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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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二哈(LKID:咸鱼阿拉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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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人称呼我为「死神」。
从事这份工作到现在,只有一次有人向我表达谢意。
──糟透了,今天晚上真是糟糕透顶。
追兵的数量又变得更多。
正确来说,它们不断在持续分裂。
这些动作敏捷的魔物,它们生命的意义就是把人类依照肢体器官分门别类肢解。
不管再怎么杀,它们还是会一批又一批蜂拥而至。
我对自己施加的《身体强化》早就已经失去效力。
以前积存好多蓄有魔力的咒物,这时候也都已经全都施放殆尽。
经过强化的视力、心肺功能,以及其他林林总总的身体机能也全都已经筋疲力竭,连一般程度的能力水准都没有了。
现在还能够依靠的,就只剩下我弱不禁风的血肉筋骨、五脏六腑,这具十四年来还勉强保持四肢健全的身体了。
另外就只有被懊悔的细针铭刻在心脏的惨痛教训。
布满每一寸皮肤的《物理护壁》也已经降低到基准值。只要狠狠挨上一下,我就会整个人支离破碎,就像掉在地上的盘子那样。
就算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今晚好像会有什么糟糕透顶的事情在等著我。
我有这种预感。
我满头都是泥水,浑身上下满是还没资源回收的垃圾,在小巷子里左右奔窜。
这里是从神田明神延伸出来的参道,我就从参道分岔出的好几条又陡又狭窄的石阶上滚了下去。
身前的两个男人一再驱赶那些不速之客。
「呜恶,还没到港口吗?我的心脏都快要炸开,一命呜呼了。」
男人很不争气地气喘吁吁,一边说道。
「你死不了的啦!都活那么久了,怎么不传授一点秘诀给我。既然肚子里没墨水,还不闭上嘴巴快跑!」
「喂喂喂,要我闭上嘴,那就是上西天见佛祖的时候了。就算我变成骷颅头,牙齿也一定会喀哒喀哒响个不停,你说对吧。」
「我会把你那张嘴巴绑起来,用铁丝狠狠绕上一圈又一圈!」
这家伙的不死身笑话我都不晓得听几十次了,真是愈听愈火大。
无论捅他几刀或是喂几颗子弹根本都不会死,还讲这种无聊笑话。
不过看他那副七零八落的狼狈模样,倒是和我有得比。
这年头什么「不死身」根本一点都不稀奇,可是他还刻意讲给我听,心眼真是坏透了。再说他们明明是犹太人,说什么上西天见佛祖是怎样?
「总之快跑就是了!」
「──嗯。」
另一名男人点点头。
当伙伴在巷子转角处脚下一滑的时候,那名男子若无其事地把对方的腰带当成帆船的绳索,也就是帆索一般硬扯回来,同时一边说道。
「只要能够到达港口,我们就赢了。」
那人一头蓬松黑发还有如小虫般弯弯曲曲的胡碴,散发出无边大海的气味。
那是烙印在他灵魂深处中真正的海风与阳光的气味,与这座城市的虚假自然截然不同。
「嗯,我很期待你的表现,『船长』。」
「…………」
我得到的回应是一阵沉默。
他与他的伙伴两人明显的明暗差异,到现在还是让我感到惊讶。
讨海人不喜欢说废话是吗?我不这么认为。他只是不相信我而已。
我很庆幸没有与这名标准刚毅质朴的讨海人站在对立面,因为之前的状况确实很有可能会演变成那种局面。
而且……他那双隐藏在轮廓颇深的眼窝当中的灰色眼眸,出乎意料还挺可爱的。
不消说,真正能让「船长」大展身手的地盘是在大海,陆地上没办法让他完全发挥本事。
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正一路赶往港口。
那些追著我们跑的魔物真正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和我在一起的这两名男子。
他们就是我这次「工作」的保护对象。
他们其中一人是呼应召唤前来的英灵──没错,就是从灵Servant。降灵魔术的结晶。
另一个人则是人类──放弃人类身分的人类。
街头上的人都在说,居住在城市的从灵都很安全,不会伤害人。
可是只有市民相信那些话,他们这样相信倒也是一件安稳又幸福的事。
为了维持那些市民的日常生活与幻想,所以才需要像我这种人,专门干一些令人忌讳又厌恶的工作。
就是用我这双手,去杀害英灵──
