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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章 遇敌/交战(2 / 2)




「各位,请发表意见。雷鲁根战斗群已被包围一周以上了喔。」



B集团参谋互相偷使眼色,推卸著这张下下签。



「雷鲁根战斗群完全孤立于敌地……」



在浪费不少时间后,总算有一名将校起身说出极为平凡的内容。



「各位,不好意思,能容我坦承一件事吗?其实我也会看地图耶。」



因此,杰图亚中将就像是要速战速决似的打断那家伙的发言。



「倘若再加上地图上所写的敌部队情报,索尔迪姆528阵地很显然地就只能称之为孤垒。」



也就是说,联邦想要夺回铁路沿线城市的干劲,也毫无误解的余地……明明在南方进行著大规模激战,却还能在难以说是主战线的中央地区调动如此庞大的兵力,真让人不得不惊叹。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必须打击敌人的兵力。就在现在,这个打击的时机。



「这些事不用特意说明,也只要看就知道了。啊,不过,还是得感谢你亲切的说明。」



只不过,面对杰图亚中将这强烈的讽刺,会议室内充满的却是沉默。



「救援计画的制定会拖这么久的理由是什么?」



杰图亚中将尽管再度催问,却得不到任何反应。就像难以置信似的,中将的视线在会议室内徘徊起来。



「我们有准备战力。应该是以应对联邦军移动的形式在事前集结完毕了。虽说B集团的战略预备部队遭到大规模抽出,但应该也有集结到足以进行快速反应的数量。」



「……阁下,真的就只有必要的最低限度。」



「十分充分的数量不是吗?」



对于B集团参谋的诉苦,杰图亚中将冷冰冰地说道。



就算以卢提鲁德夫中将为首的参谋本部作战家偏爱战力集中原则,但也不至于会放任侧面毫无防备。还准备了保有完整编制的装甲师团与机械化师团、步兵师团这三个师团作为压箱宝。



「为何不让部队出动?」



「既然不允许失败,就不得不采用高胜算的方式。帝国军在东方方面的整体兵力情况,我想阁下也是知道的。」



我是很清楚──杰图亚中将探头看著地图苦笑起来。相较于理想状况,现状是让人隐隐生寒。一个师团所负责防卫的区域,是本来要用三个师团才能勉强接受的广大。



就这层意思上,也不是不能理解B集团的迟疑。一旦投入反击、灭火用的紧急部队,就没有后路了──参谋们的这种危机意识本身很妥当。



如果只靠常识战争的话……



不过在这方面上,联邦军看似无穷尽的人员基础,还有在外部援助支撑下的物资数量难以置信的惊人。联邦军兵力的人力资源基础,在过去的敌战力评价中被太过低估。或是说,超出帝国的常识太多了。



要打倒联邦兵很简单。然而,要打倒联邦军这个组织是极为困难。



考虑到帝国只要失败一次就有可能毁灭的现状,就只能叹气。如果说「不能总是成功渡过危桥,立足点就会崩坏」这种事情事不关己,就会是个笑话吧。还真是被逼进相当过分的状况了。



……不过,总归来讲。



既然不允许失败,就只要不失败就好了吧。



是没有办法指望永远地成功下去吧。话虽是这么说,但这也不表示没办法在今天,在这里获得成功。



「总而言之,我理解各位的担忧与现状了。并基于这种理解,下官要求各位摸索前往『救援』的方法。」



「阁下,兵力过小,救援的胜算也……」



「我们的兵力有限,但时间也同样有限,给我想起这个事实吧。」



作为战略家的杰图亚中将也会对状况感到苦恼。不过,作为战术家的杰图亚中将大都是依靠自己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他比现场的所有人都还要理解时间与时机的要素。



