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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咦?是没关系拉……自动铅笔可以吗?]



[吾只希望。可以的话铅笔比较好,这样笔芯才不会折断。]



春亮走到起居室,从壁橱当中找出了已经磨好的铅笔盒小笔记本后,再回到客房,恩.尹柔依结果笔记本后以绳子穿过金属零件部分,当做项链般挂在脖子上,那副模样跟某人相同,所以想当然而,锥霞厌恶地皱起脸。



恩.尹柔依像是幼稚园儿童般用拳头握住铅笔,十分用力地在笔记本上写下某些文字,试着偷看几眼后,只见上头并排着笔劲过大又歪七八钮的文字,[防毒面具],[出国],[伪诅咒道具]……这种字好像在其他地方看过呢,于是仔细想想后,就是那个,就是绑架犯寄来的恐吓信或是怪盗的犯罪预告信,因为写得太过于拙劣,就变成了诡异之极的文字,看来不只是说日语,连字也正在练习中呢。



[呃……那个是?]



[吾之预想,会不会就是这个。室长所说的[该知道的事]。]



这么说来,她的确也说过这件事,除了交付信件的指令之外,拍明还赋予了她[你还有飞知道不可的事物]这个研究课题。



[因为光听这些资讯,世界桥加百列身上还有许多未知事物,考虑到指令与这个人有关,我推测这个推测正确的可能性很高。]



她一脸茫然而且面无表情,但有莫名其妙地低喃,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春亮。



[你用那种央求似的眼神看我,我也很困扰……我们就只知道这些而已。]



[真是蠢毙了。压根没有特地让你调查这些情报的必要性。适合这种工作。又擅长密探行动的其他研究院要多少有多少吧?]



[也不尽然。室长深远的意图是很深远的。]



[不管你要调查什么,只要不加害于那些人们,其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反过来说



——倘若你想加害于他们,我们就不得不尽全力阻止你了。]



[吾之否定,毫无这种打算。若欲加害,担心对方可能不愿收下信件。]



此叶眯起眼睛如此说到时,门铃碰巧响起。



恩.尹柔依瞬间啪地掀开棉被霍然起身。可以完成指示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她的眼神中似乎带有这种决心。但她似乎在棉被中脱掉了衣服,下半身又只穿着一件内裤。



*



这下子一桩麻烦事件可以就此划上句号——本是这么以为。



恩尹柔依说出的话语却出乎众人的意料。



[我不能交出去。]



[什么?]



面对春亮的诧异声,她也不为所动。她就这样倚在起居室的桌前,注视着对面的两人——也是就理事长的秘书北条渐音,和不知为何也在一旁的保健医师北条铳音。至今渐音都在学校里办公,回程里顺路过来知夜家。看来同样待在学校的铳音也一起跟了过来。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听说有封信要交给理事长吧?]



美女秘书以一如往常的冷静语气开口。



[我主张不能交给代理人的主张。]



恩尹柔依则干脆地回以单纯易懂的说明。



[吾之记忆,室长这么说过,必须新手交给世界桥加百列。]



[可是……我先前也已告知夜知先生,理事长正处于我们也联络不上的状态。他应该正在国外工作,只能等他回国了……我想先寄放在我这时是最为确实的做法。]



[理解。但是不可。]



糟了,醒来还以为如果是理事长的事,只要拜托她就万事OK了——却没有考虑这个做法对于恩尹柔依来说是否妥当。



[渐音,你不晓得理事长什么时候回来吗?]



[真是非常抱歉,我不晓得确切日期。]



[呀哈哈,因为平常就是这个样子了嘛~那就只能请你耐性地等他回来啦。不过实在不可能会在今年之内回来吧。]



与拘谨有礼地正座在渐音呈现出强烈的对比,铳音慵懒地伸长了脚就座,用一如往常的敷衍态度说道:[话说回来,榻榻米的触感真好呢~总觉得有点想睡了……放假还要上班真的好累喔~]便自己一个人惬意处在地瘫成一团。每位见到她们两个聚在一起时,春亮总是在想,为什么这对姐妹会这么不相像呢?



