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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陆章 结构性问题(2 / 2)




现在就只是靠着临机应变在处理事态吧。



就算是有能力的机构,假如没有明确的战略,也一样会受到磨耗;当再也没有余力去挽救时,帝国军就会一如字面意思的瓦解吧。



「……到头来,会收敛到组织理论的问题上。」



帝国军掌管着军事。如果就国家的暴力装置这种形式来讲,这样非常正确。



很可悲的,这就是问题的根源。



在战争是政治还是军事这点上,帝国当局内部并没有形成共识。



极为麻烦的是,帝国当局缺乏对战争跟「军事」与「政治」有着何种关系的议论——或许该这么说吧。



帝国军确实就跟汉尼拔一样。



在战场上大获全胜。



但是,却不知道在达到极限之前「利用胜利的方法」。



沉思至此,谭雅叹了口气。



「……战略上的胜利位在遥远的彼端。如今的我早已无法触及,毫无办法打破这个僵局。」



汉尼拔屡战屡胜。



坎尼会战的胜利,在战史上,任谁都不得不承认是战争艺术的根本;尽管如此,他却没办法赢到最后。汉尼拔尽管赢得了胜利,却像皮洛士那样被罗马的雄厚军事逐渐消磨,这历史让人感到莫名的亲近感。如果能实现,真想听听玛哈巴尔(注:汉尼拔的骑兵统帅,指责汉尼拔不懂得利用胜利的人)的意见。



瞧瞧项羽与刘邦的组合吧。直到最后都还能百战百胜的军队,根本就不存在。完全无法保证帝国军能一直赢下去。



麻烦的是,帝国的舆论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吧。



理由连想都不用去想。就因为是建国以来,一次也未曾尝过败果的帝国。就算知道城下之盟是强迫性的,也作梦都没想过会被迫签下城下之盟吧。



还真是幸福的脑袋啊。该死。外加上包括帝国在内的各国,都在战场上流下太多鲜血了。



流在大地上的鲜血,就一如字面意思的覆水难收。「除了胜利的美酒外,要怎样正当化这些牺牲啊?」之类的蠢话趾高气昂地四处横行的情况,该怎么收拾?



「没有涌现停损的志向,是致命性的吧。」



在想要回避损失、避免失败而硬是去逃避风险的情况下,反冲作用也会极为强烈。这只要看日本经济就好。所谓失落的二十年,显然要被称为三十年的日子也不远了。



或是各个犹豫改革的末期国家,会是很好的例子吧。



「能理解现在尽管付出了大量名为将兵生命与国家预算的机会成本,却依旧只能维持现状的人究竟有多少啊?」



改革就本质上来讲,是因为制度疲劳已达到极限,所以才会被逼到不得不去做的。这就跟手术一样吧。



当非侵入性治疗已经来不及时,就不得不选择改革这种外科性的做法;要打麻醉作为止痛剂是很妥当,但要是害怕动手术,患者最终就将会死亡。



同时期 帝都柏卢 参谋本部作战会议室



联邦军企图在全主战线上进行大规模反击战的样子。



要是东方各处皆陆续传来联邦军强大攻势的征召,就算是以无穷精力自豪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也毫无疑问会大感到吃不消。



「……我们可才刚刚击退冬季的有限反攻喔?」



语带质疑发出的疑问极为合理。就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判断,他们可是才刚把联邦军的一线级部队痛打了一顿。



「他们是从哪里生出这么多兵力的?」



「田地吧?」



「连肥料也没用?」



「似乎是使用了民族主义这种物美价廉的肥料。虽然对我们来说,比较希望他们使用共产主义这种缺陷肥料就是了。」



尽管是个让人想咂嘴的事实,不过联邦军的内部正在逐渐变质,从共产主义者的军队转变成民族主义者的军队。



就杰图亚中将所见,这已是一种不可逆的变化。



作为暴力装置的联邦军,正在急遽地增强可用性……跟以开战前的事前谍报资料评估的联邦军已是截然不同的存在。甚至可说是一批团结的军队吧。



「共产主义者在农业政策上,也多少有在克服失败吗?」



「舶来品的影响也不小吧。」



卢提鲁德夫中将苦涩地蹙起眉头,在沉默数秒后开口说道。



「如果是这样……就只能解禁无限制潜艇战了。」



就连如此断定的本人,都不太愿意这么做吧。



老朋友以略为疲惫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既然无法期待合州国等中立各国采取公正的中立措施,我认为这就是不得已的选择。」