安朵美达作战在战略层面上,是无法允许在进行联邦南方各都市的攻略战时,因为B集团的危机让A集团的尖锋变钝的。



「说到底,各位迟疑的原因是什么?既然确定要前往救援,就该去摸索救援的方式吧。」



「就算有必要,可是该考虑东方整体情势的要素也……」



「目的,保持B战线。目标,敌野战军。情况非常单纯。考虑得太复杂,是迈向失败的英雄般的第一步吧。」



就在以「你们难道不懂吗?」的眼神询问时,杰图亚中将注意到自己的质问毫无意义。



B集团的参谋,总之就是脑袋与心悖离了。



脑袋是有办法理解吧。不允许对友军见死不救。同样也能注意到B集团就只能以机动战开出活路这件事。



这里如果是军大学的校舍,肯定全员都会一齐选择赌在机动战上。



但是,他们的「心」充满不安。基于B集团的严峻状况而迟疑发起挑战,是他们并非用脑袋而是用「心」在思考的佐证。



即使讲道理,姑且不论他们的脑袋,心是不会被打动的。



……可能的话,是想期待B集团参谋的自发性。然而,要是心已经受挫到这种程度的话,就不得不放弃活用这些「秀才型参谋」了。



杰图亚中将吞回叹息,在地图前再次沉思起来。



要在充分引诱,并趁敌人踏稳脚步之前施以打击。该贯穿敌人的尖锋太过不可靠,就连些许的晃动都可能是致命性的。一切全是时机的问题。太早的话会让他们逃走吧;太慢的话,我方很可能会遭到击退,并且失去雷鲁根战斗群。



「决心」──这正是指挥官的责任。



既然要用心,就不要用来迷惘,而是要用来决定。就为了做出一个决定,自己才会待在这里。我所肩负的是将兵的生命与祖国的命运。



仅仅一人所做出的一个决断。



要是能与沉重、痛苦还有反胃感无缘的话,那就不会是人了。为了转换心情,杰图亚中将抽起从卢提鲁德夫中将那边抢来的雪茄,将冷静唤回脑袋里。



有自觉到责任重大是很好,但要是被责任的重大压垮,就跟B集团的参谋没有两样。这也太过本末倒置了吧。



光是盯著地图,自然而然会迎来极限。重要的是,要在地图上画什么?



所幸的是,敌人完全上钩了。



既然如此,作为勤勉劳动者的帝国军就必须得去努力收割播种的成果。这该视为收割工作的时间吧。



「是时候了吧。」



自己喃喃说出的话语声,让杰图亚中将扬起笑容。这种疑问获得冰释,用力卸下肩膀重担般的快感,还真是难以言喻。



能抱持著「这就是适当机会」的确信,让人感到无比的可靠。



再来,只要不错过时机施以打击就好。单纯,目的也很明瞭。



敌人想运用铁路路线的意图很清楚,正因为如此,联邦军部队也肯定充分假定了帝国军会经由「铁路路线」进行增援、逃离的可能性。



事实上,收到的报告也述说著他们在用心警戒著铁路沿线。



不过,这也是种拘泥。联邦军因为确保铁路的目的,将焦点集中在铁路这一条道路上。只要能抵达,不论走哪一条路都行,这种心理准备他们还做得不太够。



因此,针对现状下的敌人,迂回会是最痛的一击。



要打击没有将铁路以外的选项纳入视野,也没有进行彻底的包围,而是半吊子地将注意力分散在铁路上的敌人……就算敌我的战力差巨大也是有可能的吧。



好机会来了。



用议论消磨时间是不错,但战理要求行动。因此,尽管舍不得离开,但就让我从这里告辞吧。



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杰图亚中将就基于安排的必要性把一旁的勤务兵叫来。



「……辛苦了,能稍微麻烦你吗?」



他以若无其事的语调提出要求。



「我要两杯咖啡。就送去我的勤务室。同时,能帮我找格兰兹中尉过来吗?」



对收到命令的勤务兵来说,这就像是为了离开会议室所点的咖啡。不论是看在谁眼中,都只会认为杰图亚中将放弃这场会议了。



杰图亚中将就在这时小心起见地说道:



「尽管议论纷纷,不过看来各位参谋,各位似乎有理解并尊重我的要求;另一方面,我也理解到各位想讨论的部分,对各位来说很重要。」



特意以疲惫的口气在众人面前深深叹了一声。做出会让人以为是在警告之余表明失望的态度。



「因此,我就以本国所认可的部队监察与指导的权限,与议论保持距离吧。等制定好完美的作战方案后,再来通知我。」



「遵命。」



「很好……我期待各位能尽早得出结论。」



话虽是自己说的,但这还真是过分的诈欺行径──杰图亚中将在心中苦笑。



这也是卢提鲁德夫那家伙把能用的将校全拉去重视积极性的攻击作战那边,所造成的弊害吧?剩下来的B集团参谋,尽管不是没有才智……但偏于保守,而且还染上怯懦,损坏了主体性。



是在东方的战场上太过磨耗了吗?