[……当真不是亲手交给他就不行吗?]



[吾之回答,当真不是亲手交给他就不行。话说回来亚当是什么意思?]



春亮呼地叹了口气。



[那就没办法了吧,你可以再等几天看看。如果他在这期间就回来了当然最好,但如果还没回来,就到时再做打算吧。]



[春亮你又来了……因为刚才说行政会交出去,所以我已经把信还给她了喔。]



[呣,可能是我太过多心吧,但这样就少了一个可以当作人质的东西喔。]



[吾之宣言,不会对她们出手。重复一镒,重复我并未接收到这种指示的发言。]



[哼……天晓得。真是蠢毙了。]



面对紧紧抱着信件说话的恩尹柔依,锥霞的态度仍旧不变。狐疑地看向两人这样的反应后,渐音轻轻頷首。



[无论如何,未能帮上忙真是非常抱歉。倘若非要等到理事长回来不可的话,我们也无法对这个选择发表任何意见……那么一旦知道他回国的日期,我们会立即通知你们。届时联系夜知先生就可以了吧。]



[你有手机……应该是没有吧。]



春亮看向恩尹柔依。果不其然,她左右摇了摇头。



[那么,真是不好意思,渐音小姐。总之就这么决定吧,那就拜托你了。]



[原本以为只要熬到她的伤势痊愈就好,却觉得保护这个人的时间莫名其妙地一点一点拉长……结果劳心劳力的日子得持续到理事长回来之前吗?]



[我…我想不用那么担心啦……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此叶,每次都麻烦你。]



[不,也没严重到人必须跟我道歉喔。而且我也很高兴你麻烦我啦……]



[班长也是一样,也会担心或觉得麻烦吧?对班长来说,应该是希望能尽快赶走她才对吧……抱歉。]



[添麻烦的人是我才对,那个……突然间就不请自来,还住在这里。]



[这点小事别在意啦。反正现在学校也放假,你想住多久都没关系喔。]



[是…是吗?可是就算说想住多久都没关系,我也很困扰……]



锥霞别开视线,莫名忸忸怩怩地念念有词,春亮抬头看向起居室的时钟。



[那么,时间正好是三点,就决定是午后的点心时间吧。让渐音小姐和铳音小姐特地过来一趟也过意不去……请至少喝杯茶再走吧。]



[那么——我们就不客气了。还有姐姐,你太没规矩了。]



[没关系啦~都已经走进别人家里,对方还奉上了茶,这就是那个吧,像是家族访问一样呢。由于保健老师不会负责这种事情,感觉挺新鲜的呢。从开始做这份工作之后,搞不好现在的我最有老师的样子喔~]



懒洋洋地横躺在榻榻米上说这翻话也太没有说服力了。不如说,这段发言怎么听都只像是自己承认了[自己平常工作的样子比其他老师做家族访问时还不如]。



嗯,毕竟是铳音小姐嘛——随便说服自己后,春亮走向厨房。然而开始准备茶点之后,身后传来了两人份的脚步声。



[咦,怎么了吗?]



[可能是职业病吧,看到泡茶这种场景,就无法不去在意自己竟然一动也不动。所以请让我帮忙吧。]



客人就请坐下等候吧——虽然想这么说,但春亮也能理解那种坐立难安的心情。如果这么做反而能放松心情的话,也不能太强迫对方。



[那么……就麻烦你了。那个难不成连铳音小姐也……?]



[不不不,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对于这种既琐碎又累人的事情最不擅长了。我单纯只是很闲,想来问问你可以在家里探个险吗?如何?]