在被问到「你觉得如何?」的瞬间,杰图亚中将恐怕是浮现出像是被灌了口醋一般的苦涩表情吧。



这是讨论过无数次的难题。就算再怎么主张中立,支援交战国的后勤,就相当于是实质上的参战。应该要视为敌人,列入通商破坏的对象,这种道理在法律解释上也不是无法理解。



然而,杰图亚中将却无法赞同卢提鲁德夫中将说的这种积极策略。



「……这就像是按下定时炸弹的开关吧。」



让帝国军参谋本部的所有人都抱头苦恼的难题,非常单纯。



那就是——孤立主义者会放弃自己的不干涉主义吗?



如果会,那答案就简单明了。曾是孤立主义者的家伙,将会一齐介入大陆情势吧。



而如果不放弃纲领,事态就会稍微混乱一点。大概会持续着一面保持孤立主义,一面介入情势的特技吧,不过这会持续到何种程度?



「是合州国的船只在维持『联邦』与『联合王国』的后勤路线。就从制定作战的观点来看,也无法置之不理。」



不需要卢提鲁德夫中将「给我听好」的提醒。没办法打击敌方的后勤,会感到羞愧是必然的事。



担任作战指导的中将会格外强调这点,就从立场来看,该说是理所当然的吧……只不过——杰图亚中将还是反驳了。



「只是担任后勤的程度,就当作是可爱的恶作剧看开吧。」



作为在严苛的补给战中奋战过来的当事人意见,就只能语带放弃地要他看开了。毕竟足以将感情与理性轰飞的数字,是不会答应与支援联合王国的合州国直接敌对的。



杰图亚中将烦躁地叼起雪茄,抱怨起来。



「总比最坏的情况好吧。」



「杰图亚,也就是说……你认为有可能会直接参战?」



「我不得不肯定。身为我可敬友人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你难道忘了吗?他们早就太过贴近这场战争了。」



对他们来说,无限制潜艇战很可能会是个意外之喜。操作着群情激愤的舆论这头怪物的对方,将会以此为由,兴高采烈地进行介入吧。弄得不好,就连自导自演都有可能不是吗?——杰图亚中将甚至如此怀疑。



「直接参战会有风险吧……」



「要说到风险,早就经由他们太过贴近战争的事实克服了吧。」



话一说完,杰图亚中将随即就否定卢提鲁德夫中将口中一厢情愿的乐观推论。



「卢提鲁德夫,就从后勤的层面,而不是作战的层面想想吧。」



停损是在能将损害最小化时才有办法做出的选择。正因为是从事后勤事务的人,所以才有办法确信。



就算要在这里放弃,他们也已经投注太多赌金了。



「一度做好的生产线与完成品,没办法当作没发生过。投入了这么多资源在军需上,产品要是卖不掉,下场可是会非常凄惨。」



军需产业是种很极端的产业。坦白说,要在平时维持战时所必要的储备物质,是相当艰难的一件事。要让害怕生产过剩的厂商扩张生产线,就只能跟他们签订契约作为担保。



……只要没有使用的打算,就难以增强军需的生产线。



「这可是他们作为景气对策,就连航空母舰都在建造的状况喔!」



「……你是说对失业的恐惧,足以促使他们参战?」



「还没单纯到这种程度吧。不想承认帝国霸权的情绪,很可能会与国内经济的情况密切结合在一起。」



不是经济专家的杰图亚中将,不得不对建造航空母舰这种大规模的景气对策瞠目结舌。



尽管合州国海军的舰艇情况得天独厚,却还是企图以将建造正规航空母舰作为公共事业进行的暴行刺激景气……被大洋舰队的维持经费搞得焦头烂额的帝国海军相关人员会大吃一惊吧。



