神望着我说。



“日坂同学,那是在作弄你啦。”



“哎?”



“会当真的人才有问题吧。”



他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限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说完,便再次开始敲击键盘。



这天心叶学长读着我花十分钟完成——栗鼠乘着魔法的红红,在高速公路上展开亡命飙车的故事。



“完全没有在飙车的情景嘛。‘于是,赌上性命的壮烈、紧张刺激、波澜万丈、无法预测、史上最强的赛车开始了’,又是戛然而止的结局?就好像没有放材料的咖喱一样呢。”



他按着太阳穴,这样评价道。



一周后,我在巢鸭的乌冬面店里再次遇见小和。她吐了下舌头这样说道。



“嗯,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因为菜乃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作弄了你。”



“哎,是那样吗?”



她合拢双手向一脸诧异的我道歉道。



“我请你吃乌冬,原谅我好不好。”



这样的动作举止也好妩媚。我下次也对心叶学长做做看吧。



“嗯嗯,不用了。我可是一直寝食难安,担心如果你真是在找殉情同伴该怎么办呢。”



“我没想到你会真的相信啦。”



“心叶学长也这么说,把人家当成傻瓜。”



“哇,真是对不起。”



这时,超大号锅子装的乌冬端上了桌,我满头大汗地吃了起来。锅子里面装满了白菜、萝卜和鸭儿芹,满是味噌的味道,十分好吃。乌冬面用的是扁平型的,一根根拉得老长。“吧唧吧唧”地咬着面条吃下去也很美味。



“我说啊,虽然邀约殉情是在开玩笑,不过憧憬殉情是真的哟。”



小和一边吃着乌冬,一边面带微笑地再次对这个问题作出发言。



长长的乌冬差点梗在我的喉咙里。



“殉情原本是展现真心的意思。像阿初那样的妓女,为了工作必须和许多男人交往对吧?所以,为了向真正喜欢的对像传达自己认真的心意,用自己的血在书信上署名,让那名男性剪下自己的头发,送给他手指和指甲,在身上刺下对方的名字等等。”



“送、送手指——怎么做!”



我不解地问道。



小和微笑着回答。



“当然是切下来了。”



“!”



“把中指或者无名指搁在双六棋盘或是木制枕头上,像这样用剃刀的刀刃——因为一个人总会踌躇,所以要有负责介错(注:切腹时的断头人)的人,从上面用铁锤或凿子敲击剃刀的刀背,就这样‘咔嚓’一下。”



虽然小和笑容满面地说着,但我想像着那真实的情景,不禁直打冷颤。



“听说似乎也有切下指头‘咻’地飞出窗外的情况呢。”



哇啊啊啊啊。



光是听着,手指和胃就隐隐作痛。我虽然喜欢恐怖血腥的电影,却受不了如此鲜明的情景。小和的眼睛如同做梦一般陶醉着,让这件事显得更加恐怖。



小和甚至没有发现乌冬快要泡烂了,兴高采烈地继续不停地讲着剥下指甲和制作刺青的方法。



啊啊啊,这不是在用餐时谈的话题吧。



“就是这样,为了证明对对方的爱,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对方看。而爱情最终极的表现莫过于和对方一起去死。所以殉情是爱情最高的证明!”



“这、这样啊。”



小和对着表情僵硬的我,妩媚地叹息道。



“大家都有传达……‘喜欢你到这个地步’的对象呢……阿初也通过和德兵卫一起殉情,实现了至死不渝的爱情……”



她脸颊微红、用充满憧憬的眼神这样说完后,突然变得满脸哀愁,低下头去。



“不过……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阿初的呢……自己所爱的对象,不一定会同样爱着自己……也许,那个人会喜欢上其他人也说不定……”



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阿初……



那句话重重地落在我的心坎上。



因为我也没有被喜欢的人放在眼里……心叶学长的心里现在也有着天野学姐。



“……就像鸭肉汤。把鸭肉切开,和葱、白菜以及松茸等作料一起煮……”



白色的窗帘“沙沙”地摇动着,心叶学长悲伤地闭上眼睛。



心叶学长谈起书本时,总是让我有这样的感觉,“啊啊,心叶学长一定是从天野学姐那里知道这些的吧。他大概正在想着天野学姐的事情吧……”



我的胸口就这样被一下子揪紧。



这疼痛和哀伤会有得到回报的一天吗?