[是……不过也没有什么有趣可看的东西是了。啊,如果看到什么奇怪的物品,请尽量别碰,或者该说请尽量别走进放有奇怪东西的房间里。



[是是是~了解。我只是觉得榻榻米和拉门之类的东西很让人怀念而已。啊啊,真想一整天无所事事地在这种家里晃来晃去呢~]



铳音摇摇晃晃地走出厨房。春亮两人再次开始准备茶点。总之可确定的就是准备仙贝,但只有一样点心的话未免太空虚了。于是她决定久违地试做松饼。他姑且还是将围裙递给渐音,一同分工合作。



[……]



在自己身旁,身穿围裙的渐音正一脸沉稳地静静动着手。在自己家见到她这副姿态,总觉得很新鲜。莫名有些心跳加速。毕竟原来就很少有机会跟年长女性一起做这种事。



这样平稳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感觉到视线后春亮转过头。



[……(盯~)]



[呜喔!恩尹柔依,怎么了吗……?]



[吾之意,投以想帮忙的希望。]



她边偷窥着渐音边说。虽然不会觉得她这个人会适合做这种家族工作……但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呢?春亮纳闷地定睛一瞧后,发现她手上握有铅笔,笔尖正朝向挂在脖子上的的笔记本做好准备。



[难道……是因为那个[该知道的事情有可能是理事长]这个原因?嗯,的确比较起我们,渐音小姐她们或许会知道得更详细。但要追根究底地问客人问题,这也太……]



[吾之疑问,你在说什么呢的平静反问。无法理解你那个无法理解的发言。因此完全用不着介意,我要用帮忙来帮忙。]



虽然是现在才发现,但此叶也站在她的身后。[必须时时刻刻紧盯着这个人才行,而且我本来就想来帮你忙了。可以吗?]



[我想不需要这么多人吧……嗯,算啦。]



[给我等一下~!要帮忙的话也算我一份!必须要证明比起这个刚来都市的土包子女,日以继夜地不断磨练帮忙技巧的我更有处才行!我不会输!]



接着心中又燃烧起了奇怪对抗心的菲雅也现身在厨房里。更紧接着——



[夜知,我不会错失窃取你料理技巧的好机会。我也来帮忙。]



[连班长你也来?很明显地人数超载了啦!]



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不理会春亮。单纯的松饼作业一口气化作大混乱。



[吾之要求,请教我该做的事。]



[那么……能请你帮忙洗好等下要用的盘子吗?就是放在那柜子里的盘子。]



[收到。]



[咦,别用脚拿起来洗啦!]



现下她的模样又是随意地将长裤缠在腰上,在流理台上伸长了脚,捉着盘子动来动去,实在是危险至极。



[吾之断定,脚并不脏。而且结果都要用水洗,所以没问题。]



[我不是因为脏才阻止你,是说难不成是为了使用那个笔记本……?]



[提出你在什么呢的问题,接下来谈论的话题只是做家事期间的闲话家常,没有其他意义——话说回来,请告诉我世界桥加百列的年龄。]



[啥……?]



[哪里是闲话家常?也太直接了吧!]



混乱毫无平息的迹象。菲雅为了对抗也开始用脚洗盘子。春亮慌忙阻止她。当他因为在意恩尹柔依的行动而频频观向她时,此叶则是[喔~双脚真是一览无遗呢。你还没忘记先前的教训吧……?]开始活动自己的双手——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下还能做出符合人数的松饼,真的可以堪称是奇迹了吧。



[这就是松饼……吾之感想,其完美的圆形真叫人佩服。肯定很好吃。]



[……跟圆形有关吗?]



[圆圆的东西就是好吃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既圆却不好吃的东西。]



[是…是吗……?]