然而,这却是现实。



「是有道理吧。」



卢提鲁德夫中将以痛切的语调点头同意。



不过就算能获得理解,也高兴不太起来……至少,能对状况有着一致的认识,是维持参谋本部内的健全合作关系的诀窍吧。



「对了。」杰图亚中将语气疲惫地补充说道。



「钱是很老实的。没有流到我们这里,而是不断流入联合王国。」



「……说到底,就是我们的胜利,会抵触到他们的各种利益啊。」



「很可悲的,正是如此。」



杰图亚中将一面肯定卢提鲁德夫中将的牢骚,一面思考。没有债主会希望贷款变成呆帐,停损也会有个限度。这些全是永恒的真理吧。



「没有蜥蜴会毫无理由地想自杀。」



蜥蜴的尾巴,因为是尾巴才有办法割舍;割舍自己的身体这种事,是不可能办得到的。



「因此,乍看之下有效的无限制潜艇战,以宏观的角度来看,很可能会对状况造成不良影响。」



「是走在奇妙的钢索上啊。」



一只手为了阻止他们参战地与他们握手,同时用另一只手狠狠打击想送出物资的合州国的部下。



总而言之,就是矛盾。



「杰图亚,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完全是在走钢索。就算是马戏团的老手,也并不是与失败无缘喔。」



「这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也只能做了吧。至少也该努力让他们不要立刻参战。」



毕竟,战争只能在不确实的浓雾之中朝未来前进。



当迷失方向时,相信会有救援的在遇难地点等候,是个人的正确解答。



可悲的是,对国家来说并不存在着什么救援部队。假如不相信这点,在搭上泥船后遭到万里波涛吞没的景象,就历历在目。



无法靠自己的双脚站立的国家,没有未来。



「如果是为了寻求生路,不管是什么方法都只能去试了。不是吗?」



就算是无计可施,也是没能准备更多计策的人有错;既然肩负着国家重任,有没有选项就不是问题。



瞧瞧那个咧嘴笑起的卢提鲁德夫中将吧。



那个个性恶劣的作战家还真懂,不是吗,就只能做了——杰图亚中将边在心中苦笑,边切换话题。



「该说是幸运吧。有人丢了个提案给我们。」



「这我想听听贵官的见解。你觉得义鲁朵雅的骗徒们可以用吗?」



唔——杰图亚中将就像困惑数秒似的沉思起来。



由维尔吉尼奥·卡兰德罗上校这名义鲁朵雅情报部员所提供的,伊格·加斯曼上将这名军政家的提案。



想要仲介议和——这是个非常困难的提案。



「我看过雷鲁根上校的报告了……就结论来讲,我不清楚。」



「不清楚,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卢提鲁德夫中将气愤地狠狠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考虑到义鲁朵雅的地缘政治学,就不得不承认他们运用实质上是动员令的演习,展现出了「箝制帝国南端能力」的本领。



现况下,义鲁朵雅早已做好高价推销自己的准备。



尽管义鲁朵雅作为帝国的友方参战的可能性不是零,不过既然作为敌方参战的可能性也无法否定,帝国军就要「让一定的战力持续被束缚在义鲁朵雅的国境上」。



就以全军来看,当然,这并不会是压倒性的多数;即使如此,也是能与一国为敌的兵力,是沦为巨大游离部队的守备部队。要是有这种战力的话——是作战领域的人,都曾一度深深梦想过的假设。



「试着整理一下状况吧。」



「嗯。」杰图亚中将与点头同意的可敬友人一起列举起状况,思考起来。



「风向鸡光是存在,就会受到双方主动亲近。他们会维持著作为中立吸血的方针,可能性并不小。」



杰图亚中将提出的大前提,是个很单纯的事实。义鲁朵雅的中立政策,恐怕纯粹是在追求利益的观点。



「他们每次动员,我们就不得不从东方抽出一定数量的兵力。凭借着这种立场追求利益的义鲁朵雅,手段尽管辛辣,却也是狡猾的一手吧。」



「没错。」



只要看气愤地狠狠回话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也就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吧。



就算应付不了,但光是能确定他们不参战的意志,就能增派多少兵力到东方战线啊。这会是个足以让大陆情势彻底改变的契机吧。



太可惜了——任谁都同样地感到懊悔。



「在这种情况下,有件事值得考虑。」



挟带在前提之中,杰图亚中将开口说出主题。



「就我所见,不是义鲁朵雅王国,而是义鲁朵雅王国军会比较性地……理性判断状况。」



「喔,你想检讨加斯曼的提案?就算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一群明明好歹算是同盟国,却在我们背后搞小动作……的家伙喔。我可不认为他们值得信赖呢。」



