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六章「蕾拉」#(1 / 2)





  我做了場奇妙的夢。

  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暢快感,在夢醒時分迅速退散,只有清澈的精神與明亮起來的視野伴隨著我。

  「啊……!」

  有女孩子的鳴叫聲。

  短促。

  驚訝。

  以及不難察覺的恐懼。

  「妳、妳醒來啦……身體還好嗎?」

  金屬與皮套的磨擦聲。

  緩慢往後移動的腳步聲。

  在等我主動轉頭嗎?

  不管怎樣,先由我來釋出善意吧。

  「呃……!」

  發出警戒聲並向後退至門口的,是一位綠色短髮的女孩子。頭髮兩側翹翹的,剪得很隨性。她一手握緊匕首,一手抓著浸濕的毛巾,水沿著她的大腿往下滑,因此沒有傳出水滴聲。我不知道該怎麼化解她的緊張,於是在她開口前看了看旁邊。

  夜晚。

  鄉野民舍似的小屋。

  毯子。

  不合身且濕透的上衣。

  汗味。

  味道的輕重與濕度皆不一致,是好幾個人留下的汗味。

  不太好聞……卻不討厭。

  「那個……我可以過去嗎?」

  手持武器、擺出警戒態勢的人,對一個剛剛睡醒的人說這句話還真奇怪。為什麼她要如此小心我呢?

  「蕾……蕾拉……小姐?」

  啊,那是我的名字。

  我想起來了。

  我──應該是在桑莫的地牢,眼睜睜地看著蕾娜……

  「我……我去叫蕾娜過來好了!請妳等一下喔!」

  「蕾娜?」

  「咦?」

  綠頭髮女孩因為我的聲音停下了即將踏出屋外的腳步。我也因為自己反射性喊出蕾娜的名字吃了一驚。她神色訝異地盯著我說:

  「蕾拉小姐,該不會……不記得蕾娜了?」

  怎麼可能。

  只是,蕾娜應該已經……不在了。

  對,經歷過那種可怕的折磨,不管是誰都沒有活下去的道理。

  就算是我深愛的妹妹也一樣。

  所以,這不過是巧合──我是因為她認識一個和蕾娜同名的女孩才感到驚訝。

  「蕾拉小姐……拜託說句話嘛!這、這樣我會很緊張啦!」

  「啊……嗯……該說什麼好呢?」

  未經思考就直接說出口了,好糗。

  「什麼都可以呀!只要不是……1…………開頭的東西。」

  「嗯?妳是說究極──」

  「哇啊啊啊!暫停、快暫停!」

  只是唸出來並不會啟動魔法的。

  我應該在講出究極治癒術五個字前先說明這點。

  不然的話……

  「嗚哇!」

  這個女孩子就不會因為急著想阻止我而莽衝過來。

  「哦……?」

  情急之中,用左腿攻擊右腳。

  「哦哦……!」

  當匕首與濕毛巾分別往地面敲擊出匡啷聲與啪答聲,朝我瞪直的大眼睛迅速逼近。

  我被她飛撲倒地。

  她兩隻手都錯過了遮住我嘴巴的機會,取而代之的是一對柔軟的嘴唇。

  無巧不巧……

  「伊朵小姐,怎麼了嗎──啊!」

  蕾娜出現了。

  「嗯嗚嗚!嗚嗯嗚嗚嗚!」

  這位叫做伊朵的女孩子,似乎是擔心一放開我就會聽到可怕的咒語,所以用她的唇緊緊蓋在我嘴上。我也因為蕾娜的出現感到不可思議,愣在原處望著那隻熟悉的身影。

  真的是蕾娜。

  而且一點嚴重的傷口都沒有。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伊朵小姐一直要我休息!原來是因為妳對姊姊起了邪念……!」

