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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2 / 2)


  等忙完了,这才回房里靠在外边睡下了。

  稻子忙了十来天才尽数收完,收进了粮仓里头,人人都松了口气,七月中收稻子,收到了八月份了,村里说了,休息几日,还要继续收玉米,玉米跟红薯是连着一块儿的,要收到九月份去了,也是叫他们趁机多补补,后头还有得忙呢。

  中午在大房吃饭,刘春枝憋了好几天的话总算说出来了:“二弟啊,顿顿干饭,你们爷三吃得可多了,这米怕是不够了。”

  这话本该早好几天说出来的,但被庄民国打了岔,到现在才说出来。

  庄民国只是老实,人不傻,上辈子他听了刘春枝这话也是一愣,“不是提了30来斤粮食吗?”

  他们爷三三个再吃也不能几天就吃光几十斤粮食吧。

  刘春枝就说他食量大,两个小的胃口也不好,又是顿顿干的,就是满仓的米也是不够吃的了,她数出来一大堆,还给庄民国扣帽子,说他怀疑她这个当嫂子的有二心,也只得认了。

  这十几天刘春枝领了挑粪的活计,整个人廋下来好几圈儿,眉眼都显露出尖刻来,想要把他们爷三扫地出门。

  庄民国应了声儿,又招呼两个儿子继续吃饭,等吃完了,这才好生跟刘春枝算了起来:“大嫂,我提了至少得有三十七八斤粮食来了,就是一月里顿顿白干饭也够我们吃上半月往上了,何况咱们还不是白干饭。”

  “你也别说玉林他们吃得多,他们才多大啊,还没大妞二妞吃得多呢。”

  向婆子也在一边说公道话:“老二这话说得实在,高粱饭不是白干饭,大妞二妞吃得不少,昨儿吃得比我还多呢。”

  向婆子笑眯眯的,气得刘春枝就想叫她闭嘴的。

  她到底跟谁的,怎么每次看着说公道话都是给二房说的!

  第5章

  庄民国是提了一袋粮食回了自家。

  刘春枝当然不能说自己算错了,摆明了是想扣小叔子的粮食,她是要脸的,在村里更是经营了多年的贤惠大度的人物。

  刘春枝想了一篓子的话来,刚开了个头就没了,在庄民国母子一人一句下把她的路堵得死死的,刘春枝只得承认是自己太过劳累,以至于提前“老眼昏花”,最后把多出来的粮食还给了庄民国。

  粮食都还了,自然这饭也不能和在一处吃了。

  刘春枝没占到便宜,庄民国提着粮食出门的时候她还阴阳怪气儿的:“二弟啊,你们家夏花又不在,以后饿肚子了也忍一忍呢。”

  “砰”的一声关了门儿,哼着调子回屋了。

  谁还不会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呢?

  庄民国回头提了粮食给两个儿子看:“以后咱们家就自己开火了。”

  庄玉林自告奋勇的,说要去捡柴火。

  “行,爸带你们去。”趁休息这几日,庄民国是半点没闲着,家里家外都收拾了,外边菜地也打理了,豆角用木杆子插着牵了藤,茄子黄瓜四周的草都拔了,抽了一天把菜地理清了,庄玉林就带着弟弟跟着拔草,他们人小,也拔不了什么事儿,菜地忙过了,又花了三天带着两个小的去后山坡捡了柴火。

  庄民国力气大,一天要捡十来捆,捡了三天,那柴房里头的柴火就够烧好久了。

  他大嫂担心的爷三几个没得口热乎的吃不现实,庄民国就算不会缝缝补补,爷三穿得破烂,但他还从没有叫两个儿子饿着肚子的,上辈子庄民国跟大嫂家一起吃了几天饭,就被大嫂刘春枝扣了粮赶出来,家里没粮,好在这个天不缺菜,家里还有些玉米面,搅成玉米糊和着菜也能饱腹,庄民国每天早早起来先把菜摘回来,在回后山去捡柴,每天起早贪黑的忙,等秋收一过,这才整个人廋得跟竹竿一样,别人本来就说他们家没个妇人家操持了,又一看他的模样,更说他们家没有妇人家可怜了。

  说白了,他这是没有规划,“规划”这个词儿是大儿子玉林说的,他就曾经指出来过,说,“人家为什么不叫我们吃饭了,那是你提过去的粮食,人家还得给你算一笔“加工费”呢,也就你,人家说什么信什么。”

