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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2 / 2)


  庄民国是个老实人,上辈子大儿玉林就说了,他就是“抹不开面”、“脸皮薄”,老实巴交的有钱老头,看着就是叫人“宰”的,都想从他手里挤出钱来。

  庄民国觉得大儿这点说得是对的。

  刘婶子就看他老实,也想要“宰”他呢。

  庄民国笑模样没变,还是老老实实的,他本来就是老实人,除了上辈子“偏颇”了点,只会埋头苦干,挣钱养家,没本事,也不会说好话,都是闷心里的,现在被人“趁火打劫”,庄民国也只苦笑一下,认真跟她商量:“刘婶子,这不合适。种子你也知道,没有苗子值钱,一包种子洒下去,不是每个种子都能发芽的。”

  庄民国是想争取争取。

  上工不挣钱,一家大小一年的开销、人情往来都要钱,庄民国只能在菜地上多下功夫,争取多挣点钱出来。

  刘婶子只是表露出想要涨价的心思,上辈子出去打工的时候,跟老板要钱要狠了,老板还把钱扔到脸上的,那钱就哗哗的掉到了地上,最后还是要捡的。

  面子不面子的,要钱难,能要到就不错了,谁还挑从哪里拿到的?

  庄民国早就没了年轻人的“年轻气盛”,觉得受辱了,要恶狠狠的还回去,他做不出来。他们这个年纪的处世之道,就是尽量不得罪了人。

  刘婶子还是笑眯眯的:“那不行,我家春华跑一趟多不容易,你要嫌贵就去别地看看。”

  刘婶子“赶客”。

  她是笃定了庄民国找不到第二家卖种子的,说白了,她现在手里的种子那可是“独一份”,司机可是现在最时髦的工作了,就他们这家属楼里,家里都是当司机的,但人家胆子大的,带的都是大件,也就只有他们家司机刘春华胆子小,弄些种子这些小玩意回来倒腾。

  庄民国没有“三寸不烂之舌”,争取了没过也就不纠缠了,他都是半天送菜到公社,还要回去上工,没时间纠缠。

  庄民国退了一步:“刘婶子,我先回去考虑考虑。”

  庄民国心里是有数的,这胡萝卜的种子他是不会买的。

  这回买了涨价种子,下回再涨价腰板更直不起来了。

  庄民国心里存了事,比平日都要沉默几分,到六月菜地里的茄子、芸豆都送去了公社,别家的茄子、芸豆也都相继成熟,往公社里送了。

  送去的人多,庄民国就不送,他开始送辣椒,送豆角。

  七月份要秋收,庄民国送完了辣椒和豆角,菜地里就只洒了些卷心菜的种子,庄民国两个伺候菜地的时间都少了。

  正式秋收的时候,庄玉林他们学校都放假了,像大妞他们这种大孩子也是要上工的,就跟在大人后边捡稻穗,搭手递东西,学校里也发了任务,收集草籽,交到学校里,学校会付他们钱的。

  庄玉林是邱老师的“小粉头”,邱老师说了叫他们回家,在秋收的时候帮帮大人的忙,庄玉林每天就带着弟弟玉春,带着他们的小草帽,穿着小短裤,胸前挂着小竹壶,屁颠颠的到处捡草籽。

  他要挣钱给自己“交学费”。

  庄玉林明年就读一年级,是小学生了。

  今年的天气比去年还热几分,七月末秋收开始,忙了一个来月,到八月过了,秋收这场“硬仗”才打完,庄民国家里没有在吃上省,等秋收过了,一家大小还是廋了一大圈。

  庄民国家里的梨和红枣这才收了下来,他家里的几颗果树今年挂果挂得好,庄民国留了几个梨和小包晒干的红枣,其他都送去了公社里换钱,他留得多,送去的果子跟去年一样,卖了十几块。

  回去的时候,路过肉摊,庄民国没花票买了几根骨头,拿回家炖汤喝,又给他爹庄炮仗买了药。

  庄炮仗跟向婆子两个也廋得厉害,跟脱了相一样,都剩骨头了,夜里吃饭,庄民国给他们舀了一大碗浓汤,又贴了饼子,炖了干豆角。

  这回回去庄炮仗没让庄民国送,两个老的互相搀扶着走了,庄炮仗说了,“你也累了。”

  为了过日子,都累,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没有家底,要养家糊口,还要供着个病号的。

  庄民国这一年到头就没歇过。

  庄民国看他们走远的背影,心头不好受。

  上辈子他是苦,但他后面也享福了,是标准的先苦后甜,但他爹娘,陈夏花,都是没有享成福的,尤其是他爹娘,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走得也早。

  大哥家的日子按说是不难过的,家里两个壮劳力,大妞两个也大了,能帮上忙了,但爹娘在大哥家的日子不好过,他大嫂刘春枝现在还好些,两个老的还能动,就是隐射的说些酸话,等两个老的动不了了,要儿子媳妇伺候了,她就直接的骂人了。

  两个老的要儿子媳妇伺候,受媳妇嫌弃也不敢吭声。

  陈夏花洗了碗,又给大儿庄玉林把书和作业本给装上,好明天送他去学校读书,两个小的睡得早,给他们洗了澡没一会就睡着了。

  出来一看,见人还在堂屋坐着,陈夏花还问他:“渴不渴,我给你倒碗水。”

  “不渴,我坐一会,等下就睡,你先去睡吧。”

  陈夏花觉得人不对劲,“你在想菜地的事啊,那胡萝卜是什么,咱们不种这个就是。”

  菜地空了这么久,明天送了大儿庄玉林去学校,他们就要收拾菜地。

  “不想这个,那胡萝卜种太贵了,我们就种本地菜也够了。”庄民国是磨了好几天才想通的,他家的菜也大都是本地菜,只要种得早,比市面上的早熟,不要那些贵种子照样挣钱,挣的不比贵种子长出来的菜钱少。

  庄民国也不好跟陈夏花说两个老人的事,他张了张嘴,说不出来,回屋里把柜子里的小箱子拿了出来,里边装的是家里一年到头挣的钱,秋收前他们卖的菜钱全在里边,秋收一忙,谁都没空数。

  煤油灯照着,两口子就把小箱子里头的钱倒出来数。

  陈夏花不会算账,都是看庄民国数。

  庄民国也教她:“你看,这一毛的,十个一毛就是一块,这样一块一块的放,等下数叠数就知道是多少了。”

  去年庄家还存了一百多,这钱压在最下边,上边散落的就是今年挣的,庄民国从卷心菜、番茄荷兰豆,又卖茄子和芸豆等,最后数出来挣了两百块,加上去年的,有三百多块。

  庄民国一说出来,陈夏花直愣愣的:“三百多...”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庄民国上辈子也是发工资的人,他把钱放回箱子里,还把箱子给陈夏花抱着,“就是这么多,钱就在箱子里,以后你想买点什么,从箱子里拿就是。”

  “不要不要,我不会算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