就连吐嘈也渐渐感到疲倦。春亮叹了口气走回空无一人的起居室时,忽然心中升起一股不对劲的感觉。这么说来,他忘了铳音了。



[她还在散步吗……我去找一下她吧。]



春亮在家中走了一圈后却没有找到。到底跑去哪里了?就在他偏头不解之际,不知为何却从自己的房内传出声响,察看内部后——



[呣~……不行~我已经吃不下了……]



只见房内疑似是散步走累了的铳音,正窝在春亮的棉被里头,还说着老套的梦话。一边因为没来由的疲惫感而剩下双肩,同时春亮打从心里认为:如果自己也像这个人一样,有着旁若无人的我行我素的个性就好了呢。



*



渐音两人回去后,夜色降临。承接了白天晴朗天气的夜空中,毫无乌云遮蔽的月亮与星星闪耀着光辉。大家都吃完晚餐也洗过澡了,但要睡觉还嫌太早,是闲得发慌的一段时间,只是等待着毫无进展的一天划下句号。



坐在缘廊上,锥霞怔怔地思索。自己的愿望以[希望恩尹柔依尽快离开]这样一句话就能道尽。但是状况几乎没有改变。在对方醒来之前一切都还尚可,但交付信件一事却因为她的固执而使得渐音她们白跑一趟,真是蠢毙了。



(理事长总有一天会回来吧,也或许时间会解决一切……)



但是,菲雅心中还有另一个心愿——就是解决[圣诞服猎人]一事。今天一整天也一样毫无进展。想做些对人类有益的事,想迎接最棒的圣诞节,这些心情锥霞非常能理解。对于协助她一事,自己也没有异议。



(菲雅的心愿吗?)



她总觉得不仅如此。有可能是对方刻意不想显现在外的——另一个心愿。边回想着那个[盒子],锥霞边转动目光。



菲雅与春亮正待在庭院的仓库里头,两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同时用毛巾擦拭着视若珍宝般抱着的壶……才这么心想时——



[无耻小鬼,你居然把小指头塞进裂缝里头钻来钻去,究竟有什么居心!]



[我只是在想里头积了灰尘想清掉而已耶!]



又开始吵吵闹闹地喧哗起来。



锥霞放缓了脸颊的力量。她知道来龙去脉,也知道他们相信着什么。正因为相信,所以他们才会不去深入思考那个[盒子]的事吧——在这个当下。



[真是的,真拿他们两个人没办法呢……]



坐在缘廊帝的此叶也同样面带苦笑,注视着这副景象。但是,只有投注在那个壶上的目光满溢着非常复杂的情绪,她的更旁边则是小麦色的少女,后者一如既往,用难以看出情绪波动且茫然的双眼望着夜空。



[吾之请求,希望能在庭院里散步一下。]



[只要你不会作些奇怪的举动,请便吧。]



赤脚的恩尹柔依走向宽广庭院的正中央,她仰头看着月亮,像是在拦住冷风般张开双臂停下脚步。



心中忽然涌起冲动,迟疑了一瞬后,锥霞借穿置于缘廊下方的凉鞋,走近她身后。



[……有清净的气息。大地的气与天空的气。真是个舒服宜人的好地方。]



或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恩尹柔依如此轻声低喃。这件事跟此处是个适合解除诅咒的地方有什么关系吗?这个念头虽然浮现在脑海中,但她真正想问的事情不是这个。



[你——为什么会加入那种组织?]



恩尹柔依头也不回地答:



[吾之记忆,是那位大人来到了我们的部落。进行某种交涉后,族长承诺将部落当中自古流传下来的长杖转让给室长。那根长杖被封印在危险丛林的洞窟中,自己被赋予了引领并保护那位大人至那处洞窟的任务。]



[……]



[一路上,那位大人跟我说了很多事,对一直仅以战士的身份存活至今,又对身为战士而死一事没有任何疑问的我,天空很蓝的理由,云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星星与月亮的故事。在从未看过的地方,一群从未听过的人们的生活。因为我才知道。我才知道了其他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而后一旦知道了这项事实——世界就再有不是以往的世界。我无法压抑自己的欲望——回想这样的回想。]



[所以你自从那之后就决定要与那个男人共同行动吗?蠢毙了——你为何没有察觉到!那个男人、那个组织不正常。他们都疯了。他们为了知道某件事,连人都可以杀!只是为了想知道而杀人!就是那种地方!]