那个女人也是这样。
她就是经过我适当处理的其中一人。
那个女人名叫《昆德丽》,是一名为爱疯狂的女性异教徒。
她内心仇怨的余韵、应该已经被我处理掉的敌人留下的强烈诅咒、精密到令人胆寒的陷阱到现在还留存于世,追我追到天涯海角。
就是那些小魔怪。
这些魔怪一边大口吞噬渗透这座城市的魔力,然后死缠烂打到底,甩都甩不掉。
我早就料到昆德丽会驾著马匹出现,可是没料到她竟然懂得那种召唤魔术。我之前搜寻的文件当中没有这项情报。
昆德丽召唤出的魔物是小魔怪「格雷姆林」,在魔术的世界里资历很浅,算是很现代的魔物。
这种魔物会躲在机械或是电子机件当中,我认为相当适合用在这座城市里。
(聚集在裸露在外的灵脉的害虫……效率还不错)
现在可没时间佩服了,因为就在短短几分钟之前,我的手指还差点被它们咬掉。
只要让这两名男子开船离港,这些辛劳都会迎刃而解。
「没错,就是那里。跳到那条水道上!分支的岔路可以一路连到港口。」
「哎呀,只有一条路啊。讨厌,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耶。」
男子毫不紧张,甚至连装都不装一下。
这条岔路是一条水泥通道,有一层浅浅的积水。
现在是退潮时分,应该很适合驾船出港。
「恭喜你啊,死神小姐。这样你就可以真正把咱们俩赶走了。」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可以落得轻松自在了。」
「不愧是死神,讲话还真不留情面。这下亨德里克又讨不到老婆了,是不是又要敬请期待七年之后的大好良机了呢?」
多话男子朝伙伴的背影瞟了一眼。那副沉默的背影看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落寞。
七年,七年之后。大约是两千五百个日子?我不晓得不死人怎么感觉,可是对我而言,七年后彷佛就像远在一片乌黑厚云彼端的另一个世界的名称,根本会不会真的到来都不知道。
「关于这件事……呃,我感到很抱歉。」
「没什么,我还会再逗他笑的。还真是可惜,这座城市住起来还挺舒服的。热闹又疯狂,而且还恰到好处地遗忘我们的存在。」
「……是吗?」
可是只要你们待在这里,你的这份保证过不久就会失效了。
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停泊在港口的帆船上的帆布映入眼帘,我都忍不住想松一口气。
不行,不可以让自己失去冷静,随时随地都要保持冷静。
从容不迫……从容而不急迫──这是老师以前曾经教过我的一句话。
冷静不是对情感的否认,只是接受情感而已。
不管是愤怒、懊悔、痛苦或是恐怖,把所有的情感全数包容。
我不能把他们拒于千里之外,必须接受他们成为自己熟悉的邻人。
不然的话,我就不能保持距离从客观的角度看待自己。
多亏有这项信念,过去我才能好几次捡回这条命。
*
我们到达港口,运气很好地发现一艘没被锁上的船只。
那是一艘狭窄的手划小舟,他们两个大男人一坐上去,大概就会塞满了。
「这……这种小船真的安全吗?」
「这样就够了。」
船长扔下这么几个字之后,从其他帆船找来两支船桨。
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要准备启航到外海的样子。
无论如何,至少他们没有浪费时间沉浸在感伤的情绪当中。
我仔细调查小舟上有没有设置陷阱,然后查看四周有没有追兵过来。
深夜的神田川上,平静的水面映照著轻摇的霓虹灯光。
港口附近没有人走动,也看不到水上巴士的船影,看来不用担心会波及市民了。
「那我们就此别过啦,可爱的死神小姐。」
他们已经乘上小船,然后把缆绳用力一扔,站在栈桥尾端目送他们的我赶紧把缆绳用两手兜住。
「其实啊,我也可以宰了你,然后继续在这座城市待上一阵子呢。」
「……是,我很明白。你只是尊重『船长』想要出航的意见而已吧,亚哈苏鲁斯……先生。你可是比那个玛土撒拉还有诺亚活得还久,是人类史上最长寿的人。」
男子傲然一笑,只是摇摇头。坐在一旁的「船长」在栈桥柱上用力一顶,让小船转向。他并没有加入两人的对话,两手重新握住船桨,开始用力划船。
「你太看得起我啦,你应该也知道吧。因为背弃上帝,连死都死不成的人可不只有我而已。即使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妖魔鬼怪还是到处流窜。而且像你这个出生在马赛克市的新世代,难道就真的能算得上是人类吗?欸,你怎么想?」
小船驶离栈桥在水面滑行,迅速变得愈来愈小。
我把羞辱感藏在平常心之下,勉强只能挤出几句话向他们道别。