“乌冬面要凉了呢。”



小和强打起精神,用开朗的声音说道。我也微微露出笑容。



“凉了的话,就可以吃得更快了。”



“呵呵,是啊。”



我们笑着把冷掉泡软的乌冬大口吃完。



“我吃好了,肚子好饱。”



“这次就让我来请客吧。”



“不用了,自己的钱自己付。”



“不行,让我来请,我可是有钱人。”



“哎,是这样的吗?你有在打工吗?”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



“哼哼,这是秘密。”



小和打开书包,拿出钱包。结果红色布袋的结绳被钱包的一端勾住,掉在了地上。



“呀。”



结绳被勾住的布袋大大敞开,从里面滚出小包。被薄纸包裹的……药?



小和慌忙捡起布袋系上袋口,很珍惜地将其抱在胸前。



这么说来,在图书馆见面时,笔袋的旁边也放着这个布袋呢。



“那是药吗?”



我随口向小和问起此事。她与对我说出“愿和我一起殉情吗?”时一样,露出有些妖艳的眼神压低声音说道。



“嗯,这是殉情时用的药。”



那口气吓了我一跳。



“殉、殉情……”



小和浮现出柔和的笑容,继续说道。



“因为不是什么强力的药,所以一剂可能死不了。但是两剂呢?三剂呢?如果全部喝下去的话,一定可以两人一起去天国的。”



“那个……这、这也是开玩笑——的吧。那只是普通的药对吧?”



“呵呵呵,就当作是这样子吧。”



小和轻轻站起身,结掉了两个人的账。



翌日的放学后。



我在社团活动室的铁管椅上呻吟着。



“呜呜呜,啊啊啊。”



“日坂同学,你又变成便秘的熊了哟。”



“请你至少比喻成松鼠或兔子之类可爱的动物好不好。”



我把正在读的《曾根崎情死》放在膝上,提出抗议。



心叶学长一脸无奈地没有答话,瞥了一眼我膝盖上的书说道。



“你还在读那本书吗?”



“是啊。因为对时代背景和两人的情况有所了解,目前再读中……呜呜……”



“怎么?额头上出现皱纹了哟。”



“了解情况之后,感觉好恐怖——应该说殉情戏变得更真实了——心叶学长,我的指甲和头发,你收到哪一样会感到高兴呢?”



“你突然说些什么啊!”



心叶学长目瞪口呆。



我读起昨天从小和那听来的殉情典故。



“所以我也想传达出心中对心叶学长的炙热感情。不过切下指头或者剥下指甲伤害似乎太大了——心叶学长如果在家突然收到我冷冻快递来的无名指,也会很困惑吧?”



“那还用说吗!”



“要是在看得见的地方刺青的话,会因为违反校规被老师喊去谈话。可我和心叶学长的关系,又没有进展到能展示隐秘之处刺青的程度。”



“一辈子都不会有进展的啦,你只是背对目标全力后退而已,根本就没有前进过。所以,不管是在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的地方,拜托你都不要把我的名字刻在上面。”



我抱着胳膊点点头。



“就知道心叶学长会这么说。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头发和指甲了呢。这样既不会痛,而且我的头发也差不多该修剪了。因为原本就打算去美容院,所以三厘米的话应该没问题。再长就不行了。”



“……你该不会打算让我来剪头发,好省下去美容院的费用吧?”



