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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2 / 2)


  在水晶灯光普照的餐桌旁,李佳莞出神的坐着,无缘无故的回忆起,她坐在驶向澳门的客轮上,也是近傍晚,腥臭的海风掀起波浪,她的头发像烧焦的烟丝一样不停聚到眼前。

  即将到达码头时,放眼望去,全是酒店接送过海客的巴士。

  李佳莞目光高傲地穿过那些正在听酒店人员介绍的外地游客,低头钻进一辆高档轿车。

  那时的社团处于鼎盛,不乏枭雄,明争暗夺的戏码,精彩非凡。如今换上的这一批人,人心散,搬米难,群龙无首各自为营,不过都是在扮煮饭仔。

  步入主厅会场,不难见到姿容貌美的公关挽着豪客,身边配着两名保镖。

  李佳莞踏着拼花大理石地砖,走过被玻璃罩住的黄金铸的桃源山、象牙上雕的八仙过海。

  等在一间挂着‘闲人止步’牌的房门外有一会儿,她便看见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陈宗月——

  这一位七十年代最年轻的过江龙,之后成为澳门丽华集团主席,身家估逾百亿元的‘娱乐/场大王’,时进斗金的财神爷。

  然而,紧跟在陈宗月后面,架出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他似乎是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所以死瞪着的眼睛,就像老虎面具。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钱丞,赶上每晚的焰火表演,今夜是天龙出世。

  打击乐声之中,灯光烧得火红,烈火漫天。

  陈宗月向着她走来,老文却追上他身边说道,“陈生,这个阿丞……”顿了一顿,他声音压得更低,“是黄浩天的外甥。”

  黄浩天,一个胆大泼天,极有可能用自己亲生女儿偷梁换柱的男人。

  陈宗月原是准备在叔伯面前对质时,牺牲钱丞,可是这一个讯息,让他改变主意的对老文说道,“他先跟你,教他做事。”

  随后,陈宗月才走到她面前,笑容与平时并无二致的温和,略带一些严厉的审视。

  实际上,李佳莞对他的畏惧多于尊敬,陈宗月怎么会感觉不到,但毕竟是从小看顾自己长大的人,她以为他们彼此之间存在一份信任。

  因此,黄鹦试图讨好陈宗月的举动,李佳莞虽然焦虑,也怀疑她是否已经对自己的身世知情,却还抱有一线希望,陈宗月没理由扶助黄鹦,而放弃她这个关系更亲近的人。

  有一种可能,她不敢去想——倘若黄鹦是他的枕边人。

  这一晚,在散发着珍馐气味的餐厅里有很多人,黄鹦安安静静的坐在钱丞身边。

  小孩子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总会乖巧懂事一段时间。

  上桌的笼屉里寿包,黄鹦却半途中把手改伸向旁边的大包子。她不晓得这叫什么,里面有鸡肉,还有叉烧、沙葛、鹌鹑蛋,吃完它是不明智的决定,一块下肚就半饱了。

  有人将各种颜色的酒混合,味道古怪且让人还想尝尝第二口,人人沾上醉意,偌大的餐厅变舞厅,在曼妙演奏的弦乐、五光十色的美酒,与缭绕的香烟之中摇晃身子。

  黄鹦扔下酒杯,拉起上回被李佳莞刁难的小女孩去跳舞。

  她们混进男男女女中间,黄鹦用她清脆的笑声给萨克斯管伴奏,扮作绅士旋转女孩,又顺手摘下角落装饰的假花,别在自己和女孩的耳朵上。

  座位换了又换,李佳莞不知怎么换到了钱丞的边上。

  满屋灯影流转,醉生梦死的氛围下,他们一直没有任何交流,于是,她翘着的腿落到地上,鞋跟重重敲击地板而离开。

  钱丞很短暂的感到莫名其妙。

  黄鹦总算放过小女孩,在果盘中随意挑了一颗圣女果,含进嘴里,若无其事的在陈宗月身旁坐下,将他端着磨砂银杯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低头把圣女果吐进他的酒里。

  陈宗月先是稍稍一挑眉,又笑,从高挺的鼻子到嘴角的两道纹路深了些,接着品尝了一口。

  黄鹦无意识地咬了下唇,想和他接吻,忍住了。

  当天晚上,宾客散尽的别墅悄无声息。

  陈宗月隐约听见有人在走廊蹦蹦跳跳,声音停在他的房门外,他下床开门。

  黄鹦愣一下,才收回正要敲门的手,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胸/部上绣着紫红色的蜀葵花,将藏于身后的东西塞到他手里,然后溜进他的房间。

  陈宗月低下眼眸,原是放在她房间的凸窗上,玻璃瓶中的一枝玫瑰花。

  她爬上有弹性的高床,撩起一旁的床帐,滥用天真无邪的说着,“我可不可以睡/你的床?”

  人都已经躺上去了。他当然只能回答,“可以。”

  陈宗月将玫瑰靠在床头柜上,转身掀被,她自觉地钻到他的臂弯里。

  黄鹦喜欢这样盯着他的眼睛,伸出手去描他下巴到喉结的这一段路,再从他透明的双眼中,发现欲/念的神色。

  因为很痒,所以陈宗月将她的手擒获,扣押在自己手里,“睡不着?”

  她否认的‘嗯’了一声,“不是,我想醒着多躺一会儿,不然一闭眼,天就亮了。”

  不再落雨,清亮夜色从蒙着纱帘的落地窗透进来,冷气让房间愈发空荡荡。

  “我喜欢你家,整天都开着空调,外头也静悄悄的。”

  陈宗月的呼吸洒落在她脸上,迷得她能掏心掏肺,也能脑袋一片空白。

  黄鹦没有前因后果的说着,“我小时候很怕黑,但是没有人哄我睡觉,我不想给姑妈添麻烦,后来晚上听着对面楼的夫妻吵架,感觉和他们离得很近就好一点,长大以后就不行了,吵得很。”

  陈宗月用指腹刮她浅淡的眉毛时,她闭着眼睛,一会儿又睁开说,“你知道那种手摇的爆米花吗?就是‘嘣’的一声,炸楼一样的动静,好多好多的爆米花冒出来。”

  “那时候我没有零花钱,就一直站在卖爆米花的叔叔面前杵着不动,他实在没辙了,就让我自己抓一把。”

  渴望的时间越长,得到的时候滋味越美好。

  黄鹦抱紧他,将鼻子蹭着他宽宽的肩膀,又在他肩头摸到一道很长的伤疤。

  她把头埋进被子底下,去亲吻那道疤痕,沿着他颈部的弧线,亲着亲着,嘴唇就贴到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