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余点点头，“在京里不好下手。”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不过，他可没觉得悲凉，悲哀倒是真的，楚良于他虽是路人，但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同室操戈，再怎么恨，也会在余生中留下无尽的遗憾。

此刻，被楚余和刘师爷冤枉了的楚良早已回到内书房的暗室之内。

暗室不大，只摆了一张小圆桌和四把椅子。

楚良和朱见曦对面而坐。

“……我这位表弟出息了，眼界也高了，一点点银钱怎么能劝得动他？是不是啊，楚大人？”朱见曦把玩着手里的古董瓷杯，揶揄着说道。要不是楚家始终忠于他老子，这些年功不可没，他绝不会同意楚良放楚余一马的请求，那几个大巴掌他还没还回去呢，不杀人难消他心头之恨。

楚良心情不好，没有接他这个话茬，只是默默喝茶。

朱见曦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他是我表弟，按理说，再怎么着我也该手下留情，可他实在不听话啊……”他叹息两声，又问，“接下来，楚大人打算怎么办？”

楚良懒得看朱见曦这番虚伪的表演，耷拉着眼皮，视线落在桌面上，淡淡说道：“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朱见曦满意地点点头，这还是句人话。

他说道：“楚大人别想那么多啦，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

楚良心里一阵闷疼，他不想再说楚余的事，便问道：“诚王打算找谁出题，什么时候出，出什么题？”

朱见曦冷冷地笑了笑，“楚余打了我，这题自然由我来出，怎么，你想知道我出什么题？”

这就是不想说的意思。

楚良知趣，又换了话题，“王爷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朱见曦道：“快了，等再死那么几个，父王就可以进京了。”

楚良明白，京畿地区的军权还握在皇帝手里，只要忠于朱明炯的那些将领不死，英王便不敢进京。罗镇关，玄衣营主官，京营主官，大约十几个人都会成为英王的狩猎对象，人数太多，只怕不那么好得手啊。

他有些担忧，“如果事情办得太快太集中，只怕……”

朱见曦一挥手，“怕啥？再怕我那位皇帝叔叔的屁股就要坐稳了，到时候难度更大。只要时机一到，必须快刀斩乱麻，能一刀切才是最好的。”

“那我们就把接下来的事情重新串一下，以免出现疏漏。”楚良说道。这位世子虽然急躁了些，但那些事本就是计划好的，动作麻利些并不算错。

朱见曦微微一笑，“不是重新串一下，而是要重新考虑楚余在整个计划中发挥的作用，然后再做一些调整。”

楚良有些发怔，“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朱见曦道：“如今他说破案子，就破了案子，说考县试，就把县试过了，身边还跟着长公主的谋士，皇上的御前侍卫，可谓了不得了呢，他不走，我的心不安呐。”

楚良心里咯噔一下，说道：“世子不妨把题出难一些，而后自有皇上处置他，这不是更好吗？”

朱见曦摇摇头，“他有胆子应下，就有胆子过复试的关，所以复试并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死。

楚良读懂了朱见曦的潜台词，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