「亚哈苏鲁斯……传说中的《流浪犹太人》!我会为你祈祷,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安宁归处!」
传说中的不死人邋遢地在小船上躺平,对我摇了摇手。
我真的很想再和你多说说话,很想多了解你的生平。
他只是对我报以满是嘲讽意味的笑容,就像过去那位曾经对他露出的残酷笑容一般。
「别傻啦,这世上哪有什么安宁归处!走到哪里都是地狱、地狱和地狱而已。真是的……你处处妨碍我们在这里停留,实在没理由向你道什么谢。不过我生平最喜欢的是三餐的贝果,最讨厌的就是看到任何令人不快的事情,老人家就来传授你一项秘诀吧!」
小船终于划入神田川的水流,他从渐行渐远的小船中大声喊道:
「──尽量去享受人生吧!活得潇洒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看他那副笑容,到最后都还是满嘴胡言。
「…………怎么可能……」
我一点都不想听这种玩笑话。
就算那是最资深前辈提点晚辈的金言玉律也一样。
我知道好几个本来想要享受人生,后来却轻易送掉性命的人。
就算活得痛苦、活得不愉快,那又怎么样。
我可不想死。
后颈一阵恶寒。
一群小魔怪已经逼近,追到这里来了。
鸡皮疙瘩过后几秒钟,接著便是一阵利爪抓过柏油路面的声音以及无数尖锐叫声。
那些魔物一起从港口的阴暗处现身,在港口停泊的船只甲板上一艘一艘跳过去。
「竟然还有这么多……」
那群小魔怪也不理会我,只是在水面上奔跑,试图想要追上亚哈苏鲁斯他们。
即便它们个别一只没什么杀伤力,但要是那么一大群冲上小船的话,小船转眼之间就会消失在海里。
逼命绝境让我心生恐惧,但我还是拿出压箱底的绝技《魔弹》,对准抢先的那群小魔怪,同时对他们两人发出警告。
「『船长』!」
可是在我还没出声警告之前,他已经把船桨塞给亚哈苏鲁斯,在摇摆不定的小船上站起身来。咻的一声,我听见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哟荷,荷──荷咿!荷呦──荷──荷咿!」
他彷佛从漫长的沉默当中苏醒一般大叫起来。不,应该是高声歌唱。
厚实胸膛发出雄壮浑厚的音量歌唱著。
那是讨海人的歌,真正海上男儿才会哼唱的船歌。
而我──亲眼看见了那一刻。
我看见亚哈苏鲁斯细瘦的手腕随意高举过头,左手的手背上浮现出一道造型独特的纹路,发出深沉的红色光芒。
「出航吧,亨德里克。我们又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踏上陆地啰。」
「Hu──ssa!」
从契约主传达给从者。
「船长」第一时间回应以魔术秘法《令咒》所下的指示。
指哨吹出清亮的声音,响遍整座港口的每一个角落。
浓厚的魔术冲击波让空间产生扭曲,拍打著我的脸颊。
「拉起船锚!升起船帆!瞭望员就位!我们必须得出海了!航向永无平静之日的风暴之海!」
听到「船长」一声接著一声的呼唤,好几道声音从水底下发出回应。
『Hu──!』
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乍听之下直让人误以为是骨头摩擦的嘎滋声,接著又传来一阵歌声。
『哈!』『哈!』『哈!』『哈!』
『怎么没看到你的新娘子啊,船长?』
『快把陆地的酒拿来!那种喝了喉咙会烧起来的蒸馏酒在哪里,船长?』
『Hu──ssa!Hu──ssa!Hu──ssa!』
一群苍白的人魂在小船底下旋转翻腾。
另一方面,那群小魔怪看到魔术现象发生原本还毫不退缩,继续在水面上狂奔,一口气与小船缩短距离。这时候它们发出警戒的吼声,开始慌乱起来。
红色布条的一角冲出水面。那块红布把这时候刚要抓住小船的魔怪如字面形容一般大卸八块。
从水中出现一面染成鲜红色的帆布。
一根黑色巨柱挤开小船,破水直冲天际。
两人好像早已做好准备,立刻弃舟跳到黑色巨柱上。
神田川的河面隆起一大块,一艘巨大无比的船体悠然现身。
──那是一艘帆船。
那是在大航海时代划开大西洋的橡木造大型帆船。
斜桅从船艏突出,彷佛在威吓任何近身的敌人。线条和缓的弯曲船体看起来十分厚重,高高耸起的船尾楼有如堡垒一般给予周遭强烈的压迫感。
直入夜空的三根船桅上挂著鲜血所染红的帆布。
这就是从灵《漂泊的荷兰人》拥有的至极《宝具》。
「那就是漂泊的荷兰船Flying Dutchman……!受到诅咒只能永远在暴风雨海上漂泊的幽灵船……」
亲眼看到超乎常理的魔术显现,我的脸颊都有些发麻。
红色的帆布一如传说那样,还有漆黑的船体,让我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那艘幽灵船与「船长」──也就是漂泊的荷兰人一同遇灾,永世不得安宁。