“还是说指甲比较好?那么请再等两周,期间我会留长的。到时候会长长的。”



心叶学长苦着脸说。



“头发和指甲都不要。就算用这种阴森森的东西来传达心意,我也一点都不高兴。”



“难、难道说,你希望去殉情吗?就算是心叶学长,这难度也太高了点。请让我考虑一下。”



“不需要考虑!”



我被怒吼一声,吓得在铁管椅上的身体一颤。



怒吼的心叶学长也一副“糟糕”的模样,用手按住额头,垂头丧气地说道。



“真是的,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总是会乱了阵脚。我又不是相声逗哏(注:曲艺名词。对口或群口相声演出时主要叙述故事情节的演员,现通常称作“甲”),明明像绵羊一样温厚的说。”



他叹息着嘀咕了一阵,之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



“殉情可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话。我无法赞同殉情本身这件事。”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我在说到不明白德兵卫和阿初为什么要殉情时,你明明说我书读得不够深入。”



“话是那样没错……可是就我个人而言,是反对自己结束生命的行为的。”



他语气认真地继续说道。



“死也许的确会让人解脱。在痛苦得毫无办法、看不见一缕光明之时,可能会觉得只能采取那个办法了。但是,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变化出现。虽然是很老套的台词,但事实确实如此。没有不会改变的存在。所以,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绝对不可以自己去结束生命。”



心叶学长挺直后背,目光凛然,如此说道,显得非常成熟。



他也经历过痛苦得想去死的事情吗……



脑袋中浮现出学长在夕阳下的校舍里哭泣的面孔。



那时,他看起来就像非常脆弱、易于受伤的男生。



但他却能以如此认真的表情,断言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变化出现,让人不禁心情悸动。



“……心叶学长,你刚才的话好帅气。我可以让步到头发五厘米。”



人家明明很认真的说,可心叶学长却垂下肩膀。



“我的价值,只有你的头发五厘米的程度吗?”



“那是因为菜乃的觉悟不够。”



小和一口断言道。



翌日的黄昏时分,我在结束社团活动之后,与小和在地铁的本乡三丁目车站碰面。



我们是来看车站附近的观音菩萨像的。“因为卖金鱼的店里咖喱的味道也很不错,要不要去看看。”,所以她这样邀请我。其实,那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小和今天身上也散发出香气,打扮得很朴素。整洁的衬衫,配上真丝绒的长裙。



“我讨厌制服。那个不合身的话会很悲惨吧?和同龄人一比较,体型无论怎么都很显眼。”



她这么表示道。



西高的裙子和带有红色领结的罩衫,小和穿起来应该很可爱才对吧。啊,不过胸口部分也许的确太性感了。



我这样想着,向小和坦言了心叶学长比平时还要冷淡五成的事,以及对我昨天的发言闹别扭的事。



“是菜乃不对。”



她马上这样回答。



“可是,我把一半的零用钱都花在了头发的保养上哟。因为发质软,所以一不小心头发就会松软打结。要保持这样没有一根头发分叉的绝妙平衡可是很辛苦的。即使是五厘米,也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



我们走出车站,穿过速食店旁边的门,朝小祠堂走去。总之先去参拜那里祭祀的药师如来佛。



“哎呀,我为了所爱的人,不管是手指、指甲还是眼睛,什么都可以送给他。如果他想要头发的话,要我去当尼姑都行。”



“我可不要那样。”



我轻轻握住头发不停地摇头,朝更窄的小路走去。那里有块小小的墓地,前面有个石台,似乎很有分量的观音菩萨像就眯着眼睛座落于此。像的头上长着许多张脸,围成环状。



哇啊……在这种小巷里连个棚子都没有,就这样露天摆着。



小和用像在诉说什么的炽热眼神,直直地仰视着观音菩萨像。



然后她嘀咕道。



“没错,如果这是所爱的人的希望,那我就和他一起去死。虽然一个人死既可怕又痛苦,但是两个人的话一定不会痛苦的。”



她侧脸的美丽和言语中包含的真挚感情,让我怦然心动。



人不可以自己结束生命。



不过——希望与所爱之人赴死的小和所说的话非常甜美,让我为之感到心醉。



原来也有这样的恋爱啊……



“不过,这可不是完美结局。我虽然喜欢恐怖血腥的电影,不过还是就算中途提心吊胆,到最后却能得救的完美结局最棒了。”



小和转过身,寂寞地看着我说。



“菜乃相信完美啊。你之前一定过得很幸福呢。”



“哎?”