卢提鲁德夫中将语带愤慨的台词,完全是帝国舆论的代表吧。麻烦的是,他说得很有道理。对知道外交的世界不只是靠正确在运作的人来说,也只能抱头苦恼了。



杰图亚中将吞下叹息,明确地指出一件事。



「尽管无法否定,但义鲁朵雅的提案也很合理。至少,他们有取得均衡,让主要交战国不得不倾听他们的意见。」



「……确实是无法一口回绝呢。」



尽管一脸不甘愿的表情,但能获得同意就算很好了吧。义鲁朵雅的提案尽管让人怒火中烧,但也有着无法彻底否定的部分。外加上还有办法规劝的事实,对杰图亚中将来说完全算得上是一线光明。



「因此,义鲁朵雅王国军规划的加斯曼提案……乍看之下,也不是不能算是议和的契机。」



「还真是相当兜圈子的说法呢。给我说清楚点,杰图亚。问题是什么?」



「困扰的是,义鲁朵雅他们太会精打细算,很有可能会引发意外。」



一脸茫然的卢提鲁德夫中将,诧异地开口。



「还是有点拐弯抹角。说明一下吧。」



被直盯着看的杰图亚中将,不太甘愿似的回答。



「他们恐怕还在沿用大战前的权谋诡计吧。」



这也就是说——杰图亚中将不得不狠狠说道。



自己准备说出口的,是野兽的道理。追根究柢,会是近代自豪是清华的知性与理性的败北吧。



但是身为参谋将校,即使是这样也不得不说。



「冷静透彻的合理性早已无法在全交战国中健全地发挥机能了。不论我们还是他们,可全都唤醒了舆论这头怪物了喔。」



总体战型态的战争,国民的参与度比起以往有着悬殊的增加。在煽动之下,增强热量的感情浪潮,就凭借着庞大的能量往遂行战争的方向迈进。



尽管是对奋战至今做出极大贡献的能量,但也由于太过庞大,就连国家理性都很可能会被冲走。



毕竟在现况下,别说是政治家,就连军队都投身在这股骚乱与感情的漩涡之中。



将崇高的奋战精神与冷静的战术判断混为一谈,是最大的错误;然而,要让狂奔的激情冷却下来,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有办法说服参谋将校,是个有希望的要素;问题就在于社会舆论是否也能听进说明。



「义鲁朵雅他们是否理解这件事,让人颇为怀疑。」



义鲁朵雅王国是总体战的旁观者。



他们肯定是纳闷于我们的愚蠢行为,认为这是一个仲介的好机会。



「就算理论是对的,但要是不肯接受就没意义的意思吧。」



这我懂了——卢提鲁德夫中将点点头,把手握起,缓缓地放在桌面上。



他笔直凝视着拳头,不久后,就像无法接受似的张开。



「……究竟是该挥拳,还是该握手。真让人苦恼呢,杰图亚。」



「是呀。」杰图亚中将就在回答时忽然注意到一件事。听他刚刚的口气,就像是在烦恼攻打的正确与否一样……



「你拟定好攻打的计划案了?」



「是制定好紧急事态应对计划了……虽然是在国境进行机动防御,然后借由大规模渗透突袭冲破敌战线为主的计划。」



也不是不能打——带着笑容说道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洋溢着确实的自信……毕竟是老交情了,自己很清楚他不是个会虚张声势的男人。



既然他说能打,就应该能打吧。



可以认为将那群自以为是狡猾观察者的南方小白脸狠狠教训一顿,是有可能做到的事。



然而,这也是让杰图亚中将不得不蹙起眉头的一句话。



「要比国境防卫还要更加推进?」



「没错。希望你考虑到那里是难以防守的地形。这是基于战术必要性的前进。我不想再继续让脆弱的下腹部暴露在敌国面前了。」



卢提鲁德夫中将坚决的答覆,是符合战理的论述。这要是有什么问题,就是得加上一句但书——如果只限于军事面的话。



这类型的理由就像是忘了政治一样,十分危险。对杰图亚中将来说,这当中也有着明知说不定是多此一举,也依旧不得不插嘴的部分。就算很清楚可敬友人的个性,但却一直没有先例,能抹去「他会不会太过果敢」的担忧。



