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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第17节(2 / 2)


  阿梨温顺饮下,没喝几口,瞧见对面的胡安和,愣怔一瞬。

  胡安和呆呆地摆了摆手,与她打了个招呼,转而想起什么,又急急说,“阿梨,那日我真的没要砸你的摊子,那是个误会,误会还是要说开的好。”

  阿梨只看他嘴皮子动来动去,她没理,又垂下头去喝药。

  过好一会,胡安和眉毛扭成一个结儿,恨恨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都什么狗脾气。”

  那边,药童又转身折回来,与薛延道,“我师傅刚要我转达您,宁安有个回春堂,到那里瞧瞧,说不准有办法。”

  薛延摸摸阿梨的发,低声说,“谢过。”

  药童叹了口气,站在一边看了阿梨一会,嘟囔着,“这么好看的姐姐,真可惜……”

  胡安和云里雾里搞不清楚,但也没人理他。他觉得恼火,又想起刚才自己这一通热脸贴冷屁股,更为生气,招手就要带着小厮走,哪成想急火火刚出了门就撞上一个人。

  他往后退了步,刚想要骂人,却认出那是冯氏,堪堪闭了嘴。

  冯氏也还记得他,眼睛瞪大一瞬。

  胡安和头都胀了一圈,他按着鼻梁,又解释一遍,“大娘,那日你家的摊子……”不是我让人砸的。

  冯氏哪有心思听他啰嗦,没等胡安和说完便就绕开了他,忙忙去找阿梨。她手里提着食盒,问了句“阿梨好些了吗”,就要将粥盛出来。

  米粥白糯糯,上面一层粘稠粥油,冯氏絮絮念着说,“我还煮了三个蛋,就算不想吃粥,也总要吃个蛋,要不然亏了的身子怎么补回来?”

  薛延看着冯氏被食盒勒出红痕的手,眼里酸涩,一时不知该怎么与她解释。

  可该说还是得说,总是瞒不过去的。

  阿梨听不见声音,但看着冯氏一点点敛起的笑容,渐红的眼眶,也知道薛延在说什么。她喉头发苦,但又受不得这样压抑气氛蔓延,往前探身拉住冯氏的手,温温道,“阿嬷你不要急,我觉着好多了。”

  顿一顿,阿梨又笑道,“阿嬷,我想吃你炖的粥了。”

  冯氏的眼泪接连顺着颊边往下淌,她上前抱住阿梨的肩,哭着道,“我这么好的闺女儿,怎么就这么苦命呢?”冯氏闭紧眼,一遍遍重复着,“凭什么啊,凭什么要这样啊!”

  薛延站在一边,拳头垂在身侧,紧了又松,最后轻轻拍了拍冯氏的背,说,“阿嬷,你别哭,你哭着,阿梨就更难受了。”

  冯氏慢慢抬头,缓了好一会,她抹了把泪,低声说,“不哭了,哭又有什么用。日子总要过,咱们就算倾家荡产也得治。”

  薛延长长呼出一口气,上前抱住两人的肩。

  胡安和傻呆呆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愣着说不出话。他忽然也觉得鼻子酸了。

  冯氏揉揉阿梨的脸,也挤出个笑,说,“阿梨乖,没事的,只要咱们家还在,哪里有什么度不过去的坎儿。”她知道阿梨听不见,但还是忍不住又重复一遍,“咱们心在一起,没什么过不去的,你好好的,谁都不会抛下你的。”

  薛延抿唇,心疼的像是钝刀割肉。他终于知道什么是一个家,什么是担当,却是用这种几近惨烈的方式。

  薛延说,“阿嬷,我今晚带着阿梨去宁安。”

  冯氏说好,过一会,她又抬头问,“这个点儿了,哪里去找车?”

  薛延眉头皱了皱,还未开口,就听旁边传来句软软趴趴的声音,“要不然,去我家里弄一辆马车吧。”

  薛延回头,见是胡安和在说话,有些意外。

  胡安和撇撇唇,道,“你可别误会,咱们一码归一码,我还是恨你,你五年前骂过我一场,昨天又打了我一顿,这仇咱们一辈子完不了。但我和阿梨无仇无怨,这事我见着了,总不能放手不管,那多缺德。”

  他嘟囔着,“我爹好歹也是这的父母官……”

  薛延沉沉看着他,好半晌没说话,最后忽而上前一步。胡安和下意识往后躲开,却被拍了拍肩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薛延,听他极为郑重地朝他道了句谢。

  胡安和忽然觉得晕乎乎的。

  而待他再缓过神来,已经带着小厮行往回家备马车的路上了。风吹的胡安和脑门一阵冰凉,他打了自己一巴掌,低低地骂自己贱皮骨,当初一时受薛延的气,现在一辈子都翻不回身来了。

  窝囊!

  两个时辰后,一辆马车驶上陇县官道,劈开夜色向南而去。

  第25章 章二十五

  到了宁安是在第四日早上, 天刚蒙蒙亮。驾车的马年纪大了, 受不了这样的长途跋涉,几乎刚到城门口便就两腿一软跪了下去。车厢猛烈晃动两下,阿梨被吓了一跳, 但被薛延抱在怀里, 倒是没什么大碍。

  晨露未散,天还有些凉, 薛延将阿梨的衣领整好, 牵着她下车。

  车夫皱着眉打量那匹气喘吁吁的马,摇头道, “这马许是完了,不歇上几日再走不动的。薛公子,接下来路程我怕是送不了您二位了,您们多保重吧。”

  薛延早已预料到, 他神色平静,道了句, “麻烦了,帮我与胡公子说一声,待我回去,必登门致谢。”

  车夫应了声,薛延瞧瞧天色, 也不再逗留,牵着阿梨往城里走。

  这几天接连奔波,白日赶路, 只晚上时候才得以找个客栈稍作休息,薛延担忧阿梨,一眼都不敢离开,吃饭只是匆匆扒几口,洗澡更是抽不出空来。他平素也是干干净净的,现在却衣裳褶皱,满脸胡茬,落魄的不像他。

  城门已开,进城路上拥挤着挑了担子赶早集的农户,有的提着自家种的菜,有的是做好的包子馒头,甚有的提了两只活鸡。一路上嘈杂喧嚷,乌烟瘴气。

  薛延本想背着阿梨走,被她摇头拒绝,他无奈,只能将阿梨圈在怀里,用衣裳围住她,慢慢往前挪。

  中间路过一家馄饨铺子,薛延买了碗,阿梨胃口仍是不好,戳了几个便就吃不下,薛延哄着她多喝半碗汤,而后几下把剩下的馄饨扒进嘴里。吃过饭,又坐了会给阿梨歇脚,才招手要店家结账。

  整顿饭里,他一直拧着眉,只有在面对阿梨的时候才会稍松一些。以往时候薛延也不多爱笑,但却没有像今天这样过,从眼神里就可以读出他的焦躁不安。

  阿梨见他面色不好,咬咬唇,轻声问,“薛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闻言,薛延愣一下,他意识到自己紧绷的情绪影响到阿梨,刻意放松下来,展了展肩膀,又咧出个笑,拉过她的手在手心上写,“你瞧我不是挺好?”

  从阿梨生病开始,他们便就一直都是这样交流的,最开始时有些困难,后来便就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