这么说是很难听,但作为零件已经没办法用了。有必要紧急进行大胆的更换。他们丧失了作为参谋将校的精髓,已不能再视为参谋将校看待了。



一宣告会议暂时闭会,杰图亚中将就快步离开作战会议室。



那里已经没有用处了。



需要的是会采取行动的人。一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勤务室,杰图亚中将就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



拨出的号码,是东方军B集团为数不多的战略预备部队的师团长本身的电话号码。



「克兰姆师团长,是我,杰图亚中将。」



「不是在会议中吗?失礼了,请问阁下找下官有何……」



「想邀你去散步。克兰姆师团长,让我们出门一趟吧。」



朝著打算反问「请问要去哪里?」的克兰姆师团长,杰图亚中将以若无其事的语调向听筒的另一头投下语言的炸弹。



「就稍微去打场战争吧。」



「恕……恕下官失礼……这是命令吗?阁下。」



对于以平稳语气说下去的话语,克兰姆师团长忍不住回嘴,让杰图亚中将笑著回道:



「不,正式来讲,我这是将对东方方面军进行战争指导与要求的权限行使在师团单位上。你就算拒绝也无妨喔。」



「咦?」



「东方军的参谋理解并尊重了我的意图。换句话说,就是会花费充分的时间在会议上。」



所以──杰图亚中将仔细地向他解释。以平稳,或是说装出听起来平稳的语调说下去的话语是剧毒。



东方军的参谋太不想动了。战争可是一旦决定开打,就要看能如何地迅速挥出拳头。考虑要慎重,但是实行要果断。绝不能反过来。



「所以我就决定让他们尽情去开他们最喜欢的会议。然后,我则是打算趁这段时间,与各位进行一场认真的战争。」



「……阁下是在开玩笑的吧?」



「要是这样的话就好了,但让人伤心的是,这是现实。」



杰图亚中将以毫无误解余地的话语爽快否定,并打断克兰姆师团长迟疑似的话语。



「是战争哟,克兰姆师团长。你意下如何?」



「……是『友军的救援』吗?」



当然──杰图亚中将做出保证。



「目的,保持B战线。目标,敌野战军。虽是救援,但毫无疑问是这些行动的结果吧。」



克兰姆师团长沉默了一会儿,在微微呻吟后勉强挤出的声音,传到了杰图亚中将的耳中。



「如果是要救援友军的话……希望至少能了解一下计画。」



「你是军官的楷模啊,很好。我就简洁说明吧。」



正因为是知道何谓名誉的军人,操弄他对老奸巨猾的军人来说才会是易如反掌。



参谋将校与师团长之间的差异极为单纯。前者虽然也离无能相距甚远,但就偏爱积极行动的意思上,后者显著是高人一等。



在用脑袋理解之前,会先用心去理解。非常单纯,很好讲话。



「基本上是迂回、迂回、直击。还记得我事前要求你们去研究的计画吗?」



「是的,战略预备部队的所有师团都有基于收到的研讨要求进行彻底的调查。我记得那是机动战的典型例子……」



兴奋的语调,就算隔著听筒也不会让人听错。瞬间就能理解他跃跃欲试。



以机动战救出友军!