「是向前方脱离啊,只要能突破就没问题吧。不过要是沦为冲动性的突出,就很可能会演变成基于恐惧的提前自杀喔。」



「我懂你的担忧。」



主导权最好能一直掌握在手中。在对共和国战中,向前方脱离能获得成功,是因为成功做到「出其不意」的缘故。



对义鲁朵雅王国的先制攻击,对方也早有觉悟了吧。缺乏奇袭效果的奇袭,就算说是赌博也显得愚蠢。



「即使如此。」卢提鲁德夫中将气愤地狠狠说道。



「要是置之不理,很可能会成为桥头堡。」



沉思片刻后,杰图亚中将也点头认同。



经历过壕沟战残酷的战斗教训后,各列强就算再不愿意也领悟到一件事——只要没掌握到敌方的脆弱部分,正面攻势就会付出过于高昂的代价。



就这点来讲,帝国军南方的防卫算是个弱点。



义鲁朵雅与帝国之间传统的暧昧关系,为南方国境地带带来了和平的红利。具体来讲,就是不存在着迫切的威胁。



义鲁朵雅方面的防卫线很脆弱。



只不过是基于开战前的内线战略,以大概能撑到大陆军赶来救援就好为前提构筑的防卫线。



根本就没考虑要过自行击退来敌。



「……作战局判断,各外国的援军会经由海路蜂拥而至吧。」



这自己知道。



这种程度的预测,不需要作战局得意洋洋地提醒,杰图亚中将也早就深深烦恼过了。



作战有其他好主意吗?在仿佛如此询问似的注视起卢提鲁德夫中将的眼睛到最后,杰图亚中将不得不确信一件事——



对方也同样在向自己的眼睛寻求乐观推论的回望。这要是不叼起雪茄,把脏话给吞回去的话,就实在是干不下去啊。



「假如袖手旁观,就很可能会宛如癌细胞一样的侵蚀帝国吧。」



在冷酷的现实之前,杰图亚中将正视着现实。如果假定最坏的情况,帝国南方可是极为脆弱。说到底,从未考虑过多方面作战远征要素的帝国军能力,早已达到极限了。



必须得承认吧。这对只不过是预计用来抵御义鲁朵雅的现防卫部队来说太艰辛了。恐怕长期下来,别说是继续维持防卫线,甚至还有可能遭到瓦解。



追究这种毛骨悚然的可能性到最后,会被预防措施所吸引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自己的内心在冲动性地叫喊着,现在应该要依照身为作战家的理论,毫不迟疑地发动攻势。



杰图亚中将也无法否认,这是无聊的迷惘。



「这就是战争为难的地方。既然手牌有限,就算知道这不是身为军人的最佳解答,也不得不做出『还不坏』的选择。」



「所以?」



「也无法否定防卫目的的积极策略。」



早在映入眼角余光的瞬间,就知道卢提鲁德夫中将苦笑起来了。



「但也没有肯定对吧。反正你就是这样。要在有援军头绪的情况下——还要再补上这句但书对吧?」



「没错。」杰图亚中将当场点头。



为了防卫的有限攻势,总之就只限于在「能发动下一波攻势」的情况。攻击这种行动,是需要相当的意志力的。



「……从东方全面撤退,或是拥立自治议会作为缓冲国家,是有可能的选择吧。」



「办不到吧。」



遭到卢提鲁德夫中将一口否决,杰图亚中将也只能苦笑了。



「别这么快就否定我。我承认这很缺乏可能性吧。不过凡事在确认猫是否死亡之前,都还是尚未确定的未来……我们应该要保有不排除任何选择的灵活思考吧。」



「那么,你有说服那个共产主义者容许分离独立的方法吗?」



「建立缓冲国家的理由,也不是不可能会被容许的。」



「……联邦的民族主义会容许这种事吗?」



嗯的点头后,提出反问的友人,敏锐地指出了一个疑问。



「不可能吧。」



「联邦人」是不会容许的吧——杰图亚中将断言。



如果是问民族主义这头怪物的动向,就可以当场回答。毕竟就连排斥共产党的家伙,都投身联邦军与作为侵略者的帝国军展开死战了。



政治宣传与民族主义的融合,以足以让联邦的反体制派在共产党旗下团结一致的威力自豪。



祖国爱是没有道理的。



用我们的说法,就是对故乡怀着壮烈的心情。既然是母亲般的大地,就不论要流下再多鲜血都会紧紧抓着土地不放吧。



「那么……」杰图亚中将朝着正要反驳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丢出一句话。



「不过,『共产党说不定会容许』。」



「咦,你没问题吧,杰图亚?」



「当然没问题。」



「那可是抛开意识形态,披上民族主义外衣的共产党喔!会有这种灵活性吗?」



卢提鲁德夫中将似乎是发自内心指出的疑问,是个常识性的疑问。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发自内心地赞同吧。



