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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野玫瑰第6节(2 / 2)


  祂看了看她苍白纤细的五根手指,模仿出了相似的手掌,但倘若要扼住她的喉咙,必须要有一只更大更强壮的手掌,最好还有野兽的关节和尖刺。

  黑雾伸出一只极其丑陋的手掌,强硬地扼住了艾丝黛拉的咽喉。

  指关节的尖刺割伤了她的肌肤,一颗颗红玛瑙似的血珠渗了出来。

  她终于蹙起了脸,吃痛地“咝”了一声。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的声音,是真还是假?

  她的欲望似乎真的很浓重,浓重到血液都染上了贪婪的香气。

  黑雾盯着她雕塑般的鼻子,模拟出同样的器官,缓缓凑过去,嗅了嗅她艳红的伤口。

  艾丝黛拉一言不发,但重重地咬住了下嘴唇。

  她的血,和她的欲望一样甘美。

  祂感到了口渴。

  要怎样才能尝到她的鲜血?

  祂盯着她的嘴看了几秒钟,然后果断且毫不怜惜地掰开了她的上下颌,望向里面整齐的牙齿、鲜红的舌头和软腭。

  祂从前似乎做过这样的造物,立刻明白了其中原理,变幻出一模一样的唇舌。

  祂用仿造的唇舌——更像是一条黑色的毒蛇信子——穿过她一缕缕丰美的黑发,吃掉了她脖子上的血迹。

  艾丝黛拉抿紧嘴,什么也没说。

  事到如今,即使她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这个世界的确有像神一样神秘莫测的力量。

  她之前看玛戈使用巫术,只觉得更像是一种障眼法,好比从礼帽里变出鸽子这样的街头魔术。

  后来,她听玛戈提起罗曼帝国的女巫、魔物和各种守护神的传说,也觉得更像是一种精怪传说。

  她以为神明、魔法和巫术,只是人们对无法理解的力量的一种概括。谁能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无法解释的生灵。

  眼前的黑雾在观察她,模仿她,戏弄她。

  祂明明没有舌头,却紧盯着她的口腔内部,变幻出一模一样的器官,舔掉了她脖子上的血液。

  当祂吃到血液的那一刻,似乎满意极了,连黑雾都沉沉地涌动了起来,仿佛野兽打了个餍足的哆嗦。

  她和黑雾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当她被那只丑陋而粗硬的手掌扼住喉咙时,连反抗的想法都消失了,就像羚羊被猎豹叼住喉管——羚羊是不可能生出叼住猎豹喉管的想法的。

  她十分厌恶这种感觉。

  自从她对权力生出渴欲后,就很少再体会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上一次体会这种感觉,还是在火刑法庭上,裁判官以“亵渎神明”这样可笑的罪名,剥夺了她的王位继承权。

  她以为那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无能为力。

  谁知,才过去没多久,她就又一次被挟制了。这一回,还是个连形状都没有的黑色怪物。

  是她太孱弱了吗?

  那她怎样才能摆脱孱弱的现状,摆脱这种无论是谁都可以挟制她的局面?

  黑雾有些惊讶。

  祂没想到艾丝黛拉被威胁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生出了更为浓重的贪欲。

  欲念从她略显阴郁的呼吸中散溢出来,鲜活,强韧,有生命似的游动,形成一股甘美的微风,融入了祂雾似的身体的每一组织。即使在生死关头,她也没有意志消沉,而是像野兽一样被激发出了凶狠的好斗心。

  她不是完美的傀儡,却会是祂品尝过的最甘美的食物。

  也许,祂不该那么粗暴地对待她。

  她的贪欲比祂尝过的任何一种欲望都要丰盛和甘美,假使她因为气愤或恐惧而自杀;可能要过很长时间,祂才能找到下一个能与她相媲美的食物。

  就在这时,艾丝黛拉冷不丁开口问道:“你是小狗吗?舔够了没有?”

  她生气了,声音变得像冰一样冷。

  祂想要她消气。

  于是,祂沉吟着,将丑陋的手掌贴在她的前额上,攫取了她关于欢乐的记忆。

  她是个如磐石般冷静且善于控制情绪的女孩,很少大喜大悲,最高兴的时刻也不过是——吃到合口味的蛋糕、喂养的毒虫开始化蛹、偷到合乎心意的燧发枪,以及戴上缀满宝石的王冠。

  祂现在还很虚弱,没办法用王冠讨好她,但可以送她一把精巧的燧发手枪。

  艾丝黛拉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皱眉蹙额地望了过去,却看见黑雾模仿人类的双手,呈上了一把小巧的遂发手枪。

  等她接过手枪后,黑雾又像小狗小猫那样讨好地蹭了蹭她的面颊。

  艾丝黛拉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燧发手枪上,完全没察觉到祂的讨好——这黑雾不通人性也无法交流,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峰回路转,祂竟然像知道她此刻最想要什么一样,送来了一把精巧的燧发手枪,并且刚好契合她手掌的尺寸,仿佛为她量身打造般。

  这黑雾究竟是什么?

  祂有意识吗?

  祂有智慧吗?

  祂能和她……交流吗?

  她抬起脸,直直地看向黑雾:“为什么给我这把枪?”