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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第45节(2 / 2)


  两对,那就是四个,十二两啊,所有人面面相觑。

  小贩眉开眼笑,大喝了声,“好!这位公子有眼光,有胆识!馄饨馅饼饺子好吃,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看在这份缘分上,我将零头给你抹去,就算你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原本观望着的人也都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往上递钱。有的出门没带那么多银子,赶紧往家跑去取钱,生怕错过了这等美事。不到两刻钟功夫,小贩就已经卖出去了十几把梳子,原本过得紧巴巴连件新衣裳都不舍得买的老百姓,被这么一忽悠,将家底都掏出来了,就为了买这个传家宝。

  薛延抱着阿梨站在一边,险些被一个急匆匆往家跑的妇人给撞到,他往后退了步,望着堆满笑容的小贩,磨了磨下唇。他本想阻止,但阿梨在身边,他不敢离开,也没法确定这里到底有多少小贩的人,只能忍下。

  又过一会,人群全都散去,小贩面前的摊子也几乎空了,薛延刚想走过去,就瞧见个男人鬼鬼祟祟地从拐角出来,冲小贩伸了伸手。薛延认出来,这是最开始那个带头喊了一嗓子要买梳子的人。

  小贩取了些碎银子出来交到他手心,又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王兄,今日可多亏了你。”

  那人也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道,“客气什么,若是下次还有这样好事,可别忘了兄弟我。”

  两人相视一笑,拱手一揖,互相道了别。

  看到这,阿梨也终于明白过来,这就是个局,这个买梳子的男人是个线人,俗称就是个托儿。

  短短半柱香内,又来了五六个人,俱都是拿了银子就走,全都是小贩请来的托儿。

  小贩赚得盆满钵满,正准备收拾东西要走了,眼前忽然挡下一片阴影,他抬眼,瞧见薛延的脸,愣了瞬,随后有些不耐烦道,“怎么又是你。”

  他见识过薛延的眼力,连装都懒得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薛延没说话,拿了他的梳子到手里瞧了瞧,撩了眼皮看他。

  小贩有些心虚,但仍旧挺直了腰板,问,“蓝田玉,有问题吗?”

  薛延将梳子扔回到地上,冷声道,“拿着边角余料卖给人家,还要人做传家宝,你倒是真的说的出口,也不怕被官府抓起来,将你充军。”

  小贩笑起来,问,“为什么抓我,我骗人了吗?”

  没等薛延说话,他又道,“我说这不是边角料了吗,我只说这是蓝田玉。对,我是说这是上品了,但边角料也分三六九等,这是上等的边角料,不行吗?那些人看不出来,还要怪我?我卖东西不赚钱,我是个大善人吗。”

  薛延被气笑,看着他道,“赚着黑心钱,说着黑心话,晚上睡得踏实吗。”

  小贩拱了拱手,“承蒙挂念,我盖着蚕丝鸭绒被,踏实得很。”

  薛延看着他的脸,忽然道,“你不是一个人吧?”

  没头没尾一句话,小贩听见,却猛地僵了下,扯扯嘴角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薛延含笑看着他,“你背后,给你供货的那些,不是一个人吧?”

  第63章 章六十三

  和小贩说完那句后, 薛延也没等回答, 便就牵着阿梨回家了。

  他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这事他也管不了,第二日与胡安和说了声, 要他回去提醒胡魁文多加探查, 便就没再多想了。这种骗局自古有之,以往在京城也出现过, 不过当时的人倒卖的是前朝大家的假造字画, 是个专门从事这个行当的团伙,其中有人负责字画模仿, 有人负责印章仿制,还有人扮演前朝文人的重孙玄孙,诱人上钩。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令人咂舌。

  年节一晃而过,转眼便就过了破五, 街上商铺也都再次开张,爆竹的红纸仍旧满街都是,年味却散了很多。胡魁文听说此事后颇为重视,与邻近的几个县城都通了气,但那个卖假货骗人的小贩没再出现过, 也没见还有其余人做这样的买卖。

  正月十四的时候,韦翠娘派人来酒楼寻阿梨,邀请她和冯氏到永定小聚。

  韦家是大商户, 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对普通人来说,过年就是图个乐呵喜庆,但对于韦掌柜这样的精明商人,过年则成了走动关系的好时机。从除夕夜前几天开始,韦翠娘便就跟着韦掌柜到处周旋送礼,请人吃饭,半个月下来,脸都笑僵了,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便就想念起阿梨,念着要和她一起说说话,逛逛街。

  永定是个大县,比陇县要热闹许多,上元节那日晚上有灯会,据说还有舞龙舞狮,搭了戏班子唱戏。

  阿梨自然是欣然应允的,薛延不放心她和冯氏单独出行,便也陪着一同去了。胡安和知道此事也坐不住了,赖皮赖脸非要跟着一起,但他自己又不好意思,还生拉硬拽扯上了小结巴。

  这下好了,本来是闺中密友之间的小聚,被两个男人一瞎弄,成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

  韦翠娘见着的时候,表情无奈至极,话都说不出来了。

  韦家在永定的住处是个二进二出的大宅子,地界算不得多大,但只有父女两个主人住,显得极为宽敞。阿梨到的时候还不到午时,韦翠娘却已经将吃食都准备好了,都是些精致的小点心,桂花糕、棠梨酥、拔丝芋头,还有一小壶温好了的甜梅酒。都是好吃的。

  若这是在薛家,胡安和早就伸手了,但今个却矜持得过分,就坐在一边凳子上,老老实实的,眼都不乱瞟。

  冯氏觉着奇怪,蹙蹙眉,轻声问了句,“小胡这是生病了?”

  韦翠娘本拉着阿梨的手说悄悄话,听着这话,下意识偏头看过去。

  从进门开始就没人搭理过他,胡安和本来蔫哒哒的,被韦翠娘眼神这一扫,又活过来,中气十足道,“阿嬷,我没事,我特别好。”

  冯氏还是有些不放心,仔细看了看他脸色,又道,“刚刚在马车上不还兴高采烈的,怎么现在却不说话了?”

  胡安和有些尴尬,拳头抵着下唇,声音闷闷的,“我没有。”

  小结巴本就和韦翠娘不太熟,还被她凶过一次,这次来的不情不愿,早就对胡安和心生怨念,小声嘀咕着,“怎么没有,二掌柜的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叭叭叭可会讲了,高兴的和个什么似的。不是还特意去凤德轩买了个簪子吗,宝贝得碰都不让人碰,藏哪里去了?”

  说完,小结巴手还到他胸前摸了摸,“二掌柜你不会给弄丢了吧?”

  “丢什么丢!”胡安和恼羞成怒,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下来,“我教你说话不打结,不是让你现在到处与我作对的。”

  小结巴委屈看着他,眼睛眨了眨,闭嘴了。

  薛延乐得在一旁看戏,抱着个笸箩嗑瓜子,也没有要出声说句话的意思。

  韦翠娘一直盯着胡安和瞧,胡安和本来还神态自若的,但被这样看着,脸越来越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阿梨吃了一小块桂花糕,本来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但现在瞧着胡安和那副羞答答的样子,也愣了瞬,关切问道,“你病了吗,要不要歇一歇?”

  屋里所有人都在看他,候在一边的两个丫鬟窃窃私语,不时瞟他一眼,还偷偷笑一下。胡安和咽了口唾沫,觉得若是他现在不认下这个病,今日怕就是没法收场了,思及此,他舔舔唇,“嗯”了声,“我是有些冷,好像有些烧起来了。”

  韦翠娘忽而笑了,指着他的衣裳道,“湿了那么一大片,不冷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