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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7)(2 / 2)

  刚下飞机,温喻就马不停蹄地买了通往另外一个城市的高铁票。

  卫屿瞥了眼车次,问道:不是海城?

  高铁站滚动告示牌上显示的是个很陌生的城市名。卫屿只知道是海城附近的一座小城,经济发展相当一般,近些年依托海城的影响力,才逐渐有所起色。

  不是。温喻摇摇头,他的声音很轻,似是在回忆:是我长大的地方。

  卫屿颇有兴致地挑起了眉。

  比起大城市来,小城的建设则显出了明显的不足。

  尘土满天的街道,缺少洒水车和绿化,低矮的六层建筑,规划不甚合理的交通路线,时常能看到在高峰地带读秒诡异的红绿灯,和强行双车道后无比拥挤的路面。

  大一时向班长填报住址,几乎没人相信温喻来自这个落后的小城。

  温喻在小路上走着,卫屿安静地跟在后头,周围路人投来的视线纷杂,卫屿罕见地没有说话。

  自从来到小城,他就感觉温喻的状态不太对。

  准确点来说,是紧张。

  他不知道温喻要跟谁见面,只知道接下来的会面从温喻身上看不到任何期待,只有无限的压力和逃避。

  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屿暗暗腹诽。

  温喻拦了辆出租,报上一串地址。

  车子很快就停在楼下,那是一栋不大的老房子,迎街而造,一共九层,很典型的零几年公司宿舍设计,一单元两户,两边都是能装下一家五口人的大户型。

  温喻拿上提前买好的果篮,让卫屿等在楼下,自己先行上了楼。

  卫屿在底下待得百无聊赖,正打算找个店坐下来玩把游戏,忽而听见一个惊讶的女声。

  只见温逸雅手上抓着一根半融不融的雪糕,漂亮的双眸缓缓瞪圆:你是那个我哥的学弟?

  *

  温逸雅被爹妈抓包了。

  原因很简单,她和男朋友搂在一起看恐怖电影时无意中摁到手机,而老娘恰好给她打了电话。

  于是乎,亲妈就在手机一侧旁听了半小时女儿和男人的你侬我侬。

  这个周末,温逸雅就顺理成章地带着男朋友回了老家,见家长。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在楼底下碰见了温喻的小学弟。

  青年笔直地站着,姿势利落得就像一把标枪。简单的T恤牛仔裤套在身上却穿出了一股不羁的气质,配合一双黑白球鞋,不知吸引了多少路过年轻人的目光。

  要不是他长相实在有些凶狠,脸上近乎写上了生人勿近几个字,温逸雅怀疑青年手机上就要多出二十几个男男女女的微信号了。

  作为从小看着温喻长大的人,温逸雅勉强算是有了百分之十的帅哥免疫力。

  这个学弟在她心中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还不是帅,而是那一次恨不得钻进地洞的丢脸事件。

  现在想起来依然悔恨万分。

  看到温逸雅,卫屿脸上流露出瞬间的疑惑:你是谁?

  温逸雅:

  老话怎么说来着?

  你以为很丢脸的场面,别人压根连一颗脑细胞都没有储存到。

  温逸雅忽然觉得那每夜一旦想起来,就恼羞到揪头发的情绪全都白费了。

  她深深吸口气,开始重新介绍自己:我是温喻的堂妹,之前在我哥家见过的。

  温喻的堂妹?

  卫屿在大脑里迅速比对了人脸识别谱,迅速在温逸雅身上贴了标签。

  温喻合租人,会打王者,水平还算一般,正在教温喻玩游戏。

  卫屿点点头,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卫屿。

  气氛顿时有一点点冷。

  尽管帅哥话不多,温逸雅却越听越觉得耳熟。

  之前听到卫屿和堂哥聊天就有种熟悉的感觉,上次开小号跟温喻打排位时听到隔着电流音的大神指挥声,那种奇怪的既视感就越发明显。

  她绝对在哪里听过。

  莫名想让卫屿多说几句,温逸雅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话题: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本地人?

  我陪温喻。卫屿平静地回话。

  噢噢,我哥啊。温逸雅了然地点头,忽然敏锐地捕捉到哪里不对:等等,我哥?

  老哥在海城待得好好地,为什么平白无故回来,爸妈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温喻要回家的事啊。

  该不会

  是伯母吧?

  警钟顿时在温逸雅心头敲响,她目光移向那栋算不上熟悉的宿舍楼。

  她只在小时候来过一两次,后面伯母重新谈男朋友后,就再也没上过门了。

  她对这曾经的伯母完全没有什么好印象。

  第一次见到堂哥,只大他两岁的堂哥瘦瘦小小,手臂和她一个女孩一样粗,安静地待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角落,看到伯母就躲,像个丢了魂魄的木偶娃娃。

  才刚上小学的温逸雅清晰地意识到,她不喜欢那个总是浑身香味的漂亮伯母。

  来不及多想,温逸雅循着并不清晰的记忆跟了上去,迈上楼梯。

  公寓的楼梯间很窄。

  狭小的甬道使得光线更加昏暗,踩踏在地面上会发出响亮的回声,放到现在是绝对过不了消防检查的设计。

  温逸雅刚踏进楼梯间,就听见了楼上响亮的声音。

  是个女人。

  女人掐着嗓子,被香烟灼染过半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沙哑,她似乎摔下了什么,粗声粗气地骂:温喻,你成天摆着这副假笑死人脸给谁看?我倒了八辈子霉才嫁给你爸,今天好不容易再婚,你还要给我脸色对吗?

  紧接着,是一阵久久没有回应的沉默。

  即便另一人让步的态度明显,女人依然不依不饶地接着骂道:让你包个红包也不肯给,我养你有什么用?那就带上你的东西滚出去啊,你要是不拿,我把它们烧了扔了都不会留给你。

  温逸雅再也听不下去,她加快步子上楼,没走几步,后面响起了另一道脚步声。

  什么时候被尾随了?

  她背脊一凉,回头却看到卫屿逆着光的脸。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几乎把她遮了个严实,青年眉头紧皱,好看的薄唇紧紧抿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底部压抑着汹涌的怒气。

  跟在后面的是认识的人,可温逸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后背更凉了。

  她有些害怕。

  她这才明白,也许是因为温喻,刚才卫屿和她对话的态度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柔和。

  温逸雅压低了声音,努力不让音调传到楼上去,细声说:那个,学弟,你要不还是在楼下等吧。这些都是家事,我们随便掺和不太好,我也只是去看看情况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已经走到了楼梯平台处。

  一抬眼,就能看见二楼大开的老旧铁门,站在门外的温喻,和洒落一地的奖状相册。

  这些都是温喻曾经的奖章。

  第一次获得三好学生,第一次考取奥数奖项,第一次取得全年级第一

  上面还配有一张不大的照片,小小的温喻独自站在讲台上,手里捧着一张装裱漂亮的成绩单,表情迷茫,后面是一排恭贺全级第一突破总分六百的巨大横幅。

  然而,它们全都被丢在了脚下,化成片片碎屑,与肮脏的泥土垃圾混在一起。

  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听到有人上楼的响声,温喻侧过脸,遥遥移过视线。

  一瞬间,温逸雅感觉堂哥的目光穿过了她,落在她身后的卫屿身上。

  她从未见过温喻这种眼神。

  像是期待,像是渴望,像是如释重负,像是终于等到了那个期许已久的人。

  如果说是谈恋爱之前,她可能不懂这眼神的意思,但现在温逸雅已经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