  「嗚嗯嗚!嗯嗯嗚嗚嗯嗚!」

  「還在我面前親那麼久……!」

  順利被誤會了呢。

  姑且將滿腹疑問擱置一旁,先解決眼前事態吧。

  我戳了戳伊朵的手臂、朝緊繃的紅臉蛋豎起大姆指。

  「嗯嗚……?」

  好像還無法理解。

  那麼就兩個大姆指吧。

  「嗯嗚嗚……?」

  還是理解不到啊。

  那麼,用必殺技吧。

  為了阻止我說話,她的唇開得比我要大一些,只要從中輕輕一推,就能輕鬆滑進她的嘴巴內──

  「嗚……嗚哇啊啊!咦?咦?為什麼?為什麼舔我?」

  「因為妳好像接收不到大姆指信號啊,像這樣。」

  一個大姆指,沒問題。

  兩個大姆指,超級沒問題。

  我向尚處於驚嚇狀態的伊朵演示一遍,然後釋出友善的微笑。

  「原來是這樣……齁!嚇死我了啦!」

  「抱歉呢。」

  「我還以為妳、妳對我……」

  「說不定有哦?」

  「欸……?欸欸欸欸……?」

  明明沒有說清楚「有什麼」,仍然被漂亮地做出錯誤解讀了。不由得感到這個女孩子真可愛。

  雖然還想再捉弄一下可愛的女孩子,蕾娜已經鼓起嘴巴將她推開,稍微撐鼓起來的雙頰來到我面前就「噗呼──」地消下去。

  我看著和記憶中有點不同的蕾娜,試著尋找現實與記憶的衝突點。

  答案是沒有。

  儘管在本質層面感覺有哪裡不太一樣,一旦深入追究,只會得到錯覺的答案。

  是錯覺嗎?

  唔嗯……

  不管是不是,好像都不該在這兩個孩子的注視下繼續思索這件事。

  依序處理吧。

  首先是快哭出來的蕾娜。

  「蕾娜。」

  「嗚……是!」

  「在我的記憶中,上次有意識的時間點不明,地點則是桑莫的地牢。這和妳的記憶一致嗎?」

  「這個……」

  「妳整理好再和我說。」

  看來不是簡單幾句話就能說明的,換那位可愛的女孩子吧。

  「伊朵,我可以這樣叫妳嗎?」

  「啊,可……可以!」

  立刻就正襟危坐了,像在見什麼大人物似的,反應真有趣。

  「不好意思,嚇到妳了。我沒有要傷害妳的意思,希望妳能理解。」

  「嗯嗯……!說、說得也是!啊哈哈……!那個,我也不是故意要撲倒妳……」

  「沒關係的,很柔軟呢。」

  「對、對吧!很柔軟齁!哈哈……哈……啊咧?」

  伊朵的緊張感得以消除,我也感到很舒壓,真是輪雙贏的談話。

  再回來看看蕾娜。

  這個心事全寫在臉上的孩子正努力思考該怎麼向我說明,幾度欲言又止的模樣,使我隱約感覺到不協調感的存在。我摸了摸她的手臂,透過簡單的肢體接觸與臉部表情告訴她,只要照心裡所想的說出來就可以了。即使如此,她仍然花了點時間才開口。

  「姊姊,妳還記不記得堤拉雅安──」

  在至今回想起來仍使腦袋隱隱作痛的記憶中,堤拉雅安是勇者矮子丕平所掌握的傀儡化武器。我之所以訝異蕾娜的存在,就是因為我親眼見到她在我面前支離破碎的模樣;而她會有那種下場,全是因為我不斷抗拒堤拉雅安的洗腦。我的記憶只到蕾娜一動也不動的那一刻。

  「我想,姊姊是在看到我……那個之後……就被洗腦了吧。可是在那之後,我醒來了……」

  只有勇者能夠死而復甦。

  在我記憶一片空白的期間,蕾娜復活了。

  蕾娜是……勇者。

  「我是……呃,說來有點害羞……總、總之,我是勇者……」

  這麼一來,確實說得通為什麼她還活著、而且正在向我解釋來龍去脈的原因。

  我理解了。

  但是,因為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腦袋輕微地混亂了。

  「我醒過來後,一直努力想救出姊姊──」

  蕾娜是擅使弓術的勇者,她為了救出遭到洗腦的我,在奧得河以東展開一連串行動,並在某天遇上了被帶往國境要塞群支援的我。做為敵援軍出現在她面前的,是統稱為「邪劍戰士」的傀儡,代號分別是「參」與「肆」。肆是我,而參是……

  「妲莉亞姊。」

  妲莉亞?

  「我殺掉她了……」

  咦?

  「不光是她……」

  或許是不希望我再增加她的壓力,蕾娜怯懦地垂下頭,露出自責的表情。

  「還有很多很多的村民,都被我當成棄子使用……」

  直到蕾娜半啜泣地講完她這陣子的徬徨及努力為止,我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我想,要她談論這件事就像是桑莫地牢之於我那麼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