  庄民国上辈子确实活得糊涂,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心好,觉得都是一家人,在想想大哥家要养爹娘,大嫂又重男轻女,怜悯两个留着他们庄家血脉的两个侄女,不愿意计较太多。

  庄玉林刺人的时候能说得人哑口无言的,“这“加工费”可贵了,一半都划出来了,人家的闺女,还指着你这个当叔叔的养起来呢,口粮都算你头上呢。”

  说起后来父子几个过日子的时候,他还总结了下的,说他这日子过得没有规划,也就是心里没有计划,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在心里计划好,都是到了跟前儿才想起来要做什么,可不得到处忙,最后忙过了,人也跟着受累了。

  庄民国现在做的事就开始学着玉林曾经说过的“规划”来了,今天先做什么,明天做什么,要上工的时候,他先提前摘上几天的菜,把粮食放到灶房里,或是一早起来把饭菜多做些,放在后边的水槽里冰着,早上烧了水温了装进小竹筒里,吃了饭就带着两个儿子去上工。

  刘春枝想象当中的爷三几个苦巴巴的模样一直没见到,气得她肝疼,好像不在她家吃,这爷三个过得比在她家吃饭还好。

  气归气,刘春枝上工的时候可不敢偷懒了,前头挑了十几天的粪可把她累趴了,不过她也不是没法子,八月收的是玉米,村里的妇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玉米叶子肥大,划在身上又痒又痛,下了工,刘春枝本来是准备使唤两个女儿去跑一趟的,想了想还是自己到了庄民国跟前儿:“二弟啊,你们家夏花七月七过生吧,没两日了,你还是去请个假,去你丈母娘家走一趟吧,工分什么时候不是挣,去晚了婶子该不高兴了。”

  庄民国跟陈夏花当初结婚还是大嫂刘春枝介绍的呢,对陈家那婆子她清楚得很,陈夏花是八月过生,庄民国是九月,他们两口子的生就前后挨着的。

  刘春枝为啥叫他别去玩了,那是因为陈家那老婆子不好对付,庄民国几个女婿在她面前,是要被她开“批判大会”的。

  见他听进去了,刘春枝扭着腰就回家去了,得意得很,嘴里还哼着:“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

  刘春枝不提,庄民国还当真忘了这事儿了。

  他现在每天都充实,就是上工下工,带儿子,家里家外的忙,都忘了过两日就到陈夏花过生了,其实对他们村里人来说,过生不过生的又有什么差别?

  他跟陈夏花上辈子就没正儿八经的过个生日,后头玉林带着小二赶回来,给他们买了蛋糕,买了新衣裳,教他们吹蜡烛,许愿,一家人正正经经的吃了顿饭,这就是过生日了。

  但现在这年月,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蛋糕新衣服的,庄民国都没想过要过生这回事,他大嫂这话,是叫他去丈母娘家挨训呢。

  为啥?没去帮忙,没去送礼,可不得挨训,嘿,他婆娘过生呢,他还要送礼到岳家,送到丈母娘手头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庄民国直接就忘了这事儿,八月收完了玉米,紧接着又要收红薯了,等整个秋收忙完,这场抢收粮食的任务才算结束,一闲下来,村里的妇人们、知青们就约着去公社买针线头的,从去年开始,县里头就流行颜色缤纷的纱巾,一出来就迷了大小妇人的眼,以有一方纱巾为荣呢。

  一张纱巾两块钱,县里吃公粮的大小妇人都买得起,上工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脖子上围着纱巾,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了,他们农村的妇人是买不起的,也有人咬咬牙买了一方回来,往脖子上一戴,就是全村最亮眼的了。

  庄民国上辈子就没跟住在另一边的知青们接触,如今也没跟他们接触,他把七月收下来的枣晒干了到公社里换成了钱。

  七月枣,八月梨,庄家房子里种了好几颗,成年的大树,每年能结不少果子,庄民国就是靠着这几棵树结的果子卖给公社供销社,这才拿得出钱给他爹养病。

  晒干的红枣和梨便宜,几棵树上统共二百多斤,得了十五块,给他爹在卫生所买了药,路过卖纱巾的,一堆大大小小的姑娘们在挑,庄民国不懂这玩意到底哪里好看了,都走过了,到底又倒了回来。

  他大儿子说了,“生活是什么?是惊喜,送礼是俗气,但谁看见礼物不高兴,不开心的?”

  回去后,庄民国把药给他爹送了去,庄炮仗接了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钱你攒着,我这腿好不好的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