她湿润的眼眸深处潜伏着黑影,我一时无语以对。



小和露出温柔的微笑,香气随风飘荡。



“对菜乃而言,所谓的完美结局是什么?”



“这个、那个……”



我被突然问到,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果然是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成为恋人,然后嘛——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之类的吧。”



小时候读过的童话结局,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公主和王子结合,两人永远地幸福地生活下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一直是指到什么时候?”



乌黑的眼眸盯着我问道。



“到死为止。”



小和眯起眼睛。



“那么对两人来说,在最幸福的时候死去,这一定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不、不是那样的吧。”



“哪里不对呢?”



“那个,到死为止是指两人一起活下去的意思。”



“两人的心意可以一直保持不变吗?”



笑容从她湿润的红唇上消失,神情变得严肃。



“真的有永远不会改变的东西存在吗?”



“那、那个……”



“也有情侣尽管热恋结婚,最后却因为相互憎恶而分手。也有人习惯了两人同在一起,彼此感到厌倦无聊。”



“可是,也有上了年纪也很亲密的夫妇呀。比方两人一起去巢鸭参拜的夫妇,例如牵着老婆婆手的老爷爷之类的。”



小和再次“呵”地一声露出微笑。



带着阴影、美丽的笑容。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为什么要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呢?



“是啊。也有这样的情侣呢……但是,能像他们那样,简直是近乎奇迹的概率。在漫长的岁月里,保持相遇时的心情一直爱下去这种事……”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禁感到气馁。我不知道小和为什么悲伤。再说,她所说的也并没有错。



即使我喜欢心叶学长,非常喜欢心叶学长,希望以后也能一直喜欢他,但也无法想象自己百岁时仍然继续喜欢心叶学长的样子。



应该说,如果到那时还是单相思的话,可就太悲惨了。



“菜乃,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使劲摇头。”



“虽然觉得无法想象,可还是做了讨厌的假想。”



“?”



小和感到纳闷。



“一百岁的我邀请一百零二岁的心叶学长参加酸浆庙会,可心叶学长却装作耳背,无动于衷地在短签上写着绯句。”



我半哭着地告诉小和后,她大笑起来。



“讨厌,菜乃你真是的。啊哈哈哈——好奇怪。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真的大笑到流泪。



“你也不用笑成那样吧。”



“啊哈哈,对不起。但是一想象变成百岁老婆婆的菜乃,就觉得好可爱。”



小和又笑了起来。



“算了。你就尽情想象满脸皱纹、腿脚哆哆嗦嗦的我吧。”



“不要闹别扭嘛,菜乃。”



小和从背后抱住因不高兴而转过身去的我。



柔软的胸部压住我的后背上,光滑的秀发摩擦着我制服的衣领,甜美的香气充满了我的鼻子。



我感到有些狼狈,有点无所适从。



哇啊啊啊啊,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这不就像恋人一样了吗?



时间是浪漫的黄昏时分,周围没有别人。观音菩萨像眯着眼睛,以稳重的表情俯视着我们。



小和用脸颊摩擦着我的勃颈,甜美的香气让我后背打了个冷颤。



“人家如果能像菜乃一样就好了。”



“就、就算变成我,也一点好事也没有哟。不但老是被朋友小瞳‘笨蛋、笨蛋’地喊,喜欢的人也完全不把我当回事,脸蛋和体型与小和比起来,也实在是差得远了。”



“嗯嗯……菜乃就像仓鼠一样可爱,真的哟。”



就算是被比喻成仓鼠,也有点……尽管有些微妙,但我发现小和似乎在哭泣。



“小和……发生什么事了?”



