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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2 / 2)


  但不能让她再睡了,身体吃不消。

  他先低头看了自己的衣襟,并没有被冰冷的湖水打湿,衣服上的霜寒之气也已去掉,若是靠近当是无碍的。

  总之, 在今天回来之前, 兄长和他谈话之前,他便暗暗决定, 若是赵宝瑟仍然执意要出去, 他不介意一点一点告诉她一些浣花谷情况,稳住她,甚至让她一起在外面跟进, 其实仔细想起来, 她虽然事事都看起来随性而且漫不经心,但并不是一个盲目冲动的人, 说起来,倒是他重遇她之后,因为心里某种膨~胀的情绪压过了这些思考。

  赵宝瑟不在外面。大概还在内间里气呼呼躺着。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屏风,眉眼情不自禁柔和出微暖的弧度。

  是啊, 她的确不是那样没有主意的人,看起来温暖可人,什么都似乎不在乎,实际狡黠而又坚定,所以,他那样对她,她生气是应该的。就像一只鲜美的桃。

  柔软的皮肉包~裹着坚硬的桃核。

  他想起自己被她骗过去的那么多次,但他始终知道有一件事,她是骗不了他的。语言可以拒绝的东西,嘴唇没有。

  几乎一思及此,心脏和指尖都开始微热起来。

  那些曾经的晦暗心情都因为近在咫尺的某个人,而变得暧~昧旖旎和柔软起来。

  他也还记得刚刚和赵宝瑟见面的情景,她抱着两茎莲花御~剑归来,晨起的霞光落在她身后,她的脸极白,带着几分慵懒而又澄澈的笑向他敷衍着打招呼:“早。”

  他看见她的一瞬间想起了旧宅中墙上那副画,但眼前的面容却是截然不同的白和勃勃生机。

  他垂下眼睫,再抬眸,她已经飞走了。

  过了一会,就听见隔壁庭院中响起她御~剑撞进了陆小昂房间的声音。

  一瞬,整个世界好像生动起来。

  很多她的声音,但是,并不吵。

  母亲的画像一直被他放在旧宅,在她离开时那个一模一样的位置。

  但从此直到他在浮屠祠修行,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母亲,而其他人也默契如此。所有讥讽的、暗带深意的眼神被他像蛛丝一样抹去。甚至在某一刻,连他自己也隐隐飘过怀疑的念头。

  可那个姑娘不同。

  被人当众揭穿她母亲的出身,她也不过是抬着头说。

  ——“我的身世没什么可隐瞒的。”

  ——“我母亲于我是最好的母亲,她生我,护我,养我,无论她是修士还是俗民,对我,她只是我母亲。”

  明明灵力枯竭旧伤未愈,明明对面是空桑最骄纵势高的三小姐,她还是毫不迟疑拔~出了她的念妆剑。

  她是不同的。和他不同的。但在某一刻,却是同样的。

  他永远记得,她被刑堂长老带走前的样子,明明伤的不轻,嘴角还流着血,头发也乱了,那双眼睛明亮得惊人,轻松愉快好像赢了了不起的大胜仗,对他说:“谢了。”

  他是替她说了一句话,挡了一剑。

  但她还抽空去帮着地上半死的霍然找了个靠谱的帮手。

  ——“嘿,谢天,你们西地的世家,可交给你了。”

  那个男人除了快死和作死,可什么都没做。

  他那时第一次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蝼蚁生出嗔念来。

  看那被他碎掉的陈旧而碍眼的婚贴碎屑落在地上,他一脚踩上去。

  一想到她可能曾经会嫁给另一个人,封回眼底闪过一丝暗沉。

  他微微压下这样的心情,在半掩的门口先停了下来。

  “瑟瑟。”

  门内没有人应。

  “我进来了。”他的声音不由自主柔和了两分。

  然后静默等了片刻。

  他才缓步走了进去。

  里间的东西有些凌~乱,一眼看去,木桁上的衣服不见了,他嘴角微微一扬,移开目光,继续向前走。

  怀揣着某个可能会让赵宝瑟振作起来的消息,连带这他自己的心都忍不住因此加快了跳动。

  几乎几步之间,他已经能想象出来赵宝瑟一下跳起来,然后站定,咳嗽一声,睁着那双眼睛故作镇定问他话的样子。

  就像一个刚刚骗人成功的小骗子。

  没关系,无论是小骗子还是坏脾气,无论是小算盘还是不合时宜的浪费,甚至她呜呜的哭声和烧糊的菜,都让他越来越喜欢这个人。

  封回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了。

  他已经走到了房间的最深处。

  最前面只有空荡荡的床榻。

  但是前面什么都没有。

  午后的阳光落在窗棂上,他的身影几乎淹没在光中,格外隐约。

  他再次喊了一声:“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