这是不会有军人讨厌的。纵使帝国军内有这种没良心的人在,也顶多是敌军的间谍吧。



「有与其他师团长协商过了吗?」



「因为有提出要求,所以有协商过了。」



一名积极的师团长已与周边协调完毕……只要能出动,这场赌博就跟赢了一样。



「很好!师团长,我要感谢你。这样就有办法了吧。」



杰图亚中将伴随著确信,在形式上说出严厉的要求。



「我以参谋本部所托付的权限,要求你让我们的左翼前进,打击处理敌人的一翼。」



「那么?」



这终究是形式上的藉口。不过只要有藉口,军人往往就能采取行动。



「去救援友军吧。」



「……正合下官所意。请指示。」



就一如身在组织之中的杰图亚中将的预测,他们被可能「救出友军」的藉口钓到了。



提供藉口。



这是杰图亚中将在东方,唯一有办法动用各部队的确实手段。



「以机动战顺时钟展开单翼包围。歼灭包围雷鲁根战斗群的联邦军。藉此,防范敌军在中央地区的反攻于未然。摘除对南方主攻势的担忧要素。」



「遵命。」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对,这不是要求,而是商量就是了。」



「咦?」



「我会去跟你借一辆车。抱歉先斩后奏了,但还是想知会你一声。」



这点小事的话是不要紧──在对克兰姆师团长的答覆道谢后,杰图亚中将随即挂断了电话。



「阁下,失礼了。格兰兹中尉奉命前来报到!」



正想说要不要催格兰兹中尉,他人就刚好出现……提古雷查夫中校看来教育得很彻底。



仔细一看,连拜托送咖啡来的勤务兵都在一旁等候,细心地在门外待命。



这种程度的话,就可以期待了。



「辛苦了,先坐下吧。」



杰图亚中将露出温柔的表情,以彷佛是想找人聊天般的轻松感劝年轻的中尉坐下,同时以命令勤务兵准备的咖啡招待他。



「抱歉没问过你爱喝什么,就陪我喝杯咖啡吧。」



「这……这是下官的荣幸!」



恕下官失礼了──对以紧张不已的表情伸手拿起咖啡杯的格兰兹中尉来说,这是一场相当具有紧张感的茶会吧。直到勤务兵离开房间之前,杰图亚中将也还是平稳地向他微笑著……但目前的时间太过宝贵。



假如这里不是战场,杰图亚中将会表现得再稍微淘气一点也说不定。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格兰兹中尉……好啦,提古雷查夫中校交给贵官的部队状况如何?」



「没有问题!正在快速反应待命当中。始终保持著一有命令,就能立刻展开行动的状态。」



对杰图亚中将来说,这是足以让他满意的答覆。不对,是高于期待。考虑到东方的士兵平均训练程度的情况,这会是值得震惊的表现。



真不愧是提古雷查夫中校送来的部队。下级军官的机敏度,还有即使充满著干劲与战意,也依旧维持著秩序的氛围。



实在是教育得太好了。以作为暴力装置的一项零件的军官来说,他是极其模范。在这个会端上泥水般咖啡的东方,他们就等同是散发著真正的芳香。



「不对,拿来跟这杯咖啡的过分程度相比是搞错对象了吧。」



「阁下?」



「没事。只是回想起参谋本部的餐厅罢了。」



杰图亚中将苦笑起来,就像在述说自己有多辛苦似的向他耸了耸肩。实际上,参谋本部的餐点也很过分。要是只论被丢到最前线附近的杰图亚将军的饮食生活,甚至能断言是左迁后的比较优质。



而会有礼貌地保持沉默,打量自己脸色的格兰兹这名年轻魔导中尉的存在也是原因之一……不论是身在何处,各地也都有著各地的长处。只要能发现长处,这就意味著伟大的一步吧。



就这点来讲,正是手中握有如同珍珠般贵重的一个魔导中队的事实,让毫无任何权限,孤身从参谋本部来到东方军赴任的杰图亚中将有办法做出胆大包天的决断与行动。



「格兰兹中尉,能勉强你稍微帮我做点事吗?」



「是的,阁下!」



他摆出一副好心老爷爷般的温柔表情,说出这句话。



「你就稍微帮我当一下战车骑乘兵吧。」



「咦?」



在浑身僵住,看似无法理解意思的年轻人面前,杰图亚中将眯起眼。看来一拍即响的反应,也是会有极限的。



很好,就再说明一下吧。



「中尉,是战争。让我们开始战争吧。」



「阁下是……是说战争吗?」



「啊,不对,用词应该要正确。实际上,目前已经是在战争了……所以正确来讲,要说是我们的战争吧。」



即使把东方军牵扯进来,这在本质上,依旧是一出只有谭雅与杰图亚中将知道的剧目。



在说到「我们」时,不需要特别强调。



这该说是尊严,或是说一抹的寂寞。



虽是难以形容的情绪,不过,杰图亚中将就伴随著自豪订正用词。



「格兰兹中尉,这是我们的战争。怎么能少了你,少了各位哩?」



「阁下……?」



「怎么啦,中尉。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疑问可不是该积在心里的东西。」



「阁下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重点抓得很好。迂回的询问方式是尽管特意装作糊涂,也想确认关键部分的优秀话术。