锥霞不自觉激动了起来。此叶肯定听得见吧。待在仓库里的两个人或许也听得见。但她无所谓。



[我们单纯了了生存,有时也会互相争夺食物,杀死其他部落的人。这个跟那个有什么不一样吗?询问这样的疑问。]



[完全不一样!真是蠢毙了!]



[不。自己遇见那位大人之后就变了。察觉到周遭的世界里充满了[未知],以及当中存有着正确的答案。那是一件恐怖至极的事。对于一直以来只是想着[就只是如此而已]而看着世界的我而言,那是一件甚至死不足惜的恐怖之事。若不知道就会无法忍受、无法生存。[知]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一种食粮,是我在两个部落的狭缝间发现的野牛。]



[所以如果为了得到知识,就算伤害其他人你也不在乎吗!]



[当然,能避免的话就该避免。只是,倘若不这么做就无法获得为了生存所需的东西的话——等在眼前的就只有死。就只是聚焦了这样的人。]



[无法理解。没错,无法理解!知道一事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可以听见恩尹柔依[呼]地吐了口气——然后她终于转过身来。灰色头发微微摇动,无感情波动的双瞳承接下月光后微微闪烁。



而后她像是要证明自己说的话语[[知]等同于食粮]一般。



对于在这个瞬间诞生出的新[未知],仅是真挚地寻求解答。



[知道一事非常重要,也非常美好。吾之疑问……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所谓不必知道的事情呢?]



[唔……]



势不两立——锥霞想。这名少女并不是坏人吧。但尽管如此——仍是势不两立。



锥霞紧握着手,转过身道:



[算了——可是你别忘了。你们是我的敌人。另牵连到我,别接近我。如果你们又想找我或其他人的麻烦,就要做好觉悟。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诅咒你。就像之前一样,让你的双手品尝到死亡的触感,直到令你发狂的地步!]



真是幼稚的恐吓台词呢,连她自己也这么想。这种话语一点意义也没有。



只是,在离去前的一瞬间她见到的是——



[啊……]



倏地颤动了一下的肩膀。



带着看来莫名脆弱的神情,就像是个畏惧的孩子般低垂着头的恩尹柔依。



*



深夜。原本背靠着墙壁,一直紧闭双眼的此叶动了动眼睑。



在昏暗的客房晨,现在身为纯粹监视人员的只有此叶一人。之后会交接给黑绘菲雅组,但时间还没到。毕竟昨天发生过钻错毛毯事件,而且如果是为了监视而非看护,其实春亮他们待在这里也只会提高危险性。因为她请春亮与锥霞至其他房间休息。



在没有亮光的房间里,只见原本睡着的恩尹柔依蓦地起身。



[吾之疑问,这个家中有养帕尔奇吗?]



[我根本听不懂那个单字,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人类而言你还真敏锐。]



用呢喃声回答后的下一秒,此叶往上一跳。往头部上方挥出手刀。



[别偷偷摸摸的……下来吧!]



[唔!]



她切开天花板。于是——垂坐在那块板子上,一名身穿黑衣的人影掉落下来。想必是瞬间理解到现况,人影一边维持平衡一边弯着膝盖以吸收坠落的冲击。体术真精湛。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顺便把那个古怪的面具摘下来吧。]



正确地说,覆住人影头部的并不是面具。那是工业用的焊接面具。太诡异了。



神秘入侵都没有回答,冷不防地缩短彼此间的距离——刹那间,这名人物的等级从入侵者一跃成了袭击者。



但是遭受攻击的人并不是此叶,而是刚掀开棉被站起身的恩尹柔依。都已经提醒过她那么多次了,下半身只是穿着内裤。



袭击者一直线地疾冲向她。恩尹柔依瞇起双眼,抬起小麦色的脚正打算使出回旋踢时——身体突然却推动了平衡。并不是因为袭击都做了什么,只是因为她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踉跄了起来。



(啊啊,真是的,搞什么嘛……她还在发烧吗!)