“嗯……是啊……有很多事情啦。”



透过制服的上衣,后背上传来一股暖意,我能听到幽幽的哭泣声。



“我可以听你说。”



“谢谢。”



她用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那么……听我谈谈他的事吧。以前从未对人提起过。我身边没有可以谈这件事的人。”



“好吧,请吧。”



我点点头,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点点头说。



小和果然有意中人……虽然我早就隐约觉得可能是这样……



小和紧紧抱着我,开始用柔弱的语气讲述。



“他非常的胆小……容易受伤、笨拙,无法灵巧地躲过他人的恶意。因为一点小事就吓得发抖,变得无法动弹。”



不过,却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得让人感到悲哀,和他在一起会让人感到心痛。



“如果不在他身边一直盯着,就会感到非常不安。上课时,我们在保健室悄悄喝菊花茶,更新个人博客……在用保健室的水壶倒水时,我们提心吊胆地想着如果被老师发现怎么办,会不会有人进来。不过两人坐在床上喝茶时,却能体会到一个人绝对感觉不到的大冒险心情,非常的快乐。‘要是死的时候也能像这样幸福就好了。’我们这样交谈着,欢笑着。”



小和吸了吸鼻子。



“我们对殉情的方法也讨论了好多次。用煤球好不好;服毒怎么样;割腕又如何呢;两个人在浴缸里手拉手触电的话,心脏会不会一瞬停止;在雪山遇难的话,能不能相拥着如同熟睡般死去;还是说像《曾根崎情死》里的德兵卫和阿初那样,把自己绑在树上,刺穿彼此的喉咙比较好。”



小和仿佛不吐不快般滔滔不绝地说着。她有时会低声抽泣,有时又会哽咽。



“可、可是,他最近好像在躲着我……即使在学校的走廊上相遇,只要我一接近,他便哭丧起脸……我和他打招呼,他却拜托我不要和他说话……”



小和因为男朋友的样子很奇怪,一直在烦恼着。



高中生谈论殉情的方法,一般来看很奇怪吧,有什么地方扭曲了吗?



不过,那人是小和无法替代的存在这点,从打湿我后背的眼泪、几乎听不见的呢喃细语中传达给了我。



对小和来说,那人一定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人吧。



重要到以那种悲哀的眼神,希望能一起去死——



这样一想,我的心也被揪紧。



“他也许有什么苦衷。去直接问他怎么样?”



“可是……好害怕。要是他说不需要我的话。”



“怎么会……”



小和打断我想要否定的言语,用更加激动——抽搐般的声音说道。



“嗯嗯……因为我不是真正的阿初,而上酱油店的小姐。”



酱油店的小姐?



我一瞬陷入了沉思。《曾根崎情死》里有酱油店的小姐吗?



“小和,酱油店的小姐是谁啊?”



小和吸吸鼻子,像孩子般诉说道。



“本该和德兵卫结婚,店主的干侄女。菜乃好过分,居然会忘记她。”



“对、对不起。”



听到我的道歉,她在背后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呜呜。没办法,谁都不会去留意什么酱油店的小姐……在近松的故事里也一次都没有登场过,就连名字都没有出现过啦。只是写着德兵卫拒绝了和她的婚约。那个可怜的小姐,在德兵卫和阿初殉情之后,会怎么样呢?一定被周围的人看成提亲对象和别的女人殉情的可怜女人,被别人冷眼对待吧。如果没有这个女人,德兵卫就不用死了。走在外面会不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到处如坐针毡一般呢……”



怎么办?我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和为什么这么支持酱油店的小姐呢?



不过,她在巢鸭的乌冬店也说过那样的话。



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阿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