「你怎么还说得这么见外呀,中尉。」



杰图亚中将向格兰兹中尉做出保证。



「是索尔迪姆528阵地。你应该知道雷鲁根战斗群遭到包围了吧?这虽是当然的事,但我们要前去救援。」



「那么!」



态度明显出现变化的中尉,让杰图亚中将打从心底感到羡慕。天真的欢喜,或是「能信任上头话语」的心境。



不知怀疑为何物的年轻,竟会如此耀眼。



「也就是为了救援转守为攻。我们要身先士卒。不这么做,东方军那些家伙……怎样也不会采取行动。尽管想认为这是B集团自己的问题……但他们就只用脑袋理解我方的危机。」



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解释起理由。就像对师团长做过的一样。说明、引发共鸣,然后提供藉口让他认为──



这么做是对的。



「拚命感不足。因此,我们要去踢他们的屁股。就让我们稍微去督战一下吧。」



「遵命!」



只不过──或许该这么说吧。



理解指挥官先行的精神,并立刻面露喜色的格兰兹这名年轻中尉,军纪教练果然是做得太过彻底了也说不定。



就算说只是徒具名义,但杰图亚本身的官方身分仍是参谋本部的副战务参谋长。是绝对不推荐搭乘军用车前往最前线的立场。



况且,要是还亲自配戴著步枪与手榴弹的话,想要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事。会毫无疑问还兴高采烈随行的人,应该会是例外吧。



实际上,一般人应该会感到不对劲。比方说,克兰姆师团长。



当杰图亚率领著格兰兹中尉与旗下中队抵达出击前的师团司令部时,前来迎接的克兰姆师团长脸上……很快就露出困惑的神情。



「嗨,克兰姆师团长。百忙之际,真是不好意思。」



「阁下,怎么了吗?」



「你这话还真是不可思议,师团长。部队的状况如何?希望能跟上我的车子,别被拋下了。」



就连武人风范的师团长都吓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僵了几秒,总算是重新启动的他理解到自己的意图,大叫起来。



「我们会出动的!阁下!还请你务必留下!」



拜托请留在后方的恳求,以克兰姆师团长的本分来讲是天经地义的反应吧。不过,这样的话……就没办法维持住了。



对杰图亚来说,现在无论如何都要维持住「参谋本部的大人物」待在前线的状态。即使是B集团的胆小鬼,也只要这么做的话,就会犹豫做出丢下「杰图亚中将」撤退这种胡来的命令吧。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杰图亚中将打量起师团长愣住的表情,向他叹了口气。



「克兰姆师团长,你难道忘记自己是特任师团长吗?你是认真的吗?帝国军自建军以来,一直都是以指挥官先行作为大前提啊。」



杰图亚中将维持著极为平静的语调丢出结论。



「虽说是请求方,但我可是提案人。谁提案的就谁要去做喔。身先士卒也是我天经地义的权利,同时也是明确的义务吧。」



目瞪口呆的少将尽管只要一下子就能恢复过来,不过在这几秒内,杰图亚中将早就跳上车,确认起自己的装备。



「阁下,你是认真的吗?就算不用演到这种程度,我们也……」



他忍不住发出询问。由于被问到是不是认真的,所以杰图亚中将就伴随著叹息回答。



「……就让我说清楚一件事,订正你的误会吧。」



听好,克兰姆师团长──就像在这么说似的,杰图亚中将温柔地眯起眼。自己能理解过度认真的野战将校往往会警戒「被骗」吧。也不是说自己不会耍这种手段。



不过,自己目前也是参与「野战」的「一介将校」。



「你要认为我是在演戏也好,但面对单翼包围的好机会,就让我做回自己……不对,是当个参谋将校吧。你以为我的兴趣是用屁股磨亮椅子吗?」



「……阁下,这次的目的难道不是要凑出救援兵力吗?」



「想踢B集团的屁股?当然,就是这样没错。」



然后──接著说下去的杰图亚中将,就伴随著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说下去。



「当然,这是救援。目标是敌野战军。打击敌人,救出友军。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简洁的话语中毫无虚假。