虽然拍打在栈桥的大浪差点没把我卷下去,但我的双眼被那艘裹著强烈灵气现身的雄伟船只紧紧抓住,根本移不开视线。
躲过帆布攻击的小魔怪仍不死心,还想攀上船体。
可是那些人魂当然不会允许它们擅自登船,他们化做水手亡灵的模样,一个一个落在甲板上站定,从腰间拔出弯刀,看上去就像游乐园的游乐设施一样。
他们同样也是被诅咒困在Flying Dutchman船上的人,属于这件恐怖宝具的一部分。刀锋上绝对杀不留情。
『哈!』『哈!』『Hu──ssa!』
『不过是一群无趣的魔物,根本用不著开炮!』
『我还要更多鲜血,船长!』『Hu──ssa!』
船员们占据绝对优势,结束了这场肉搏战,先前那两人在陆地上吃尽各种亏好像是假的一样。
亚哈苏鲁斯只是在一旁看好戏,身为御主这是正确的态度,但我怎么样都觉得看了实在不爽。
最后一只格雷姆林被「船长」自己执桨一桨打死。
「别再废话了,水手们!往海上航行吧!」
「船长」指示船员们再度启航。
他举桨指向夜晚的水平线,一道闪电在远方的水平线上划过,传来一阵阵闷雷响。就如同当初他们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一样,狂风暴雨的大海又在等著他们了。
扬起的船帆吃满了风,带著幽灵船前往无尽海途。
船影愈来愈小,逐渐消失在夜幕之间。
只剩下苍白摇曳的亡灵口中吟唱的歌声余音还在无人的港口荡漾。
『darais, nicht, ewigkeit──darais, nicht, ewigkeit──』
这几个词句我记得在教室的图书馆里好像听过,也跟著哼唱起来。
「darais…nicht…ewigkeit──
『受到魔王诅咒的船帆永世不损,直到世界末日那刻。』」
从我这边已经看不见「船长」的身影了。
唯有那个在船尾楼上倚栏而立的细瘦人影直到最后都没挥手,彷佛一直回首望著这座城市的灯火。
*
暴风雨远去,港口又恢复平静。
「唉……」
即便已经目送他们离港出航,我还是迟迟无法移动脚步。
一部分当然是因为疲劳袭来造成浑身无力,可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想好好回味这几天与他们共度的回忆,以及不由自主被打动的内心悸动,然后珍藏在心中。
我又叹了一口气,指尖轻触其中一绺浏海。
我将原本调成拒绝来电模式的魔术回路又重新打开──一则通讯好像看准时机,在这时候打了进来,一抹熟悉的声音让我松了一口气。
『……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是吧?』
「嗯。」
这是我和老师之间最常见的对话。
细微的震动直接传达进内耳,在我耳中听起来就是声音。这种不经由电磁波的通讯方法是衍生于自动笔记魔术,其他市民用不到,只属于我的小把戏之一。
「这次任务的保护对象──『流浪犹太人』不死的亚哈苏鲁斯,以及他的从灵『漂泊的荷兰人』亨德里克‧范‧德‧戴肯船长。我已经让他们彻底离开马赛克市《秋叶原》地区了。」
「那他们要再来的话,至少也是七年之后吗?」
「应该是。其他入侵者不说,他们应该是要等七年之后才能再来。因为亚哈苏鲁斯看起来除了亨德里克以外,没有与其他从灵缔结契约。」
「船长」的幽灵船是非常特别的。
马赛克的诸多地区当中,《秋叶原》被称作「临海都市」。顾名思义,周遭被大海所环绕。
可是这不代表这里的地形可以任人来去自如。相反的,这座城市围绕著非常坚固的结界。《圣杯》不会允许有人动粗突破环绕四面八方的结界,强行靠岸。
「船长」他们背负的强力诅咒让他们在七年当中只能上岸一次。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一种优点,每过七年他们就可以进入任何地方。
要是他们存心入侵,有意污染《秋叶原》这个地方的话,要我一个人应付恐怕会非常困难。
『──我明白了。』
感觉起来老师似乎接受我的说法,然后把需要确认的事项导入核心议题。
『……那昆德丽呢?』
我压抑差点变调的嗓音,稍微停了一会儿让呼吸平复。
「杀掉了。我确认过她的灵基,已经消灭了。」
这种危险的话题实在不适合在大街小巷里讲。我再次环顾深夜里的港口,没有任何变化,无人的港口依旧无人。
「……可是我觉得……那个女人设下的术法可能还留存在某个地方。之后我会再调查看看。」
『喔,自主活动型的从灵都已经消灭了,术法还有可能留存在土地上吗?』
「嗯,所以我才吃尽了苦头。真是的……」