仿佛是将原本的动作丢失在了其他地方般,恩尹柔依遭到袭击者的擒抱后,狼狈地被压倒在地——没办法了。



此叶一股作气往前跨云,朝袭击者的后脑勺挥出手刀。至少要破坏那个可笑的焊接面具,瞧瞧对方的真面目。然而,察觉到她的攻击的袭击者,动作迅速地从怀中取出短剑,挡下了此叶的手刀。错不了,对方是故意用短剑挡下手刀。而且对方的目标是恩尹柔依。导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你是龙岛/龙头师团吗……]



袭击者像是在利用她手刀的力道,自己向后空翻。用身体撞破拉门后冲出走廊,再迅速地打开玻璃的窗锁逃至庭院,这时——



[此叶,你没事吧!]



[是敌人吗!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了,但竟敢潜入这个家里,胆子很大嘛。第二十号机关,斩式大刀态[凌迟之斧]——祸动!]



[唔~……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跟小菲菲同床共枕耶~竟敢阻挠我们短暂的休息时间,不可饶恕。]



发现到骚动的一行人也起身跑了出来。首先菲雅一看到戴着奇怪焊接面具的人影便冲至外头,并挥出巨大的劈刀刀背。



[唔喔……?]



没想到却被袭击者的短剑轻轻格开后踉跄数步,即便再次横挥攻击,结果仍相同。



袭击者整个人看来摇摇晃晃步伐不稳。与其说是握着短剑,倒比较像是乏力地以指尖勾着它,连拿着短剑的那双手也散漫地垂在身侧。



[嗯~总觉得很像是醉拳呢。]



[是啊……比起以力量互相搏击,更重视破解招数——是所谓的柔之剑吗?]



此叶一边回答黑绘,一边追着菲雅来到庭院,这里她倏地颦起眉心。



因为菲雅停下了动作。



但是,却以试图探问某些事情般的眼神,紧瞪着眼前的袭击者。



真的是很有胆量呢——菲雅心想。竟敢潜入这个家中,真是太愚蠢了。必须彻底击倒对方才行。多说无益。



[哼,跟听说过的不一样,你今天一点也不红呢。基本上还是问你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变强才打倒那个土包子女吗?抑或是——]



奇怪了。她脑海中明明是想着不由分说直接打倒她,为什么嘴巴却动了起来呢?为什么手和脚都停不下来了呢?



[抑或是……你的目的是这个[盒子]?]



手擅自行动,从口袋中拿出了那个坚硬的盒子。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如此思考的同时,却又有另一个自己想着:这点小事没关系。没错,只是问几个问题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只是要确认对方的目的。当然。



菲雅伸出手中的盒子后,贯彻无言主义的袭击者倏地肩头一震。



她心想:果然。那么当然——对方是知道的吧。



如此思索的瞬间,菲雅像是受到某种蛊惑般张开嘴唇。



[……果然,这是你的东西吗?虽然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但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该怎么使用?该怎么做——才能使某个人复活!]



她问了。对自己的行动感到震惊。



这是件不需要问的事。因为是个既不想使用,也不需要使用的道具,所以根本没必要云询问使用方式。但是为何自己问了?



噗通,心脏泛痛。



无形的不安,战栗地抬起头来。



啊啊,难不成……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只是自己这般误以为而已。



其实自己并未完全相信蓝子还活着?



(那种事…怎么可能……!)