对杰图亚个人来讲,他不希望对友军见死不救。要是有能派去救援的部队,当然会派去救援。



「就只是顺便稍微……没错,就真的只是稍微而已。为我被东方军的各位参谋讨厌的事情付出代价罢了。」



杰图亚中将维持著就像是要在杯中增添砂糖般的语调接著说──重点只要这样就够了。



「这就只是要多管闲事,将联邦军一扫而空的明确救援行动哟,克兰姆师团长。减少敌人,帮助伙伴。实在是简单明瞭。」



没办法比这还要更简洁了──杰图亚中将向他微笑。



「各位,就让我们也浑身泥泞的战争吧。又不是会讨厌衣服脏脏的笨蛋。」



争论就到此为止了──杰图亚中将一笑起来,就朝担任护卫的格兰兹中尉说道:



「开车,格兰兹中尉,路上就麻烦你了。」



「是的,全照阁下的命令。只不过,阁下,这辆车好吗?」



「什么意思?」



「这就连装甲车也不是,所以作为护卫,下官希望阁下至少要搭乘轻战车之类的车辆。」



尽管对一旁用力点头说「没错」的克兰姆师团长不好意思,但就唯独这件事不能听从。因为现在有必要向周遭夸耀将官就在最前线的事实。



「否决。请求是不伴随责任的行为。最重要的是,为了让周遭知道我在这里,我也该拿自己这副身躯去赌吧。公平这个词汇,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



「太危险了,阁下,至少由我的师团拿出一两辆……」



「克兰姆师团长,战车的速度太慢了。如果只要求速度的话,这是最好的选择。总之,毕竟也有必要让部队迅速展开。不论是战车骑乘兵还是什么都好,把兵运过去。」



「这样牺牲会……」



「我并没有要你用战车骑乘兵冲进敌阵。作为步兵的迅速展开手段,让战车充当代步工具吧。是紧密的步兵、战车联合作战。」



这是在铁锤作战时得到的战斗教训。



作为重新研究联邦军的运用型态,或是说研讨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运用方式后所得出的结论,战车作为代步工具使用「意外地」有效果,这个事实已经由实战证明完毕。



「一旦发现敌人,就下车战斗吗?」



「没错。」



「……我想起雷鲁根战斗群曾这么做过的最终任务报告了。」



「是呀,是在那次空降的时候呢。哎呀,让步兵搭乘战车迅速展开,进行侧面攻击。这是唯有在拥有辽阔战场的东方才有办法做到的战术哟。」



只是──杰图亚中将把正要说出口的一句话吞了回去。



战车骑乘兵、迂回攻击,还有包围歼灭战术。这三种战术的搭配,反过来说也是对机动力的过度依赖。



毕竟帝国军的兵力密度极为稀薄,就连考虑其他战术选项的余地都已荡然无存了。



「总之,一切的胜算都掌握在速度上。克兰姆师团长,就作为全军的尖锋前进吧。」



「遵命。」



「那么,我们也要前进了。对了,向其余的师团长再次发出请求。事到如今,也不认为会有师团长感到犹豫吧?」



当天 索尔迪姆528阵地



遭到包围的部队指挥官,精神往往都会备受煎熬。正因为如此,为了保持身心的健全性,才不可缺少适当的睡眠。睡眠是精神最好的朋友之一。极少会有人讨厌睡眠吧。



所以,除非紧急时刻,否则不准叫醒我的要求,甚至是指挥官的权利。换句话说,就是副官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把自己叫醒的行为,总是足以作为推测有麻烦事情发生的有力根据。



尽管如此,但还来啊。



「中校,抱歉打扰你就寝了。是上级司令部的急报!」



副官再次冲进房间把我叫醒。尽管这不是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错吧,但要是像这样接连被吵醒的话,也会让人想抱怨几句。真是可悲,就算是小睡般的浅眠被人打断,一旦是上级司令部的急报的话,身为组织中人就不允许再贪睡下去。



「急报?拿来。」



又要强人所难了吗──谭雅就在做好觉悟,伸手拿信看起时,对意外简朴的内文感到困惑。



「发:杰图亚,致:『雷鲁根战斗群』,『雷鲁根上校』即刻开始『指定』的行动。即刻开始『指定』的行动?就这样?」



「是的,就只有这样。」



既然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不知道其他内容,表示这就一如字面意思的只有这样了。



再度凝视起摸不著头绪的电文,谭雅思索起来。是自己把用来扰乱敌人的假电报看得太过深奥了吗?



