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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2 / 2)


  陆婉吟当下立断,此小娘子身份不一般。

  “这位娘子,可是需要帮忙?”陆婉吟抬手抚面,提裙,走至小娘子身边。

  小娘子急得面颊冒汗,杏腮微肥,有梨涡两点,双眸黑亮,不施脂粉,如朝霞映雪。光说容貌是极好看的,再说眼神,干净澄澈,一看便知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掌上珠。

  “我的簪子掉了。”小娘子声音带哭腔,“那是舅舅送我的。”

  “什么样的簪子,我替你一起寻。”陆婉吟语气柔和,面容温婉。

  小娘子比划道:“就,就是一根金色的簪子。”

  陆婉吟:……行吧,金色的簪子,这桃林总不至于到处都是簪子吧?

  .

  晚霞连天,野火烧云,陆婉吟直起自己酸胀的腰,“你的簪子真掉在这了吗?”

  “唔……”小娘子沉吟半刻,“或许还有可能在别的地方?”

  陆婉吟:……

  “宝珠,你在这里找,我与这位小娘子去前头看看。”

  穿过一小半桃林,前方有一小土坡,桃花树下,沿坡生了许多黄梅花。不远处还有三间挂着帘子,靠水而建的敞室。

  日光透过细薄帷幔射入敞室,敞室下头水波纹纹,衣饰华贵的女使们穿梭其中,里头满是华衣美服的男郎和女郎们在玩笑。

  若她没有看错,吴楠山也在其中。他正卑躬屈膝的与一头戴金叶冠的赤衣女子说话,看那女子身型装扮,陆婉吟想着,果然是真阳县主吧。

  陆婉吟迅速反应过来,不是这诗社里没有年轻的男郎,而是好的男儿郎早已别聚它处,她压根就没有碰见的机会。

  这一刻,陆婉吟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跟吴楠山的天差地别,并且明白过来吴楠山请她来诗社的目的。

  他会忘恩负义是有原因的,他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空,自然是再看不上她。他要让她看到的,就是他与她之间的差距。这是兴宁伯拒绝他后,他给陆婉吟的报复。

  陆婉吟觉得心中悲苦,更多的却是愤怒。

  因为吴楠山进入了一个她无法企及的圈子,所以这就是他能说出让她做妾的底气和理由。

  可男儿能走仕途,她们女子呢?出生决定了上半辈子的命运,婚嫁决定了下半辈子的生活。她已然因为劣势的出生而比不得旁人,如今连婚事都要被人压着作贱。

  “这位小姐?”身边传来一道清脆声音。

  陆婉吟眼神呆滞地转头,那小娘子道:“我方才就在这里玩的。”

  陆婉吟镇定心神,眸中仍有浑噩,她胡乱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脚下一硌,想着难不成这么巧,就这样被她踩着了?不想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被埋了半截在土里的……金子小人?

  陆婉吟认得这种小人,最近京师内很是风靡,专门用来诅咒怨恨之人,上至宫闱,下至普通百姓之家,随处可见。不过大家都用木头的,金子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实在是难得啊。

  陆婉吟看一眼旁边还在寻找金簪的小娘子,弯腰把金子小人扔进了宽袖暗袋内。

  这个金子份量这么沉,又这么软,应该值不少钱。

  陆婉吟这样想着,脚步又轻快起来,觉得今日运气着实不错,然后走了没两步,眼前金光一闪。

  找到了!那金簪竟是在一堆黄梅花中。

  这黄梅花是金色的,金簪也是金色的,怪不得难找。

  陆婉吟弯腰,伸手去拿,不防另外一只手更快,陆婉吟没抓到那簪子,反倒抓住了男人的手。

  这只手修长白净,比她的大了一大圈,却并不显得粗实,反而秀竹一般漂亮,养尊处优,连指尖都透出细白的粉。春日是暖的,他的手却没什么温度,跟他身上冷欲的白皮一样。

  “哥哥!”身旁小娘子娇声一喊。

  陆婉吟迅速收手抬眸。

  只见自己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男子。

  宽肩窄腰,身型挺拔,一套宝蓝长衫,束白玉冠,眉如墨画,色若春晓,一双丹凤黑眸狭长含情,可偏面相薄情,肌肤又极白,是那种毫无瑕丝的雪白,硬生生将那股风韵压了回去,只觉外貌极好,周身清冷,不堪亵渎。

  他站在那里,像棵伫立在青山顽石之中的扶桑树。

  “你的簪子?”男人手指修长,捏着那根金簪转了转,动作轻挑却不下流,反添风流贵气。他的目光穿过陆婉吟,落到她身后的小娘子身上。

  陆婉吟觉男子声音耳熟,只一时想不起来。

  “是我的。”小娘子高高兴兴蹦去,拿过簪子,噘嘴道:“幸好寻到了,不然舅舅可要生气的。”

  男人笑了笑,嗓音低沉暗哑,眸中冷色褪去,显出宠溺,甚至伸手摸了摸小娘子的头。

  小娘子看向陆婉吟,“今日多谢你,对了,我叫扶莲华,你叫什么?”

  扶?姓扶?那这男人就是……扶苏!

  陆婉吟稳住呼吸,以团扇掩面,露出一双翦水秋瞳,细声细语道:“我叫陆婉吟。”话罢,陆婉吟微侧身,有光从团扇中透过,漏在她脸上,透出玉色。

  团扇稍下移,动作细微不可见,姿态却已然与之前明显不同。

  她似在避嫌,后退一步,正站在最靠近的一棵桃树下。陆婉吟将垂落长发拨到耳后,露出莹白脖颈。

  春香摇曳,花如锦,重重叠叠,风起花落,美人翩然。

  她笑得很美,却因着面容纯善,所以并不显突兀心机,反而透出一股娇嫩可爱。

  可惜,男人始终未看陆婉吟一眼,也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仿佛她只是一根草,一滩泥。

  “走吧。”扶苏声音冷淡,携扶莲华从陆婉吟身侧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