『是吗?这次的案例还真少见……可说是挺棘手的。如果你要对市内那些不当利用的灵脉彻底扫描一遍,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扫描应该扫描不出什么反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应该是用某种方式隐藏起来。」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似乎的确需要藉助你的力量了。』
「是啊。」
『…………』
老师陷入沉默,引人遐想。
两人之间弥漫互相试探的气氛。
要是这时候两人可以看到彼此的表情,对方一定一眼就能看穿我内心的动摇。
要把影像传送到通讯回路上当然可以。别说影像了,甚至连五官感受都能直接传送。不过这种毫无隐私的工作方式我不喜欢,再说现在我已经没有多余的魔力可以用来传送了。
委托工作的客户似乎暂且接受我的报告内容。
『──知道了。关于细节就等之后当面再说吧。』
「我明天就有空,会去教室一趟的。嗯。」
『这样吗?如果你方便的话,那就约明天吧。再请你向我报告。』
「好。」
『这次又辛苦你了──晚安,绘里世小姐。』
『嗯。』
老师就是客套有礼。对一个不知何谓真正睡眠的人回礼说你也晚安是满奇怪的,但这不是重点。
只是就在我也想说些贴心话的时候,对方开口打断我。
『啊,对了。绘里世小姐,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
『卡琳小姐对我发了一顿脾气。』
「──卡琳?」
『就在刚才,她的火气好大。她说不管直接通话或是文字讯息,绘里世都不理会。气呼呼地说是不是网路有问题。我已经向她解释,绘里世小姐正在工作,所以才会关闭通讯。』
「啊……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彼此彼此。』
*
……彼此彼此?
关闭通讯绝对是正确的做法,老师应该没必要向我道歉……才对啊。
「卡琳那家伙……」
目送传说幽灵船出航之后,我迈步走出栈桥。
穿过港口踏上归途,视线的一角尽是一块块白色帆布,有如一大片森林。
在工作的时候和卡琳闲聊,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可是会要人命的。要是在生死交关的时候分心,几条命都不够用。
可是到头来我还是太过轻忽。工作告一段落,最后的成果让我得意了起来,不禁有些飘飘然。
──港口的末端,这里是游艇港口的尽头。
有一段斜坡路穿过栉比鳞次的仓库街,通往上方的车道。那个女人就站在斜坡路的顶端。
一身修道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原本隐藏在头巾下的长发此时也在风中恣意飘逸。
「你现在的心情如何啊?」
那个女人不改娴淑的态度向我问道,语气中却带著赤裸裸的轻蔑。
「随随便便抢走别人心爱的对象,把我打得伤痕累累……而且还不给我一个痛快,就把我扔在街头上不管。没错,你明明多的是机会可以杀我,却摆出傲慢的架子对我施舍同情……想必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志得意满对吧。」
异教徒昆德丽,她有著一头黑发与褐色的肌肤,那双低垂看似慵懒欲眠的双眼则是暗色的。
艳丽的双唇暗藏著强大的觉醒魔力。
无懈可击的美丽脸庞有著浓浓的地中海风情……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前提只要捏住鼻子,别去闻她满是一肚子算计坏水的内脏臭味。
那身由马毛编织,赎罪之人所穿的衣服在经过激战之后变得破烂不堪,结果就是大胆地裸露出大片肌肤。
最初和她接触的时候,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端庄贤淑的修女。如今那一身对上帝大不敬的模样,就算在万圣节看到也令人大摇其头。
不过让那件衣服破烂到无可挽救地步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我。
「啊啊……你的名字叫做绘里世是吗?不,是我失礼了。你应该叫做『死神』才对。」
「……昆德丽……」
这女人真是无可救药。
我设下机关瘫痪她的马匹,之后激战还让她本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想到竟然还能活动。看来我必须审视对《Rider》职阶的基本评价了。
我一字一句仔细解释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