尽管想认为是心理作用,把这件事一笑置之,但是太过简明的内文也很让人在意。



这可是在遭到包围时,由外部友军传来的电文。如果带有某种讯息的话,这要是看漏了,好一点就是会沦为笑柄;要是弄得不好,甚至有可能会被友军拋弃吧。



「指定的行动是指什么啊?」



是某种事的暗喻吗?或者单纯是用来欺骗敌人的假电报?只不过就算跟我说指定的行动……



「……嗯?」



「雷鲁根战斗群」、「雷鲁根上校」、「指定」?



就信文所强调的重点来看,雷鲁根战斗群与雷鲁根上校这两句,可以理解成是「场面话」。这样一来,当然能认为「指定」也是场面话。



也就是说……只要屏除掉这些场面话来看就好了吧。



「即刻开始行动?……行动?」



喃喃自语后,有什么让人感到在意。



行动,总而言之是积极的自发性。



在帝国军的参谋教育中曾无数次的教导过,指挥官的职务是「达成所赋予的任务」,「不是服从命令的形式,而是服从命令的意图」。



「意图?……问题是意图。这则命令的真正意图是?」



也就是发令者杰图亚中将阁下做出了怎样的决心吗?重点是上司的意图。而且,谭雅不是会藐视上司决定的那种人。



只要上司说是白的,在公司内就算是黑的也会是白的……虽然无法规避法律的全黑案件就只能换船逃生了,不过杰图亚中将阁下似乎没有这种问题,获得了高得分。



重视法律,善良且现代市民性的自我意识是谭雅的精神。要是发出会违背自己的自由意志的非法命令,就不得不面临到深刻的心理纠葛。就这点来讲,要庆幸还好帝国军参谋本部富有守法精神。



硬要说的话,就是尽管有许多「让人不想去做的命令」,但也全都是合法的命令。



是与没问过我的自由意志,就单方面强逼人去遵从的存在X般的祸害完全不同次元的对应吧。就是这样,恶魔的亲戚才让人困扰。不对,存在X就连契约条件的说明都会怠慢,所以恶魔还比较诚实吧?



没有管束这种异物的跋扈,神确实是死了;既然神已死,就只能靠依循自然法则的现代精神来对抗邪恶,进行自我防卫了。



还真是艰苦的世界啊。



不对──谭雅就在这里甩了甩头,把思考拉回现实上。



杰图亚中将阁下是怎么想的?这必须以思想实验进行模拟。



「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是阁下的话会怎么做?」



就将旋转门、斩首战术,还有彻底的后勤专家等杰图亚中将阁下的过去经历一块儿加进来思考吧。



他毫无疑问是几乎肯定会拒绝束手无策地落于被动的性格……是对自主主导权的偏执吗?等等,既然如此,也能说他偏好以积极的行动打开局面。



「积极性?……即刻是这种暗喻吗?」



一抬起头,谭雅就忍不住大吃一惊。该说有可能吧,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杰图亚中将虽然看起来那样,不过也有著相当偏激的一面。



看样子,上头是在要求我即刻开始行动。既然是在要求参谋将校行动?



这就只会是「开始作战行动」、「采取最适当的行动」的命令。



义务总是不变的。是要以自己的脑袋想办法解决问题的自助。也就是说,必须为了打开现状,去摸索必要的一步。



现状是什么?也就是遭到包围的苦恼。



那么──谭雅的脑海中逐渐亮起一道光芒。



答案很单纯。



尽管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只不过,这说不定是有可能的。



「是解围作战。难以置信,杰图亚阁下居然打算在这种状况下让军队积极地行动!」



只要知道上头的目标是机动战,自己的职责也就不容置疑了。



既然期待我善尽参谋将校的本分,那就只会是现在,只会是这一瞬间。



「呼应友军的行动!」



谭雅下定决心,宣告要即刻起迅速开始行动。



「开始行动!去召集全部队长!用跑的!」



「中校,话说回来,覆电要怎么处理?」



对喔──谭雅这才发现自己把这件事给忘了。太过兴奋而把单纯的事实给忘了。



努力、细心,还有胜利。



组织人的黄金法则,就是如此地单纯却深奥。



「你很细心呢,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贵官说得没错,要是没有对杰图亚阁下的情书做出回覆,可是会被笑说是不懂得将校名誉的家伙喔!」



