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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第49节(2 / 2)


  那只鹅吃得肚皮圆滚滚,但是还是不愿意走,两腿一缩趴在阿梨脚边,伸头去啄她裙摆上的细草叶儿。

  薛延看着好笑,也不知怎么想的,张嘴便唤了句,“红红!”

  大鹅脑袋一歪,本还老老实实的,听着这话,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嘎的一声叫得石破天惊。薛延被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跳了步躲在阿梨后头,他手臂圈着阿梨肩膀,和那只鹅大眼瞪小眼。

  大白鹅不肯服输,脑袋一会左偏一会右偏,就等着寻个空档好偷袭。人家总说鹅是禽届最聪明最霸气的一种,果真是不错的,那眼神如针一样,一股子恃强凌弱的气势。

  薛延蹲下身,下巴抵在阿梨肩窝,挑衅道,“吃过铁锅炖大鹅吗?”

  他也不知道大白鹅有没有听懂,但它确实是更加生气了,往上跳了一步,扑棱棱就要飞过来。阿梨无奈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最后一片叶子扔到远处,摆摆手道,“不要闹了。”

  白鹅安静下来,扭了屁股去追菜叶,薛延也转到阿梨面前,一脸无辜说,“没闹。”

  阿梨也懒得和他争,抬手搓搓他脸颊,笑着道,“外头冷,回去罢。”

  薛延将她扶起来,两人牵手上了楼。

  阮言初正在教小结巴写字,他比胡安和还要有耐心,讲解的细致到位。桌上整齐摆着两摞的纸,用过的也被展平铺好放在一边,瞧着干干净净,小结巴正襟危坐,捏着笔写自己的名字。

  薛延带着阿梨推门进来,看着这场景,笑着冲阿梨道,“咱家小舅子怎么干净的像是个小姑娘。”

  阿梨搡他一下,“你自己乱扔东西,还不许我弟弟整齐了。”

  小结巴抽空抬了脸,小声抱怨,“阿言写字前非要我剪指甲,还嫌我剪的不好看。”

  阮言初手指按着书,脸有些红,解释道,“你指甲那么长,剥桔子多不干净。”

  小结巴努努唇,“但我也没拉肚子过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就你讲究多。”

  薛延拉着阿梨靠在榻上,笑盈盈瞧他们拌嘴。

  阮言初张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外头忽然传来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伴随着胡安和标志性的叫嚷,“薛延,薛延,不好了!”

  薛延脸黑下来,眯着眼道,“他还敢回来!”

  第69章 章六十九

  胡安和一把推开门, 半倚在门边喘粗气, 那神情与昨日晚上几乎一模一样。

  屋里全都盯着他,薛延抱臂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 “你听过狼来的故事吗?”

  胡安和面色一讪, 随后道,“我今日说的是真的。”他正色, 问, “薛延,我有一个好消息, 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薛延掰了掰手指,点头道,“坏的。”

  胡安和说, “我今个又去了趟永定,但翠娘还是不在, 昨个她就不在,韦掌柜说她去石泉县收账了,但没想到今个还没回来。翠娘不在,我就和韦掌柜聊了聊,他喜欢读书人嘛, 你知道的,我本想与他施展下自己的才华,但是你知道他竟与我说什么?”

  阮言初仍旧和小结巴埋头读书, 薛延一副爱答不理样子,只有阿梨饶有兴味,问,“说什么?”

  想到这里,胡安和仍旧有些愤愤不平,咬重了音道,“他说现在治安太差,山贼横行,最近他的酒楼里还来了好几个穿着破破烂烂打西边来的逃荒人,他怕有人来打砸抢烧,所以准备给翠娘比武招亲!”

  阿梨懵懵懂懂地“啊”了声,不知该说什么了。

  薛延也被这话吓了一跳,但瞧着胡安和说完后仍旧满面喜色的样子,狐疑问,“那你说的那个好消息是什么?”

  胡安和美滋滋道,“我一听就急了,也不管别的了,当场就提了亲。”

  “……”小结巴一脸震惊,问,“韦掌柜同意了?”

  胡安和说,“我怎么也是一表人才,腹有诗书,前途无量,为什么要拒绝我,且我又是真心的,那一番言辞恳切,听者动容。”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小结巴手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胡安和是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了韦翠娘的,又是怎么就下定决心以身相许了,明明前几日时候人家还对他爱答不理的,这转眼就要喜结连理了。

  安静好半晌,薛延忽然凉凉道,“你别忘了,你还是个有婚约的人,这事若是被韦翠娘知道了,一层皮都不够她扒的,我救不了你。”

  胡安和本兴奋的神情瞬间皲裂,他皱皱眉,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自顾自言语道,“总会有办法的。”

  薛延没再说话,他往后靠在墙壁上,垂着眸玩阿梨的手指。她手指细长,肤色白皙,左手上套着枚翠玉戒指,瞧着极为养眼,薛延揉揉她掌心,又捏捏她指肚,爱不释手。

  阿梨却因着刚才胡安和的话而高兴起来,虽然这只是韦掌柜一面的答应,韦翠娘同不同意还另说,且有一大堆的烂摊子,但她还是觉得胡安和能有今日这样的勇气实在难得。她往侧贴在薛延的耳朵边,小声与他说着小话,明明八字才一撇的事,她却也已经连酒席时候吃什么菜都开始操心上了。

  薛延拽着她的手腕,笑眯眯地听着,眼睛微阖。

  直到胡安和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又叫了下,薛延被吓了一跳,他猛地睁开眼,跳到地上就想把胡安和给丢出去。

  胡安和瞪着眼睛道,“薛延,你先别碰我,我忘了和你说,我还有个更坏的消息。”他没敢再绕弯子惹薛延生气,直截了当道,“我爹刚接到朝廷下发的信函,要求陇县准备三千精兵,以防周军进攻。”

  他重重道,“要打仗了。”

  如果说,那会听见那几个商客说的时候,薛延还有些怀疑,那这次,便就是真的信了。

  小结巴和阮言初也停了笔,诧异望向这边。小结巴张张嘴,本想说什么,被阮言初拦下,他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安静听着。”

  胡安和说,“三千精兵,简直就是个玩笑。整个陇县才几千人,算上老幼病残,妇孺儿童,也堪堪万人而已,去哪里找那些青壮年,还要是精兵,誓与城池共存亡。衙门里一些花拳绣腿的捕快,连个刀都使不利索,说实在的,还不如一群狼狗有战斗力。”

  薛延问,“那你爹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胡安和好似有些羞于启齿,磨蹭半晌才道,“我爹说他收拾收拾,准备逃了。”

  薛延愣了瞬,而后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若说做官一事,胡魁文秉公执法,虽然早年也犯过糊涂做过错事,但自从来陇县以来,他一直是尽心尽力为百姓做好事的,算是个好官。他有些贪财,有时候胆小怕事,却忠于朝廷,若是敌军来袭,自家有兵有马的情况下,就算实力悬殊,他也能鼓起勇气殊死一战。可如今,并不是实力悬殊了,只是送死而已。

  胡安和叹口气道,“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但要不然能怎么办?咱们打也打不过,斗争实在是无谓之事。百姓日子过得也苦,早就没什么保家卫国的心思了,而对大多数底层百姓来说,有奶就是娘,管你这个娘姓什么。苛捐重税,咱们这样荒寂的地方,大家活着已经够难了,怎么能再让人白白送死。没必要的牺牲便就不做了,县衙中还剩些古籍文物,都带走,也算是尽了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