不过就参谋将校的观念来讲,就算还不到在军大学不及格的程度,这也是该狠狠斥责的思考停止。



「你忘了可能性的问题吗?」



尽管知道怫然作色的老友会不高兴,说出大原则的杰图亚中将也没有特意修饰。因为所谓的理论,是就算平凡丑恶也依旧得以成立的奇妙产物。



「只要无法否定,就该将可能性视为可能地进行检讨吧。我们的立场可没奢侈到可以挑三拣四。」



以懂得计算得失的家伙为对手,就算能达成非比寻常的交易,也不该惊讶;就算难以认为对方会是个能达成交易的合理玩家也一样。



期待他们会是个合理的玩家很危险吧;然而,否定地认为他们不合理也同样很危险。依靠乐观的推论与检讨可能性是截然不同的事。



因此,必须不断准备预备计划,并加以检讨。即使是纸上谈兵,也比完全空白来得好吧。



不管怎么说——杰图亚中将就像疲惫似的,接着说出一句话。



「不论政治、军事,都不该用常识推测吧。该死的联邦军,受到如此庞大的损害也毫不屈服,还出现了春季攻势的征兆。」



这不是在开玩笑,身为后勤专家的杰图亚中将是真的感到头晕目眩。只要看动员的兵员规模、物资数量,就知道联邦的潜力高到让人厌烦的水准。



也没办法抱怨「真难受」是难受之处。既然如此,就只能做好觉悟了。



要是知道避免不了惊涛骇浪,就至少还有办法知道这件事。也不是没办法继续前进。



「我们所需要的,是觉悟与豁达吧。凡事我都不会再惊讶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四月十八日 帝国军北方军区 沙罗曼达战斗群基地



隔着电话开的玩笑话——要是能这样一笑置之,会有多轻松啊。



将由衷感到厌烦的叹息吞回去后,会发自肺腑发出「怎么会」的抱怨与悲鸣,也是因为不断累积的心因性压力。



春季攻势?



在这种时机?



……老实说,完全搞不懂。



不对,她知道联邦军要发出攻势;是国家要在战争行为当中,追求某种战略、战术的目标。因此,也不是无法理解联邦有着自己的意图。



尽管如此,对帝国军战线的全面攻势太让人费解了。



要是合州国参战的话,就大概是要将主力困在东方的大规模佯攻吧……现况下,完全是突出战线吧。



「……说到底,这是认为会赢的行动吗。有点掌握不到联邦军的意图。」



不论是军事的合理性还是政治的必要性,就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所知,都可说是完全找不到。



「真是百思不解。」



要是让士兵朝着尚未瓦解的防卫线突击,就难以避免尸横遍野。这是在用白骨铺设大地的行为吧。



不过,不可能才是这世上最不可能的事。



毕竟就连亲爱的市场基本,都没办法与机能不全无缘。



以不合理为主体的人类发起的战争,会在战争迷雾产生的错误之中,朝着毫无道理的方向发展,也是常有的事吧。



说能预测未来,未免也太过傲慢了。



……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只有不确定。



「这会是文字游戏的世界吗,是神学争论的世界吧?」



是常人所无法窥知的麻烦世界;肯定是比起强词夺理,更是将重视现场视为唯一的政界。



就以逻各斯来讲,即使是不可能的事,现实当中也存在着许多事例。既然如此,那就是理论出错了。



经由自然科学,世界被如此定义。



也就是观察、测量、分类。假如做不到,就只好重新检证,界定种类。



百闻不如一见这句话会是真理吧。不过,只限于在能够正确观察现象的情况下。毕竟人类是一种就连「亲眼所见的事物」都无法正确记忆的生物。



惊讶、困惑、疲劳与烦恼。



这是人的宿命。



因此,心理战的类别、行为经济学的领域、心理学的领域才会认真地受到研究。



明确知道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欠缺冷静的判断,是就连眼前的现象都无法理解的蠢蛋才会做的事。正因为如此——谭雅一脸疲惫地抬头望天,喃喃抱怨起来。



就算惊滔骇浪是世间常理,也只能做好理解并接受的觉悟。



「凡事我都不会再惊讶了。」



(《幼女战记⑥ Nil admirari》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