很好──谭雅就下令以同样简朴的短文回覆短文。



「发:雷鲁根战斗群长,致:『杰图亚阁下』,『雷鲁根上校』会即刻开始『指定』的行动。以上!」



然后──或许该这么说吧。



这封电文就经由魔导军官,毫不延迟地送到杰图亚中将本人擅自认定为前进指挥所的车上。



「有电报,阁下。是雷鲁根上校的了解答覆。」



「给我原文。」



「是的,请过目。」



杰图亚中将朝格兰兹中尉用宝珠接收电文后抄写出来的电文看了一眼,随即微微点头。



「发:雷鲁根战斗群长,致:『杰图亚阁下』,『雷鲁根上校』会即刻开始『指定』的行动?居然就只有这样……太棒了。」



所收到的文章非常单纯。



简洁明瞭。



如果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意思,就不会以这么单纯的形式覆电……是能确信有将行动的意图传达给她知道的瞬间。



「一切都很顺利喔。格兰兹中尉,这是好消息。雷鲁根战斗群有呼应我们的作战展开做出准备。这样我们就能挟击敌人了。」



那么──格兰兹中尉就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向杰图亚战战兢兢地问道。



「……阁下该不会早就跟提古雷查夫中校拟定好既定方针了吧?」



「不,我们什么也没有决定。」



「咦?那……那么,刚刚那是?」



「格兰兹中尉,参谋将校就是这种生物。」



杰图亚中将拍著看似无法理解的年轻魔导军官的肩膀,忽然在心中苦笑起来。会对似乎没办法触类旁通的这名年轻人感到不太满意,是我对部下的要求水准太高的关系吧?



「记好,中尉。如果没办法在必要时了解必要的事,那就称不上是参谋将校了。」



在「该怎么做」这点上,有基于共同基础建立起共识的高级军官集团。这正是让帝国军这个暴力集团以最大效率发挥机能的秘诀。不对,这算不上什么秘密。



不论是谁,就连三岁小孩也知道──参谋将校正是帝国的精髓。就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罢了。



「你有听过一部分的人把提古雷查夫中校称为怪物吧?要我说的话,她那样可是杰出的参谋将校。」



参谋将校的强处。



就是在具备判断力的同时,还具备著「察觉行动」的预测可能性。能理解我方的意图或是攻势的目的,按照所赋予的目标进行「自主判断」这种参谋将校的灵活性。



能理解命令的意图并独断独行的将校所组成的有机性结合体是极具效率性的。



复数的脑袋共为一个头脑;全为一,一为全。这是参谋本部的理想,是参谋教育的精髓,而野战的根本也正是如此。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她是正确的吧?」



参谋将校被期许要能在理想的环境下做出相同的判断。理解自身的职责,并为了达成大目标而设定目的,独断独行,然后作为结果实现有机性的连锁反应。



提古雷查夫这名魔导将校是名非常优秀的战士。然而远在这之上的,她如实展现出自己是名卓越的参谋将校。这还真是令人愉快。



「哈哈哈,达到这种程度,反倒能说是愉快啊。」



以前还会对把小孩子运用在战争上感到一抹苦涩,但要是出类拔萃到这种程度的话,比起顾虑或良心的谴责,甚至是会有一种「爽快感」。



她就是这种人。



既然是这种人,就是要这样用。



「比起跟那些龟在后方,不开口一一说明就无法理解事情的家伙,她要来得好沟通多了。一拍即响,还真是让人相当轻松啊。」



将校也终究是一个齿轮。



只要当成区区的零件看待,会成为问题的就只有信赖性与表现。简单来说,就是能力。能力以外的要素,在战争里就只不过是鸡毛蒜皮的感伤。



「难能可贵的将校,优秀的指挥官,总之就是邪恶的参谋家。哎呀,该说后生可畏吧。」



我们现在肯定是在喊著相同的话语吧。



杰图亚中将愉快地……不对,是打从心底感到欢喜地发出吶喊。对将校来说,哪里还有如此满足夙愿的事哩?



「开始攻势!前进。开始攻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