菲雅对自己的心情感到混乱,对于不能承认的思绪感到困惑。



[……]



袭击者没有回答。究竟是想知道答案还是不想知道,就连现在的菲雅也不明白。



而后——数秒之后,敌人做出了一项行动。既不是回答问题,也不是在没有回答的情况下就袭击过来,是第三个选项。



袭击者单纯地——



转过身逃走了。



当然,菲雅的那番话也传入了此叶的耳中。真是矛盾——她心想。不想知道的话,根本没必要问,但是她会将那份矛盾化作言语的理由,自己也能明白。



即便相信蓝子并没有死,即便打从心底相信,但如果其实不是呢——这样的不安一直盘踞在心头。无论再怎么压抑,无论再怎么努力不去想,却又确切无比地扎在心底深处——如同荆棘般的诅咒。



但是自己与菲雅,对于那份不安的自觉程度并不同,所以才会这样吧。望着对于自己的发言感到愕然的菲雅,此叶心想。差异就在于她是否至今一直只是有些许自觉,或者是一直下意识地压抑着。内心还有个一直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如果菲雅是事到如今才察觉到这件事,也难怪她会大受打击。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由于惊讶于菲雅突如其来的行动,一瞬间停住了所有动作。袭击者已经趁这个机会不发一语地开始后退至围墙。



[她……她要逃走了!怎么办?]



[若现在被她逃了,就不会有任何进展吧。抓住她来逼问吧——[黑河可怜]!]



[是…啊……!要问她问题的话先等抓住她再说吧!我来分散她的注意力,黑绘你也使出那个捕捉的招式——]



就在她们再次踏出步伐之际——



[……!模式[缓冲的宗盛]!]



黑绘射出的头发并非是用以捕捉,而是用以抵挡飞行武器的攻击。瞬间延伸的秀发瀑布摊展在春亮及锥霞的面前,此叶则是停下脚步,自黑暗中飞来的数把飞刀,正扎在她方才正要踏出脚步的那个地方。



[还有一个人?]



或许是气息隐藏得非常好,无法立即分辨出投掷飞刀的人的位置。由于前进时遭到阻碍,一切都已迟了一步。戴着焊接面具的敌人已骗然跃至围墙上,想过去阻止她的菲雅也遭到飞刀攻击,敌人趁机轻而易举地消失在黑影当中——虽然想追上去,但致命的问题是现在不晓得新敌人位在何处。必须要慎防解除防备的那一瞬间春亮遭到偷袭。接下来好一阵子,他们都在慎重地搜寻周围的气息。



[……似乎已经不在了呢。伤脑筋,被他们逃走了吗?]



此叶呼一声,放松肩膀的力量,菲雅仍是紧捏着[盒子],凝视着敌人消失的围墙上方,那对瞳孔五味杂陈地摇摆不定,就连此叶也无法看穿当中蕴含着何种感情。是对于自己的困惑,还是遗憾着没能得到解答,抑或是放下心来呢——



[菲雅……]



[呣——不…不是,我其实…真的…一点也不介意这种盒子,只是临时问问看而已,因为若是一直都搞不懂对方的目的,感觉会很不痛快,哼,就只是这样而已喔!]



听见春亮的呼唤,菲雅仿佛想掩饰什么般做出不悦的表情转过头来。她在掩饰什么,关于这一点在场的几乎所有人应该都已理解——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菲雅挥舞着劈刀,但这回的不悦并不是为了掩饰,她接着说道:



[不过,敌人的动作真叫人看不顺眼!全身软绵绵的,难以就会也要有个限度嘛。早知道变化成其他拷问道具或许会比较好吧——唔唔,但这样一来可能又会给予对方逃跑的机会呢。哎呀,可恶,明明是抓住[圣诞服猎人]的大好机会啊!]



然而这时,恩尹柔依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开口:



[不对。]



[……什么?]



[吾之发言,再次重复不对。那个并不是之前袭击自己的人物。]



她以茫然的视线望着错愕的春亮等人。



甚至脑袋一歪,询问他们:



[那么,那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件事我们才想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